第24章 ☆、流年24（宜家番外）
2012年的春節對顧嘉意而言無疑是人生中最難熬的一個新年。她不知道為什麽前一秒還好好的男朋友會在下一秒就出國留學，而她，恰恰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不僅如此，讓她知道這個消息的人竟然還不是衛清朗本人。
她已經無法形容當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的心情如何，她只有滿腔的憤怒，于是，她沖動了，不管不顧一個電話打到已經回杭州過年的衛清朗手機上。
“衛清朗，你不要我了嗎？”她原本以為她會憤怒的質問他的決定，然而，當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滿心的酸澀，話一出口，便是滿滿的委屈。明明想要好好問清楚的，可是，對着電話那頭的沉默，她淚流滿面。
“小意……”
耳邊依舊是他溫柔的叫喚，心底卻全是絕望，顧嘉意自認為自己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她自認為自己不會在知道他打算出國的時候阻攔，可是，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衛清朗會突然決定出國，甚至，連離開的日期都訂了，而她卻全然不知。
哦，對了，前段時間他總是忙得見不到人影，前段時間，他總是混跡圖書館，所以這就是他忙碌的理由嗎？
顧嘉意，你多傻啊！
大年初三的夜晚，顧嘉意站在陽臺，望着天際的煙花，拿着手機的手越來越酸，臉上的淚痕早已幹涸，“衛清朗，其實我一直以為我們會走到最後，甚至我還一直在憧憬着我們畢業之後的生活。你可以沒有錢，你可以沒有房子，我只要你而已。”
衛清朗，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僅此而已。
“小意，你還是太天真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着一絲頹然和無奈，但恰恰是這句“天真”讓顧嘉意的怒火再次點燃，她說：“沒錯，我是天真，天真到以為畢業就能跟你結婚，是，我是天真，天真到就算畢業以後要離開上海，離開這麽愛我的爸媽跟你去杭州也心甘情願。對對對，你說得都沒有錯，我就是這麽天真又傻叉，衛清朗，就是因為我在你眼裏這麽天真這麽傻，所以你才瞞了我那麽久嗎？跟我說一聲有那麽難嗎？在申請學校申請獎學金申請簽證之前跟我說一句就這麽難？”
明明你就有很多機會說的，明明我以為我們足夠親密足夠相愛到無話不說。
“衛清朗，你以為我會攔着你嘛？以為我會像每次期末不想複習一樣耍賴鬧騰你嗎？”她擡頭，試圖忍住眼底的淚，結果，又一次失敗了，“衛清朗，我告訴你，如果你是這麽以為的，那是你不了解我，如果在你眼底，我如你所說的天真，那是你不夠愛我。”
“所以，如你所願，我們分手，從此任你海闊天空，不管是美國法國德國，都随你去吧！”
挂了電話，顧嘉意蹲在陽臺上嚎啕大哭，她難過的其實不是衛清朗要出國，而是他的猶豫，是他最後選擇什麽也不說。
多麽莫名其妙，多麽狗血，愛情和學業，他選擇了學業以及未來的事業。可是，為什麽一定要做選擇？為什麽不願意相信，她願意等他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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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他是學霸，而她是學渣？
這是什麽歪理？
衛清朗，到底是她顧嘉意天真，還是你幼稚。天底下又有誰會在出國前夕還隐瞞着自己的女朋友，又有誰，在女朋友說出分手的時候，什麽都不說，連一個電話都不打？
顧嘉意擦幹淚，看着依舊沒有聲響的手機，心底已沒有憤怒。
原來，衛清朗并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在乎她，不管他有什麽原因或是所謂苦衷。
接下來的日子裏，顧嘉意時常回憶與衛清朗在一起的時光，從軍訓初識到2012年的春節前夕，她恍然發現，她的大學竟滿滿都是衛清朗這個人。上課是他，下課是他，吃飯是他，一起回宿舍的還是他。
青春太過美好，回憶太過美麗，以致于她時常後悔自己沖動提出分手，以致于她時常委屈，衛清朗竟然真的無聲的同意了分手，而他，亦漸漸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單丹丹說一切都是借口，無論有什麽理由，都不該就這麽瞞着她，一走了之，甚至連最後的道別都沒有，除非他真的不再愛她。可顧嘉意卻下意識反駁，至少，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她從未發覺他們的感情淡了。
而每每她替衛清朗反駁的時候，單丹丹和夏媛總是搖頭嘆息，她知道，她們只是怒她不争氣。
衛清朗就這麽走了，顧嘉意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也許衛清朗有一句話說對了，她一直都活在父母朋友的羽翼下，從來就沒有追求，只是安安分分朝着父母指引的道路前進，所以她是學渣，所以她不求上進，所以她才那麽輕易就提出分手，心底卻又期盼着他會低頭。
顧嘉意，你也是個奇葩。
這是第一次，顧嘉意唾棄自己，也是第一次，她突然想要好好為自己争取一次。
家庭戰争爆發，前所未有的激烈，大抵爸媽都不曾想過，他們眼中的乖乖女有一天竟會如此直白的告訴他們：“我不想做會計，不想去你們為我找的公司。”
她忘不了爸媽眼底的失望，卻再也沒辦法強迫自己去做他們希望的會計。
于是，她開始瘋狂地投簡歷，一次次失敗，一次次沮喪，每每回想自己本該進入爸媽托人找的公司清清閑閑的工作，她就滿是苦澀。然而，她還是堅持了下來，也幸而，她遇上了大學時候的學姐莫韶淩。
進入“卓爾”，成了她從不曾想過的美食專欄編輯，這一次，她不想再依賴別人，這一次，她想好好努力。
她開始積極參加雜志社的培訓，不僅如此，自己又在周末報一個新聞稿的培訓班，她開始天天踩點找美食，開始成了最早上班最晚下班的那一個。無論是單丹丹夏媛還是孟曉婷都說顧嘉意變了，只是這個變化卻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包括衛清朗，是她心底不願碰觸的心結。
或許，她該感謝衛清朗，徹底改變了她原本随遇而安的人生。
周末，起了大早去培訓班，連媽媽都看不下去，心疼她的辛苦，她卻覺得這段日子，前所未有的充實，也因為如此，想起衛清朗的次數漸漸少了。這樣很好，也許再過不久，她就不會再想起衛清朗了吧。
“今天中午想吃什麽？我給你送過來？”
顧嘉意在經過308教室的時候又一次看到了那個溫和有禮的男人。忍不住緩了緩腳下的步子，她一邊走路，一邊用餘光偷偷瞄着教室門口的那對金童玉女。
真的只能用金童玉女來形容了吧。
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脖間圍着黑色的圍巾，明明看上去清冷而孤傲，但仔細瞧着他的眼神，竟是溫柔似水，隐隐含着笑意，說不盡的柔情。而她對面站着的姑娘，披散着長發，二十五六歲的模樣，五官精致，淡淡的妝容得體而端莊，眼底是不經風雨的自信和張揚。
“OK，我要上課去了，遲到了要被老師罵的。”
姑娘的聲音很好聽，顧嘉意暗暗點評，而後，她聽到了男子低沉的笑聲，“知道了，Good Luck！”
一如每一次聽到的清冽低沉，顧嘉意有些羨慕那個姑娘，也感嘆男子的好脾氣和二十四孝好男友的精神。
幾乎每一次上課，每一次早上經過308，她總能看到這對男女攜手或是低語，或是說笑。這樣膩歪的情景本該對她這個失戀的人造成巨大的視覺沖突，然而，出乎意料的，下意識尋找并且能夠看到他們的膩歪，成了她每次上培訓班前的期待。
大概是失去過的原因，如今看到這麽美好的一對，她的心情也開始變得陽光起來，甚至隐隐祈禱着，若是他們最後能開花結果，那該多好啊。
微笑着與他們擦身，直到再也聽不見男女低語的聲音，顧嘉意走進自己的教室，開始新的學習。
四月的天總是黑的特別快，才五點半天空就已挂上星星，顧嘉意獨自走在培訓學校的樓梯，心底有些害怕，也格外寂寞。
大學三年多，她從來不曾一個走過樓梯。
而現在，早已習慣一個人上培訓班，一個人上下樓梯，就算再害怕孤單，也只能默默忍着，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沒有後悔的權力。
“咦，今晚吃紅燒肉嗎？”
“嗯，紅燒肉。”
如同尋常小夫妻一樣簡潔生活化的對白，卻莫名戳中顧嘉意的心。
她一擡頭，就看到樓梯的轉角，那對雖不知姓名卻對她而言異常熟悉的男女手牽着手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他們相攜而去的背影，跟随着他們的步子，她心底的那抹孤獨竟消散得無影無蹤。
顧嘉意跟在他們身後，聽着他們低聲交流，心裏既羨慕又有些恍惚。
直到這一刻，她才忽然明白過來過去為什麽她總是覺得自己和衛清朗之間少了點什麽。衛清朗對她很好，他會給她買早飯，會送她去上課，會監督着她複習，會縱容她的耍賴，可是，他卻從來不會放下他的驕傲，靜靜地聽她講話，即便她所說得都是八卦，都是抱怨。他只會狀似認真的聽着，不發表意見，也不會多說什麽，僅僅只會在她說完後，摸摸她的腦袋，而後，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他們之間缺少，是他的耐心，是她的清醒。
但凡她早一點看清，也許就能看明白，不管平日裏她說的什麽八卦，不管平時她抱怨老師，抱怨作業，還是吐槽別人，他總是笑着，卻什麽都不說。身在衛清朗這座大山裏的時候，她會覺得這是衛清朗對她的寵溺，直到走出這座大山，她才明白，這叫敷衍。他并沒有這個耐心全部聽完，所以從來不會對她的無厘頭話語做出點評，就連應答都不會。
腳下的步子頓了頓，顧嘉意苦笑，眼前的這對情侶從來都不是多話的人，無論是這姑娘還是男子，說得也不過是什麽工程圖紙，似乎是在談論工作，但是她能感覺到，男人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會給出自己得建議，幾句話便讓姑娘驚喜連連。
這才是情侶，就算是聊工作，也是滿滿的幸福。
“啪嗒。”
一聲輕響，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顧嘉意忍不住驚叫出聲，而面前已看不清輪廓的男女似乎很是鎮定。
她摸索着抓住右手邊的扶手，再也不敢往下走一步。心跳突然加速，顧嘉意心中突突打鼓。她從來都不是個大膽的人，方才燈滅了的瞬間，她下意識想要呼喚衛清朗的名字，然而反應過來後，心間一陣窒息的疼。
正在恍神間，一陣亮光刺痛了她的眼，她閉上眼而後輕輕睜開，入眼的是面前的男子掏出手機，一手提高手機，一手牽着身邊的姑娘，腳下的步子異常緩慢。而顧嘉意就着男子不高不低的燈光，一步一步跟在他們身後，逐漸走出培訓大樓。
街邊的路燈明亮而柔和，依然牽着手的男女靠的極近，顧嘉意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而後，她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心底卻是一片柔軟。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顧嘉意和衛清朗分開的細節，也是顧嘉意眼底初遇任蘇的情景。
可能大家會覺得衛清朗的離開到分手，很狗血很莫名其妙，但其實生活真的會有這樣的抉擇。也許他的初衷是想着給顧嘉意更美好的生活，但是，事實上，是他太愛自己，最在乎的還是自己的人生，所以，最後，他的選擇是隐瞞。也許，也或者是他性格裏有懦弱的一面，以為只要拖到最後大概船到橋頭自然直，但是，他忘記了，顧嘉意不是這樣的人。你可以拒絕她，可以說分手，但是她一定不願意做傻傻蒙在鼓裏的那個人。
愛情不是理所當然，而是溝通和包容。
（這真的是個從沒談過戀愛的人寫出來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