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對待初戀一樣對待家長

第5章

周競遠找的地方很偏僻，而且現在這個時間點，人也不是很多了。周競遠要了個包間，就帶着林然上去了。

酒菜很快上來，林然也不知道說什麽，就是埋頭喝酒。周競遠也不問林然，就坐在對面看着林然一杯一杯地喝着，若有所思。

林然知道他這樣不對。他在一個學生家長面前這個樣子會失去家長對他的信任，更有甚者可能會引起家長的投訴。他知道他應該和周競遠談一談周呂甜的情況，說一下以後對于周呂甜的計劃，兩個人稍微喝點酒，然後各自回家，就像是普通的家長和老師的見面一樣。

可是林然控制不住自己。

他已經忍了三個月。這三個月來，他經常會在半夜驚醒然後無比思念穆芸，想打電話給她，跟她說不要分手，他還愛她。但拿起手機的瞬間林然又會想起謝恒憲說的話，如果兩個人在一起是互相折磨，那為什麽還要在一起？于是又放下手機。但卻是再也睡不着，一個人呆愣愣地坐到天亮。

後來他終于想通了，不再想着挽回，穆芸卻在他生日這天又找過來，說他倆并沒有分手，仿佛林然的這三個月都只是一場夢。

林然怨穆芸，怨她為什麽在自己好不容易想通之後又來攪亂自己的心。但林然已經清醒了，所以他拒絕了穆芸，可是這并不代表林然不難過。

林然不知不覺就喝了不少，到最後都有些神志不清，直到周競遠伸手摁住了林然的杯子。

“林然，你不能再喝了。”

林然搖搖頭，拿開周競遠的手，又喝了一杯。“我還沒有醉，還想再喝點。”說着又要去倒酒。

周競遠摁住他的手，說：“你有什麽事兒就說出來，說出來會好受點。”

林然依舊是搖頭，但卻不去倒酒了。整個人向後靠在椅子上，不說話。空氣仿佛凝結了，直到一滴眼淚從林然眼中滑落。

周競遠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但最終沒有動也沒有說什麽，只是靜靜地看着林然哭。他能體會這種感覺。當年周呂甜的媽媽去世的時候，他也是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喝酒喝到天亮。

林然哭了一會兒，擦擦眼淚站起來，說：“周先生對不起，我失态了。很感謝你今天能陪我，我先回去了。”說完就要往外走。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周競遠和周呂甜，他打算明天醒了之後和周呂甜的學習管理師說一聲，給周呂甜換個老師吧，他今天這個樣子估計已經失去了周競遠的信任。雖然臨考前給周呂甜換老師不太好，但是這是他能想出的最好辦法了。

周競遠攔住林然，說：“你喝了酒自己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林然慌忙擺手，“不能再麻煩周先生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走吧。呂甜自從跟了你上課之後乖巧了很多，我一直也沒時間謝謝你，今天就權當是我對你的感謝了。”周競遠說完，不由分說就把林然拉了下去。

林然被摁在副駕駛座上，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夢裏他回到了剛見穆芸的時候，她穿着一件白裙子，長發飄飄，沖着林然笑，可是畫面一轉，就是穆芸抱着他哭的我見猶憐。他想去擦穆芸臉上的淚，可是他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穆芸哭紅了眼。他正無助着，就聽見有人說：“你們倆不合适，不要互相折磨了。”接着又有人說：“你倆不合适，不要互相折磨了。”然後不斷地有人說，這聲音越來越大，吵得林然忍不住捂住耳朵隔開這聲音。等這聲音沒有了，懷裏的穆芸也不見了。他四處尋找，卻見穆芸挽着另外一個男人，開心地笑着。林然想上去問穆芸她怎麽可以挽着其他男人，卻猛然間想起自己和穆芸已經分手了，穆芸能找到新的對象，能開心地生活，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于是林然沒有動，默默地看着兩人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林然突然驚醒，四周一片漆黑，才反應過來剛才只是一場夢。想伸手開燈，卻摸不到開關。而且這被子的觸感也不像是在自己家。林然疑惑地摸索着打開了床頭燈，入目所見是一間不大的卧室，只有簡單的一張床和一套桌椅。林然支頭想了一會兒，但記憶在被周競遠帶到餐廳之後就停止了。那這裏大概是周競遠家的客房吧。

林然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對周競遠說什麽奇怪的話。但周呂甜他估計是不能帶了，只希望周競遠不要投訴他。但是看周競遠帶他去緩解心情，又把喝醉的他帶回家的情況下，他應該不會投訴他的吧……

林然也不太确定，他似乎是喝了不少酒，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而且昨天發生的事情讓他措手不及又難過不已，醒了也就沒有了睡意，又是愣愣地坐到天亮。

六點多的時候他聽到外面有聲音，就起來了，打算跟周競遠告個別，謝謝他的幫助，順便向他表達一下自己想要給周呂甜換老師的意思。

林然打開門，看到的卻是周呂甜。

“诶？林老師，你起來了？”周呂甜正在拿牛奶，看到林然扭頭沖裏面喊了一聲，“老周，林老師起來了。”喊完拿了杯牛奶遞給林然，“林老師喝點牛奶。”

林然接過，說：“謝謝。”

“不客氣。”周呂甜笑笑，拿了牛奶坐在餐桌前開始吃早飯。

林然拿着牛奶站在那裏，一瞬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他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看周呂甜的樣子，估計也見到了醉酒的他，那他更不能帶周呂甜了，不然這以後每節課上課多尴尬。

林然正想着，那邊周呂甜已經吃完早飯收拾東西準備上學了。

“林老師我上學去了，拜拜~”

“哦，拜拜。”

等周呂甜走了，林然才坐下來，看着自己手中的牛奶發呆。

周競遠出來的時候，林然還在發呆。周競遠喊了好幾聲，林然都沒有什麽反應，直到周競遠拿了林然手中的牛奶，坐到了他對面，林然才如夢初醒，突然站了起來。

“周……周先生，早上好。”

“林老師你不用緊張。”周競遠沖林然溫和地笑一笑，示意林然坐下說。

林然坐下，想了一會兒，說：“周先生，非常感謝您昨天的款待，給您造成的麻煩我很抱歉。對于呂甜，我想給她換個化學……”

“林老師不用想太多。”周競遠打斷林然，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緒，林老師不用太在意。你教呂甜教得特別好，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繼續教他。”

“可是我昨天……”

“男人喝酒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有時候難免會喝多，這并不影響你教學的情況，所以林老師不用太在意。至于我……”周競遠向後靠一下，笑了，“我希望林老師可以把我當朋友，而不是僅僅當成學生家長。”

林然聽完大受觸動。以前開會的時候，領導總會說，要讓學生家長把你當朋友，這樣以後各種各樣的問題都好解決。林然當時也是聽聽，也沒太往心裏面去，但現在這話從周競遠的嘴裏說出來，卻讓林然覺得無比溫暖。不管周競遠是真的希望林然把他當朋友，還只是客套話，這都不重要，至少在這一刻，林然感受到了來自一個學生家長的友好。他在心裏面暗暗下了決定，一定傾盡所有，讓周呂甜能考個好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