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近在咫尺的唇, 連呼吸都是誘惑。
封印在內心深處的欲念叫嚣着沖破禁锢, 林冬難耐側頭, 一聲“別”只發出了點氣音, 下颌就被強迫扳正。壓在腮側的手指微微收緊,幹燥而溫暖的嘴唇覆上來,厮磨着撬開緊繃到顫抖的嘴角。
這是個算不上完美的吻, 因着某人的抗拒,牙齒不可避免的撞到一起。樂曲聲悄然停止, 林冬眼中的光暈驟然收緊又擴散開,最後留下星點的不甘。
唐喆學緊緊擁抱着林冬, 從未有過的沖動充斥全身。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那顆心, 卑微到只要林冬願意,完全可以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間。當然, 他相信對方不會對自己使什麽欲擒故縱的招數。
“組長……對不起……”
他壓低頭顱,說着抱歉,卻毫無誠意。
“我真的……忍不了了。”
……
夜深人靜, 唐喆學側過頭, 望着第一次願意與他同床共枕林冬。視線凝在黑暗之中平緩起伏的背影上,忽的被遲來的羞恥心燙熱臉頰。從技術層面來說,剛剛發生的一切僅稱得上是為了宣洩而進行的互相幫助,然而依舊足以讓他回味許久。
從被窩裏抽出手,他試探着伸向林冬,在一陣震顫中将對方再次擁進懷中。淺眠的人被驚醒,林冬試圖逃離禁锢自己的力量, 卻聽耳邊低聲響起“睡吧,我在呢”。
溫暖,舒适,浮沉在無盡的包容之中,長時間以來慣常緊繃着的神經,居然也安然浸入睡意。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冬雨。
—
整整一上午,唐喆學就守在技術部辦公室等着上官芸菲給車輛排查結果。這求人幫忙的私活不盯着不行,人家也忙啊,一天天的新案子那麽多,憑什麽浪費人力給查懸案不是?也大虧技術部的領導侯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不讓他們走流程排隊等,過完春節都不定能給結果。
有人看他一會一笑得嘴巴沒耳朵擋着就得咧後腦勺上的德行,扔了根筆到他身上問:“二吉,嘛呢,要娶媳婦啦?”
沒等唐喆學說話,上官芸菲狠瞪了那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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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住滾到腿上的筆,唐喆學抿住笑意,邊轉筆邊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沒,這不是案子有方向了麽,高興。”
——跟我家組長也算萬裏長征第一步了,高興!
結果他這高興勁兒還沒到最高點呢,就聽上官芸菲一盆冷水當頭潑下:“哎呦,那輛帕薩特已經被保險公司提出報廢申請了。”
“什麽!?”唐喆學這心忽悠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多少年的車就申請報廢了!?”
“十二年,但是出過太多次事故,這次是直接委付給保險公司做報廢處理了。”上官芸菲幫他調出事故現場的出警記錄,“你看,都撞成什麽樣了。”
照片刷新完畢,唐喆學定睛一看,心裏直喊“完了完了”。好好的一輛帕薩特,屁股給撞癟了,後備箱碎得跟紙糊的一樣,右側車門整個凹陷進去,車體嚴重變形。
羅家楠正好進來取資料,看見上官芸菲的電腦屏幕,往唐喆學背後一趴,說:“我了個去,這是被卡車碾了吧?”
事實上唐喆學的心比被卡車碾了還碎,好在還有搶救的餘地。記錄顯示,這輛車目前正被停置在報廢車輛回收廠裏,還沒拆卸。他趕緊讓上官芸菲查回收廠的聯系方式,然後給林冬打電話報批物證提取申請,緊急叫停報廢流程。
上官芸菲一邊查,一邊念叨着:“這車也該報廢了,十年出了二十次險,整個一現實版的《死神來了》。”
羅家楠從來不看恐怖片,不敢看,當然他絕不會承認,就假裝随意地問:“《死神來了》是什麽?”
“美國系列恐怖片,”唐喆學打完電話插嘴道:“挺好看的,楠哥,有空你可以看看。”
羅家楠白楞他一眼:“我哪有功夫看電影?”
——是,你有功夫都爬床了。
看破不說破,唐喆學揚手拍上羅家楠的肩膀,像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一樣:“我覺着都不用麻煩黃智偉他們了,就沖這車出這麽多次險就能說明問題。”
“什麽問題?”羅家楠偏頭看他。
只見唐喆學臉一抹,倆眼直勾勾地盯着羅家楠,陰森地勾起嘴角。
“陰魂不散吶~~~~~~~~~”
“滾蛋!”
羅家楠頭皮一緊,扣住他後脖頸子一把給按鍵盤上了。
—
陰魂不散這件事,唐喆學還真沒說錯。給車主打電話告知車輛要被拖回市局進行物證提取事宜時,對方那副“誰愛拖走誰拖走,反正老子不要了”的語氣足以說明一切。據車主描述,當時正在開夜路,看後視鏡突然看見個長發女人坐在後座上,吓得一腳剎車踩死。緊跟着就被後面的大貨追了尾,沒死只斷了幾根骨頭實屬萬幸。
然而這世界上并沒有鬼。開夜路疲勞駕駛,司機連續開了十幾個小時的高速沒休息,出現幻覺并不奇怪。只不過放在這輛車上,事情就顯得格外的詭異。唐喆學估摸着要是編個故事錄下來給祈銘吓唬羅家楠玩,效果應該相當不錯。
但是他現在心情好,不打算幹讓別人糟心的事兒。雖然一早起來林冬就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可一想起自家組長那時的表情和反應,唐喆學這嘴裏就跟怼了二斤蜜蜂屎一樣的甜。
路漫漫其修遠兮,嗨,慢慢來吧!
林冬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中午剛查到車輛所在,晚上帕薩特就被拖進了市局停車場。這兩天預告都有雨,黃智偉他們就在空地上搭起個棚子,專門拆車用。
帕薩特屁股癟了,如果當時樊麗是被裝在後備箱裏運走的,想提取到DNA簡直是天方夜譚。然而刑技們的專業性不允許他們放過任何一寸視線所及之處,加班熬夜不在話下,力争天亮之前把帕薩特的裏裏外外都刮一個遍。
“媽呀,我要再胖幾斤都鑽不進去!”一邊抱怨,黃智偉一邊撅着屁股往車窗裏鑽。
車體變形嚴重,車門被卡死在車架框裏,液壓鉗破拆也拆不動,只能鑽進去幹活。唐喆學在另一側車門外舉着探照燈給他照亮,燈光打在某人充滿智慧的腦門上,閃閃發亮。
“這特麽可真是——哎我去!”
“呲啦”一聲,白大褂被車窗邊沒清理幹淨的碎玻璃渣剮了道口子。黃智偉燥郁的心情頓時爆炸,揚臉沖唐喆學嚷道:“照哪呢嘿!照這兒!這兒!”
唐喆學趕緊打起精神擺正探照燈。頭天夜裏興奮過度沒睡好,這會正犯困呢。他悄悄望向林冬,對方正和鑒證科的老大說話,人立在蒙蒙細雨之中,唇間呼出團團白氣,周身被水霧散射出的光線朦胧籠罩,虛幻得不太真實。
空氣明明是濕潤的,他卻感到喉嚨裏一陣幹渴,火燒似的從下往上灼着神經。果然有一就想二,他緊抿住嘴唇,把心裏的那點念想使着勁兒地往下壓。
像是感覺到來自斜後方的視線,林冬忽然頓住聲音,轉頭望向唐喆學的方向。逆着光,對方的表情看不太清,目光倉促相交又立刻錯開。他拽了拽雨衣帽子,将自己的側臉完全隔絕在唐喆學的視線之外。
胸腔裏砰砰作響,努力置身事外的想法,被心裏燃起的火燒得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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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戰一夜,并沒有值得讓人欣喜的發現。要說這麽多年了,車是真不知道被擦了多少遍,除去煙頭廢紙雜物,就剩下灰塵了。
雨停了,天空泛出魚肚白,清冷的空氣凍得所有人發抖。食堂值夜班的送來整桶熱紅糖姜茶給幹警們暖身,一杯下肚,被雨水和冷風打透了的身體終于暖和起來。
“盧處,要不讓大家先歇歇吧。”黃智偉手指頭都僵了,打着哆嗦跟老大提出申請,“白天還一堆活兒,好歹讓人睡倆小時。”
雖然鑒證科挂在刑偵處下面屬于科級建制,但一把手是處級幹部。人崗分離,屬于高級幹部任低級職務,別人叫老大科長,自己人都叫他盧處。
盧處從刑攝幹起,後進修了刑事科學技術,幹刑偵三十餘年,什麽千奇百怪的案子都見過。忙活一宿連根毛都沒見着,自然不是他願意看到的結果。再說林冬那邊反複強調,這車,是案子的唯一突破口,他們給不出線索,丢人。
“我看看。”老爺子弓身探進車裏,讓舉着探照燈的唐喆學上上下下又給照了一遍,眯眼瞧了瞧,視線凝在了後座真皮座椅的接縫處。
他向後伸出手,黃智偉立馬心領神會地遞了把刀過去。其實座椅皮子都被拆開了,并沒看見有血跡浸蝕。
盧處用刀在接縫處割了幾下,伸手卡進去用力往出一拽,給卡在接縫裏殘留的皮子拽豁了一截。匝線随之斷裂,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響。
他喊唐喆學:“小唐,照這兒。”
唐喆學立馬把燈往裏伸進去,照向盧處捧在手裏的那截皮子。林冬也從前座探進身,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番,目光瞬間了然。只見盧處手中的那塊皮子上,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不規則暗棕色痕跡,旁邊的匝線也發黑。
像是被血泡過的一樣。
盧處直起身,吩咐黃智偉幹活:“過來取證吧。”
“您早知道啊!”唐喆學興沖沖地問。
“我要知道能讓大家夥熬一宿?”盧處實話實說,語氣并不倚老賣老,“但是幹鑒證呢,就得邊邊角角都摸透了,一毫米都不能放過。”
“要麽說姜還是老的辣。”唐喆學回手拍了弓身趴在車窗上的黃智偉一把,“學着點嘿!”
誰承想黃智偉那正拿着勁兒找姿勢取證呢,被唐喆學這麽一拍,胳膊一軟“啪叽”拍後座上了,臉上好險被露出海綿墊的釘子穿透。
“你大爺唐二吉!”一宿沒睡的怨氣徹底爆發,黃智偉嗷的一嗓子,“給我毀容了,你他媽給我當媳婦啊!”
——就你那臉還用毀啊?
唐喆學腹诽着,扯出個不怎麽誠懇的歉意笑臉。這時他忽然感覺到有道視線盯在臉上,側過頭,和林冬四目相對。可林冬立刻別開臉,走到一邊。
唐喆學不肯放過他,追過去小聲問:“組長你看什麽呢?”
低頭看着手裏的一次性杯子,林冬凝視着杯中咖啡色的液體,緊抿住嘴唇,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打死他也不會說,剛看唐喆學壞笑,覺着對方帥透了。
TBC
作者有話要說:呵呵,終于有點實質性的進展了……
就這一天百十來號的訂閱,是我堅持下去的勇氣,謝謝你們的不離不棄
感謝訂閱,歡迎唠嗑
感謝在2019-12-05 01:00:47~2019-12-06 05:32: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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