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流逝
方裕寧一個假期的作業,自己抄都沒抄到十分之一,剛過十二點就一頭栽倒。陸離把他扶到床上,自己開始通宵達旦地替他趕工。
方裕寧第二天醒來,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尤其是看到陸離還認真模仿了他的字跡,他跟陸離的字體風格簡直是兩個世界,可陸離寫起他那種群魔亂舞似的字,倒還模仿得有模有樣。
方裕寧自己神清氣爽,陸離卻挂了兩個黑眼圈,早上跟方裕寧打招呼時,到底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陸離……”方裕寧很難為情,“我是應該對你說對不起,還是謝謝你啊?”
陸離不答,兩只手圈住了他,腦袋一垂跌在他的肩膀上。
“陸離?”
“別動,”陸離深吸了一口氣,“都不需要說,讓我抱一會兒就好。”
陸離這一抱相當久,久到方裕寧幾乎要以為他已經睡着了,才聽到陸離在他耳邊道,“走吧,一起去學校。”
高一年級要初七過後才會開學,目前學校只有高二高三。雖只少了一個年級,感覺上卻安靜了不少。
方裕寧剛進教室,便被老王風風火火地迎了個滿懷。
“方裕寧,大事不好了!”
“怎麽,你作業沒寫完?”方裕寧悠悠然,抿着嘴笑了一笑,“反正我寫完了,就不跟你共患難了。”
“不是這個!”老王沖方裕寧翻白眼,這家夥當他是什麽人?“祝遠的座位空了,你知道不知道!抽屜都收幹淨了,一點兒東西都沒留,放個寒假,那麽多書,哪有全帶回去的?他一定是專門回來收過了!”
陸離聞言,看向方裕寧,只見他臉上神色都淡去了,一瞬間變得有些陌生。
方裕寧眼簾垂下,“嗯”了一聲。
“你這是什麽反應?”老王急得頭上冒汗,他最怕自己風風火火,對方卻跟個木頭似的,“他是不是轉學了?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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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移民了。”方裕寧答。繞過老王,走向自己座位。
陸離怔愣一下,沉默地跟着他。
“移……民?移什麽民?”老王急匆匆地跟過去,杵在方裕寧旁邊。
方裕寧坐下來,将座位擦了擦,又将自己書包裏的作業一一拿出來,不緊不慢道,“他年前就去加拿大了,跟我說過了。”
老王似乎還沒消化這個信息,“他怎麽沒提前打個招呼?哎,你說他……他怎麽能這樣!”
陸離看到老王憋紅了臉,連帶着眼眶都有些紅。
再看方裕寧的反應,低着頭整理自己的東西,睫毛擋住了眼裏的情緒。
“他有沒有留下什麽聯系方式,這相隔十萬八千裏的,你說這想見也見不着了……”
“他沒有。”方裕寧頭也不擡。
老王哀嚎一聲,“我還指望我們幾個人一輩子都是好兄弟,到哪都在一起呢,結果這才到第幾年,就已經先跑了一個!”
方裕寧沉默了一陣,突然道:“別人有別人的生活,哪有什麽人是能一輩子綁在一起的。”
“可……”老王還想争辯。
“我和你可以。”陸離壓着聲音,卻很肯定。
方裕寧擡頭看他一眼,看到陸離目光灼灼,眼睛都不眨地定定看着他,好像在等他的答複。
方裕寧腦子裏卻突然卡了殼,一時不知該接什麽話。
高二高三是沒先報道隔天再上學的說法的,上午忙完了報名相關事宜,下午便開始正式上課了。
每學年的第二學期初始是最難熬的,剛過完年,從熱鬧喧嚣的節日氣氛裏被拎了出來,冷不丁地丢進學校這麽個大型寺廟裏做苦行僧,大多數人都受不了。每天的課都上得昏昏沉沉的,連帶着老師都有些無精打采。
老王因為祝遠不告而別的事萎靡了幾天,接着就像大徹大悟般重新振作了起來,還揚言要自掏錢包請大家吃飯,讓大夥兒在不是學校的環境裏好好聚一聚,因為“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還在一起的時候就要好好珍惜,逮着機會就要多團聚。
方裕寧雖對他的腦回路豎中指,卻也樂意參加他的活動,本來嘛,狐朋狗友在一塊兒,向來不是為了一起幹英明事的。
陸離不愛參加集體活動,方裕寧勸了幾次他也沒改口。方裕寧知道他是這性子,也不勉強。
老王定的時間正是周六晚上,方裕寧早早回到家,洗了個澡,脫下校服換了件自己的衣服便出了門。
本來以為老王是叫了幾個人,結果到那兒一看,包廂都開了好幾個,老王跟卡門他們早到了,正等着他。
“喲,你中頭彩了?”方裕寧挨着他們坐下,“在這種地方,還好幾桌,不便宜吧?”
“別說了,一幫餓死鬼似的,我本想着最多十個人,結果一個又帶了兩三個,我看今天這陣勢,肯定大半個班都來了。”老王一臉悲痛萬分,活像在辦喪事,“方裕寧,接下來兩個月,我連在食堂吃飯都吃不起了,準備自己帶兩罐鹹菜,到時候,你記得分我點飯。”
方裕寧開懷地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千萬別再讓我逮着你自帶山珍海味混在我們一堆食堂菜裏吃。”
老王岔開話題,:“哎,我說,你今天怎麽來這麽晚,是焚香沐浴去了還是焚書坑儒去了,我們等你等得餓死了。”
方裕寧:“你們不是已經開吃了嗎,可別人還沒到齊,你們就把菜吃光了。”
老王哈哈笑,把卡門肩膀重重一拍,“不會,卡門不吃肉,我們起碼多出三個人口糧。”
正在夾青菜的卡門被這一掌拍得一沉,綠油油的番薯葉又掉回了盤子裏。
老王:“喲,沒事吧你,怎麽跟腎虛似的,要不你別減肥了?我看你這段時間已經瘦了不少了。”
方裕寧白他一眼,“哪有減肥減出腎虛的。”他将卡門打量一圈,發現他好像又變瘦了,都隐約有點苗條的痕跡了。
“說真的,別是低血糖吧?”老王道。
方裕寧挑挑眉頭,“不是吧?啧啧,愛情的力量真偉大。不過,你這樣會不會顧此失彼啊?”
“什麽愛情的力量……”卡門支支吾吾,“你們不是一直嫌我胖來着,我減肥還有錯麽。”
“少來!嫌你胖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以前怎麽說來着,說胖是你的人生态度,說明你吃得好睡得好。現在心血來潮要減肥,沒貓膩誰信你?”方裕寧陰笑一聲,用胳膊将卡門脖子一勒,學着電視裏看的獄卒語氣惡狠狠道:“老實交代進度條,可免你一死——”
“咳咳,”卡門嗆了幾口氣,“什麽……什麽進度條。”
“少裝,快說,你跟你那位夢中情人,進行到哪一步了?有沒有拉過小手?”
“小處男,你真純情。”老王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扒開方裕寧胳膊,沖卡門道,“別跟他一個水平線,可以告訴我一些尺度大的信息,嗯?”
“咳咳咳……”卡門伏下身一陣劇烈咳嗽,“你們……你們想太多了。”
“那啥……”卡門臉一紅,“我還沒告白呢……”
方裕寧和老王整齊劃一的一聲“卧槽——”
“我想再等等,人家要高考嘛……不能影響別人的。”
老王吸了吸鼻子,“真感人,都比得上窦娥了。”
方裕寧:“我說你讀過書沒有?窦娥那不是冤死的嗎,跟感動有什麽聯系?”
“你才沒讀過書,”老王白他一眼,“我是替這哥們着急,都瘦掉五六十斤肉了吧,都喜歡人家好幾個學期了吧,還不告白,還要等人家高考?我問問你,人家高考完了是不是就畢業了,畢業了你是不是就見不到人家了?俗話說得好,六月七號談戀愛叫早戀,從六月八號下午交卷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萬一你那位心上人被別人捷足先登了,你是不是比窦娥還冤?”
卡門悶了一陣,咬着唇,“她不會的。”
老王嗤笑一聲,“人家又沒跟你簽合同。”
“方裕寧不也沒跟陸離簽合同嗎?”
“這哪跟哪兒啊。”方裕寧失笑。
“你跟她……”老王湊近一步,“已經是方裕寧跟陸離那種關系了?”
“……目前還不是。”
“我告訴你,你要是不趕緊告白,可就永遠不是了!”
方裕寧:“行了你,當媒公當上瘾了吧。”
老王突然獰笑一聲,“你一提醒我倒想起來了,我也算你和陸離的媒人是不是?你是不是該好好回報我一下,要不,今天這頓飯你請?”
“你什麽時候成我倆媒人了?”方裕寧莫名其妙。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陸離轉來那天,你睡得跟死豬似的,是誰喊的你?是誰提醒你有帥哥?又是誰一直關心事後發展?最後又是誰,給了你決定性的啓蒙教材?說起來我還沒問過你,那玩意,你們用上沒?一起觀摩模仿了沒?”
“你倆在說啥……”卡門看到方裕寧一張萬年不變的小白臉居然轉紅了,還語塞了。
老王将卡門頭一摁,“少兒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