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方笙
錢翩翩甜甜一笑,眉眼彎彎如春花燦爛,“公主她們在玩彩選格呢,我不喜玩那個,還是在皇後這兒待着好,皇後疼我,一會兒準有賞賜,比和公主們玩彩選格劃算多了,我陪她們玩,十有八/九是輸的,輸了還要賠彩頭呢。”
“鬼精的丫頭,每次來準要敲我的東西,你屋裏的寶貝都比我庫房裏的多了。”皇後一邊笑罵着,一邊賞了錢翩翩一套和田白玉雕成的筆架子。
“去去去,別在這兒杵着,我和你娘說說話。姬恒回來了,你們也有十年不曾見過了,碰了面也不定能認得呢,便趁着今日見見吧。”
皇後輕輕拍了拍錢翩翩的手,示意她起身,錢翩翩想不走也不行了,只得在皇後滿帶笑意的目光下辭謝。
出了昭華宮,本想按皇後說的去見見姬恒,但轉念一想,他才回來幾天,此時正和幾位郡主、公主一起敘舊,自己此時去倒礙着別人,還是等過些日子再說。
正想着,便聽到方笙在身後喚她,“翩翩,你來了。”
錢翩翩轉身,見方笙正從昭華宮的方向走來,身上仍穿着羽林郎的衛甲,便道:“你怎麽還未下值?不是要去蹴鞠嗎?”
方笙快步上前,因天熱,白淨的額上沁着細密的汗水,他卻渾然不覺,“這就下了,馬上便過去。今日恰好守昭華宮,我猜你定會先來拜見皇後的,果然便遇上了。”
這麽說他是特意等在此了,錢翩翩問道:“有事?”
方笙的臉忽地一紅,“呃,沒……沒什麽事。”
“既沒事,那你快去準備吧,時候也不早了。”
錢翩翩剛想轉身,方笙卻急了,“翩翩,那個……我……”
錢翩翩望着他,等了一會兒,卻見他只是紅着臉,期期艾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不由好笑,“是想問投彩環的事嗎?你們三個都讓我投,卻讓我投給誰去?我昨日也和裴珉說了,我今日的彩環必是投給我大哥的,你們若是自問勝得過他,便找他說去。”
方笙習慣地撓撓腦袋,才發現頭上還戴着胄盔,連忙又把手放下,想想又不對,複又伸手将胄盔摘下,樣子有些滑稽,站在錢翩翩身後的嬌花噗哧笑出聲來。
方笙的臉又是一紅,額上的汗更密了,錢翩翩看了不忍,掏出帕子朝他遞去。方笙歡喜地接過,朝她赧然一笑。
“翩翩,五殿下回來了,你見過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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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他剛回來沒幾天,我和他不過兒時有些情誼,怎好急着見面。”
“哦。”方笙明顯舒了口氣,這才用錢翩翩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額上的汗。
“怎麽了?”故意等在這兒,就是為了問這個?錢翩翩有些疑惑。
“沒、沒什麽,随便問問。”方笙朝她笑了笑,這才狀似不經意地道:“對了,我昨日守昭華殿,正好見到五殿下陪皇後散步,隐約聽到他們提起你呢。”
“哦?提起我什麽?”
“皇後說起你還沒婚配,五殿下回來了正好什麽的,離得遠,聽不真切。”
方笙說着,一雙杏目緊緊盯着錢翩翩,似要從她臉上看出個所以然,見錢翩翩聽了這話毫無表示,又道:“翩翩,你……你對五殿下會有那個意思嗎?”
錢翩翩一邊緩步走,一邊無所謂地道:“婚姻之事,全憑父母之命,何需看我意思。”
方笙卻有些着急,“話可不是那麽說,五殿下人品、相貌都是頂好的,可他身體不好是事實,雖說現下已大好,可沒準兒留下個什麽病根呢。再說,翩翩你……你難道心裏沒、沒自己意屬的人嗎?”
錢翩翩輕輕瞥了他一眼,原來他兜了這麽大個彎兒,就是為了問這個嗎?
方笙見錢翩翩目光有些了然地望着自己,頓覺心跳加速,臉紅耳赤,咳了兩聲掩飾,鼓起勇氣又道:“譬如……譬如我、裴珉、顧隽,我們與你自小認識,都知根知底的,家裏又是交世,算得上門當戶對,我的為人和家中情況你也清楚,我雖看着柔弱些,可這身子骨卻是鐵打不壞,不然也進不了羽林衛。再說方家就我一獨子,且家裏規矩不許納妾,若是你……咳咳……那個我了,不用每日和妯娌周旋應酬,更不用怕我納妾,呃……對了,就是我滿了二十要去參軍,或許要分開一段日子……”
錢翩翩停住,盯着方笙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将本就緊張萬分的方笙看得直冒冷汗。
“怎、怎麽了翩翩?我、我說錯了嗎?”
錢翩翩搖了搖頭,“你說得都對,對極了,阿九長大了呢。”
她只是詫異,方笙何時竟也變得這般膽大了,這話還說得煞有技巧,先是将裴珉、顧隽帶上,讓人認同他說得有理,然後話峰一轉,就變成只說他自己的優勢了。
這話若是出自裴珉,錢翩翩自不會覺得奇怪,可方笙一向是三人之中最害羞、最膽小的那個,事事跟在那兩人後頭,今日竟特意在此等她,似是而非地表白,還懂得分析利弊,真是讓她意外。
“我十六零三個月了。”方笙聽她這般說,舒了口氣展顏一笑,低頭不敢看她,“那、那……你……”
錢翩翩接着道:“那你好生記着剛才的話,以後遇上心儀的女子,切記如此說與她聽,沒準她就心動了。”
方笙愣住,一時亂了心緒,只漲紅了臉,“哎?翩翩,我、我……你、你……”
錢翩翩朝他笑了笑,溫和道:“你的心意我懂了,只我們一起長大,你也知道我的,自小是個沒心沒肺、七竅少了一竊似的,對你們三個都是一般無二。我還是那句,婚姻之事,全憑父母之命。我的話你別往心裏去,若他們倆也這般問我,我也是這般答他們的。”
方笙聽了,也不知是該開心還是失望,只愣愣地看着她,白淨的俏臉有些委屈。
錢翩翩卻無事人一般,“時候不早了,你快去準備準備,一會兒蹴鞠賽上可別走神了,我大哥領的隊,可不許有人給他拖後腿丢人的。”
方笙木然點了點頭,還待說什麽,錢翩翩已轉身離去了。
待拐了個彎,嬌花追上兩步,小聲道:“九公子今日是怎麽了?往日從沒見他這般說話的。小姐你剛才就沒一點點心動?啧啧,九公子長得可真好看,剛才那麽一笑,可真是那啥來着,傾城傾國?”
錢翩翩沒好氣地剮了她一眼,“聒噪!”
嬌花猶自興奮着,又道:“小姐,婢子以前覺那三位公子論相貌、論家世,都是旗鼓相當,可剛才聽方公子那麽一說,還真有道理。別的不說,單是方家不許納妾這一點就頂好的,你看二小姐如今不是被二姑爺納妾的事攪得吃不安睡不穩的。”
“既覺得他這麽好,哪日我跟方公子說說,讓你跟了他。”
嬌花頓時扁了嘴,“小姐又拿婢子消遣,你不把我許給王麻子,婢子就燒高香了。”嬌花頓了頓,又道:“聽方公子剛才所說,皇後有意将你許給五殿下呢,剛才皇後看你的眼神,我就覺得有蹊跷,像什麽來着,黃鼠狼看雞?”
錢翩翩低聲罵道:“混說!敢将皇後當成黃鼠狼,不要命了?你将皇後比做黃鼠狼也算了,竟然還敢将你主子我比做雞?我看你是在我身邊呆膩了,想早些嫁給王麻子是不是?”
“不是不是,婢子再不敢亂說了。”嬌花吐了吐舌,果真不敢再說。
剛才皇後那意味深長的目光,也讓錢翩翩察覺出一絲不尋常的意味,但她知道,姬恒并非轉世的葉詠青,就像裴珉、方笙和顧隽一樣,他們在她的人生軌跡上,終将風過無痕。
錢翩翩感覺如今的自己便像霧裏看花,那些人一個個向她走來,走馬燈似的,她站在邊緣處,像個局外人,無奈地看着他們一個個向她走來,又匆匆擦肩而過。
錢翩翩邊走邊出神,路上不時遇見各家夫人小姐,免不了一陣寒暄,錢翩翩不耐煩應酬,幹脆往蹴鞠場走去。
蹴鞠賽在禦珍苑舉行,此時苑中已分男賓、女賓布置了看臺,有些早到的賓客已聚在一起閑聊。
女官上前将錢翩翩領到姬彤的座旁,姬彤一見錢翩翩便招手道:“翩翩,你怎麽一直不見人,我等你好久了。”
“我還以為你們在玩彩選格,你知道我一向不愛那個的。”
姬彤氣哼哼地道:“本來是的,後來姬芸來了,我不待見她那副嘴臉,就走了。”
錢翩翩見她今日穿了錦莺閣為她改的裙裾,妝容也是精心修飾過,明媚動人,絕對豔壓群芳,斷不會被姬芸搶了風頭。
“怎麽了?她又如何招惹你了?”
一問起這個,姬彤滿肚子委屈,倒苦水般拉着錢翩翩道:“翩翩,你幫我想想辦法,姬芸那個死妮子,明明之前是心儀偃月公子的,誰知今日豬油蒙了心似的,忽然就轉了風向。”
錢翩翩奇道:“她轉了風向,與你何幹?”
姬彤原本惱怒的俏臉此時一紅,嚅嗫道:“她、她剛才打聽你大哥的婚事呢。”
錢翩翩恍然,姬彤自十二歲起便喜歡自己的大哥錢昱,每次錢翩翩進宮,她總是纏着她問錢昱的近況,每日求神拜佛錢昱不要早早娶婦生子,不知是不是她拜得虔誠,錢昱果然至今未娶。
“也許她只是随口問問,你不是說她心儀那位偃月公子?”
姬彤扁着嘴道:“你不知,那死妮子雖風騷浪蕩,心裏卻明鏡似的,偃月公子身份雖矜貴,可在我大祁不過質子一名,祁、燕兩國素來是怨敵,她又怎會将自己終身托付給他。況且,那偃月公子是出了名的風流,府中美人如雲,數都數不過來。聽說在燕國時,那些個官家小姐見了他便飛蛾撲火似的,霧水情緣不知多少,情債一籮筐一籮筐的,據燕國的探子說,這偃月就連老燕王的妃子也敢偷!沒準這次他被選中做質子,就是老燕王私心報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