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莫名其妙遭到嫌棄的尹朗,表情變得鮮活許多。在陸翎骁看來,這人除了皺眉的兇狠,還出現了一種疑惑的眼神,也許是和獸類接觸多了,陸翎骁似乎能夠讀懂他的情緒的變化。
遲疑、困惑,欲言又止的有話想說。
“看我做什麽?”陸翎骁編輯着準備交給老板的應征資料,問道。
尹朗皺起眉,說:“你到底遇到過什麽?”之前氣勢狠厲的陸翎骁,簡直想把自己扒皮抽筋,動手動腳的那兩下也是毫不留情,還好西伯利亞神狼皮糙肉厚,還能守得住,尹朗不知道應該感嘆現在的普通人身體素質強大,還是自己退步太多,輕輕松松就被人從沙發上掀了下去。
“咔擦。”相機拍照的聲音響起,陸翎骁拍下了尹朗專用皺眉表情,“小時候跟猛獸靠太近,有心理陰影。”
尹朗後頸緊繃,覺得有心理陰影的可能還有那些獸類,只是靠近一下就遇到了發狂的瘋子。
“那你還做治愈獸中介?”在他的印象裏,這些害怕獸類的人,不可能若無其事的掩蓋着恐懼去接觸獸類。雖然像卡卡一樣的治愈獸可愛幼小,但薩亞森林不僅僅是這些小崽子,更多的是兩米高的成年獸。
不可愛也不幼小的獸類才是大多數,陸翎骁在這個行業裏簡直是随時會點燃的□□桶,說不定哪天就會成為獸類保護法案的被告。
“因為喜歡。”陸翎骁點擊着智腦,生成了最後的信息,“雖然有可惡的野獸,但是治愈獸都很可愛。”
“你也是被他們治愈的一員?”尹朗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被狼傷害以至于理智崩潰以至于脾氣暴躁的家夥,受到治愈獸的照顧之後,走上了雇傭中介的道路,很符合受過傷的人類的發展路線。
尹朗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就看到陸翎骁亮起了智腦的顯示屏,他一直忙碌的工作,終于弄好了雛形——屬于尹朗的應征簡歷。
尹朗皺着眉的證件照出現在頁面上,和陸翎骁曾經制作的那些治愈獸的簡歷比起來,突兀又怪異。
在可愛的毛絨絨圓臉裏出現的一個表情兇狠的人,陸翎骁怎麽都沒辦法違心誇上一句可愛。
尹朗看着自己的照片,困惑的問道:“為什麽不放我的獸态?”
“不可愛。”陸翎骁直接拒絕,“你還是現在順眼一點。”
這種不知道是贊美還是嫌棄的話弄得尹朗一愣,沉默的看着屬于自己的簡歷。不知不覺間,他終于成長為了二哥嘆息的無趣年輕人,估計時光倒流十年,自己的獸态才能與這些賣萌為生的治愈獸毫無違和的待在一起。但是,尹朗還是說道:“照片換一下,就算你覺得我不可愛,我也只接受獸态出現在網絡上,還有,把神狼那一欄……不能删掉嗎?”
陸翎骁擡起頭看他,這個年輕人依舊皺着眉,表情總是學不會溫和,但是之前的疑惑抗拒消失不見。作為潛在雇員,他有理由提條件,作為挨揍後的補償,那就更理直氣壯了。
“不能删,可以改。”陸翎骁秉承着中介的職業素養,擡手改成“狼”之後,征求意見的展示給他看,“像這樣?”
“嗯。”尹朗并不滿意,仍舊勉為其難的接受了。他擡起手指,删掉了自己的照片,讓簡歷上的證件照恢複成默認的空白,等候着陸翎骁的重新拍攝。
只剩最後的照片,陸翎骁并沒有即将完成工作的輕松。狼這種獸類,他了解不多,過去的陰影籠罩在記憶裏,導致他總是回避這類難以溝通的野獸,現在,他必須要擔任這只狼的咨詢顧問,面對無數人的問詢。想一想就覺得心煩意亂。
陸翎骁真誠的說道:“如果你是缺錢,我可以給你介紹別的工作。私人飛船駕駛員、航空港地勤……”
“不。”尹朗拒絕得果斷。
陸翎骁問:“為什麽?”治愈獸确實可以提出高額價格,但事實上談成比較困難,特別是尹朗這種體型,哪怕他保持着狼的樣貌,估計也沒多少的客戶需要這樣的猛獸。
普通人內心纖弱,稍微鋒利的牙齒都會引發他們的焦慮,更別說一頭狼。
“因為我好逸惡勞。”尹朗的眼睛甚至心虛的移開,落在了窗戶上。如此明顯的說謊狀态,陸翎骁卻無可奈何。
“治愈獸做的事可不是輕松的工作。”他和尹朗不熟,面前算得上認識兩天的陌生人,但是薩亞森林的經歷和項鏈換來的智腦,他沒辦法把尹朗當普通的陌生人。
陸翎骁起身退了幾步,在尹朗疑惑的視線裏,保持了絕對安全距離,晃了晃手上的相機。
他眼神戒備的說道:“變出你的獸态吧,這次記得離我遠點兒。”
錦門街,啓明中介公司。
就算陸翎骁跑了,沙月語也沒忘記自己對樓下那位“朋友”靈光一閃的熟悉感。他的記憶力一直很好,見過面的人都記得清楚,但始終回憶不起來,自己是在哪兒見過那位陸翎骁的朋友。
肖哨市不算小,在月省也是數一數二的經濟大區,沙月語來來去去游走在各個社交圈裏,對相貌英挺的男人總是有些印象。
“老板。”妮娜敲敲門,打斷了他的思索,“肖哨市警隊的張先生有事找你。”她身後跟着一位身穿夾克的中年男人。
肖哨市警隊外出工作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身穿制服的,沙月語特意确認了他的工作證,毫不避諱的登上了肖哨市警方網站,查詢了這個人的身份。
在确認來人是張恒倫警官本人後,沙月語才客氣的說道:“抱歉,我對于警隊的事情有些過于謹慎。”
“是我的疏忽,原本在休假中,臨時收到了任務,沒來得及換上警服。”他這樣說着,沙月語卻聽不出半點歉意。
換成平時,他不在乎得罪誰,都會拒絕回答這樣的公職人員任何問題,現在,沙月語變得格外寬容,說道:“您是為了陸翎骁來的?”最近值得警隊關注到啓明中介公司的事情,他只記得這一件。
果然,張警官道明來意,說道:“本來這件事只需要存檔記錄的,但是牽扯到軍方,必須要上門回訪。陸翎骁陸先生是貴公司的員工,希望你能夠做一個見證人,完成本次的工作。”
“可以先告訴警隊的調查結果嗎?”沙月語客氣的問道。
“陸先生在昨日上午經過薩亞森林時,聯絡警隊指揮中心,聲稱遇見了兩架軍用陸戰機器人,然而,警隊趕到現場,并沒有發現任何能夠證明陸戰機器人出現的證據,陸先生也失去了聯絡。”張警官不疾不徐闡述着事情,“警隊今日收到了軍方回複,沒有在編陸戰機器人擅自脫離軍區,邊境監控崗反饋無私人機器人入境,所以,我們需要當事人陸先生配合調查。”
沙月語敲了敲桌面,“你的意思是,陸翎骁報了假警?”
“并不一定是假警,只是我們沒有調查到陸戰機器人的存在的證據。”張警官點點頭,“薩亞森林內部沒有監控,但是天網數據庫裏,沒有捕捉到相關痕跡。”
張恒倫,确實是肖哨市的在職警官,沙月語看遍他的公開檔案,也沒有發現任何僞造的痕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代表着肖哨市警隊的調查結論。
沒有陸戰機器人,更沒有殘骸證明薩亞森林發生的一切。沙月語不認為陸翎骁會說謊,他的所有懷疑,都投入到與張警官的談話之中。
即使檔案裏寫明張警官是錦門街所在片區的民警,沙月語也不認為這個渾身戾氣的男人,僅僅是進行調查走訪工作的小人物。
張警官的眼中有着明顯血絲,說話語調沉穩,看起來,更像是經過了某種人事變動,将張恒倫的檔案調入了轄區,馬不停蹄的要求他上門聯絡。
這樣的想法有些荒謬,沙月語不斷盤算着這種可能性,最終還是打消了。如果是目的性如此強的事件,那麽張恒倫平時再是不修邊幅,也會穿好警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警覺和抗拒。
原本應該在兩小時前回到公司的陸翎骁,終于在兩位交談的人喝掉半壺茶的時候回來了。
陸翎骁正打算簡單彙報一下與琳達.蘇森的會面,就看見老板和一位陌生人相談甚歡。
“我待會再來?”他疑惑的看向沙月語。
“先進來坐,這位是肖哨市錦門街片區的張恒倫警官。”沙月語說,“他等你很久了。”
正主出現,張警官顯得正式許多,錄音設備和文件都擺在了陸翎骁面前,然後将調查結果重複了一遍。陸翎骁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尹朗說過之後,他就對警隊的異常有些警覺,他問道:“陸戰機器人是我親眼看到的,所以導致飛行艇損毀,這也是我在逃亡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我也只是如實的反饋了見到的情況,正如您所說的一樣,通訊遭到了信號幹擾,具體發生了什麽我并不清楚,所以,我相信警隊的調查。”
陸翎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張恒倫疲憊的神色終于有絲放松,整個人都從連軸轉的困境裏脫離出來了似的。
陸翎骁清楚察覺到了面前人的狀态變化,略作思考。
最後,他笑了笑,語氣無比真誠的說道:“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我是遇到了什麽惡作劇投影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