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裝逼的第十七天
溫楚的指尖動了動,有些掙紮。
但表面上,她其實在下一秒就雲淡風輕地接過了他手裏的叉子,揪着草帽盤的寬邊一點點挪到自己眼下,然後嘗了口已經剝殼的蝦。
很好吃,不僅是紅蝦的品質,他調的味也剛剛好。
于是又忍不住,嘗了第二口意面。
“好吃嗎?”嚴峋的嗓音帶了點啞,不知道是因為累了還是怎麽,眉骨在燈下落出淺淺的影子,顯得眸光也幽深。
溫楚把叉子塞回到他手裏,舔了舔唇後道:“好吃,跟room service的不相上下。”
嚴峋并沒有很意外地點點頭,就着叉子吃了一口,才意識到這好像還是回國之後、他第一次做飯。
正要把盤子放回餐墊上,他擡眼時發現她還是直勾勾盯着自己,停下動作稍頓,問她:“還要嗎?”
“不要了不要了……”溫楚往後面的椅背上靠了靠,搖頭否認。
嚴峋于是把盤子拉到眼下,開始專心吃飯。
倒是溫楚在一旁有點坐立不安,半晌後還是忍不住小聲提醒他:“嚴峋,那把叉子……我用過了……”
“嗯?”嚴峋下意識應了聲,慢半拍地想到這一點後,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叉子。
片刻後不由莞爾,臉上的線條比先前柔和許多,開口逗她:“不是女朋友嗎?用同一個叉子也不行啊……”
溫楚的長睫跟着他的尾音一滞,臉上一陣發燙。
總覺得他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好像一下子把什麽東西打亂了,思緒跟着有些混沌,有種深深下陷的錯覺。
手上撐着桌子往後退了一些,椅子在大理石地面拉出低低的摩擦音,她站起來,幾乎是臨陣脫逃:“我不吃了,先上樓了,你吃完也早點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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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峋舔了舔唇角,應下。
只是眸光随着她裹着毯子的背影,下擺的流蘇在白皙勻稱的小腿邊一晃一晃的,讓人在某個瞬間,有種要把它剝下來的沖動。
啧。
……
溫楚上樓之後就鑽回了自己的衣帽間,身處那片整齊打理好的裙子和包包之間能讓她有安全感。
檢閱了一番她最近新收到的高定,又拆了兩個品牌送的五月公關禮盒,她的心情已經平複許多,只是在想到剛才竟然被一小孩兒撩得臉紅心跳時,還是會忍不住感到一絲羞愧。
但羞愧過後,剛剛吃的那兩口意面的味道就慢慢浮上來了……
她今天晚上只喝了一杯藍莓酸奶s.moothie,剛才乍吃到味道偏重又特別鮮美的東西,難免被勾得蠢蠢欲動。
想不到這種時候,食欲竟然光榮地戰勝了情.欲。
溫楚軟倒在衣帽間的小沙發上,無力扶額。
然而半分鐘後,她又從沙發上坐起來,重鎮旗鼓,決定試一試自己的新裙子。
一月份高定周那會兒她和葉紹美女士在巴黎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這陣子第一次fitting已經陸續結束,工期短的裙子也總算到手。
溫楚買裙子有自己的一套審美,Dior今年的模特質量延續前兩年的風格,很不對她胃口,就連唯一兩件合眼緣的裙子也夢回valentino,完全是複制粘貼出來的,在她衣櫃裏就能找到同款。
因此她作為雕牌的高定vip,在今年也依舊想都沒想就放棄了,轉頭在熟悉的Zuhair Murad和Julien Fournié下了訂單,附帶valentino秀場上一件巨閃的紅色亮片裙。
溫楚脫掉睡衣,把那件紅裙從衣櫃裏拿出來,細細欣賞了一番後,忍不住滿足地長嘆了口氣。
裙子是偏窄的版型,經典的掐腰一步裙,胸口的剪裁很簡潔,在後背處做了半弧形的處理,可以恰到好處地露出蝴蝶骨的上半部分。
但重點并不在剪裁上,而在于它徹底而永恒的valentino紅,手工縫制而上的亮片極小,且密,乍看上去的反光甚至接近蛇皮的質感,很妖冶。
于是這件裙子的主人在試穿時,忍不住極度自戀又實在可憐地碎碎念着,就為了穩固給自己洗腦的深刻程度:
“……溫楚,你清醒一點,你怎麽可能為了幾口意面而放棄你這些美麗的裙子?……整個衣帽間只有一個美好的尺碼——86-60-90……這意味着只要腰粗一點點,你損失的就不只是幾千萬塊錢和你的無上美貌……而是你的尊嚴、社會地位和光明坦途,是你在申圈打拼多年得到的一姐地位……
“你想想,Katherine那個體重常年九十斤的小東西要是知道你的體重破百了,她得有多高興?還有那對孫氏的小姐妹花,明啓的歐式大雙眼皮,Bobbi和她的雙面膠娃……只要腰粗一點點,馬甲線少一點點,你就等于失去了全部,你明白嗎?”
說到最後連她自己都被自己所背負的重擔感動了,拉上裙子拉鏈後,十分戲精地擡手佯裝拭去眼角的淚水,然後調整好站姿,在全身鏡前端詳着自己。
噢,真是絕美。
溫楚想到這兒,從飾品臺上摸過手機,打算自拍一個發朋友圈。
只不過等死亡前置一開,她才想起來自己沒化妝。
于是飛快把手機扣回玻璃臺上,拎着裙擺到化妝間塗了個口紅,又用手三兩下在眼皮上抹了個純金色大閃片的眼妝,回衣帽間繼續自拍。
中途甚至把所有衣櫃的櫃門都關上,鑲嵌在上的鏡子組合成一整面,映着頭頂金燦燦的光芒和腳下雪白的毛絨地毯,完全就是頂級時裝周秀場的布置。
而模特本人把自己脫到地上的睡衣胡亂往櫃子裏一塞,優雅地光着腳繞着首飾臺走了兩圈臺步,甚至配合這身衣服設計了兩個定點動作。
唯獨就差一個專業攝影師。
孤芳自賞到最後,時間已經接近淩晨兩點半,溫楚準備脫衣服的時候又猶豫了一下,拿了兩只黑色的長手套,又從鞋櫃那兒拎了雙紅底的高跟鞋,做賊似的溜出房間,到二樓走廊的樓梯口悄悄往下看了一眼。
燈還沒關,嚴峋已經吃完晚飯,流理臺看起來也收拾好了,甚至清理了廚餘垃圾。
四下很安靜,只有燒水壺裏的水将要沸騰的聲音,他手上拿着粉色的馬克杯,上面用燙金勾勒出“Dorren”,她的那只是黑色的,一直忘了問他的英文名,所以沒來得及刻字。
溫楚定了定神,就着眼下半跪着的姿勢從身後給自己套上高跟鞋。
但樓下的人仿佛有第六感似的,在燒水壺的指示燈跳滅的同時,擡起頭來,目光正對着她的方向。
溫楚剩下的一只鞋還沒穿好,自己都想像不到跟他隔着二樓欄杆對視的場面有多尴尬,愣了足足三秒後,總算把後腳跟踩進那雙CL,然後火燒屁股地往後挪回了一段距離,躲進他的視野盲區。
嚴峋有些莫名地歪了歪頭,想不通她怎麽這會兒看起來還精神百倍的,一手拎着燒水壺往自己的杯子裏倒滿熱水,然後拿着杯子從廚房裏出來。
“等等,你要回房間了嗎?”溫楚從樓梯口冒出一個頭,問他。
“嗯。”嚴峋停下腳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別,你再等等,我試了條新裙子,給你看看。”溫楚扒拉着牆角,道。
嚴峋又“嗯”了一下,擡手喝了口水,很燙。
溫楚于是縮回牆後,深呼吸了兩下調整心态,以職業模特的高标準來要求自己。
下一秒,這位世界名模邁着一字步款款走出,踩上高跟鞋後的裙擺已經不拖地了,完全沒有剛才跪在地上被抓包的慫樣,狀态很完美。
而樓梯也是很經典的秀場舞臺之一,她套着絲絨手套的修長手臂輕搭着欄杆,弧度漂亮的下巴微微翹起,燈光從她的皮膚一直滾落到紅裙的無數枚亮片上,美豔而傲慢。
嚴峋眯了眯眼,才發現她竟然深更半夜給自己化了個妝,甚至穿了高跟鞋。
還真是有夠閑得慌。
但這位閑得慌女士自己倒并不覺得,在樓梯的中部做出了個前凸後翹的定點後,問他:“好看嗎?”
“好看。”嚴峋點頭應下,有點無奈。
溫楚把搭在樓梯上的手收回,一手扶着腰,等了好半天也沒聽這只悶葫蘆說出別的什麽話,忍不住問他:“你除了這個詞,就沒什麽別的形容了?”
嚴峋聽到這句,眼底驀地漾出一點笑,總算知道天下的小姑娘都是一樣的。
都得變着法兒誇。
但溫楚還算好,知道什麽叫循循善誘,想了想提醒他:“你就沒發現我家的樓梯是dior2012年春夏秀場的同款嗎?很經典的一場秀。”
“……”嚴峋搖頭。
“那裙子你總能看得出來?Valentino紅?”
嚴峋抿了一下唇角,再次搖頭。
“那我剛才那個定點,致敬了小仙女Vlada Roslyakova在……”溫楚話說到一半,迎着底下這位小同學一臉的茫然,就知道自己是在對牛彈琴,只能嘆口氣,擺擺手道,“算了,說了也白說,我上樓了,你也去睡吧。”
“好,晚安。”嚴峋端着手裏杯子,擡腳準備回房。°)?理( ?° ?? ?°)?
只不過溫楚邁步上樓時,忽然又想起來,扶着欄杆轉頭問他:“等下,我一直忘了問,你英文名叫什麽?”
“Kristian.”他答。
“C or K?”溫楚聽到這個發音,莫名聯想到某位讨人厭的“Katherine”女士。
嚴峋落在杯柄上的指節略緊,最後還是告訴她:“K.”
“哦,”溫楚在心裏又輕嘆了聲,嘴上只說,“沒想到你還挺老派的。”
作者有話要說: 嚴狗(瑟瑟發抖)
楚妹:……
楚妹:還能怎麽辦,自己找的男人,還能離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