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磨劍臺
錘煉堂是崇華派發布任務的地方, 是獲得門派貢獻值的官方機構, 弟子總是紮堆出現, 但是與另一個地方相比, 卻只能算是門庭冷清了。
這個地方叫做磨劍臺。
磨劍臺不僅是一座臺子,更是崇華弟子比鬥試煉的盛會, 每月一次擂臺賽,勝則萬衆矚目, 名利雙收, 敗則顏面盡失, 甚至修為盡散——比起安穩地接取任務,積少成多地賺取積分值, 一點一點增加修為, 這種通過酣暢淋漓的戰鬥尋求突破的方式,顯然更受崇華劍修們的推崇。
——鬥,是人類的天性。
戰, 是劍修的脊骨。
不似錘煉堂設在各峰的半山處,取“勾連上下, 互通有無”之意, 磨劍臺卻是設立在更高一級的山腳之處, 供弟子觀看,意為“以下克上,攀登無止”。
因而鐘離晴要去的灰衣弟子所屬的磨劍臺,卻是在青衣弟子所在的琢磨峰山腳。
每到月中即望之日,便是灰衣弟子的磨劍之日, 翌日是青衣弟子的比鬥,以此類推,連着四天都是崇華最熱鬧的時候。
也正因為磨劍臺是設立在普遍修為築基期的青衣弟子所居之峰,除了來參加比鬥以及圍觀的灰衣弟子之外,那些完成每日的課業,有閑暇之時,又好熱鬧的青衣弟子也會從山頂下來觀看。
這些修為境界更高一級的修士不但是灰衣弟子的榜樣,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震場壓制,維持秩序的作用;反過來,看着灰衣弟子們如此拼搏奮進,身為前輩們的青衣弟子也會心生危機感,愈發刻苦地修煉上進……如此一來,便是極好的良性循環了。
鐘離晴是第一次來到琢磨峰,也是第一次參加磨劍臺的比鬥,在報名以前,她還特意請教了慕葉前輩——那紫袍人在鐘離晴問及要如何稱呼自己時,随口說道:“我化名慕葉,你便稱我慕葉前輩吧。”
連化名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還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她聽說鐘離晴打算參加磨劍臺的比鬥,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讓鐘離晴演練了一遍靈霄劍訣與寒梅傲雪的招式,挑了幾個毛病,扔下一句不鹹不淡的“好自為之”便施施然離開了。
鐘離晴摸不着她到底是鼓勵自己,還是在嘲諷自己不自量力,搖了搖頭,回過身卻發現那紫袍人常坐的石桌上正靜靜立着一瓶丹藥。
扒開塞子一聞——上好的還朱丹,比在錘煉堂裏花上幾百下品靈石兌換的還要優質,看來是她親自煉制的。
——還真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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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摸乾坤袋,鐘離晴躍下飛劍,随着人流慢慢走向報名登記的櫃臺,在一片灰衣中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敖幼璇和敖少商兄妹,不論到哪裏都是人群的焦點呢。
數月未見,這小蛇蠍倒是又長開了不少,五官也比從前更加明豔動人了幾分,只是看上去仍像個不足二八的少女;倒是敖少商,長身玉立,硬挺俊朗,氣質比之前更沉穩些,仿佛是一夜之間從男孩變成了有擔當的男人。
看他雖然時不時低頭與敖幼璇鬥幾句嘴,卻小心地将她護着,不讓身邊的人擠到她,倒是一副好兄長的模樣。
鐘離晴彎了彎唇,并沒有上去打招呼的意思,只是順着人群的議論聲轉過頭,看向那個身後跟着一大批追随者,卻無動于衷的端麗少女——想不到靈犀學院的首席,縱是到了崇華,也依舊備受追捧,她身後那些狂蜂浪蝶,可是不少。
男女通殺,可見這位淳于姑娘的魅力。
察覺到淳于秀那眉間的隐忍不耐,鐘離晴不由揶揄一笑:幸而當初自己雖然恢複了女裝,卻還記得要在諸人面前保持易容,否則,現在被糾纏不休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在皮相出色程度這一點上,鐘離晴從來都是當仁不讓的。
等了一會兒便輪到了她,鐘離晴遞過了腰間的憑信金劍,與那值守的青衣弟子說道:“弟子秦衷,報名參加本月的挑戰賽。”
磨劍臺每月的比賽分為兩種:約戰賽與挑戰賽。
前者是參賽者自行約定的比鬥,其中彩頭與規則都是約鬥者自己訂立,磨劍臺只是作為中間方裁判,并且收取一定的保證金。
後者則是參賽者依次上臺挑戰擂主,攻擂成功便留在臺上,累積守擂場數越高,積分越多,最後的勝者則有資格挑戰上月的擂主。
除去每月的常規挑戰賽,每一季還有擂主争霸賽,為了選拔同階最強者——表現出色的弟子,甚至還有機會被宗派長老看中,直接收為白衣弟子。
白衣弟子乃是各峰座下親傳,有資格挑選自己的本命劍,擁有自己的洞府,學習上等功法,還可以進入試煉秘境,馴捕靈獸禦寵……好處不勝枚舉——總之,成為白衣弟子,才算是在崇華派有了一席之地。
鐘離晴要報名的便是當月的挑戰賽。
她來得有些晚了,手中的號碼是貳叁叁號,按照她估算的大概參賽人數,恐怕輪到她上場時,已接近尾聲。
挑戰賽是按照自願原則上場,只要有人在臺上守擂,手中有號碼牌的參賽者便可以上臺,直到沒有參賽者願意主動上臺挑戰,那就開始按照數字強制輪序,未上臺者視為棄權,直到臺上只剩下最後一人,挑戰結束,擂主誕生。
若是自信實力超群的參賽者,自然是想着要越早上臺越好——這樣才能挑戰連勝場次。
當前連勝場次最多的人,是一個名叫茂承威的男弟子。
鐘離晴看了一下伫立在演舞臺邊的巨石榜單,最上面标着今日最受矚目的一場約鬥,赫然是這灰衣弟子中連勝最多的茂承威與新晉弟子淳于秀。
這姑娘,悶聲不響地挑上了最厲害的那個——這場比鬥,倒是頗有看頭。
因為約鬥是帶有一些私人性質的比鬥,為了不影響其他要參加擂臺挑戰賽的弟子,所以放在了挑戰賽之後進行——也就是說,鐘離晴的比賽要在淳于秀之前。
敖幼璇和敖少商也報名參加了挑戰賽,看起來她們的號碼牌也不算靠前,一直輪到了一百三十多號,才見到敖幼璇上場。
鐘離晴站在人群之中,饒有興致地看着——自這小蛇蠍一上場,那些本來還躍躍欲試的弟子瞬間沉悶下來,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有膽子先上去做那出頭的椽子,看來這小蛇蠍的惡名,在灰衣弟子裏也算是有幾分名氣了。
暗笑一聲,卻聽裁判說道:“一百三十四號,可願上臺?”
一連問了三聲,都無人應答。
那裁判低頭在面前的玉板上輕點了幾下,而後又繼續念道:“一百三十四號棄權。下一個,一百三十五號,可願上臺?”
……
等到一百四十號時,那裁判正要開口,卻見一個面色黝黑的男子跳上了演武臺,沉聲說道:“連一個小丫頭都打不過,真是丢我們男人的臉!無勇以為恥,連上臺都不敢,我趙勝天看不起你們!既如此,就讓我來會會你這丫頭!”
在那趙勝天慷慨陳詞時,敖幼璇正無趣地把玩着腰間蝴蝶型的玉扣,拎着盤口的流蘇甩來甩去,甚至在那男子氣勢洶洶地持劍以對時,以手掩面,打了一個秀氣的呵欠。
鐘離晴不由輕笑一聲。
那笑聲掩蓋在嘈雜沸騰的議論聲中,本是毫不起眼的,卻不知道怎麽的,那臺上本還百無聊賴的敖幼璇卻忽然神色一頓,一改方才的頹廢,杏眼一瞪,越過那上蹿下跳的男弟子,準确地定在了臺下人群中的一隅,從欣喜展顏到似笑非笑不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
——啧,被這小蛇蠍發現了……還真是敏銳。
不過,為什麽她看來的目光,總覺得不太友善呢?
再怎麽樣,也算得上是同年之誼,故人相見,竟是這種反應麽?
教人有些傷心啊。
“大騙子。”
“小蛇蠍。”
鐘離晴勾了勾唇,與敖幼璇對視間,仿佛将對方眼裏的情緒都看了個分明。
那自稱趙勝天的男子見敖幼璇并不将他當作一回事,氣得臉紅脖子粗,看裁判一揮手,示意可以開始,二話不說,揮着劍便朝着敖幼璇砍了過去,似乎是要以力壓人。
敖幼璇背對着那人,仍是在與鐘離晴眉目傳情,眼神較量,等那人的劍幾乎要砍到她的肩上,才微微一扭身,避開那劍刃,同時兩條兒臂粗的水鞭已經卷向了那男子的雙腿,纏住了他的腳踝,用力分開了他的雙腿,将他倒吊了起來。
趁着他被偷襲得手,敖幼璇冷笑一聲,随手一劍揮去,劍上附着一層靈力,劃過了他被生生掰開的雙腿……之間。
鐘離晴仿佛聽見臺下所有男弟子不約而同倒抽了一口冷氣,再看那趙勝天,疼得臉都扭曲了。
“啊啊啊——”他被綁住了雙腿倒吊着,下半身使不上力,只能發瘋似地用手中的劍劈砍着,劍氣四溢,倒真讓他将捆縛住腳踝的水鞭劈斷了。
那趙勝天獲得自由的第一件事,卻不是立即還手反擊回去,也不是灰溜溜地下臺,棄權認輸,竟是轉身一下子跪倒在演武臺上,朝着那裁判哭訴道:“弟子乃是家裏九代單傳,這妖女竟然對弟子下此毒手,趙家若是在弟子這裏斷了香火,那弟子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鐘離晴好笑地看着那本來陽剛豪邁的男子一轉眼就扭捏起來,而圍觀的弟子顯然比臺上的敖幼璇更為鄙夷地看着他,那裁判更是冷聲說道:“技不如人就下去,莫要擾亂比鬥秩序,再鬧,刑峰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裁判,你可要為弟子主持公道啊……”那趙勝天兀自歇斯底裏地哭鬧着,竟是比之市井潑皮也不如。
他話音未落,一個身着玄衣的男子已經從臺下一躍而上,一把将他提起,不顧他的哭喊掙紮,将他拖下了演武臺,衆弟子鄙夷的神色很快轉為憐憫——刑峰是什麽地方?
除了刑峰的弟子,外頭的人,可從來都是有去無回。
被刑峰帶走,恐怕這小子今後在崇華,算是再無出頭之日了。
鬧劇結束,保持着連勝的敖幼璇不屑地輕嗤一聲,再轉過身,卻已不見鐘離晴的身影。
若不是礙着敖少商警告的眼神,敖幼璇早就跳下臺去找那冤家了——怎麽才一個不留神,就不見人了?
她哪裏知道,鐘離晴只是抽空去了一趟櫃臺,将之前摘取玲珑綠萼得到的二十積分全都壓在了自己身上。
磨劍臺既然提供對抗的平臺,又如此大肆宣傳各種賽事,自然也是做足了噱頭,誘哄弟子們——下注賭鬥。
有些眼界高,賭運好的,甚至在一天之內就能贏到晉級所需的積分值,可謂是一本萬利——當然,賭事無常,有贏的,自然也有輸的。
賭運差一些的,辛辛苦苦接了任務換來的積分值全都拿來填了賭債,輸得血本無歸的,也不在少數。
磨劍臺的執事每每冷眼看着那些或喜或悲的賭徒,總要告誡自己的手下弟子:執守道心,莫忘本意,才是這磨劍臺的真谛。
迷失在欲壑之中的修士,不配崇華劍修之名。
——這磨劍臺,磨的是劍,亦是人心。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要說什麽來着……太困了想不起來了,算了╮(╯_╰)╭
看到底下都在呼喚女二,我盡量吧。
兩個人碰面至少要晴寶寶金丹以後,現在她還沒築基,所以……當然,我的打算是在大概七十章以前讓女二出來,不過只是打算而已,具體的話……寫了才知道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