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同心咒
“呵, 放肆?還有更放肆的呢。”對視之際, 眼看着她眼中彌漫的殺意越來越濃烈, 鐘離晴忽而輕笑一聲, 一手按住了那女子的肩膀,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地, 在她眸光一厲就要反抗時,猛地掐住她的脖子, 彎身湊近, 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不容置疑地撬開了她的嘴,勾纏着她的唇舌, 霸道地掠奪。
對方卻極不配合, 不斷用舌尖推拒着她,甚至用力合上牙關,打算咬下她的舌頭——敏銳地察覺了她的意圖, 鐘離晴倏然撤回了侵襲,只是又迅速貼了貼着她的唇, 定定地看着她。
她的神色雖然不甚平靜, 那股子殺意卻消退了大半, 縱是被惱怒所取代,卻不自覺漾起一圈盈盈的眼波,兩靥生暈,便如冰雪中飄落的一點寒梅,添了幾分暖色。
縱然語言能夠騙人, 神色可以僞裝,身子的反應卻是真實的,這個看上去冰冷至極的姑娘,似乎是害羞了呢……因為這一認知,鐘離晴眼中笑意愈甚,手上的動作也越發不客氣起來。
“你這妖女,還真是會裝模作樣……怎麽,放蕩不羁的情态玩膩了,現在便扮成個冰清玉潔的烈女,來博我的同情?以為我會信麽?”鐘離晴一邊嘲諷地笑着,一邊将手從她脖頸上移開,滑過她的鎖骨,覆上了她胸口的豐盈,而後狠狠地揉捏了起來。
她的手勁很大,憋着一股憤恨,好似要将之前的怨氣都在她身上發洩出來似的,只是她雖然面色冷厲地動作着,目光卻一直牢牢鎖着那妖女,卻見她由最開始的震驚惱怒到現在的平靜冷然也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被那幽邃的目光一看,鐘離晴心裏突突直跳,手上的動作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掌下的飽滿酥媚柔軟,平緩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觸動着她的掌紋,透過她的肌膚,好似直抵她的心。
——若說剛開始的親吻還只是不确定地試探,那麽後來便是半真半假的報複了。
即便這妖女的神色記憶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可是強吻過她的還是這張唇,禁锢過她的還是這雙手,那麽她還給這個身體,又有什麽錯呢?
況且,這個身子現在的靈力波動弱得還比不過自己這個金丹期的,全然沒有夭夭的那種壓迫感,是以頂着那姑娘充滿殺意的眼神,鐘離晴也半點不憷,還敢肆意妄為地出手求證,不過是仗着對方殺不了她罷了。
甚至,她還有一個有趣的發現:這姑娘看着凜然不可侵犯,面皮卻薄得很,與那無賴似的妖女截然不同,強忍着羞怯與不滿卻又故作冷漠不屑的樣子,真個是我見猶憐,教人想将她摟在懷裏好好疼愛,又教人忍不住将她欺負得更狠一些……
鐘離晴總算明白,為什麽那妖女如此熱衷于調戲自己了。
雖然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妖女又會不會回過神來,秋後算賬,但是不趁着這個機會,讨些利息,怎麽對得起自己先前的憋屈呢?
心裏冷冷笑着,面上卻一派正經,鐘離晴裝作疑惑不解地看了她幾眼,忽而蹙了眉問道:“你不是她……那麽,你是誰?”
她說着,不在意地收回了手,好似沒有見到對方那白皙細嫩的肌膚上留下了自己的掌印,也刻意忽略了掌心仍殘留着的柔軟溫度,面色平靜,顯然是打算将此事揭過。
那與夭夭一般無二的女子蹙着眉頭看了她一眼,卻在鐘離晴幾乎無懈可擊的表演下相信了她只是認錯人的事實,袖擺輕甩,拂去被按倒在地時沾上的浮塵,慢條斯理地說道:“天一宗,妘堯——若你問的是夭夭,那麽,她即是我,我便是她。”
——天一宗?似乎有些耳熟。
姓妘麽?似乎來歷非凡呢。
“呵,若是你要這麽說,那她欠的債,也是你來還咯?”鐘離晴神色不變,卻陡然欺近她面前,一把拽起她的衣領,怒氣沖沖地數落道,“莫名其妙打傷我師姐,将我擄來這裏,對我上下其手不算,還給我下了個勞什子的血咒,教我不得遠離她十丈……這一樁樁、一件件,是不是都算在你的頭上!你說啊!”
鐘離晴越說越恨,手下的力道也失了分寸,将那自稱妘堯的冷峻姑娘拽得漲紅了臉,卻只是神色認真地聽着她的抱怨,一言不發。
等鐘離晴說完以後,她才泰然自若地拂開了對方的手,偏頭輕咳了幾聲,而後從容不迫地理了理自己皺巴巴的衣襟,不鹹不淡地說道:“你與夭夭的恩怨我已知曉,左右不是甚麽大事,你既然要追究,我便與你一樁一件地分說。”
見她神色平靜,眼中的殺意卻盡散,鐘離晴心裏暗暗舒了口氣,勾起一個得逞的笑,面上卻仍是裝作餘怒難消的樣子,冷哼一聲,等着她解釋。
“第一件,打傷你的師姐,既然只是打傷,并未致死,一會兒你也打我一掌,我絕不還手;第二件,将你擄來,待此間事畢,再将你送回去便是;第三件,與你上下其手,既然是夭夭欠得你,那便不與你計較方才冒犯我的事了……至于這第四件,她下于你的血咒,”妘堯慢條斯理地分析,一件又一件反駁着鐘離晴的控訴,思路清晰,又客觀公正,教她也挑不出錯來。
思索間,卻見對方目光一冷,如玉雕冰鑿的手突然擡起,五指成鈎,扼住了她的脖頸,與她剛剛挾制侵犯她的架勢,如出一轍。
——啧,莫非這就是她的打算?
伺機而動,再将自己制住?還真是處心積慮……
鐘離晴眯了眯眼睛,掌心悄悄續勁,只等着對方動手,便與她拼個魚死網破。
妘堯細長的手指擒住了鐘離晴嬌嬌柔柔好似一擰就斷的脖子,骨節收攏,仿佛下一瞬就要将她斃于掌下。
忽然,那手指一僵,鐘離晴倏然擡眼看去,卻對上一雙醞釀着暴風驟雨般殺意的眼眸,不由心頭一跳,條件反射地擊出一掌要将她打開……此念一出,卻覺得手臂一麻,掌心一頓,那續起的攻勢無論如何都打不到對方身上,若是長久下去,怕是反而要震傷自己的筋脈,連忙散了靈力。
鐘離晴不明白這其中的緣故,驚慌地看了過去,與那殺意森森的眼相對,片刻之後,她終于發現了對方的奇怪之處——雖然對她殺意昭然,就連殺招也就緒多時,可仿佛總是差着那麽一口氣似的,久久不曾落下。
自己的攻擊發不出來,打不中她,她又何嘗能續勁收掌扼死自己呢?
鐘離晴看見了她眼中的深意,忽而笑了——她意識到,對方與她一樣,不是不想下手,而是下不了手。
盡管想要殺了對方,可是意識再怎麽強烈,行為卻不受控制,就好像“傷害對方”這個指令被從腦海裏消磨掉了一般,任憑她怎麽努力,都辦不到。
對方亦然,不論是夭夭,還是這個冷淡如斯的妘堯。
或許這才是她想要讓鐘離晴明白的——這個血咒的真正作用。
“果然,她下的竟是同心咒……荒謬。”見鐘離晴已經明白過來,妘堯便施施然地收回了手,只是淡淡地抱怨道。
雖然話裏帶着三分嗔意,面色仍是冷漠,好似剛才那一下,只是為了試探,但心裏早就有了猜測,只是為了最後的驗證,也為了讓鐘離晴知曉。
大概也是抱着最好能殺了自己的念頭吧……鐘離晴觑着她的神色,不無惡意地想到。
——她記得那時候夭夭說的是君臣血咒,這個同心咒又是什麽?
“這世上有沒有君臣血咒,我并不知,但是她從那本禁咒殘頁中學會的,卻只有這麽一個同心咒罷了。”妘堯看了一眼鐘離晴,繼續說道,“傳說這個血咒源自于洪荒時期的巫族,中咒者,同心同德,同生共死。”
“之前我離開了夭夭十丈開外便覺得心痛難忍,莫非也是這個血咒的限制?”事實上,鐘離晴本來曾懷疑那是夭夭對她使的什麽術法——她根本就不相信那什麽血咒還能限制距離。
“不錯,而且這距離限制對雙方都适用。”妘堯此話一出,鐘離晴馬上明白過來——若是分開了超出十丈的距離,只怕痛的不僅是她自己,夭夭也會與她承受相同的痛苦。
——這樣一想,那個下咒的姑娘還真是亂來,也不曉得她圖的什麽?
“這咒可有解?”鐘離晴又問道。
“可以,只是需要時間。”妘堯點了點頭。
“你與夭夭,是一體雙魂?”鐘離晴見她只是看着冷,卻意外地好說話,于是試探着問道。
“不,她是我的心魔,”妘堯也沒有避諱她的意思,竟是有問必答——輕輕搖了搖頭,與她解釋道,“從我突破元嬰後她便存在,時時刻刻想着搶奪身體的控制權,我本以為将她壓制住了,卻不料一時不察,還是被她暗算,更從宗門逃了出來。我記得在書閣裏找到過一本記載着上古兇獸九嬰的古籍,上面寫着九嬰的妖丹乃是純陽之物,恐怕她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奪那九嬰的妖丹。”
“她是如何與你争奪主導權的?還有,我看你似乎并不記得她做過什麽,那她可會有你的記憶?”鐘離晴開始關心起另一個問題來——若是那夭夭記得這些,定是要不計後果地報複回來。
不如幫着妘堯克制住心魔,讓她永遠沒機會出現便是……畢竟,相比起來,還是這個妘堯姑娘更好拿捏一些。
妘堯正要回答,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了。
“呿,不自量力,緋兒的妖丹,又豈是那麽好得的!”那個女孩兒的聲音忽然在空曠的石室中響起,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兩只綠瑩瑩的眼睛半浮出池面,遮遮掩掩地朝她們這邊望過來,也不知道在那池中潛伏了多久,偷聽了多少,若不是她主動開了口,或許還不被兩人察覺。
那眼睛比成人的拳頭還大,在池水的映照下,極為瘆人,雖然是這樣恐怖的場景,卻因為那掩耳盜鈴的情狀,而顯出幾分可笑。
鐘離晴也真的輕笑一聲,揶揄道:“鬼鬼祟祟地做什麽,不如讓我見識一下你的真面目?”
女孩兒的聲音咯咯地笑了起來,随後,便看見那巨大的池面一陣波動,從中浮現出八顆碩大的蛇頭來。
“書上記載,九嬰乃是水火之怪,聲如嬰啼,有九頭如蛇,是以名為九嬰……緣何只有八個腦袋?”妘堯并未被那壓迫十足的蛇頭所吓倒,只是蹙着眉頭,不解地問道。
“因為被砍掉了一個呀!”女孩兒的聲音不甚在意地回答,那八個頭也順着她的話盤踞動彈了起來,慢悠悠地朝着鐘離晴靠近。
一股血腥混合着陳年腐舊的味道撲面而來,鐘離晴難以忍受地退了幾步,順口問道:“誰砍的?”
“是你啊……阿霁。”女孩兒的聲音帶着一絲委屈,輕輕在空曠的石室中回蕩,活潑的聲線無端透出幾分凄哀,卻又有種懷念悵然。
鐘離晴一愣,只覺得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心有所感,就連那緩緩逼近的腥臭也顧不得了。
——恍惚間,她竟覺得,女孩兒所言非虛。
那九嬰的第九顆頭,正是她親手砍下的。
作者有話要說: 鐘離晴:那妖女我敵不過,對付你,綽綽有餘。
妘堯:欺負一個損了修為的人,算什麽本事。
鐘離晴:我就喜歡欺淩弱小。
妘堯:垃圾。
緋兒:直面NTR現場,好刺激!
夭夭:笨蛋,快放老娘出去咬死她!
你們猜到嗎,不是人格分裂,夭夭就是妘堯,是她的心魔→_→
其實是她的欲,就是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