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密謀
他正欲慰問一翻,順便表達一下自己的思慕之情,方笙和顧隽卻拉拉扯扯地進來了,裴珉耐着性子聽方笙和顧隽唠叨了一遍,這才明白了今日錢翩翩請他們三人來此的目的。
“什麽?那個燕十七竟然是當年将你和五皇子擄走的歹徒?這、這、這當真喪心病狂!可惡之極!該砍該砍!”
想當年錢翩翩莫名失蹤,他日日憂心如焚,三人差點就偷偷離家結伴去尋她了,還是被家裏大人發現才不成事。後來好不容易得了她平安的消息,天天盼着她早日回來,不想她又在塢塬呆了兩個月,害得那段日子三人無心上學,天天挨宋夫子板子。
顧隽餘氣未消,拍桌道:“我早就說了該一刀剁了那王八羔子的,你們還攔我!”
方笙望了眼錢翩翩,見她事不關己的低頭飲茶,扯了扯顧隽衣袖打了個眼色,“別、別再鬧了,翩翩不是說了不能意氣用事麽。”
顧隽見錢翩翩臉色微沉,知她不高興了,不甘不願地低哼了一聲,嘟嚕道:“便宜那小子了。”
裴珉已從最初的震驚中平靜下來,朝顧隽瞥了眼,“你就不能消停些,從小到大,遇事只會打打殺殺,腦子不動一下,你這腦瓜子是白長了!翩翩若只是想讓他吃皮肉之苦,何必讓我們三人來商量,大司馬沒人了?”
方笙點頭道:“就是,我方才也是這麽說來着。”
顧隽狠狠給了他腦門一個爆栗,“你小子姓馬的?光會放炮!你方才一直罵豎子該剮,何時說過其它了?”
方笙捂着腦門嘀咕:“你被雷炸了似的沖了出去,自然聽不到……”
裴珉不耐煩地打斷兩人,“都給我閉嘴,倆個大老爺們婦人一樣地碎嘴,有意思嗎?若沒好的主意,就別瞎叫嚷。”
方笙和顧隽互相瞪了一眼,果真閉了嘴不再說話,裴珉敲着桌面一邊想一邊道:“那偃月公子是燕國皇子,在我大祈雖為質子,可人家的身份畢竟擺在那兒,況且他是以學子身份來的大祈,我們跑去将人家打一頓,這算是什麽事?祈、燕兩國剛剛簽了和約,燕國皇子一來我大祈就挨一頓揍,燕國會怎麽想?事關國體,就算燕國不追究,今上知道了也不會置之不理。”
顧隽咬牙切齒道:“那你說咋辦?就這麽由着他逍遙自在?大仇不報了?”
方笙眼睛忽地一亮,“要不……要不咱們先忍忍,等他回燕國再動手?只要他出了大祈國界,打死了也與我大祈無關。”
顧隽呸地一聲,“虧你這榆木腦袋想得出,是他燕國主動求的和,除非兩國又撕破臉,不然他一個質子,有生之年也不知能不能回得去!等?要等到何年何月?等到那小王八壽終正寝?沒準他比你還長命咧!”
方笙頓時噎住,委屈地望向錢翩翩,“那咋辦吶,就因為他是燕國皇子,咱們只能吃這啞巴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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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珉嗤地一笑道:“說你笨你還真是笨,明着來不行,難道不能暗着來麽?所以今天翩翩才讓我們到此商量不是?”他又扭頭望向錢翩翩,“翩翩,其實你心裏已經有了主意了,是麽?”
方笙和顧隽齊刷刷望向錢翩翩,錢翩翩終于放下手中琉璃盞,嘆了口氣道:“還是裴珉知我心意。”
裴珉大有吐氣揚眉之感,嘿嘿笑道:“那是……你我自小便心有靈犀,可不是旁人能比的。”
顧隽和方笙有些坐不住了,顧隽首先嚷嚷道:“咱們都是一起長大的,什麽旁人不旁人的,這不心痛翩翩遭罪一場嗎?所謂關心則亂,我心裏亂得很,你倒好,還能冷靜說風涼話……”
方笙也紅着臉急道:“可不是,咱們關心翩翩半分不比你小,憑什麽就許你在這兒出主意,我們連說個話也不許?”
裴珉臉上得意揚揚的,正待反駁,錢翩翩清咳兩聲,三人頓時靜了下來。
“好了好了,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我們還四個人呢,這不是正要和你們商量麽。确如裴珉所說,有些棘手,偃月是當年擄走我和五殿下的人,這事不假,但事過境遷,如今祈、燕兩國剛剛簽和,他的身份又擺在那裏,此事不宜明着翻舊帳,哪怕官署或五殿下知道了,也只能裝不知,捂着爛在肚子裏。”她頓了頓,眸光閃閃,又道:“可這虧咱不能白吃,明着算帳走不通,咱們就來招陰的,就算不為我,也是為了五殿下報當年的仇。”
她細細說了她的打算,四人聽得目光炯炯,摩拳擦掌,又商議了一番細節,這才各自散去。
錢翩翩從側門溜了回房,剛剛換過衣服,便聽綠蘊來傳,說錢昱請她到花廳說話。錢翩翩心裏有些忐忑,踟蹰了一下,還是到了花廳。
錢昱穿着便服,立在花廳前廊下逗弄着籠子裏的八哥。
“大哥,用過晚膳了?”
“嗯。”錢昱背着手轉過身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翻,“病才剛好,怎麽老往外跑?”
錢翩翩笑嘻嘻地上前挽了他胳膊,“怎麽說也是自家生意,老話說得好,力不到不為財,我是辛苦命,悶在屋裏就渾身不舒服,一往外跑,就渾身舒坦了。”
錢昱淡淡瞥了她一眼,“力不到不為財,大司馬府等着你的銀子開飯不成?”
錢翩翩眨了眨眼睛,“大哥真是,非要我說我賣力賺錢,是為了替自己攢嫁妝不成?”
錢昱沒好氣地敲了敲她腦袋,“雖然有些不知羞恥,但你若這般說了,還讓人信服些。”他頓了頓,又正色道:“我知道你和方笙他們自小交好,但畢竟你們也不小了,也該知道避忌些,別整日有事沒事混一塊兒去,傳了出去對誰都不好。”
錢翩翩乖巧地應了,又問:“大哥今晚是特地與我說這事兒的?”
錢昱點了點頭,松開手踱了幾步,望着廊外皎皎月色,“這幾日進宮,聽了些小道消息,說皇後有撮合你和五殿下的意思。”
錢翩翩心裏砰然一跳,“那大哥你看,這事兒……父親會同意嗎?”
“成不成事,關鍵不在我們錢家,要看陛下的意思。”這個妹妹自小聰慧,極有主張,錢昱也不避諱和她說朝堂的事,“前太子之事後,陛下看似對我們錢家聖眷如昔,但我和父親心裏都明白着,若真是那樣,他不會讓父親在家閑養一年之久。”
“可父親在太子死後便上交軍權,表明了錢家的态度,這一年來,太子舊黨也清除得七七八八,獨獨餘下我們錢家,之前蹴鞠賽上,陛下還将自己的彩環留給大哥你。以大哥之見,陛下心裏是個什麽計較?”
錢昱與前太子亦臣亦友,此時舊事重提,心裏多少覺得難受。
他沉默了會,才緩緩道:“陛下如今對朝事不甚理會,每日只顧享樂,行事只憑一時喜惡,愈見昏聩,實難看出他心裏有何計較。聽說最近宮裏來了個老道,每日吹噓修仙、煉丹之術,哄得陛下深信不疑,還特意命人在宮裏修了座道觀,挑了數十名童男童女,專門給那妖道替他修練長生不老的丹藥。”
錢翩翩嘆了一聲,“若真有長生不老的靈丹妙藥,歷代君王又怎會甘心任由自己陽壽耗盡,将江山拱手相讓。”
“如今他難得上一次朝,前幾日朝會,幾位郎中令一起勸喻,結果被他轟了出光承殿,說他們居心叵測,看不得他壽元無量,每人笞了二十杖才作罷。”負在背後的雙手緊緊攥起,錢昱眼底浮起陰霾之色,低低從牙縫中冒出一句:“如此忠奸不分的人也配壽元無量?簡直荒謬!有君如此,國之不幸。”
“大哥慎言。”錢翩翩唬了一跳,忙四下望了望,見沒有下人在方舒了口氣。她一向知道大哥因太子的事對祁王有怨怼,只不知這怨怼竟如此之深。
錢昱閉了閉眼,沉沉吐了口氣,才道:“扯遠了,這些糟心事,不提也罷。”他轉過身來,朝錢翩翩勉強笑笑,“翩翩,其實我是想問你,若是皇後真的撮合你與五殿下,你會如何?”
錢翩翩愣住,自那日和赫連玥見了一面,她心裏便認定是那陰差大人弄錯了,赫連玥絕對不會是轉世的葉詠青。
至于姬恒,她扪心自問,自己是喜歡的。從何時開始喜歡?她想了想,應是她病了那會兒,姬恒派人送了他親自寫的金剛經給她,她頓覺醍醐灌頂,一下子從死胡同中轉了出來。無論是他的氣質還是他的字,都和葉詠青一模一樣,她的直覺讓她相信,姬恒才是轉世的葉詠青。
她赧然道:“我……五殿下也算得上是良配。”
錢昱苦笑了一下,“也是,你倆小時候也算是共過患難,情誼自是與旁人不一般。只是……”
見他似有隐憂,她急道:“大哥莫非不看好我與五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