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被嫌棄了?
次日清晨,常樂還是按時起來了,眼底青黑青黑的,一看就沒休息好。
“樂哥兒,你昨天沒睡好嗎?”看見頂着兩只熊貓眼的常樂,餘清澤關切地問道。
常樂忙搖手,比劃了兩下。
這陣子餘清澤跟常浩學手語,記得不少手勢的意思了,他猜到:“你是說床帳裏進了蚊子,所以沒睡好?”
常樂輕微地點了下頭,又連忙低下頭去了。說謊說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幸好餘大哥好像相信了。
看他那眼底黑得感覺一夜沒睡一樣,臉色也很憔悴,餘清澤心疼了,皺眉道:“樂哥兒,你今天在家裏休息吧,我跟小浩去就好了。”
常樂搖頭,表示自己沒事,要去,很堅定。
餘清澤道:“你精神不太好,天氣熱,乖,在家裏休息。”
常樂堅持要去。
正好常爺爺也起來了,問道:“怎麽了?”
餘清澤道:“爺爺,樂哥兒昨天沒睡好,我讓他今天休息,他不願意,您快勸勸他。”
常爺爺看了下常樂的臉色,很幹脆地道:“小樂你今天在家休息,我去。”
常樂還想争取一下,常爺爺一下繃起了臉,只說了兩個字:“聽話。”
見爺爺要生氣了,常樂只好點點頭,心裏有些懊惱。
等吃了早餐将他們送出門,常樂也沒回去補覺休息,将家務做完,他戴上草帽,拿上鋤頭挎着一個糞箕就到田裏去了。最近一直忙着生意,田裏一直沒顧上,不知道禾苗長得怎麽樣了。
在家裏的幾塊田轉了一遍,禾苗長勢還不錯,幾塊田裏的野草爺爺都拔了,只剩下一塊田,可能還沒來得及拔。
當即,常樂就挽起褲腳,下田拔草去了。
拔了一個來時辰,天氣漸漸熱起來,常樂有點兒精神不濟了,起來回到小路上的田埂邊坐下休息一會兒。
這時,小路上文麗挎着糞箕也過來了,看到常樂,他眼一亮,頓時走了過來。
“哎,樂哥兒,你今天怎麽在家?沒跟阿澤出去開小吃攤麽?”
常樂看見文麗就覺得頭疼,不過他還是點了下頭,伸手指了指田裏,表示他正在拔草。
“哦,你在拔草啊。”文麗将糞箕放下,在常樂面前蹲下來,小聲說道:“哎,樂哥兒,問你個事啊。昨天廖媒麽是不是上門給阿澤說親了?”
常樂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輕點了下頭。
“果然是給阿澤說親的!哎呀,被搶先了!”文麗懊惱地拍了下腿,然後又問道:“是哪家的哥兒?”
常樂看着文麗裝死沒說話。
文麗拿手指戳他,急道:“哎,說呀,哪家的哥兒?”
常樂搖搖頭,不告訴他。叔麽這人,要是被他知道了,還不定外面會傳出什麽話來,到時候餘大哥和巧哥兒還不得尴尬死?
“哎,你這孩子,到底我是不是你叔麽?!”文麗責罵起來,又道:“唉,不管是哪家的,最重要的是,那個,餘清澤有沒有答應?”
常樂眼神閃了閃,不知道是要點頭還是搖頭。反正不管點頭還是搖頭,後頭都不會有好事。
他幹脆又裝死,不說話,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他這副樣子看得文麗氣得要死,叨叨道:“唉,要不是我昨天那會兒不在家,也不用問你了!你說,阿澤喜歡什麽樣的哥兒?”
常樂有點兒恍惚地想,我也想知道餘大哥喜歡什麽樣的哥兒呢。
“哎,這個問題,估計問你你也不知道。”文麗見常樂沒答話,自己又說了起來:“他現在小吃攤生意這麽好,往後上門說親的肯定不少,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漢子嘛,能賺錢養活一家才是最重要的。”
常樂聽着叔麽的碎碎念,一句沒聽進去,就聽見了那句‘往後上門說親的肯定不少’,心裏那股糾纏了他一晚上的煩躁郁結之氣頓時又湧了上來,讓他一下氣悶不已,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
文麗絲毫沒察覺常樂臉色的變化,他用胳膊肘撞了下常樂,問道:“哎,樂哥兒,你說月哥兒有沒有希望?”
常樂猛地轉頭,一下站了起來,瞪着他叔麽,眉頭皺得死緊。
叔麽這是瘋了嗎,月哥兒都還沒滿十五歲,而且,他,他,他好吃懶做的,怎麽配得上餘大哥!還不如自己呢!
不如自己?
常樂忽然怔住了。
“哎,你忽然站起來幹嘛?吓我一跳,心髒都要被你吓出來了。”文麗差點被吓個屁股墩,捂着心口站起來,還沒放棄自己的問題:“哎,樂哥兒,你還沒回答我呢?”
常樂還在發愣中,呆呆地什麽反應都沒有。
文麗叫了幾句,見他沒反應,自覺沒趣,罵罵咧咧地挎上自己的糞箕走了。
等文麗走了好一會兒了,常樂還在震驚中……
他剛剛,剛剛是不是想了什麽臭不要臉的事?
怎麽會想到那樣一句話呢!
還不如自己……
不如自己什麽?
做餘大哥的夫郎嗎?
常樂使勁甩甩頭,将這瘋狂的念頭甩出腦海,卻壓不住在心底的一個小角落,一顆小小的名叫‘期盼’的種子正奮力破土,探頭而出。
他忍不住就幻想了那麽一下下,如果他能成為餘大哥的夫郎的話……
想着這段日子跟餘大哥相處的點點滴滴,餘大哥教他寫字,餘大哥拂過頰邊的手指,餘大哥摸在頭上溫暖的手掌,還有他溫柔的眼神和笑容,寬厚的胸膛……
常樂的臉咻一下就紅了,從臉到耳朵到脖子,全紅了,溫度簡直要燙死人。
他又羞又氣,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使勁拍了兩下,讓自己清醒點。
常樂!你是不是也瘋了!
亂七八糟地想些什麽東西!餘大哥那麽好的人,豈是你能肖想的!你不想想自己什麽樣,有那麽醜的疤痕,又不會說話,說不定連孩子都生不了!
就你這麽一個人,憑什麽能做餘大哥的夫郎?!
一盆冰水傾頭澆下。
所有的旖旎、幻想、期盼,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常樂呆呆站了一會兒,摸了下自己額頭上的疤痕,木然地拿起鋤頭挎上糞箕,焉噠噠地往回走去。
頭好暈,需要好好睡一覺清醒一下腦袋。
傍晚餘清澤他們回來時,發現常樂的臉色還是很憔悴,原本明亮的雙眼都沒了往日的神采,幾人都有些擔心。
“樂哥兒,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今天有好好休息嗎?”餘清澤湊近他,伸手往他額頭上摸去,怕他是不是生病了。
誰知,常樂看見他的手伸過來,身體猛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神很驚慌的樣子,雙手搖了搖表示沒事。
餘清澤:……感覺自己受到了嫌棄。
常浩見了,走了過來,問道:“哥,你怎麽了?不舒服嗎?很沒精神啊。”
常樂搖了搖手,比劃了一下,表示自己就是沒睡好。
“你今天白天沒休息啊?”常浩皺眉問道。
常樂點了下頭又搖搖頭,表示睡了,但是沒睡着。
确認他沒生病,真的只是沒睡好沒精神,幾人放了心。
但沒睡好這事情就不好辦了,只能晚上早點兒睡了。
吃過晚飯,常浩在堂屋寫字,餘清澤和常樂在廚房做面條和涼皮,爺爺在做神仙豆腐。
“阿澤,山上的涼粉果到尾季了,快沒了,之前把整個山上的都摘過了,再過幾天,估計就沒了。”常爺爺一邊搗神仙葉,一邊跟餘清澤說道。
“嗯,這個是季節性食物,也沒辦法,我已經想好新的吃食了,拜托了村長做小吃車,明天我再去鐵匠鋪那裏定做一個模子,等做好了,我們就可以推出新吃食了。”餘清澤一邊拉面條一邊答道。
想不到餘清澤已經開始考慮新的吃食了,常爺爺好奇道:“新吃食?是什麽?”
餘清澤答道:“是一種叫做‘關東煮’的吃食,我改良一下,等我明天買些材料回來先做一下給你們嘗嘗。我們做涼皮剩下的這些油面筋,到時候就可以賣出去。”
做涼皮時水洗面團後,會剩下一團面筋,餘清澤将它油炸了,制作成了油面筋。這段時間賣涼皮下來,積累了不少油面筋,除了自己吃掉一些,還剩下許多,正好做關東煮的話,可以用得上,也不用再另外做了。
“好好好,你做的肯定好吃。”常爺爺聽了,笑着稱贊,還感嘆道:“你說,你怎麽就知道這麽多吃食呢,咱們想都想不到的,你都給做出來了。”
常樂聞言,悄悄往餘清澤那邊瞄了一眼,然後又立馬撤回了頭。
“也是從我師父那裏學來的。”餘清澤笑着回答,将拉好的面條搭到一旁幹淨的竹竿上,發現袖子掉下來了,他舉着滿是面粉的手走到常樂身邊,道:“樂哥兒,麻煩幫我撈一下袖子。”
常樂将手裏的盤子放下,低着頭将餘清澤的袖子給他一層一層挽上去,全程都沒有看餘清澤一眼。
餘清澤眨眨眼,總覺得今天樂哥兒有點兒奇怪啊,比平常更加安靜的感覺。
果然是沒睡好精神不好嗎?
“樂哥兒,這些你放着吧,這邊面條我等會就做完了,可以來做涼皮。你快去洗澡休息,你看起來精神很不好。”
常樂搖搖頭,表示做完這些再去。他心裏嘆口氣,就算去睡,也是睡不着的。
餘清澤見他又拿盤子去裝面漿,也不管自己手上都是面粉了,抓住他的手,将他手上的空盤子搶下來,要拉着他去洗手。
“快去洗澡休息,這點涼皮,我等下一會兒就做完了,你這樣子,我和爺爺都不放心。”
常樂忽然被捉住手,驚了一下,一下将手抽了出來,又覺得好像自己反應有些大,正有些無措,便又被餘清澤用胳膊推出了廚房。
常樂:……
“快去。”
常樂無奈,只好洗手去收拾衣服準備洗澡了,心裏暗道:常樂,管好你自己,今天一定不要想來想去了,好好睡覺!餘大哥,餘大哥不是你能想的!
常爺爺看着孫子,心裏嘆口氣。
第二天,常樂的臉色比前一天好了一些,也精神了一些,他不願意在家裏了,與其在家裏,還不如去開攤,忙起來就沒空去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了。
常爺爺和餘清澤拗不過他,只好同意了。
到了北大街,做好開攤準備,趁着這會生意不忙,餘清澤要去下鐵匠鋪和菜市場,便将攤子交給常樂了,涼面涼皮常樂也是會做的,問題不大。
到了鐵匠鋪,餘清澤将自己畫的模具的圖給了鐵匠師傅,然後又跟他讨論了好一會,直到鐵匠師傅确定了,他才又去菜市場。
要做關東煮,湯底是關鍵。
餘清澤跑了東西兩個菜市場,将材料買好,有些材料沒有,他就用其他材料代替了,沒有辦法做到正宗的關東煮那樣的海鮮高湯,但是改良一下用海帶香菇肉骨頭湯,也還是可以很鮮美的。
拎着大包小包材料回到小吃攤,餘清澤就見到劉老板正站在他們的小吃攤旁,估計是在等着他。
見他回來了,劉老板端過一盤炒面遞給餘清澤,示意他嘗嘗味道。
餘清澤無奈,接過來吃了兩口,道:“比昨天的味道好一些,這肉絲炒老了一點。”
“嗯,我回去再做。”劉老板點頭,端過盤子,搶過餘清澤手裏的筷子,轉身回去了。
餘清澤:……要不要這麽酷?!
将東西放好,他洗好手,沒去接常樂手裏的活兒,自己上菜收銀去了。
常樂的手指有傷口,暢哥兒看到了就自己去洗碗了。看到這一點,餘清澤很滿意,當下決定将暢哥兒七天的試用期縮短為三天,等今天過了,從明天起就給他正式工的待遇。
中午的時候,米哥兒過來了一趟,說他們家大少爺下午要啓程回雲州了,問那個涼粉和涼皮涼面之類的能不能打包帶回去,他們家大少爺想帶回去讓蔡大人夫夫也嘗嘗。
餘清澤幹脆給了他們一些幹涼面涼皮,又将辣椒油給他們裝了一些,其他一些調料可以自己準備。甜涼粉是不好打包了,他們也沒帶涼粉果來,神仙豆腐倒是可以用水漂着帶回去,不過隔天還是要換一下水。
将注意的東西都交代了一遍,米哥兒記下後,帶着食材回去了。
一整天忙下來,餘清澤幾乎沒怎麽找到機會跟常樂說說話,但見常樂還蠻有精神的,心裏也稍稍放心。
半下午的時候,天色轉陰了,天的另一邊正在聚集烏雲,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見東西都賣得差不多了,餘清澤便決定收攤早點回去,免得到時候下雨了被困在城裏。
回去的路上,餘清澤就跟暢哥兒說了讓他轉正的事情,暢哥兒很高興,一路上都跟餘清澤有說有笑的,都是閑聊。
常樂拖着板車在後面看着,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覺得,像暢哥兒這樣的好哥兒,才能配得上餘大哥呢。
看,他們有說有笑的,多開心。而自己呢……
這時,天上一聲雷鳴轟然響起,風驟然大了起來,烏雲翻滾而來,一場急陣雨沒等他們到家,說來就來了。
他們趕緊拿出遮陽傘來,可是這疾風斜雨的,撐着遮陽傘也沒多大作用。而且這遮陽傘又重,還是頂着風,只有常樂和餘清澤能撐起來。
“餘老板,前面有戶人家,雨這麽大,我們先去躲躲吧?”暢哥兒躲在了常樂的傘下,看見前面不遠處有戶農家,建議道。
餘清澤也看到了,點頭道:“好!樂哥兒,到那邊躲躲雨。你們先過去。”
常樂點頭,他撐傘,暢哥兒拉板車,倆人先過去了。後面,餘清澤雙手撐着傘,常浩推着小吃車,兩人也慢慢移過去。
幾人到了那戶農家,餘清澤将小吃車和板車挨着并排放一起,上面放一把遮陽傘擋雨,然後跟常樂一起走到屋檐下。
就這麽一小段的距離,他們仍是被打濕了,幸好這是夏天,還不至于感冒。
幾人都在擦臉整理。
餘清澤看到樂哥兒頭發上有片葉子,想幫他拿下來,可剛伸手,常樂卻忽然猛地擡頭看向他,頭還往後躲了一下。
餘清澤:……怎麽又被嫌棄了?樂哥兒這兩天是怎麽了?以前都不會這樣的啊,以前還給摸頭的,現在怎麽好像防色狼一樣防着自己了?
莫名委屈。
“……呃,那個,樂哥兒,你頭上有片樹葉子,我給你,拿下來?”餘清澤坑吧了一下,不确定樂哥兒現在對他的态度。
常樂聞言,臉紅了一下,轉頭,自己伸手往頭上一通摸,将樹葉給弄了下去。
餘清澤:……
往後兩天,餘清澤發現這樣的情況越來越常見了,他和常樂兩人之間以前還蠻和諧的相處忽然變得有些尴尬起來。
他找到小助攻,問道:“你哥這幾天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
常浩也不明白,搖頭道:“不知道。”
餘清澤一臉懵,真的被樂哥兒讨厭了嗎?怎麽感覺樂哥兒在躲着自己?
他也沒做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