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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

「銀月古都」的夜空璀璨若夢,星辰排列着閃爍起伏的旋律與色彩,藍白星芒、紫紅星芒、微青幽芒,各色繁星,點點編織出這被喚為夢幻國度的燦爛。

月光輕灑着巍偉的宮殿,深夜的宮殿除了巡守的侍衛外,唯剩幾處明亮燈火;而王城正中的宮殿,無論日夜,四周皆是層層護衛嚴守,因為這座最為神秘與威嚴的宮殿,正是四大聖君中,月帝的居所。

此刻,宮殿最高處,月帝修長的身形伫立于深磚色的露天石臺上,絕麗無瑕的面容,湛藍的眸瞳若有所思,凝望銀河劃空的星子,優美的身形在月空下所勾勒出的翦影,一如主人般,絕世而立。

有別于白日的威嚴帝服,此時的他一身淺灰外罩米色紗袍,漫揚月晖的金色長發,以鑲着海藍寶石的彎月銀飾在發後束托住,單耳別扣是同樣的銀藍寶飾,令那份絕寰尊貴的容姿,逸顯出淡華清雅。

當夜空上的銀河流瀉出獨特的流霧燦影時,一陣屬于白日朝陽下的溫煦和風拂過他的面容與身畔,月帝淡漠的俊顏難得展露微笑。

「想來今夜的『銀月古都』是難得一見的日月輝映。」

他轉回身,看着身後寬廣的平臺,不再以意念化成的腦識之音,天然花色般的紅潤唇瓣緩緩開口。

「『日光城』之主尊臨,『銀月古都』待慢了。」

随着純淨而宏亮的嗓音開口,磚色的平臺上泛出暈黃霧色似的清華,像一潭風撩蕩漾的水湖,傾波開來,粼粼水光漾滿磚色平臺。

「『月湖』相迎升曦之輝,請。」月帝俊麗的身形逸立水面上,伸手道。

藍黑夜空中,一彎霧白如晨光的流影刷過夜空,不知何時,「月湖」上空,浮現淡金光輝的圓環光。

當一道藍白雙光,從星子中沿着璀亮的星河排列傾注而下,像高崖磅落的瀑水,卻非怒奔的飛瀑,而是清燦霧白中綴點藍影,挂泉而下,穿過環光,帶着虹金光暈的日輝,落入「月湖」,蒙柔月晖漾展異彩時,日華瞬間高升,綻出林間亮綠的濃郁光影。

從光中緩緩顯現的昂挺身形,銀發藍衣,恍若陽光凝化成的白色琉光淺漾周身,溫暖的和風徐徐而來,日帝──軒蒼向揚,虛空而立在水光上。

今夜,燦亮銀絲并未束于金色日冠中,而是任其揚飛于夜空下,透出一份悠然閑逸,鑲嵌着金虹日輪聖印的眉心,襯着晶炯不變的流金眸瞳,此時一斂犀銳,溫雅一笑。

星夜下,日月雙帝的會面,令周遭氣流,互引絢華,日浩、月晖璀璨熠熠。

「月夜獨思,天禦是為着心中人,或為着北方暗藏的陰霾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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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揚深夜之臨不正為此而來。」面對同為四大聖君中的日帝,月帝也輕斂那平日的冷沉,同樣優雅一笑。

「近日『光城聖院』傳影而來的消息,确實是不小的震撼。」

從天梁到貪狼相繼在「珞爾喀山」出事,已讓「光城聖院」對來自北方的妖魔力量重新思考。目前的「光城聖院」,「人界上父」所居的「彌天之高」關閉百日中;而學院長往至上界,任何大小事務都暫由三位神祭司主持。

「你的傷痕……」見到日帝面頰上的一抹淺痕,月帝眯起眼。「能在日帝的臉上留下傷痕的妖魔不簡單。」

四大聖君是自然界的淨澈之身,對魔氣最是敏感,哪怕僅是一絲将愈的微痕,也能感受到那份隐透的異樣。

「和『轉裁庭』合作計誘『闇魍獸』,以追尋出『黑魍古魔』此刻被封的确切位置,奈何被一個擁有夜魅魔力的女子從中插手。」

遠古時期,「黑魍古魔」被「七光虹箭」封印在北方,但人界歷經千年的變動,制住「黑魍古魔」的「七光虹箭」力量正在消失,再加上之前「異象界變」時,異光撕裂北方空間,部分空間被扭曲挪移,「黑魍古魔」被封的地點也在這次異變中失去掌握。

「夜魅魔力……」月帝皺眉。

「雖未曾真正照面,但此女魔力之高,幾乎可說僅次于魔皇大公,應是近期來到人界,遠古神魔之一的『無聲之滅』。」

「闇魍獸」不是一般魔物能靠近,但從下在「闇魍獸」身上的封印,透過空間傳來的波動,那鮮明的魔威氣息,一股不容冒犯的強悍;哪怕是貴族妖魔,能對四大聖君迫來如此強烈存在感的,屈指可數。

「真是她!」

「天禦知道此人?」

「确實是『無聲之滅』蒼将。」月帝蹙眉思吟。「在『荒魁之原』有過互動,『無聲之滅』與飛飛淵源特殊。」

「依人界和妖魔界所定的『三界鑰約』,『無聲之滅』既是魔皇大公親自下令赦罪來到人界,應不至與『光城聖院』和四大聖君為敵才是。」

「『無聲之滅』與上一任春之聖使蘭紫佑交情不凡,再加上飛飛的因素,與守護人界力量的我們為敵應不至于;不過,立場不同,遇上同為魔界的妖獸,難以推測其作為。」

「妖魔,向來鄙視人界立下的規範、規矩,越上層的妖魔貴族越是不喜受拘束的嚣狂,『無聲之滅』既是超越妖魔貴族的神魔,其睥睨人界一切的制度與力量,該是更為過之。」日帝憂慮。「她若成為『黑魍古魔』的援手,對人界的威脅相當嚴重。」

「『黑魍古魔』屬于『闇深』一族,此族是最原生的妖魔,向來不服堕天使出身的遠古神魔,『無聲之滅』既屬遠古神魔之一,其心更效忠于魔皇大公,以此看來,她相助『黑魍古魔』的可能性不高。」

「為求慎重,此事還是得請『光城聖院』多留意。」

「魔心善變,确實有此必要。」月帝認同。「聽說大司聖已趕往『珞爾喀山』;而夏和冬暫時鎮守『珞爾喀山』這道北方防線。」

「翔和澔星!」日帝莞爾。「有他們在,『珞爾喀山』會是最強的一道堅守防線,但是希望這兩人在大司聖趕到之前,別是冰封駐地神殿,火烤『珞爾喀山』。」冰火同威的奇景苦得是周遭人。

「冬之聖使出自『日光城』,聽說性格雖然冷漠孤傲,卻是能力非凡,大司聖和學院長都對他的能力贊賞有加,如此出衆的手足,想必向揚也感驕傲。」日帝和冬雖是堂兄弟,但對這個身為「四季司聖」之一的堂弟,日帝向來愛護有加。

「翔外冷內熱,對世事有自我的堅持與認定,所以他的頑固也和他的能力一樣,有令人頭痛的地方。」

「聽來,他和飛飛不愧為姊弟,不同的性格,頑強的地方,倒是相像。」月帝背手,看着北方夜空,雖是深重的嘆息,卻也有着咬牙的惱意。

「天禦這聲嘆,嘆得心有所感,卻是帶怨也帶恨呀!」對比自己小上許多的月帝,日帝不無調侃。

「她在這段時間所做出的事,這聲嘆,不該嗎?」

「該說,以你的個性,竟會是一聲無奈的嘆。」日帝笑了起來。「看來『情』之一字,将『銀月古都』的月帝折磨得不輕。」

「今夜,『日光城』之主是為着取笑而來?」

「『四季司聖』向來獨往獨行,一旦認為有需要,不須上禀聖院,随時可以以光城聖使的身分,調動聖院各地的人力,甚至直接請一個國家的軍隊協助,由此可知『四季司聖』的地位有多特殊。」日帝語有深意。「獨立、自主、當機而斷,是『四季司聖』該要有的特質,而『春』更是率性如風,與其逼她正視感情,不如讓她由心領會作出決定。」

「當她的心面對感情只想隐藏時,不逼她正視,又如何領會?」

「強硬在春身上只會得到反效果,她真頑倔起來,別說軟硬不吃,還會視對象挑釁迎戰,正面不成,就私下回擊,連大司聖都吃過她假意順從的大虧,只是這一切遇上你,顯然是自找苦吃了。」

「确實是自找苦吃。」月帝扯唇,苦笑化為滿懷的沉重與沉嘆。「在挑釁、回擊都失效下,她幹脆更膽大妄為的欺騙,還一錯再錯,終于讓自己陷于更大危機的處境。」

大海上,乍見她在紫晶層下的「魂神之軀」,未及有任何思考,震駭的痛已貫穿他的心肺。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的地方,被殘忍的手段所害,恐懼的滋味,從來沒有在那一刻,讓他嘗得這麽透徹!

「北方多險,再加上她能力未複,我無法想象她有萬一的時候,更無法再見到她重傷的模樣。」

他多害怕下一次看到的,是她真正死亡的軀體,那白發人兒所代表的一切朝氣、笑意都将永遠離他而去,他很清楚,自己絕無法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春現在的情況,你打算如何處理?」

「你很關心?」

「春與『日光城』淵源深厚,她的生母是上任日帝之後,和翔是同母異父,對飛飛,我有一份屬于兄長的責任,關切她的幸福是必然的。」

蘭飛年幼時曾在「日光城」住上一段時間,再加上與翔的姊弟關系,「日光城」可說是除了「光城聖院」外,她的另一個家,與日帝的互動也有着親人般的情分。

「等我不想再嘆息,決定出手結束她的逃避時,會盡一份情誼,通知你這位兄長。」

「聽來,你對何時結束她的逃避,已有想法。」

「這不正是向揚今夜前來的目的嗎?」

「對北方近來的動靜,你的看法呢?」

「風雨前的寧靜。」望向北方虛空,哪怕相隔千裏之遙,月帝雙瞳透出深沉憂慮,為着遠方的人兒,也為着可能破解封印而出,帶來重大災難的古老妖魔。

「與其坐望這片寧靜,忐忑将來的風暴,」日帝直視他,道。「月晖何不親臨北方呢?!」

「到北方嗎?」對這話,月帝不顯訝異,像早已有定見的斂眸一笑。「想來『光城聖院』的神祭司,已準備好到『銀月古都』了。」

四大聖君若需長時間離開鎮界的國都,便由「光城聖院」的大司聖或神祭司暫代,坐鎮這人界守護力量之一的重地。

「遠古時期的三界戰亂,北方世界受害甚劇,至今無論地形、環境、天候都充滿詭谲,此行安排上你得費心。天尊、地皇和『日光城』所派出的聖君護衛,近日将到『銀月古都』。」

天、地、日、月四位聖君,每一個守護力量皆息息相關,其一遠行,另三位聖君都将派出一位特別護衛,每一個護衛都有每一位聖君代表授予的力量随行保護。

「知會『光城聖院』,北方一行別聯系駐地『雲境迦國』的人。」「雲境迦國」是聖院駐地北方的地點之一。

「怕遠方的人知道你的到來?」日帝一笑。

「春此刻的情況,危機已夠多,又何須多生波折。」

蘭飛身為春之聖使,此次看似隐密出走北方,不與「光城聖院」直接互動,但她是四季之首,「光城聖院」內自有屬于她的眼線,她能知道的消息來源定然不少,以她目前對他的态度,一旦知道他将到北方,會做出的行動,可想而知。

「此行,春是重點之人,就依你所想。」

「向揚可查出封印『闇魍獸』那幅畫作上的結光聖印是誰毀去?」

日帝輕嘆。「『荒魁之原』的主人。」

「賀格公爵?!」月帝訝異。「他做出此舉,可有原因?」

「任何事對賀格公爵而言,或為喜惡、或為目的,他的心思也如遠古神魔般,難以推測其作為;但是毀去畫作上的結光聖印……如今看來也并非全然是壞事。」

日帝另有深思地道:「封住『黑魍古魔』的『七光虹箭』力量将褪,只待新生的力量來煉化。而『黑魍古魔』的『魔意識』已拟化出,這就表示此魔已從『七光虹箭』的封印內脫身,并已擁有相當的魔力,雖還無法行動,但足夠用來隐藏自己的所在處。」

「在歲月和時空的異變下,『黑魍古魔』被封印的地點,『光城聖院』已失去掌握。」月帝了解地道。「但是他的座下魔獸『闇魍獸』,卻能憑着對主人的魔氣感應到主人的藏身處。」

「『闇魍獸』被封印在『雲境迦國』所守護的『邊谷晴空』畫作內;武器則封印在南方『轉裁庭』的『地縛鎮柱』之下。從『邊谷晴空』上的結光聖印一毀,『闇魍獸』就闖進『轉裁庭』看來,牠和其主已有感應。」

「這麽說來,為了找回主人的武器,『闇魍獸』極有可能伺機再闖『轉裁庭』。」

「此獸已有防心,無論是否再闖『轉裁庭』,想從牠身上追出『黑魍古魔』的封印地,只怕得費心思了。」對「闇魍獸」的行蹤,日帝保留的沉吟。「或得和老地皇再商議一地道氣力量才成。」

「老地皇……」想起崋煌堡的事,月帝似有所思。「除了聖君護衛外,向揚近來可還曾授予他人光印力量?」

「和老地皇以第五道光印交換一道力量。」日帝看着他。「為了在『闇魍獸』身上下封印,需老地皇屬于大地的地氣融合結印力量。」

「第五道?!」

「這道光印力量據老地皇所言,是為繼位者問取,可惜下一任地皇似有要事未了,遠行在外,未能見上一面。」見他問的突然,日帝不禁疑惑。「天禦可是遇上持有這道力量的人了?」

想起那亮出光印的褐發少年,月帝緩緩沉眉。「不,沒遇上,但……遲早吧!」

「到北方見到飛飛,替我帶上一句祝福!」日帝笑。「尤其面對你,她會很需要;更期待的是,飛飛早日恢複屬于春之聖使的一切。」

當清燦霧白的光影随着日帝淡離的身形消失時,「月湖」也随之斂去,磚色平臺又恢複原狀。

「祝福……」

淡語這兩個字,高空的明月照着月帝無瑕的絕麗俊顏,浩亮的月華照着他那雙深邃的湛藍幽瞳,想起那日夜讓他挂懷在心的白發人兒,淡漠的眉眸柔意湧現。

「飛飛……」

此時的她或許好夢正酣,更可能是緊張的找沒月光的地方藏身,全然不理他對她已近瘋狂的思念與憂心。

月帝唇畔微現苦笑,對他而言,只要見她無事的模樣,任何思念的折磨代價都值得。他閉上眼,借着月華之力,開始追尋他下在她身上的氣息。

片刻後,緩緩睜開的眼瞳瞬獰起,俊美的面容繃緊,月帝驟然抓緊石雕欄杆,像在抑忍即将從體內翻騰而出的怒火,漫揚的金色長發垂拂到他手背上。

「飛、飛──」從口中而非意念,怒濤幾乎從齒縫迸發,帶動周遭氣流,激得覆着清蒙月晖的金發,縷縷揚飛──

「可以給我你的頭發,再下一道守護的力量,讓我帶在身邊嗎?」

那夜,她第一次對他主動要求希望得到他身上的東西,竟然是用來反制他!

「這一次朕答應你,給你十天完成任務,這之中不逼你回『銀月古都』。十天之後,你定要回到『銀月古都』履行對朕的承諾。」

「當、當然,飛飛不會……失信。」

不會失信?!

「原來從一開始,你就打算欺騙朕!」抽緊的下颚和急遽起伏的胸膛,證明了他湃然的情緒已至臨界點!「春、之、聖、使,你簡直不可饒恕!」

月帝忿然轉身,朝身後的寝殿內走去。

柔雅的淡黃輕光漫灑在遼廣的寝宮內,寝宮中央不見屋頂,月光凝化成的片輝,層疊交錯,寝宮中央呈現半露天的獨特,仰首可眺望「銀月古都」的天際,月光灑下滿室淡蒙。

修長逸挺的身形走過那層疊交錯的片月之華,穿過深色長石柱,來到覆着月晖的大床前。

床上,安靜躺卧于枕褥中的白發女子,靈氣的麗顏在月晖中像是閉眸沉睡,月帝的長指撫上那細致面頰。

「朕,真讓你這麽害怕嗎?害怕到除了回避、欺瞞,最後也還是回避、欺瞞!」怒焰點燃了那雙俯視的藍瞳,輕撫的長指改為緊捧住那張美麗嬌顏。「你是害怕朕,還是害怕面對自己的感情?!」

他早已發現,蘭飛在感情上喜歡隐藏住自己,不敢付出只想回避。雖一度打開心防,但蘭飛幼年的心結已深……

「難道,無論朕怎麽付出,都不能改變你的想法嗎?」

帶怒的聲來到紅唇上低叱,随即重重複住那嫣潤的唇瓣,明知此刻捧在掌中的白發人兒,對他的情緒波動不再感覺到了。因為原本能透過「魂神之軀」所傳遞的一切,已被她利用他所給的力量反制!

縱是如此,帶着懲罰與宣洩的吻,依然難以停止。他無情的以唇搓摩那柔軟的唇瓣,重吮唇內的粉舌;相較于他的激怒,白發人兒依然安靜合着眼眸,像是無力的任他施為。

片刻後,長指撫着那被嘗吮到紅腫的唇瓣。「隔絕朕對你的追尋,卻依然能借『魂神之軀』,從朕身上吸取所需的靈力?」藍瞳深凜起。「你竟敢再次算計朕!」之前她曾借「朝曦天柱」的縛定力量算計他!

「你認為你成功了嗎?飛飛……」他淺然扯唇,眸瞳爍亮而危險。「你低估了朕對你的在乎和執着,早在『荒漠鬼蜃』時,重新定在你身上的力量,遠超過你的想象。」

月帝橫抱起她,來到寝宮中央,沐浴在月光層疊交錯的片月光華下。他凝鎖偎靠在肩上的麗顏,「魂神之軀」只是化靈,要做任何懲治,都比不上将這折磨他的白發人兒真正抱入懷中,才能平撫他快溢滿出身心的怒氣與情焰。

「『魂神之軀』是你一定要得回的,既然如此……」再俯下的面龐,貼着她嫣嫩的面頰,感覺到「魂神之軀」所傳遞來的靈力狀況。「對你,朕只想捧在心上、挂在心上,但你卻喜歡一再回避,隐藏自己的心。」

灑落的月晖開始像轉動的光環,随即像落幕般垂降地面,整個寝宮內頓陷一片幽靜、暗沉,連窗外的月光都照不進般,不見任何一絲光源。

當月華淡采再起時,竟是從地上緩緩釋放出珍珠似的光暈,點點透出,從月帝所立的四周,月燦精華所化的淺白、淡黃,還有細碎的琉璃微光,無數大小不一的光點紛飛而上,「魂神之軀」也從月帝雙臂飄移出,點點清光慢慢覆滿半空的嬌軀,當微蒙柔光轉至刺眼燦華時,「魂神之軀」與光華同化。

月帝伸出右掌,将全部的月燦浩華盡收于掌,随即再攤開的掌心,躍動着五、六顆璀璨晶亮的紫粉色光點,他将掌心中光點按入左胸膛,直至指縫中宣洩出的爍光斂去,整個寝宮再次恢複原狀。

「既然朕的心早栽在你手上,卻始終被你『無心』以對。」他拉開半敞的衣襟,就見一朵粉色櫻花像寶石般透出淺淺輝澤,嵌烙在平滑的左胸口。「現在『魂神之軀』的『化靈』就鑲嵌在朕的心上,你,春之聖使夠膽,就來取走朕的心吧!」

看向落地大窗外,北方的夜空,星辰的起伏中,依然蘊藏着那份屬于遠古時期便有的神秘與幽詭。

「飛飛,朕期待與你的北方相見!」

揪心、牽腸的折磨,雖對她的欺騙和回避幾度大怒,最後總是包融。畢竟她的安然無事勝過一切,現在這每一分、每一毫所堆出的,是如天高般的情債,月帝決定要這白發人兒開始償還!

「濱暮」是「雲境迦國」鄰近的一座小城鎮,此地日夜氣溫兩極,白晝溫暖,入夜卻有北方的寒冷氣候,土地上所種出的果物都不同于溫暖的東南大地,來往的人皆是一身長形衣衫。

一身旅者裝扮,戴着兜帽的白發少女,悠坐一處荒廢神殿外的石欄栅上,淡紫雙瞳興看這處小鎮風情,思緒沉浸在日前一入「荒蜃蕪地」,和魔使者的互動中。

「看起來,這段時間,春之聖使有了非常『精采』的遭遇呀!」

沒有空間,充滿各種霧蒙色彩的「荒蜃蕪地」內,舉目所見皆是過眼的浮光掠影;隐隐山邊綠影,淡淡陽光耀燦,甚至像在各種朦胧色彩中,抽出單一色彩,潑灑在四周暈染無限的空間,入眼卻始終是朦胧幽影,掠晃即過。

在這諸色耀影中,一道挺拔的身形,像融在霧蒙色彩中,又像獨立而出,似見清晰高俊的身影随又隐斂淡去。見到出現眼前的魔使者,蘭飛右手馬上放上左肩躬身行儀,這是光城聖使面對「人界三賢」的敬意,但對方奚落的聲已再至。

「魄體不全、靈力的氣斷續不濟,更令人哀悼的是,一個即将成為『銀月古都』之後的人,竟然會身中月帝的『界影術』,這是另一種夫妻失和嗎?」修挺俊影,雙手環胸的再次打量她後,戲谑地道:「如此慘狀卻連聖獸都不随身,啧啧,是自信還是荒謬過頭成無知?話說回來,本魔使看過歷代以來的四季之首,還真沒見過哪個像你一樣,中招中這麽多,還中自家人的招!四季之首,路途多險,自己保重。」

「謝過魔使者的關心,這一年來是坎坷,鍛煉身心了點,一切蘭飛應付得來。」有求于人,「人界三賢」更是「光城聖院」歷史上互動密切的人,不宜冒犯,所以唇角再怎麽抽動,氣再怎麽上湧,牙磨一磨也就咽了。

「這麽說,你春之聖使這一年本領鍛練得非常不平凡了?本魔使想代『光城聖院』一試四季之首,不知春之聖使是否賞臉?」

「蘭飛豈敢勞動魔使者,據聞魔使者一百年前被『界賢者』以巧智取勝一場賭約後,就因怒火攻心而退隐至『荒蜃蕪地』上百年。得用百年來療養被『打動』的魔心,小聖使蘭飛一輩子也只能望魔使者之項背,敬魔使者之威名,不敢越其崇高。」

恭恭敬敬,客客氣氣,拐個彎,将「無知的荒謬」給奉回。對蘭飛而言,與人賭一場,輸了就龜縮上百年,沒用的蠢包莫過此。

「此時此刻,惹怒本魔使對你的任務沒有好處。」朦胧的身影依然雙手環胸,悠懶的聲轉為下馬威。

「魔使者知道蘭飛為何來?」

光影中的人冷然一笑。「『七光虹箭』的封印力量衰弱,遠古的魔氣高漲,『黑魍古魔』的『魔意識』已脫身出軀體到處肆虐,同為魔,本魔使豈會不知。」

「不知魔使者可否願意協助此事?」

「『闇深』一族為我魔族最原生的古老妖魔,本魔使的立場是不可能告訴你的。」他是魔界立足人界的代表,兩界若有事,專責居中傳遞協調,可不代表他會協助「光城聖院」扞衛人界。

「可否請魔使者告知『界賢者』的下落?」

「一年前『界賢者』來此停留了幾天,随即說要到『北彎石林』了解什麽天穹孕化的氣。之後,不管怎麽聯系,都難以得到訊息。」

「『北彎石林』?!」北方大地中更北邊的原始冰原,屬于神秘的「北北地境」內,人煙罕至,可算不毛之地,這幾年聖院中會去的人,大概只有冬。

「界賢者」所牽挂的天穹孕化的氣,必是上父所說的,能煉化妖魔的「天穹罣氣」。

「看來,『雲境迦國』之後得更深入北方。」蘭飛思忖道。

「此行若見到『界賢者』,轉告他,別忘了對本魔使的承諾。」魔使者的聲有着怨氣。「這個承諾,本魔等得心焦。」

「若是要事,魔使者何不直接找上『界賢者』?」由魔使者直接找人,或許會更快找到「界賢者」。

「嗯哼。」高俊的身影傳來不自然的虛咳。「本魔使不喜歡帶着『荒蜃蕪地』四處跑。」

「是嗎?」明明「人界三賢」就以魔使者最喜歡帶着居所跑各地。喜好變了嗎?「魔使者何不暫離『荒蜃蕪地』尋人。」對居所下隐藏的防守封印便可。

幽蒙的身影再次傳出清了清喉嚨的聲。「一年前本魔使和『界賢者』有個小游戲,本魔使禮讓了『界賢者』,答應他十年內不出『荒蜃蕪地』。」

「呃,百年前賭輸後,一年前又輸了?」蘭飛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随即見到前方的身影不悅背過身,這下換她虛咳一聲,識相要離開。「蘭飛謝過魔使者今天之助,『日出之形』是否歸還魔使者?」

「能成為本魔使的所有物,第一要點,得有山腳下那些百毒蛇群的可愛。」魔使者冷冷的聲傳來。

「這麽說,『日出之形』不屬『荒蜃蕪地』!」上父要她尋找「日出之形」,好能順利尋到「荒蜃蕪地」現今所在,她還以為此物是魔使者所有。

「你撿了兩個麻煩在身邊,自己小心為妙。」魔使者再次回過身道。

「兩個麻煩?!」除了莫英東還有誰?

「你想歸還的玩意兒,顧好點,未來才不會替自己找麻煩。」此玩意兒的來歷,大概只對「光城聖院」的人有麻煩。

「日出之形」?!難道真實模樣不是可愛的狗蛋模樣,還會長得更可怕?還是有更勁爆的模樣沒現出?

想起自己和「蛋」的坎坷孽緣,蘭飛忽然覺得窩在袋子裏睡覺的小玩意兒,變得沉重、紮人,令她很想在這丢包給魔使者,讓這狗蛋玩意兒當作喂毒蛇的餌!

「四季之首,你撿來的人,聖氣之中帶有魔氣,這份魔氣還是直逼魔皇大公,魔界中最原始的氣息。只是以目前看來,聖氣張魔氣斂,尚難斷言對方真正身分。」

「莫英東嗎?」聞此言,蘭飛愕詫。「魔使者看得出,他……是實體之軀嗎?」記得自己被蒼将用「魂神二分法」保住性命時,也是被灌以妖魔之氣暫保性命。

「他是,但軀體有些不明确。」魔使者忽意有所指地道:「對人界、對『光城聖院』,『黑魍古魔』是為惡多端的『闇深』魔物;但對我魔族而言,『闇深』一族是原生的古老妖魔,地位相當崇高,在妖魔界一些殘存的古老妖魔族群心中,甚至高過魔皇大公。」

「魔使者言下之意是……」

「聖氣是可用強大的魔氣僞裝瞞于一時,尤其遠古神魔個個都曾是至上界的聖天使,要僞出聖氣甚至四大聖君的封印瞞一時耳目,并非辦不到。」

蘭飛震驚中只聽魔使者再道:「目前妖魔界內的遠古神魔,只有魔皇大公和『折沖之破』,其它的遠古神魔早都不在妖魔界,連原本被禁于妖魔界中的『喋血之殒』據傳也脫逃失蹤。他們任一人若和『黑魍古魔』合作,都不是你、我的能力可馬上洞悉的。」

「要僞出聖氣甚至四大聖君的封印瞞一時耳目,并非辦不到……」蘭飛喃言思索魔使者的話。

日帝授予的「祈光紋印」不像假,但與此人的相遇巧合到令她生疑,莫英東有魔氣…….

……他們任一人若和「黑魍古魔」合作,都不是你、我的能力可馬上洞悉的。

淡紫雙瞳緩緩沉眯起,随又頭大的支着額頭,一個乳白色比雞蛋大一倍的飛影,穿梭在她的白發中,又戲玩的順着她的白長發滑下,小飛蛋發出細細的低呼聲,顯然玩得大樂。

「別再這麽精力旺盛的飛來飛去。」蘭飛伸出手接住飛到手上的「日出之形」。「真搞不懂,你怎麽就是非黏着我不可!」

說得帶有幾分哀怨,卻也認命的看這狗蛋玩意兒在她掌心上跳了跳,随即沿着她的手臂跳到她肩上,又窩回她的白發中偎蹭,像是對那絲緞白發喜愛已極。

「來,乖乖的,別在我耳邊吵!」

蘭飛撩起長發,淡光劃過,一撮白發削落手中,讓這小狗蛋抱着跳飛回到她腰間的挂袋裏,縮回一顆蛋,安睡在縷縷白發中。

「這顆小飛蛋沒顧好,未來會替自己找麻煩?」看袋內那縮成一團的圓蛋,不吵鬧的話,是挺圓潤可愛。「魔使者的意思到底是什麽?這種小狗蛋的模樣……會長得更可怕嗎?」

是頭會拉得很長,身體漲得很大,眼睛從烏溜大眼變猙獰血眼?

「哈啾──」她揉揉泛酸的鼻子。「從昨晚鼻子就一直犯癢,最後還渾身竄寒,不會是要生病了吧!」

明知自己已經借力使力,擺脫月帝下在身上的界影鎖定,身體卻彷佛還是能透過月光,感覺到那震怒的波動,真不知是自己多心,還是昨夜月帝真在震怒!

想到此,她忍不住再一陣哆嗦,無論有形無形,是不是真人,光想到月帝那張美過世間任何女子的絕寰面容,眉目一沉時的威嚴,她就會先倒抽一口氣,哎,月帝真是她命中的克星!

看着手腕上的手煉,還有頸上煉墜,是月帝以他的金色長發下了月的守護力量,還有「無聲之滅」的黑發封力,無論莫英東那屬于日帝的「祈光紋印」為真或假,此物上頭有聖君和遠古神魔的力量,以她單人之力,确實洞悉不來,但若借此物……

「喂,你的表情很嚴肅呀,昨晚樣子就不對,不會真病了吧!」英朗秀目的褐發少年出現在她幽凝的視線內,關切問:「現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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