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抱歉,耿老,讓你的生日宴多了點不愉快。”
在壽宴結束後,方君容留了下來,同耿老道歉。雖然當着耿老的面,那對夫妻不敢鬧大,只能忍氣吞聲。但終究還是給好好的壽宴增加了不和諧的音符。
耿老笑了笑,“沒事,正好讓我看了一回熱鬧。”
他內心感慨,方君容的性格比傳聞中更強硬啊,一點虧都不想吃。不過誰喜歡吃虧呢。
他轉移話題,“你今天送的那翡翠我很喜歡,多謝。你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和我說。”
方君容露出笑容,“還真的需要耿老的幫助。”
“我準備将美顏丸賣到國外去,所以可能需要租您國外的商場。”
耿老一口應下,“沒問題。”這只是小事一樁。
“以及您要是有好的石料,能夠給我留下一些嗎?我願意用市價買下來。”
很多石料被挖出以後,直接送去拍賣場。方君容未必有時間參加那些拍賣場。
她補充道:“我手頭還有幾塊翡翠,可以送給您。”
既然有求于人,當然也要拿出态度。方君容索性展現出自己的誠意。對別人來說,那樣的玉石可遇而不可求,但對她來說,就是放洞天裏充電一下。
耿老平生最重視的就是自己的孫子,和孫子一比,那些外人眼中貴重的石料便不算什麽。他一口應了下來。
不過兩家的合作,當然不會只是口頭說說,到時候肯定還得将合同拟好,來個正式的簽約。
耿家并不缺客房,耿老開口留了留。只是方君容還是婉言拒絕了,選擇回家。
在車上,她忽然開口問道:“你之前說錄音了,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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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得閑這個人,還真的常常神來一筆。
姜得閑點頭,“要聽嗎?”
方君容眼皮跳了跳,“不用了。”她好奇問道:“怎麽會想到錄音的?”
姜得閑慢條斯理道:“在公司裏習慣了。”
聽起來雲淡風輕的幾個字,卻能讓人感受到他過往的艱辛。
方君容若有所思:這也是正常。有人的圈子就有争鬥,尤其槍打出頭鳥。姜得閑的長相,只要給他一個機會,應該很輕易就可以一炮而紅,肯定常常被陷害針對,難怪他會養成這習慣。
她沉吟片刻,“我身邊還缺一個助理,你要面試一下嗎?”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姜得閑給她留下的印象極好,尤其是對方在應對方面很有幾分機智,補刀也是一流。當然了,雖然對他印象很不錯,但方君容也不會全盤信任他,機密的事情還是不會經過他的手。
“這是我的榮幸。”
他輕輕說道,垂下的睫毛透着幾分的溫柔。
……
在耿老壽宴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傳了出去。李忘津通過別人的口也得知自己再次失敗了。
他沒想到他已經退到了這地步,方君容依舊沒有松口的意思,甚至在人前鬧了這麽一場。以後只怕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名字了。
她就真的那麽絕情嗎?
李忘津又是憤怒,又是無力。
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一下屏幕上閃爍的名字,直接挂掉。又是催債的電話。
現在根本沒有人願意借錢給他,君容也不肯跟他複合,給他一個機會。至于兒子李時澤,他不找他要錢就很好了,更別提幫他了。
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擺在他面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将手頭的股份抛售大半出去,換取錢。
雖然不願意走到這一步,畢竟艾容集團是他經營許多年的心血。但為了度過眼前的難關,他只能這麽做了。
李忘津坐在椅子上,背脊都佝偻了,人顯得蒼老許多。
過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打電話給了律師。
最後李忘津手頭只餘下10的股份,其餘的都轉讓了出去。為了洩憤,他将股份買給了公司第三大股東,讓對方手中的股份和艾容集團現在的董事長賀毅旗鼓相當。
賀毅讓他不痛快,他就給他找麻煩。
艾容集團的股份可沒以前值錢,賣掉的那些也只換到了四十億。這筆錢在他身邊還沒來得及留很久,就不得不拿來還債。
現在的他身家縮水了許多,放在s市根本拿不出手。他也不想面對以前的老朋友,在留了幾千萬給兒子後,便回自己的老家去避避風頭。
正好他母親的忌日也快到了,有了這理由,他便順理成章地離開了。
讓他分外心寒的是,他離開時,兒子李時澤甚至沒有來送他一程。
十二月五號,李忘津回到了自己的老家,他同樣也見到了其他幾房的親戚,毫無例外被諷刺了一頓。
“這不是我們李家的驕傲嗎?您貴人事忙,怎麽有空回來?”
“你可真能耐,直接将那麽大的公司給敗沒了。爺爺要是地下有知,怕不是要跳出來打斷你這個敗家子的腿!”
“你哪裏來的臉回來拜祭祖宗?“
李忘津才回來就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臉色十分不好看,當年他披荊斬棘,被爺爺選中為李家的繼承人,因此分了大半的家産。其他幾房的人只能分到一小部分,所以對他怨氣一直很大。
他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出言反擊,“就算我揮霍了祖業又如何?我們這一房以後的成就依然是最高的。別忘了,我還有一兒一女。雖然我和君容離婚了,但君容一向疼愛孩子,以後家産不也是留給他們?”
“你們就算怎麽嘲笑我,你們的後代還是得給我的後代提鞋。”
“你們最好對我客氣一點,省得以後連喝湯的機會都沒有。”
他擲地有聲,看到其他幾房漲紅了的臉,心中大為暢快。與此同時,也有些悲涼和荒謬。以前的他一直很讨厭別人用方君容壓他。結果到了這時候,卻只能拿方君容狐假虎威。
這大概是他出軌的報應吧。
他忽然有些意興闌珊,沒有心情再和這些親戚打嘴仗,而是直接去祠堂。祠堂裏擺放着他父母的靈位。
他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王伯正在擦桌子。他擦得很認真,一點灰塵都不放過。聽到腳步聲,王伯轉過頭,看到他時,渾濁的眼睛浮現出淚花。
“是大少爺啊。”
李忘津在家裏排行最大,王伯從小就喊他大少爺。
“王伯。”他低聲說道,“我過來看看我爸媽。”對于這個從小照看他長大的人,李忘津還是保留着一絲尊敬的。
王伯看着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一時的失敗不是終點,我相信你肯定能夠重新站起來。”雖然王伯平時不上網,但架不住李家其他人沒少說李忘津的事情,所以對于他的近況他也了解得差不多。
李忘津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卻還是吞下了原本想說的話。他都已經這個歲數了,想要沖攀高峰哪裏有那麽容易。
王伯依舊在那邊碎碎念,“你現在的情況至少比你大學時要好得多了。你大學時投資失敗,連生活費都沒了,卻還是咬牙不肯和家裏求助。老爺和夫人都很擔心你,想送錢給你,又怕老爺子知道,導致你沒法通過考驗,所以最後只能私下偷偷委托你同學把錢拿給你。”
李忘津被他的話重新代入大學時的時光。當時的辛苦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也就那樣。只是聽到一半,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反問道:“什麽錢?爸媽有給我送過錢?”
他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王伯點頭,“有啊。他們不敢轉賬給你,怕漏了痕跡,所以特地取了現金。當時是轉交給你同班的女同學拿給你的,還給了你一封信。”
李忘津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沉聲問道:“她叫什麽名字?”
王伯畢竟年紀大了,能記得這事已經不容易了,哪裏還記得請那麽久以前的女孩子的名字。
“是叫溫思爾嗎?”
“對對,好像是這個名字。她有把錢給你吧。”
李忘津臉上的肌肉抽動,擠出一個像是哭泣的表情。居然真的是溫思爾……原來那筆錢是爸媽給她的,根本不是溫思爾辛苦賺錢借給他的。
“那時候爸媽給了我多少錢?”他聲音透着恨意,只是這恨意卻是沖着早已死去的溫思爾。
“十萬。”王伯對于這個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我後來還讓人去學校裏和你說這事。你沒見到他人嗎?”
李忘津手緊握成拳頭,眼睛滿是憤怒。溫思爾當時給了他六萬,她自己留下了四萬,相當于普通人幾年的工資了。至于王伯口中派去學校的人,他根本沒有印象。保不齊就是溫思爾在其中摻了一腳。
他一直感動于溫思爾對他的支持,甚至因此将她視作內心最柔軟的一處。在以前,她就是他的白月光,他的朱砂痣。結果這一切都是騙人的。
她是一個不要臉的小偷!騙子!和她的親生女兒江雅歌一個德行。
若不是被她蒙騙,他怎麽可能會喜歡她那麽多年?甚至因為對她的懷念,将江雅歌接回來,将溫思弦當做她的替身,因此辜負了真心對他的妻子。
他這些年的感情都成了笑話。他的一輩子都被毀了,毀在一個惡毒女人手中。
他感覺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到,血液在這一刻仿佛凍結住了。他眼前一片黑暗,身子直挺挺地往後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