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又踏上了回邪教總壇的路,晁汐望着窗外,略有感慨。
在人間蹉跎了十世,好不容易羽化登仙,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
正與邪的較量永遠不會落幕,即便魔族已經瓦解消融,新的惡勢力又滋生露頭。
與人周旋傷神累心,真想直接用仙術把總壇夷為平地,可裏面的人未必都該死,或許有一些無辜的百姓被他們囚禁在某處,貿然動手與邪教中人又有何異。
晁汐在看窗外,顧月笙在看他。
晁汐時而皺眉,時而輕嘆,所有情緒全都寫在臉上,這是他以前很少有的。
顧月笙一直覺得他有故事,年紀輕輕卻極善揣度人心,更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實的一面。顧月笙看他猶如隔着雲霧,虛虛實實看不清楚。
所謂後生可畏。顧月笙隐約有種感覺,覺得曲幽冥有朝一日能超越自己,成為一方主宰,或者直接統領聖教也未不可知。
新來的總教很少露面,卻以強烈的壓迫感震懾着四位長老。顧月笙不喜歡他,所以和江池一樣盡量少在總壇待着。長老之中只有曲玄對新總教極盡巴結,要說他倆沒點私/密事,是不可能的。
當然,女人靠魅力征服男人也算一種本事,顧月笙不會像江池那樣鄙視厭惡曲玄,但讓曲幽冥這種人才跟着她混,顧月笙又覺可惜。
男人應該自身強大,靠手段和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是張開雙腿曲意逢迎。
不誇張地說,曲幽冥是顧月笙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他的好看不僅限于外表,他由內而外散發的魅力比他的長相更吸引人。
他如果是女人,曲玄适合他。但他是男人,顧月笙就要把他搶過來,好好栽培。
顧月笙已經過了意氣風發的黃金年代,好勝心消磨得差不多了,他需要一個自己的心腹替他煥發第二春,曲幽冥無疑是最佳人選。
晁汐和顧月笙心思各異,都在默默打對方的主意。
直到進入總壇,他倆都沒說過一句話。
看門的守衛看到晁汐又和顧月笙走在一路,震驚的連行禮都忘了。
顧月笙冷冷地看了守衛一眼,守衛回過神來,急忙朝他鞠躬。
晁汐和顧月笙走遠後,守衛才喃喃自語道:“這男的是誰啊,三大長老他都認識,下回他再和百裏長老一起的話,我真的要找他簽名了。”
兩人來到曲玄的住處,晁汐正要過結界,顧月笙卻攔住他說:“等一下進去。”
晁汐不解。
顧月笙表情古怪,言語暧昧:“曲玄家裏有貴賓,事情沒辦完,別掃他們的雅興。”
晁汐更懵了:“什麽貴賓?”
顧月笙隐晦道:“入幕之賓。”
“……”
晁汐往旁邊走了幾步,靠在一棵樹上,眼眸微合,表情有些不自然。
顧月笙也走過去,從樹上扯下一片葉子把玩,邊玩邊說:“是人都有生理需求,曲玄看起來成熟,不過也才二十幾歲。”
“顧長老不必解釋,我對她的私生活不感興趣。”進入總壇,晁汐對顧月笙的稱呼自然就變了。
“我以為你會不舒服。”顧月笙看着晁汐說。
晁汐擡眸,正色道:“我說過我不是曲玄的男寵,她和誰做事都跟我沒關系。”
“但你看起來不高興。”晁汐越掩飾,顧月笙越想逗他。“你很少情緒外洩,可現在你不爽的情緒表露無疑。”
晁汐收起故意給顧月笙看的表情,微微一笑:“我只是在想,你口中的貴賓,能入曲玄帷帳的人是誰。他很厲害嗎?”
“他麽。”顧月笙将手中樹葉彈飛,緩緩道:“是個厲害人物,你今後有機會見到。”
“難道是總教?”晁汐猜測。
顧月笙沒有否認,也不給晁汐肯定答案。
晁汐不再追問。
又過了大半個小時,顧月笙說:“可以進去了。”
顧月笙打頭,晁汐跟在他後面。
小院裏生意盎然,垂柳青青,花香陣陣,彩蝶繞着花圃嬉戲,把邪教一隅粉飾得多彩多姿。
顧月站在白屋外喊了一聲:“曲玄。”
沒人應答,過了半響,曲玄穿着黑色旗袍,款款從屋裏走了出來。
她一襲濃豔的波浪長發,在修身旗袍的包裹下,豐胸細腰顯山露水,走路時腰肢搖曳,每一步皆是風情。
曲玄不愛濃妝,除了口紅顏色深點,眼眉都是淡淡描畫,讓她看起來妩媚中透出些許清純。這是男人最愛的樣子。曲玄善于抓住男人的喜好,然後投其所好。
曲玄的內傷還沒有好,但在顧月笙面前她不能表現出自己的不适,于是蕩漾着眼波在顧月笙處掃了一下,轉到晁汐臉上,沒有過多停留又轉向顧月笙:“顧長老,什麽風把你吹到我這窄門小院兒裏來了?”
顧月笙說:“曲長老謙虛了,你這小院可是聖教中人人向往的後花園,充滿生趣又溫柔。”
顧月笙的言外之意曲玄聽出來了,她緩步上前,和顧月笙近距離相對,軟軟地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戳了戳顧月笙的胸膛,聲音蕩得那叫一個勾魂:“顧長老,我這裏這麽好的話,你怎麽不常來坐坐。”
顧月笙握住她的手,彎了彎嘴角,聲音還是很冷淡:“我冷慣了,太熱情的吃不消。”
“顧長老,你嘗過陰陽互補,冷熱交替的好處,就不會這樣說了。”
顧月笙放開曲玄:“以後就機會在嘗吧,今天你的熱情應該用完了。”
曲玄眼波一轉,看着晁汐說:“顧長老怎麽認識我這個弟弟?還親自把他送回來。”
顧月笙把晁汐拉到身邊,說:“大概的情況我不是已經派人向你說明了嗎。他第一次出任務就以失敗告終,不太敢回來見你。”
曲玄的目光落在顧月笙的手上,卷翹的睫毛顫了兩下,她也伸手把晁汐拉向自己:“幽冥,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生外向。這次任務本就兇險,你能平安回來,姐姐就很高興。”
晁汐左右手都被抓着,為難地看着他倆。
顧月笙說:“曲長老,你這裏花花草草太多,偶爾還有貴客要接待,精力難免不夠用。曲幽冥入教不久,對一切懵懵懂懂,需要有人指引方向。你覺得呢?”
曲玄撸掉顧月笙的手,把晁汐拉到身後,收起浪蕩的表情,挑眉道:“顧長老覺得我不能給他指引?”
顧月笙直言不諱:“你适合教女人。”
“呵……”曲玄冷笑,“顧月笙,你不是一個熱心的人,為什麽對我弟弟這麽感興趣?”
“因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曲玄一愣,看晁汐,晁汐微微點頭。
曲玄哼道:“巧了,我也是。江池那個色中餓鬼想強他,被我救了。”
顧月笙:“……”原來他離開江池是這種原因。
曲玄突然提起這茬,晁汐低下頭,耳根都紅了。
顧月笙皺眉道:“如果你真的想曲幽冥好,就應該為他今後考慮。他是一個男人,被別的男人看上并強迫,對他的自尊傷害很大。我不否認你有本事,但你始終是個女人,他和你待久了,多少會沾染上脂粉氣,到那時,你又救得了他幾回?”
顧月笙的話把曲玄問住了。
曲玄對晁汐的心思已經從拿他養蠱變為愛慕,女人都希望自己喜歡的男人強大又霸道,小奶狗當做消遣玩玩可以,但玩久了會膩。
晁汐雖然表現得像小奶狗,曲玄卻從他深夜望月的身影中看出他的惆悵,他一定不甘心屈居女人之下,他将心事掩埋,做出小奶狗的姿态迎合自己,肯定很難受。
他是一只雛鷹,渴望展翅翺翔,自己的院子太小,恐怕不能給他暢悠的藍天。
曲玄想他成長,又不想離開他半步,矛盾、猶豫、糾結。曲玄就把決定權交給晁汐。
“幽冥,你怎麽想?”
晁汐微微擡頭,也面露難色:“你們都是我的恩人,我很難做出選擇,難道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顧月笙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曲玄倒是聽出了晁汐話裏有話,問他:“幽冥,你很聰明,你應該能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晁汐沉默了片刻說:“我跟着顧長老學習,住還是住在姐姐這裏,可以嗎?”
曲玄和顧月笙互望一眼,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曲玄想留住晁汐的人,顧月笙想要晁汐的能力,并不沖突。
不過,顧月笙還是有所顧慮:“血羅剎和五毒教各有各的秘術,這樣做不妥。”
曲玄卻率先表态道:“我對血羅剎的秘術毫無興趣,況且我也相信幽冥。他是我從江池那裏搶過來的人,他讨厭江池,卻沒有對我說過江池任何壞話。”
“我和你雖在不同教派,但都是為聖教做事,如果顧長老不放心的話,就請回吧,我可以好好引導他。”
晁汐巴巴望着顧月笙。
顧月笙皺眉想了想,還是做出讓步:“好,就依曲幽冥的辦法,只要不出總壇,他就住在你這裏。”
曲玄笑起來:“顧長老,你不會天天找借口把幽冥支出去吧?”
顧月笙也冷笑了一下:“不好說,你知道血羅剎任務比較多。”
“任務再多也要讓人歇口氣,幽冥剛回來,我要讓他修養一陣子,顧長老你說呢?”
“曲長老愛弟心切,我能理解。”顧月笙點點頭,又對晁汐說:“我住在黑崖的北面,曲長老這裏不方便的時候,你可以來找我。”
曲玄“優雅”地翻了個白眼。
顧月笙哈哈大笑,轉身離開。
曲玄嗤道:“這個鐵疙瘩也有浮出水面的時候,真是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