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
細聆聽,一時還分不出真假來。
兩個大漢不由面面相觑。
一個較壯的漢子說:“你,你是舵主?”
黑牛已有八成左右,認為兩個飯桶毫無把握辨認真假。
他不管對方指着自已的大刀,怒喝一聲:“混蛋,瞎了你們的狗眼!”
接着 “啪” 的一聲,賞給他一巴掌。
打得那家夥臉上一陣火辣辣的感覺,立刻放下大刀,吓得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黑牛更是得意,他放低嗓子道:“你們到後面去,那邊的人手太少了!”
“是!”
兩個大漢果然應命而去了。
黑牛得意非凡,昂首闊步離去。
怎料,沒有挨打的漢子,剛剛才轉了個彎,即偷偷拉了壁上的鐵鏈。
鐵鏈上連接的銅鈴,立刻發出了響聲。
鈴聲是有緊急事故的通知。
黑牛還來不及思索,突然前面就出現了七八條大漢,擋住了他的去路。
個個來勢洶洶,手持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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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牛如法泡制,穩如秦山,鎮靜地道:“有什發現沒有?”
為首的一個大漢厲聲說:“少裝蒜,我們已經聽到警鈴了!”
黑牛暗吃一驚,莫非剛才那銅鈴聲,即是暗號。
旋即靈機一動說:“混蛋! 我也是聽到鈴聲來的,到底是誰拉的?”
此言一落,衆人都搞胡塗了。
就在這時候,黑牛背後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同時,七八條大漢發出一陣驚嘆聲。
黑牛下意識地轉頭一看!
哇操!
後面來了少說有十個人,為首的竟是正牌幪面人,這一下糗大了。
黑牛想也不想,在轉頭的剎那,大聲喝道:“他就是假的,趕快抓起來!”
雙方頓時秩序大亂,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黑牛先發制人,又指着背後的十來個漢子,破口大罵:“混蛋,全是條豬啊! 敵人在你們身邊還不趕快抓起來?
他一面說,一面向前走去,同時口中大叫:“大家出來呀! 假的幪面人出現了!”
這一下,黑牛面前的七八個大漢信以為真,個個朝着真正的幪面人那邊跑去。
黑牛眼看詭計得逞,忙向黃字門那邊奔去。
他還一面繼續喝道:“快出來,大家快出來,假的幪面人出現了………要抓活的!”
後面的一班人頓時大亂,個個避開幪面人,準備把他制住。
啞巴吵架——不知誰是誰非。
幪面人這下是苦在心頭口難開。
黑牛是叫化子拾黃金——樂不可支。
幪面人氣得直跺腳,大聲咆哮說:“混蛋! 你們造反了不成? 假的在前面………”
由于黑牛邊跑邊喝,前面又出現了十來個大漢,黃字門也有跑出來,紛紛向黑牛指的方向奔過去。
“太帥了!”
黑牛心中暗喜,繼續向前奔去。
他口中仍不斷地大聲呼喚。
這時已接近黃字門了。
“混蛋,全是混蛋,氣死我了!”
幪面人眼看黑牛已接近黃字門,不由急得焦頭爛額,破口大罵。
加上所有的手下,都向他團團圍住,更是氣得七竅繼煙。
他暴跳如雷,又大罵道:“混蛋,混蛋! 瞎了眼不認主啦? 趕快追人啊!”
然而一二十條大漢,已經把他圍得水洩不通,個個持刀蓄意待發。
他講的話,尤如是放屁,沒一個聽進一句半句。
一個彪形大漢推開衆人挺身而出,他就是剛才挨了黑牛一巴掌的。
他心有不甘,也搞不清楚誰是誰非,指着幪面人咒罵說:“我操你媽的蛋,老子才不會上你的當,你這個狗屎!”
說着,“啪”的一聲。
幪面人出其不意,臉上挨了一巴掌,打得又重又響亮。
幪面人有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他何曾受過自已的手下,如此這般侮辱過?
那簡直是大水沖進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
眼看自已的手下個個虎視眈眈,刀劍暗器齊齊對着自已,這不是鬧着玩的。
如果一齊開殺,不把他打得如同蜂窩才怪!
“反了反了!”
幪面人不甘受辱,他伸手迅速抓着打他的大漢就要反擊。
誰知,背後已被三支劍頂住,令他動彈不得。
其中一個魁悟大漢叫道:“打! 操他娘的,把他揍得痛快!”
“啪”的又是一巴掌。
既然有人下手,當然就會有人附和,否則就唱獨角戲,不夠瘾!
所以其餘的手下便蜂湧而上,拳打腳踢,打得幪面人“哇哇”怪叫。
雖然,幪面人有高超的武功,可是面對一大堆胡亂打法的手下,也難施展功夫。
幸好,他有深厚的功力,挨打不成問題。
要不然早就挂點了。
但是,挨打也不能打個不停,尤其這些手下,個個都是練家子,出手重又不長眼。
于是,幪面人大叫:“住手! 我是,我是你們的舵主………反了,反了,全都是瞎了眼的混蛋,找……找少主人來,替我………把黃堂主叫來!”
由于幪面人喚出少主人及黃堂主,其中幾個較為冷靜的漢子,已經略有領悟。
一個頭領模樣的漢子,立刻大喝一聲道:“快住手!”
其中有幾個手下,打得正興起,說:“為什麽要住手? 這小子把咱們害這麽慘,咱們好不容易逮着機會,非得揍個夠本。”
有些手下也搶着道:“對對對,絕不能放過這機會,撈點本回來!”
那個頭領叫道:“撈本當然可以,不過我們得先辨認清楚,以免誤打!”
另一個大漢也附和說:“尤教頭說得對,我們應該慎重點!”
有人不服,認為這是詭計。
一個大漢提議說:“不如這樣,先把這小子的面巾揭開來看看!”
這時,大家已經停止毆打。
他們對于揭面巾,既好奇又惶恐。
姓尤的教頭反對道:“賣屎(不行)! 大家都知道揭開舵主的面巾,是違反戒條,誰敢擔這個罪? 再說,你們能否确定他是那小子嗎?”
此言一落,衆人都面面相觑。
當然沒有一個人敢保證。
沒有人敢保證,就不會有人敢去揭面巾。
衆人都僵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幪面人見了,差點沒氣炸肺。
他正要開罵,突然有人若有所悟地說:“咦? 另外一個舵主呢?”
這一下大家都慌了。
個個瞪着眼四下掃視。
那裏有第二個幪面人的蹤跡?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響起,十幾條大漢出現在他們的背後。
在場的人,有人先發現喚道:“啊! 少主人來啦!”
出現的即是那年青人。
那少主人見圍了大堆人馬,以為是黑牛已經落網,臉上堆着笑意說:“怎麽樣,抓到了嗎?”
尤教頭面有難色,回答:“抓是抓到了,只是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
此刻,少主人已經看見幪面人。
他目露兇芒,被手下團團圍住,狼狽不堪。
幪面人眼看少主人來到,如獲救星似的。
他氣憤填膺,暴吼道:“反了,反了,他們都都反了!”
少主人一聽聲音,即知不妙,他連忙排開衆人上前說:“你……”
“混蛋,連你老子的聲音也聽不出?” 幪面人氣道:“難不成你也要造反?”
“嗄! 是老爸!” 少主人罵說:“你們這些豬,搞什麽鬼?”
這一下衆人大吃一驚!
圍着幪面人的大漢,更是吓得魂不附體,立刻退下二三步,伫立一旁,動也不敢動。
幪面人被圍毆的遍體鱗傷,狼狽不已。
少主人立刻上前扶他,厲聲道:“說你們是豬,又少了一條尾巴。 那小子逃到那裏去了?”
這句話又提醒了衆人,更是慌亂無章,就算不去找人也得借故溜走為妙。
于是衆人紛紛跷頭。
不一會兒,那邊有人飛奔過來,報告說:“把守黃字門的二人被擊昏了!”
這句話無疑是說明黑牛已經逃走!
黑牛逃走了!
他往後還會有何驚人之舉呢?
神仙谷第四廳又會有什麽迷人之處?
那少主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花枝的真正殺父兇手是誰?攏??
黑牛心念一動,不由向老仆問道:“陰陽先生怎麽啦? 是不是惹你家老爺生氣了?”
老仆嘆道:“何止生氣,你瞧老爺全身不能動,就是他害的!”
黑牛吃驚道:“哇操,醜酉上人武功不是很高,陰陽先生怎有幾會下手?”
“唉!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越是親近的人越容易着手。”
“哇操,陰陽先生真狠毒!”黑牛又問道:“他為什麽要毒害醜酉上人呢?”
老仆正要回答,醜酉上人在房裏大叫:“阿雄,誰叫你亂嚼舌根,小心我割了它!”
聲音宏亮,若沒見到本人,誰會知道他是個骨瘦如柴的老人。
老仆吓得催着黑牛離去。
黑牛無可奈何,只好悻悻然離開。
黃昏。
黑牛走在夕陽下。
夕陽下景色如畫,他卻似完全無心欣賞。
他腦海中反複想着醜酉上人,和陰陽先生之間的微妙關系。
他的腳步既不快,也不慢,似乎又很悠閑。
但他眉宇間卻充滿了疑惑,彷佛發現了什麽奇怪的事情。
這是事實。
這件事情也的确奇怪。
他離開楓谷的時候,就已經發覺被人跟蹤。
那個人跟蹤的技術雖然不怎麽高明,輕功卻非常好,始終不離他身後七丈。
黑牛曾經施展輕功,可是那個人并未被他抛下。
他本來以為同路,這一試之下,才知道并不是那回事。
他仍然繼續前行。
那個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跟蹤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他實在很想弄清楚,卻一直沒有回頭去追查。
因為,黑牛的好奇心雖然很重,但耐性一向都不錯。
他知道那個人遲早都會表露身份,或者仇家請來的殺手,他都不在乎。
亦不在乎那個人将當面挑戰,抑或背後暗襲。
藝高人膽大。
所以他只是走他需要走的路。
腳步既不快,也不慢。
這一走就是一個時辰。
這個人到現在仍然沒有對他采取任何的行動。
他走過的地方最少有一、二十處,适合決鬥,十幾适合偷襲。
哇操!
那個人到底在什麽地方,在什麽時候才肯對他采取行動?
已經是夕陽時候。
黑牛心中不禁想道:“哇操,這家夥的耐性,似乎比老子還要帥!”
他想完,忽然停下腳步。
他決定就站在這裏,等候那個人走過來。
那個人似乎猶豫了下,沒有停下腳步。
他腳步不停,竟真的向着黑牛走過來。
一步又一步……
就快到黑牛面前時,突然飛步上前,把一包東西往他手裏一塞。
旋即又快步走了。
黑牛因事出倉卒,連那人的面貌還沒看清楚,只覺得那包東西有點重,忙拆開一看。
原來是一個骷髅頭。
黑牛乍見之下,吓了一跳,骷髅頭從他手下滾了下地。
“奶奶的,這麽缺德,生的兒子準沒屁眼。”
那骷髅頭好生奇怪,兩排白皙皙的牙齒,別着嘴直對他發笑似的。
黑牛打了一個寒噤!
突然發現骷髅嘴裏含着白色東西。
他不禁好奇低下頭,拾起骷髅頭一看,似乎是一張紙,他順手抽出一看。
那紙條上寫着:“我操你媽的蛋,有種就馬上追來,管教你碎屍萬段!”
“哇操,癫蛤蟆打哈欠——口氣真他媽的大,也不怕閃了舌頭!”
黑牛冷笑罵了一陣,丢掉紙條,紙條随風飛揚,一下子飛得老遠。
他才向那人走去的那邊一望,只見那人把腳步放得很慢。
緩步走着,似乎在等他。
從那人的背影和身材看來,黑牛覺得很眼熟,就是一時記不起來。
那人見他追來,便把步覆加快。
他在前頭走,黑牛在後面追。
走了一段路,他便扭頭看看,見黑牛把腳步放慢,他也放慢。
黑牛加快,他也加快。
始終跟黑牛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世上的事情實在很奇怪,本來是黑牛被人跟蹤,現在反過來,是黑牛跟蹤人家。
黑牛覺得那人有心把他,引到一個什麽地方似的。
想不跟去,又有點不甘心。
最後,還是亦步亦趨地跟着走,一點也不放松。
那人一直把他引出大道,朝樹林裏去。
一到了樹林,那人忽然一掠而起,施展的竟是“八步趕蟬”的輕功。
這人的輕功确實不錯!
黑牛看見他寬大衣袂,在風中飛舞,忽又覺得他的身法很眼熟,卻還是想不出在那裏見過這麽樣一個人。
走得越遠,黑暗開始籠罩大地。
黑牛并沒有急着追上去。
這人若是有意引他去,他又何必急着去追?
他一邊走一邊向四周觀看,只見四野荒涼,連人影兒也看不到。
活人見不到,死人卻可見。
就在不遠處,有一堆骸骨,肢離破碎地丢在草地上,就是沒了頭。
黑牛心想:“哇操,難不成方才那個骷髅頭,就是這位老兄的。 這些缺德鬼,人死了,也不給他個完屍,好投胎做人。”
離那骸骨不遠的樹上,又有一具給繩子緊縛着的骸骨,那顯然是上吊自盡的。
看到這情景,黑牛有點寒心!
他滿想轉身回去,把這事對花枝說知,兩人商量,再作道理。
但在前面走的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意似的。
把腳步放得十分緩慢,并且爆出一串帶着嘲弄意味的笑聲。
“桀桀………”
好像嘲笑他沒膽,不敢追上去。
“臭賣鳥的! 居然取笑老子!”
黑牛聽了那笑聲,心中有氣,把腳步加緊追了上去。
即使前面是龍潭虎穴,刀山血海,就算是十八層地獄,也都去闖闖。
男人就是最聽不得別人的嘲笑。
追了不久,那人便走到一座廢堡前面,站在那破爛得快要倒塌的石砌門樓下面,等下牛追來。
約莫在二、三十丈遠時,用挑戰的口吻高聲叫道:“操你媽的蛋,有種的追進來!”
等黑牛追近了,就在門樓邊一閃,不見了。
走近這廢堡時,黑牛便有點猶豫。
“哎喲喂,乖乖隆的咚!”
這座廢保非常寬敞,裏面少說也可以容下數百匹馬和人。
有一邊傾塌了。
在塌了的牆頭上還長着好此衰草,有些草早已經枯萎了。
風一吹來,就發出一陣微的沙沙聲。
除了這傾塌的地方,四周還鞏固異常。
在濕氣較重的那邊石壁上,長着一塊塊苔藓,隐隐發着一股因潮濕而引致的臭味。
黑牛心想:“哇操,老子一走進這廢堡中,只要對方有五、六個高手,把出口堵死,老子就如甕中之鼈,想走也走不了。
“如果不闖進這廢堡,就一定給那個臭賣鳥笑老子沒卵………”
正在猶豫之際,那人又在裏邊喊道:“操你媽的蛋,不敢進來啦?”
聞言,黑牛将心一橫,闖進廢堡去。
那廢堡很大,一走進門樓,就是個可容三、四百的操練場。
操練場左面是個鐘樓,正面是個大廳。
但現在鐘樓倒塌,大廳崩毀,操練場盡長野草,野草有腰身一般高。
一片荒涼景象,看得人有點心寒。
黑牛挺挺胸膛,高叫:“奶奶的,老子黑牛進來了,有卵的出來說話。”
從大廳那邊隐隐傳來一陣微微的回聲。
但除了這回聲之外,卻沒人答腔。
一只吃驚的野兔,在大廳前面的破瓦堆中竄出,飛快地鑽進野草去。
等了一會兒,黑牛忍耐不住,又叫了一遍。
“哈哈——”
突然空中傳來一陣狂笑。
那笑聲粗犷獰,在夜風鄉,份外可怖。
貴牛循聲望去,只見鐘樓上出現一個肥大和尚,披着一件袈裟。
因為鐘樓太高,在下面無法看清楚他的面目。
貴牛心中納悶:“哇操,老子一見禿驢就退避三舍,從來不招惹兒驢,到底這禿驢派人把他引來,是何緣故?”
和尚笑聲一落,叫道:“好小子,你可知道‘百靈大師’的厲害嗎?”
黑牛朝他方向啐了一口痰,不屑地道:
“呸,禿驢,老子今日與你無冤,往日跟你無仇,管你厲害不厲害。 老子問你,你派人把我引到這兒來幹嘛?”
百靈和尚“呵呵”笑了幾聲,道:“你這小子把灑家徒弟的鼻子削掉一半,還說與灑家無冤無仇!”
聽他這麽說,黑牛就想起在殺豬廢宅,陳雷要強奸花枝時,把他鼻子削掉的事。
原來這個百靈和尚,是來為陳雷報仇的。
黑牛冷笑道:“哇操,原來你就是那個奸淫掠殺的陳雷師父,諒你也不是好東西,有卵的下來一鬥,誰怕誰啦!”
百靈和尚是閩粵一帶名震黑道的人物,連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聽到他的名字,也會吓得雙腳發軟。
于是養成他妄自狂傲的脾氣,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無人能比。
誰知,今日卻碰着個由關外來的黑牛,連他的大名也沒聽說過。
因此,不但不恭敬下禮,聽候處理,相反的,竟出言邀鬥。
登時把他氣得跺腳,差點把那鐘踩塌了。
黑牛見百靈和尚站得這麽高,要爬下來也得花相當時間,便又向鐘樓上大叫:“禿驢,你不下來,老子可要走了。”
說罷,轉身欲走。
這才發覺剛才把他引來的家夥,橫刀把住門口,滿面殺氣,似乎有氣要發在黑牛身上。
黑牛罵道:“哇操,不要臉的東西,要嘛就明刀明槍幹一下,幹嘛要用不要臉的手段把我騙來!”
“操你媽的蛋,大爺就是學你的。”
“學我的?”黑牛莫明其妙。
“不錯! 操你媽的蛋,你把大爺從馬車上騙下來,然後駕走馬車,害大爺喝了一晚的夜風。”
黑牛輕他提醒,猛然想起,為了救花枝,曾用調虎離山之計,騙走了他的馬車,及車廂裏的黎月嫦和花枝,順利救走了花枝。
“怪不得我覺得你眼熟,原來就是那個笨蛋!”
“你可知道大爺是誰?”
“哇操,我只要知道你是個笨蛋就行了,名字知不知道倒無所謂。”
“告訴你,大爺就是華山派十九代弟子——晉寒,晉大爺,聽清楚了沒有?”
“哇操,那又怎麽樣?”黑牛嘲笑道:“作奸犯科壞了華山派的名聲,還洋洋自得,羞不羞臉!”
“操你媽的蛋,死期到了,還逞口舌之快!”
“要幹就幹,嚕嗦個屁!”
晉寒還未答腔,背後有人喝道:“臭小子,老子宰了你!”
黑牛轉身一看,原來是陳雷。
“哎喲,沒鼻子雷。”黑牛捉狹笑道:“真像個人,挺綠投(英俊)嘛!”
晉寒一個箭步沖到他面前,掄起長劍,迎頭削下。
黑牛腦袋一偏,一個卸身,避過了來劍。
晉寒火了,把劍一握,寒光閃處,直攻黑牛的中腰。
黑牛幌身閃躲之際,一柄軟劍已在手,潇灑笑道:“輕功不錯,武功平平!”
陳雷見晉寒連進兩招都不得手,便由大廳那邊闖過來,揮動長劍,圍攻黑牛。
他上次吃了黑牛的虧,氣得連飯也吃不下,非把黑牛打得稀爛,是難以洩去心頭憤恨。
今日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手中長劍使得快如疾風,招招逼住黑牛。
黑牛仍舊從容潇灑,一柄精鋼軟劍,斜斜劃了圓狐,軟劍夾帶着銳氣,斜斜劃向晉寒的小腹。
只要這一劍得手,晉寒必将血流如注,向閻王挂號去。
“哎——“
晉寒有聲頭沒聲尾慘叫一聲,小腹就給黑牛的軟劍剖開。
身子向前一彎,血就滲出來了。
他活如一頭給老虎咬破腸肚的小羊,痙攣地倒在地上。
接着下來的幾招真快無比,大出陳雷的意料之外,使他大吃一驚。
連站在鐘樓上觀戰的百靈和尚,看到這情景也吃了一驚。
晉寒的武功雖然不算極好,但練得很是不錯,普通的武林人士就是兩三個一齊湧上,也未能在他的劍下讨得好。
現在竟給黑牛輕易殺死,可見黑牛這小子的武功已在陳雷之上。
難怪他敢跟幪面人作對。
陳雷驚魂已定,就又揮劍撲上。
“叮!”的一響,火星四濺。
陳雷殺得眼紅,以為砍中黑牛。
怎知,仔細一瞧,劍居然是新在牆垣上,而黑牛已自劍鋒下滾了出去。
他氣得随手抖出了個劍花,正待轉身追擊。
站在鐘樓上的百靈和尚,見陳雷無法取勝,愈看愈鳥下! 大叫道:“徒弟閃開,待師父來取這小子的狗命!”
說罷,雙腳一蹬,就從幾十丈高的鐘樓縱下。
他的袈裟給風吹開,脹鼓鼓的,就像只大鵬烏似的,淩空而降。
眨眼之間,就落到在地上,身子旋即紋風不動,而不紅,氣不喘,要不是在武功上有精湛修養,決不會這般利落。
看到百靈和尚的輕功這麽好,黑牛怔了怔。
只見這和尚長着一張虎面,油光水滑,一張血盆大嘴,一雙肉胞眼,兩道掃帚眉,鼻孔朝天,光是這副模樣,就不像是個出家人。
黑牛冷笑道:“禿驢,你想一對一還是只對單?”
百靈和尚火了。
“呸,灑家用一只手也把你打得稀巴爛,幹嘛要以雙對單!”
黑牛指指陳雷,又指指百靈和尚。
“哇操,你們一左一右的把老子包圍着,不是想以雙對單嗎? 還是睜目糾(眼睛)說瞎話!”
他這句話是存心激百靈和尚的。
他見百靈和尚從數十丈高的鐘樓縱下,武功也一定了得,光跟他過招,也未必占得便宜,更何況還多了個沒鼻的陳雷。
所以用話把他激怒,讓他叫陳雷到一旁涼快,好減除一些威脅。
百靈和尚肥頭豬腦,不知是計。
他扭頭向陳雷道:“你下去歇歇,待師父來收拾這小子!”
陳雷雖然一萬個不願意,又不敢違抗百靈和尚的命令,便狠狠瞪了黑牛幾眼,走了開去,在遠遠的地方站着。
百靈和尚睜開兩只肉胞眼看着黑牛,冷笑聲中,一掌吐出,向他左乳打來。
他這一掌,看似無力,實在勁力十足,給它碰着,非死則傷。
黑牛知道厲害,不敢硬接,閃身跳開。
百靈和尚一擊不着,重重踏進一步,右掌緩緩推出。
突然,陳雷叫道:“師父快速快決,咱們還有事辦呢!”
整只手掌紅呼呼的如噴了一股火,打在黑牛的面門。
這掌出得雖然緩慢,卻夾着一股淩厲掌風,掌還未到,掌風先至。
黑牛看出這是武功中最歹毒的“風火掌”。
若給它打着就登時把骨頭震碎,給打着的地方,還留下一個血紅的印記。
黑牛急忙閃避。
百靈和尚收招不住,剛好打在他背後那堵石牆上。
“砰!”一聲巨響。
一陣塵士碎路飛揚,那牆上的幾塊頭石給打碎了,變成了一個大窟窿!
“哇操,這麽厲害!”
黑牛大驚失色!
百靈和尚見又沒打着,心中有氣,瞪着肉胞眼,嘟着血盆大口,雙掌齊發,向他左右兩翼攻來。
這一下是“風火掌”中最狠毒的招法,使得對方閃左避右都不是。
兩掌甫出,掌風虎虎。
黑牛急忙閃避,剛剛避得對方右掌,前胸就給他的左掌刷着。
頓時一陣火辣辣的,連哼也來不及哼,胸口一湧,吐了一口鮮血,眼睛一黑,栽在地上。
陳雷見狀,興奮上前,叫道:“他嗝屁了嗎?”
百靈和尚冷笑了一聲,說道:“他中了我一掌,是活不成的了。”
“師父,我曾聽人說過,若要證明一個人是否真的嗝屁,只有一個法子,就是先割下他的頭來瞧瞧。”
“不錯,這句話灑家也曾聽過。”百靈和尚自信道:“但為師認為不必如此麻煩。”
“一點也不麻煩,簡單得很,此刻就算是小孩,也能割下他的頭顱……”
百靈和尚突然一愕,道:“只怕未必!”
“未必?”陳雷訝異。
他目光一轉,臉色也變了。
黑牛正在瞧着他們發笑。
陳雷驚道:“黑牛,你中了我師父的風火掌,本該趕快閉上眼睛去死才對,為何還睜着眼睛在這裏發笑。”
“哈哈——“
黑牛突然大笑起來,笑得連氣都透不出。
百靈和尚臉不禁紅了!
他是氣紅的。
他怒喝道:“你笑什麽?”
黑牛笑着回答:“你的風火掌真有傳說中的那麽厲害嗎?”
他不等百靈和尚回答,突然站了起來,挺着胸膛,大笑道:“哇操,來,來,來,老子不妒再讓你在這裏打兩掌試試!”
百靈臉色已由紅轉青,鐵青着臉,一字字道:“臭小子,還是你自取其辱,怨怨不得灑家!”
他肩不動,腰不擰,腳下向前踏出了一步,掌尖緩緩前探,就在快觸及黑牛的胸膛時,掌心才突然向外用力一吐。
這正是內外家混合為一的武功。
黑牛竟不避不閃,硬碰碰接了他這一掌。
只聽“砰”的一聲。
黑牛竟還是像條牛似的,穩穩的站着,動也不動,簡直就像是個釘子般釘在地上了。
百靈和尚臉色發白,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的确已将“風火掌”練到八成火候,縱不能真的擊石如粉。
但一掌擊出,只要是血肉之軀,實在不可能挨得住的。
誰知,黑牛這人竟像是鐵打的。
陳雷心中驚駭異常。
他以為把師父老遠請來,可以報了削鼻之仇。
怎知又踢到鐵板。
只見黑牛笑嘻嘻的瞧着可靈和尚,半響才笑問道:“禿驢,你練的這真是 ‘風火掌’ 嗎?”
“哼”
“以我看這絕不會是風火掌,而是另一門功夫。”
陳雷不識趣問道:“那一門功夫?”
黑牛一本正經的板着臉,回答道:“這門功夫叫‘摸乳掌’,和‘風火掌’是同路的功夫,只不過是尼姑教出來的。”
陳雷聽了這話,才知道黑牛不但武功高明,臭人的本事更是高人一等。
他首先大笑起來。
此時此刻,他本來是笑不出的,他也不應該笑。
可是,他實在忍耐不住。
所以他笑了。
他平生也根本從未這麽樣大笑過,但想到百靈和尚面上的表情,他就忍不住要笑。
別人一笑,黑牛也笑了,笑得彎下了腰。
其實他也笑不出的。
二十年來,他第一次碰到真正的對手,他挨了他兩掌,受的內傷實已很重。
可是,他不能不裝模作樣,否則,他的腦袋現在已搬家了。
他要找機會反擊,而且必須一擊即中,不然他就死定了。
百靈和尚臉上表情雖然痛苦又可笑,但黑牛的一舉一動他都很注意。
姜畢竟是老的辣的。
百靈和尚比別人多活了二、三十年,這二、三十年并不是白活的。
他臉色雖痛苦,眼睛裏卻全是煞芒。
他看出了黑牛不是鐵做的,突然道:“這門功夫灑家确實跟尼姑學的,尼姑還教了一招絕活。”
黑牛大笑道:“哇操,你是不是還想再試試?”
“正有此意。”
這四字說出,掌又緩緩打出,這一次打的部位不再是胸膛,而是腦袋。
哇操!
他想蟲掉黑牛的腦袋。
就在這時,突然間寒光一閃!
一柄短刀已刺入了他的咽喉。
百靈和尚打出去的手在半途停下了,臉上的肌肉已幾乎完全扭曲。
接着,他的人也倒下。
陳雷見狀,吓得拔腿就溜。
黑牛終于躺了下來。
他緊繃的神經,突然一下子完全宣洩,人似乎已完全虛脫。
他緩緩伸手在懷裏拿了樣東西出來。
是一排飛刀。
他看着這排飛刀,嘴角露出了笑容。
若沒有這排飛刀,他早已胸骨斷裂,橫屍廢堡。
現在他只是受了內傷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幽幽睜開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氣。
這時,月亮已爬上樹梢,四周除了風在除,一切寂靜如死城。
黑牛爬了起來,辦明了方向,準備離去。
突然想起陳雷講的話,于是蹲身在百靈和尚身上摸索起來,除了零碎幾兩銀子之外,便沒了東西。
他又在晉寒身上尋找,有銀子、千裏火、草紙、草紙上好像寫了有字。
黑牛擦亮千裏火一照,上面只有七個字:“西城之狼張新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