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逼婚
就在月驚華前往外院後不久,烈柔取了個玉瓶,将得來的那幾粒駐顏丹精心裝好了,又略施了脂粉,換上了一身精致的裙裳。
“紅菱,替我備了車馬,我要進宮見太後娘娘,”紅菱見了烈柔的模樣,也知道她是要進宮面見太後。
“夫人,時候不早了,還是明日一早再進宮吧?”紅菱提醒道。
烈柔搖了搖頭,“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幾日二叔他們一直派人監視着靜心院。只怕,他們已經帶起了我娘留下來的那樣東西的主意了。方才,華兒的話提醒了我,夫君離開,已經足足四年了。這四年裏,我只知道傷秋悲春,可憐了閩之和華兒,沒有盡到半分為人娘親的職責。也是時候,由我這個做娘的,替自己的孩子争取些東西了。”烈柔卻是已經将利害關系都想清楚了。
紅菱聽着,只得點了點頭,備了車輛,随着烈柔送進了宮去。
烈家堡的女主人封彎彎在世前,與當今的錦太後私交甚好。
後來太後娘娘入宮為後,多年無子,封彎彎就用了秘法,讓錦太後懷上了龍種。
太後生産時,不巧遇了血崩之症,當今皇上的性命險些不保,封彎彎用了兩顆續命丸,保住了太後娘娘的母子平安。
錦太後在封彎彎死後,一直很照拂烈柔母子。“月驚華”早前要進皇家玄玑學院,也是太後娘娘出的面。就連“月驚華”和法枭衣的婚事,也是太後娘娘一手促成的。
照着夫人和太後娘娘的交情,進宮倒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今日已經臨近了傍晚,這個時候進宮,就有些不尋常了。
烈柔收拾了行頭,就跟着宮裏來得那名太監,坐上了車辇,往了商宮中行去。
車馬辘辘,一路往了商宮的方向行去。
商國是中陲小國,可因地利和土地肥沃的緣故,國家雖小,卻很富庶,修建的小商宮也是集齊了南方的秀麗閣樓,小橋流水,素有南國仙闕之稱。
小商宮覆地百餘裏,內有兩條人工川渠,入宮需經過三道宮牆,分別為赤黃,赤紅,赤金色,分別為外宮,禦花園和內宮。
這一路行去,樓閣林立,走廊衆多。
烈柔在外宮牆外,下了車後,就由着一名內庭太監領着,往了太後的昭華宮行去。
行至太後寝宮,女官只說太後在沙妃娘娘處。烈柔于是就轉道往了長公主的生母沙妃處出荷宮行去。
當今皇上法枭雲十六歲登基,他與異母同父的法枭衣相差不過兩歲,立了一名皇後三名妃子。
只可惜如今的皇後洛氏肚子不争氣,一直沒生出皇子來,如今皇帝膝下只有一名長公主,其母沙妃早四個月前剛有了身孕,外間都說,她這一次壞得是男嗣。可朝野內外都已知道,沙妃肚子裏的很可能就是将來的儲君。
太後娘娘對唯一的孫嗣長公主可謂寵愛有加,三天兩頭就跑到了柳宮,享受了贻孫弄兒的樂趣來。
哪知烈柔還沒行到出柳宮,就見了太後率着一幹宮女內監氣呼呼着行來。
緊跟的宮娥見了烈柔,露出了幾分幸色來,慌忙上前,低聲求道:“月夫人,你快去勸勸太後娘娘。”
原來今日一早,太後娘娘本的心情是很不錯,領了一幹宮女內監到了柳宮時,已經會走路的長公主由着母妃護着,在了庭院裏學走步。
事情也趕巧,太妃娘娘也來探望二皇子。
當今的太後娘娘和太妃娘娘,早在先帝還在世時,就暗中較着各種伎倆。那太妃娘娘,姓緋,單名一個色字。樣子妩媚,先帝在世時,就很的先帝寵愛。奈何她不過是一名蠻夷女子,來路不明,被番邦小國貢獻給了先帝。
好在,洛太後娘家背景雄厚,又早一步誕下了皇子,在皇位搶奪中,占了上風,這才一個成了太後,一個成了太妃。
“太後這些年和太妃處得還好,今個怎麽會起了沖突?”同為女人,又是在大宅裏出身的女子,烈柔對這些內庭女子的權利争鬥,早就耳熟能詳。只是那太妃也算是個玲珑的角色,先帝一死,她就安安分分的,從沒有在太後面前出過岔子。就連她的兒子,法枭衣親王,在了人前也是恭恭敬敬,從未對當今皇上有過任何不敬之處。
“這……”為首的宮娥遲疑了片刻,“太後娘娘見了親孫,自是開心的很,就上前去抱長公主殿下。長公主也嘴甜,嘴裏叫着奶奶,那時太後還是開心得合不攏嘴。太妃娘娘來了,也說要抱公主,長公主又是個不認生的,就由着太妃娘娘抱着。哪知道長公主見了太妃娘娘後,也不知怎的,就叫起了姐姐。”
太後和太妃娘娘,那可是一個輩分的人,兩人又都服侍了先帝,這論起年齡,最多也就差了兩三歲。
都說童言無忌,一口叫“奶奶”,一口叫“姐姐”,這兩者一對比,換成了任何一個女人,都要被氣得半死了。
宮娥等人走開後,烈柔走到了太後身旁,替她舒展着筋骨。
太後今年不過四旬上下,她保養得也算不錯,長得端莊雍容,看上去不過三十五六,只是比起太妃娘娘的妩媚來宛若十八少女的模樣,差得确實遠了些。
“義母,長公主只是孩童話語,你也莫要太放在心上,”太後膝下無女,對烈柔歷來喜愛,此時內殿只剩了太後和烈柔兩人,烈柔就輕聲安慰了起來。
“老了,這張面皮也是松了,”太後嘆了一聲。
烈柔心底微微一動,取出了那瓶丹藥,“太後,你可不老,太妃娘娘一直服用了駐顏的丹藥,又少操勞,這才顯得年輕了些。我這裏有幾顆…華兒用我娘留下來的丹方煉制好的丹藥,對駐顏美容很有些用處。”
太後聽得是好友封彎彎留下來的丹方,再回首看了眼烈柔。
烈柔那相貌,就如雛菊般,清新素雅,平日雖不做過分妖嬈的打扮,如此的相貌最是耐看,太後心底嘀咕着,柔兒未嫁時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樣貌,莫不成也是因為那丹藥的奇效。
“還是柔兒有心,都說養女是個寶,哀家當年一心争着皇位,沒生個女兒,如今看來,卻是失策。”太後收下了丹藥,又問了幾句烈家堡的近況。
“說起來,早幾日,皇後那邊傳了話來,說是驚華這些日子…”太後娘娘傳人召了膳食,留了烈柔用膳。
烈柔心底嘎嘣一聲。
當今的皇後娘娘,也不知為何,歷來見月驚華不舒暢,平日見面,也都是冷嘲熱諷。自打法枭衣搬離了小商宮後,月驚華也就很少再入宮了。其中的原因,也是皇後多次為難。
當今的皇後,對月驚華歷來有些成見,這一次傭兵事件的閑言碎語,果然是被有心人傳進了宮裏。
烈柔也是幹脆,将月驚華的一番奇遇都盤拖了出來。
“那孩子,倒是有幾分彎彎的性子差不多。驚華如今也不小了,她和枭衣的婚事也該早些辦了,讓她收收性子。月年那混小子失蹤了那麽久了,你一人帶着孩子,太辛苦了些,不如早點将女兒嫁了出去,再為自己做些打算,”太後語重心長地說道。
她對烈柔還真是将她當作了女兒來看待,眼看月年失蹤了好幾年,烈柔又不過三旬開外,只是苦了有一雙子女拖累着,否則早該再嫁了他人婦,又何必像現在一樣,日漸憔悴。
“禀太後,華兒還小,她和枭衣王爺處得日子也不長,不如再過些時日,”烈柔聽得眼皮子猛地一跳,想不到太後竟會忽然調轉了話題。她今日本意是來送丹,想助女兒一臂之力,哪知太後卻問起了驚華的婚事來。
“多處處便是了,過幾日就是二皇子的生辰,皇上命了內庭辦了場宮宴,你讓驚華也一同來罷,到時候讓他們好好親近親近,那孩子,就是世面見得少了些,如此的性子,以後在她那個厲害的婆婆面前可是要吃虧的,”太後擺了擺手,命人布了菜色。
烈柔聽罷,也不好反對,只能默不吭聲吃着菜,心裏卻是暗暗盤算着,要怎樣才能勸了女兒一同入宮。
掌燈前後,烈柔才出了宮,面色郁郁。
知女莫若母,雖然烈柔不知道月驚華已經換了芯子的假貨,可烈柔也覺得,月驚華這一次從了百獸山回來後,對法枭衣的态度大不相同,似也不是那麽想做什麽王妃了。
太後的這番美意,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烈柔心裏想着事,低頭上了馬車時,迎面一輛駿馬飛馳而來,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快馬而來。他身下的那匹馬,頭頂生角,通體血紅,卻是大荒山一帶有名的五階玄馬,角龍馬。
那匹快馬又疾又快,險些撞上了馬車,見了前方的馬車那抹窈窕的身影,馬上人猛地一個勒停。
烈柔正在上馬,被如有披着百餘斤的鎖鏈甲,男子只是用了徒手一扯,馬就乖乖地停了下來。
烈柔被如此一驚,急忙扶住了車轅,但也未見驚慌,她微擡起了頭,颔了颔首,也不看來人,就徑直上了車。
她慌亂間,梳得服帖的發髻散亂開,一抹油黑滑落在了白皙的脖頸裏,纖長的睫毛如受驚的夜蛾子,輕輕顫動着。
清冷的月色恰是照在了這名心事重重的婦人的側臉上。
烈柔的美,不是那種奪人心魄的美,她的美,恰到了好處,多一分則豔俗,少一分嫌寡淡。
此刻她心中有事,秀眉颦起,更顯得清秀雅致,猶如一朵在了夜光下悄然綻放的白昙,讓人砰然心動。
那名中年男子本欲怒罵,在看清了烈柔的模樣後,卻是倒吸了口氣,兩個眼珠子一動不動,膠着在了眼眶裏。
待到烈柔放下了車幔,馬車的的聲走遠後,角龍馬上的那名玄者翻身下馬。
只見他翻身時,分外粗壯的身子落地時悄然無聲。
男子隆聲問着宮門守衛:“剛才車上的是何人?”
那名宮衛一見來人,忙時躬身說道“啓禀天威将軍,那人是烈家堡的月夫人,太後娘娘的義女”
男子聽罷,面上有喜色閃過,沉吟了片刻,低語道:“月夫人?不就是那個從龍戰搬遷過來寡婦,今日一看倒是個标志的小娘子。”
這一夜,因為這一場偶然的相遇,變得不再平靜。
一場醞釀了多時的,即将影響了整個商國運勢的風暴正在蠢蠢欲動着,而處在了風暴的核心的月驚華此時卻在煩心着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