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晁汐的目光落在匕首上,這是江池的随身法器,短小精悍,鋒利無比。
他手持兇器,意欲何為?
江池看晁汐好端端的站在坑邊,身上沒有任何損傷,表情也很平靜,便收起匕首,說:“我剛才聽到這邊發出幾聲巨響,以為你遇到危險了,還好你沒事。出什麽狀況了?”
晁汐說:“我發現這裏有個百鬼陣眼,便用符陣摧毀了。”
江池大步走到死人坑邊,朝裏面看了看,表情很是驚詫:“符陣的威力這麽強嗎?把這個坑炸深了好幾米,陣眼裏拘禁的鬼魂也被你驅散了?我感覺現在陰氣淡了很多。”
“陣眼沒了,陰氣自然會消散。”
江池轉頭看着晁汐,忽然問了一個問題:“你是真的四柱純陽體吧?”
晁汐反問道:“你為什麽一直執着于我的命格?之前那個趕屍人和你認識嗎?”
“不認識。”江池搖頭,并簡單敘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我路過那間屋舍,發現門楣上貼着三張新的鎮屍符才進去看看,剛推開門,不知從哪裏蹿出一只黑貓,直接朝屋內停着的一具屍體撞過去。趕屍人以為是我把貓放進去的,就和我動起手來。”
江池繼續道:“死靈詐屍攻擊力很強,且不認主,我和趕屍人被詐屍狂暴的屍氣震出門外,後來的事你都看到了。”
江池這段話編得很有節奏感,但他忽略了一個細節,如果他和趕屍人在屋內便動了手,不可能一點聲響都沒有,晁汐的聽力很好,只要不是附耳細語,正常的聲音幾十米外都可以聽到,更別說打鬥聲了。
“原來是一場誤會。”晁汐也不戳穿江池的謊言,忽而一笑,“那個趕屍人很古怪,在你面前沒有多少戰鬥力,但他又能操控詐屍攻擊,以他的身高體型,沒有特殊的手段不可能做到這點。你覺得呢?”
江池點頭附和道:“我也覺得他很可疑,不過陰陽圈藏龍卧虎,深藏不露的人很多,你不正是其中之一嗎?”
“你過獎了。”晁汐問江池:“你對符箓法陣了解多少?”
江池答:“略知一二。”
晁汐又問:“百鬼陣眼是高級陣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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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級。”
“所以我摧毀一個百鬼陣眼就叫深藏不露?看來你的閱歷不太深啊。”
江池順着晁汐的話說:“我就是見識少,才想跟着你開開眼界。”
江池指着死人坑說:“事實證明,我沒跟錯人。百鬼陣眼不難摧毀,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但是一個人的法力能把坑炸得這麽深,得到釋放的陰魂頃刻間化為烏有,我卻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晁汐看了看死人坑,當時只顧摧毀陣眼,忘了讓荀珩省着點力,這種程度的法力凡人的确難以達到。
但晁汐仍舊不慌不忙,道:“我符箓專精,敕符便可請來陰兵相助。”
“原來你用了陰兵符,難怪這麽厲害。”江池立刻轉換表情,露出仰慕之色:“我聽說南北兩派天師各有專長,朝家的通靈術業內馳名,可惜我再一次錯過你施法的英姿。”
晁汐挑眉道:“你似乎對我有很強的好奇心,莫不是對我有興趣?”
“……咳咳咳咳咳。”江池被晁汐的話嗆得連連咳嗽。
荀珩臉色一暗,沉聲道:“好好說話。”
晁汐彎了完嘴角,轉身往回走。
江池緩了一會兒,小跑跟上來,擡頭望着夜空,話卻是對晁汐說的:“你的确與衆不同,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
晁汐呵呵道:“是顏值有吸引力,還是我以假亂真的命格對你更有吸引力?四柱純陽體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江池說:“重要談不上,但行內人都知道四柱純陽體百邪不侵,都想弄純陽血以備不時之需,那個趕屍人手裏有純陽血,我就抓住他随口問問而已。”
“順口問問嗎?可你的樣子和語氣很急迫哦。”晁汐說。人在急切的時候容易暴露情緒,江池抓住趕屍人問詢的時候表情明顯失控。
江池沒有被晁汐的話難倒:“我和他不是有沖突嗎,自然對他沒有好臉色。”
這小子口風真緊,不愧是邪派長老,比一般的小喽啰難對付。
兩人回到車前,江池打開車門,彎腰在車裏翻了一陣,從儲物箱裏拿出一個很精致的小玻璃瓶,對着自己的身體和車子周圍噴灑起來。
空氣中的腐腥味被一種幽冷的香氣掩蓋,香氣入鼻,晁汐辨了一下,是曼陀羅迷香,立刻屏住呼吸,與此同時晁汐的口鼻被荀珩用手捂住,荀珩輕聲道:“小心曼陀羅迷香。”
晁汐微微點頭,假意走到古井邊打水洗手,離開香氛的範圍。
江池的目光追随着晁汐,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晁汐感受到江池的注視,為了方便和荀珩說話,借打水姿勢調整方向,背對江池。
晁汐一邊轉動井轱辘,一邊用仙音和荀珩說道:“還沒去魏家村,他就迫不及待下手,這點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預料。”
荀珩目光如炬地盯着江池,清冽的聲音帶着毫不掩飾的愠怒:“若不是你說他對你有用,我定不饒他。”
晁汐說:“不必生氣,他有動作才好。那曼陀羅迷香毒性不強,主要是惑人心智,他的目的是想讓我産生幻覺,然後控制我。我先将計就計,看他想搞什麽幺蛾子。”
荀珩微微皺眉:“我若不在你身邊,你也會以自己為餌?”
“你不在又另當別論了。”晁汐說:“至少我會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才會和他周旋。你在,我就不用多費腦子考慮安全問題。”
晁汐完全的信賴,讓荀珩很舒服,荀珩感覺他的這種信賴不僅限于**保護,更有一層靈魂托付的意思。
“我要開始表演了。”
說話間,晁汐把水桶從井口提出來,突然手一滑,整桶水潑灑在地。晁汐踉跄倒退幾步,低頭看着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
江池三步并作兩步,來到晁汐面前“獻愛心”,關切道:“怎麽了?”
晁汐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麽,雙手忽然感覺麻木無氣,連一桶水都提不穩。”
“可能是你剛才施法用了太多法力。”江池非常紳士地輕輕擡着晁汐的手肘,扶他到一塊平石上坐下,蹲在晁汐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除了手麻無力,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的嗎?”江池問道。
晁汐搖頭又點頭,緩緩眨眼,語速也變得很慢:“我說不上來哪裏不舒服,就是感覺頭有點昏昏沉沉的,視物有重影。”
“怎麽會突然這樣呢?”江池明知故問,進一步引導,“要不,去車上休息一下?”
車子周圍全是曼陀羅迷香,進去我就廢了,你小子真當我傻呀。
晁汐用手捂着額頭,揉着太陽穴,搖頭道:“我先坐着緩一陣。”
江池也不強求晁汐過去,站起來,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個圓筒灸具,再拿出打火機打燃火,準備點燃這個東西。
火苗剛碰到圓筒,晃動了幾下,突然熄滅了。
江池又打燃火機,又滅。
再打燃,再滅。
江池警惕地擡頭四顧,沒有一絲夜風,也沒有陰氣,火為什麽一直滅?
荀珩一臉嚴肅地站在江池面前,江池打燃火,他便用嘴吹滅,如此反複。
江池不知道自己面前站了一個大神,還在想辦法打火。
晁汐捂臉彎腰,悶頭笑得雙肩顫抖。
笑了片刻,晁汐擡起頭,喑啞着嗓子道:“江池,你的火機有問題吧,你要點什麽東西?”
江池搖晃着手裏的打火機說:“我有凝神聚氣的草膏,想點燃給你清醒一下頭腦,不知道為什麽打燃火後總滅。這是防風打火機,燃料是滿的,絕不會自己壞掉。我們周圍也沒有陰氣,真是奇了怪了。”
晁汐心道:你只能感受到陰氣,感受不到仙氣,荀珩再吹幾下,枯死的小草老樹都要煥發新生了。
晁汐抿了抿唇,抑制住笑意,皺眉道:“不用點了,我感覺好多了。”
江池無可奈何地把手裏的東西放進兜裏,左右觀望,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去魏家村查探情況的白無常回來了,一身白衣在漆黑的山林間忽隐忽現。
晁汐用眼神和荀珩交流了一下,荀珩微微點頭,擡手給了遠處的白無常一個不要靠近的手勢。
白無常斂去身上陰氣,停在幾十米外的村口位置,荀珩走過去,聽他彙報魏家村那邊的情況。
晁汐不能盯着他倆站的位置一直看,免得江池起疑,便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池。
江池不經意間和晁汐四目相對,眼神相接的一剎那,被他那雙微眯着的桃花眼迷了魂,出現幻象。
一聲輕挑的笑聲在江池耳邊響起,雲遮霧繞間一個墨發飛舞的絕色男子正含笑向他走來。輕薄的紫衫被風吹開,露出胸前秀美一隅,妖嬈魅惑的桃花眼中流光四溢,微微勾起的唇畔噙着明豔笑意。宛若一株搖曳風姿的紫色曼陀羅花,誘人踏入冥域而渾然不覺。
江池被自己弄的迷香迷了心智,深陷幻覺之中無法自拔。
晁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見他毫無反應,輕松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道:“你的定力這麽差還玩迷香,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先站在這裏慢慢做夢,等我回來再問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