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萬更 (1)
警笛聲讓常虎等人露出了些微慌張, 他招呼衆人四散逃開,可是警/察們速度也很快,将他們包圍住,雖然有些漏網之魚跑掉了,可是混混頭子常虎還是被抓住了。
帶隊的是韓明,他是接到一個人的報案之後立刻趕過來的, 本以為只是混混們的聚衆鬥毆, 結果他竟然看到了自家兒子還有卓延。
卓延沒空管其他, 他扶着面色極其難看的杜漸忍着後背的疼痛站在那裏, 韓昌跑到他身邊,頂着一張青紫交加的臉,“燕子, 我來。”
卓延一張臉冷得像冰,他搖了搖頭, “去看看杜薇怎麽樣。”
韓昌扭頭向杜薇看去, 杜薇摔倒在地, 恰好從地上爬起來, 頭發散亂得不成樣子,但應該沒受多大傷,畢竟常虎對美女還是舍不得下手的。
杜薇是看到杜漸為卓延擋棍棒的, 她沒覺得杜漸做得有什麽不對,她就是心疼,現在看到杜漸疼得臉色發白的模樣,向來不愛哭的她瞬間就鼻子一酸, 眼眶紅得不成樣子。
韓明帶人将常虎等人制住之後,來到韓昌面前,看到他鼻青臉腫的模樣,又看看杜漸,道:“上車,送你們去醫院。”
卓延點點頭,“謝謝韓叔。”說着,扶着杜漸坐上了警車。
杜漸傷得不輕,到了醫院脫下衣服後,後背一大半都已經紅腫青紫了,醫生看不出來內髒是否受損,便讓他去拍了片子,結果很幸運,只是皮外傷。
雖然是皮外傷,可估計還得在醫院病床上趴上幾天。韓明幫他們辦理了住院手續後,對韓昌道:“我還得回去處理常虎的事情,我留下兩個同事等會你們處理完傷口就做一下筆錄。”說着從錢包裏抽出一張卡遞給韓昌。
韓昌點了點頭。
醫生給杜漸處理完傷口後,見到一旁擔心的韓昌和卓延,倒是樂了,“我看你們倆臉上都挂了彩,也都檢查一下吧。”
韓昌臉上色彩缤紛,可他膚色有些黑,看得不太明顯,卓延就不一樣了,一張臉肌膚細膩白皙,如今嘴角和面頰都有青紫,看起來着實有些觸目驚心。
韓昌見到卓延被常虎打了,便道:“先幫燕子看看,他也被棍子打了。”
杜薇留在病房看護趴在病床上皺着眉頭睡着的杜漸,韓昌和卓延則跟着醫生進了診斷室。
“後背傷着了?”醫生看着卓延這張俊臉,嘆口氣,“好好一小夥子,遭這罪,家長還不心疼死,來,掀開衣服我看看。”
Advertisement
陸荊到達診斷室的時候,恰好就看到卓延背對着醫生,掀起了身上的T恤,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卓延露出來的一大截細腰,線條極為漂亮。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進了診斷室,在醫生開口之前道:“我是他的家長。”
醫生點點頭,重新看向卓延背上一道紅腫的棍棒印記。
要說卓延長得好,絕對不僅僅是說他的樣貌,卓延全身上下都結合了他爸媽的最優良的基因,相貌不用說了,都是選擇爸媽最好看的地方長的,然後通過基因排列組合以最和諧的方式長出來,除此以外,他的皮膚還遺傳了卓母,瑩白如雪,光滑如綢緞,不說摸了,就是看上去都賞心悅目。
如今,這塊綢緞上出現了傷痕,不說作為卓延好友的韓昌了,就連看盡了傷痕的醫生都覺得惋惜。
陸荊走到卓延身後,見到背上紅腫青紫的傷,眉頭都擰在了一起。
卓延見到他,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陸荊“嗯”了一聲。
“嗯”是幾個意思?卓延放下衣服,轉過身面向陸荊,“我沒事,你事情忙還是回去吧。”
陸荊這才看清楚他臉上的傷痕,眉頭皺得更緊了,“上完藥就跟我回家。”
卓延搖了搖頭,“杜漸還在醫院裏,我要留下來照顧他。”
陸荊還不太清楚事情的始末,不好過多幹涉卓延的決定,便趁着醫生給卓延處理傷口的時候問韓昌,“怎麽回事?”
韓昌将事情簡要說了一下,陸荊聽着沒什麽表情,即便是說到黑三爺的時候,陸荊似乎也一點兒都不驚訝。
“所以總的來說,還是你們的那位同學惹的事情?”陸荊總結了一下,氣壓突然就變得低沉起來。
韓昌被他說懵了,咦?好像的确是這樣,不對,他怎麽能這麽想呢?
卓延倒是笑了,陸荊的話雖然表面上聽着是有道理,可是經不起推敲。
“陸哥,不能這麽說,如果一個犯罪分子正在實施暴力違法行為,一個路人為了幫助受害者也受到了波及,這位路人所受到的傷害難道要歸責于受害者?更何況,”他定定地看着陸荊的眼睛,“杜漸是我的朋友。”
陸荊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看到卓延這個樣子,他就沒來由地氣悶。說好的補習呢?在家裏補習也能被混混們圍攻?卓延一定是瞞了自己什麽事情。
可這裏是醫院,他也不好多問。
醫生也感受到了陸荊身上的低氣壓,情不自禁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臉上的傷我給你開點藥,回去自己擦一擦就行了。”醫生将單子遞給卓延,一旁的陸荊伸手接過來,“你在這等着,我去拿藥。”說着走了出去。
韓昌身上的傷都是些淺顯的皮外傷,醫生同樣開了藥讓他回去自己抹。
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三人一道去了病房,杜薇見到卓延身邊跟着的陸荊,不禁看向卓延。
“杜薇,這是陸哥。”
杜薇點點頭,低聲喊了一聲,“陸哥。”似乎是因為陸荊的氣勢太強,她顯得很不自在。
陸荊點點頭,掃了一眼床上的杜漸,只能看到杜漸的後腦勺,然後移開目光,在杜薇臉上停頓了一下,又落在卓延的臉上,卓延正看向杜薇。
他皺了下眉。
這時候兩名留下來的警員走了進來,臉上表情很是溫和,“我們就是問問當時的情況,你們回答幾個問題就行了。”
卓延他們配合着回答了問題後,警員便離開了,病房裏出現了謎一般的沉默。
這時候,陸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走出了病房,過了一會兒,回來看了看卓延,“晚上過來接你。”然後就快步離開了。
卓延心裏面嘆了一口氣,這下人情欠大發了。一直以來好像陸荊都是認真履行着他作為監護人的職責,可是自己好像就是那個不聽話的孩子,給陸荊帶來了很多麻煩。
愧疚感油然而生。
杜漸現在還在睡着,卓延和韓昌不想打擾便出了病房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韓昌從剛才開始就有些不對勁了,卓延跟他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自然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
“腸子,你在想什麽?”
韓昌擡起頭來,眼眶紅紅地看着卓延臉上的傷痕,聲音有些哽咽,“燕子,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他以前一直覺得自己長得壯,力氣大,保護卓延肯定不在話下,可是這次,到了真正危險的時候,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卓延和杜漸他們被人圍攻。
想到這裏他不禁捂住臉。
卓延覺得無奈加好笑,韓昌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保護自己,如今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他明白。
“腸子,你今年多大?”
韓昌悶悶道:“十七啊。”
卓延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湊近他,“你是個學生,還是未成年,你覺得你有可能打過那麽多混混麽?這不是武俠小說。而且,在我心裏,你一直很勇敢,很有義氣,一個人有沒有用不是用武力值來衡量的,反正我就是喜歡和你一起玩,跟你能不能打完全沒關系。”
韓昌聞言,心裏很感動,但他還是有些不自信,“可是燕子,我覺得我沒有武力值就算了,我好像連腦子也不好使,你會不會嫌棄我?”
卓延忍不住笑了,扯動了嘴角的傷口,疼得“嘶”了一聲,韓昌連忙道:“燕子,你別笑,想笑的話等傷好了笑個痛快。”
“好了,我不會嫌棄你的,你以後可是厲害着呢!”
“真的?”韓昌眼睛一亮,可下一秒又熄滅下來,“燕子,你又逗我。”
卓延微笑着認真道:“沒有逗你,你的确很厲害。”
雖然知道卓延是在安慰自己,可韓昌最終還是傻乎乎地笑了。
杜漸是在下午三點鐘醒過來的,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他見到床邊圍着的三個人,低弱着聲音問:“你們沒事吧?”
杜薇搖搖頭,“哥,你好好休息,別說話。”
杜漸見杜薇的确沒什麽事,放心了,然後又将目光落在卓延臉上,看到卓延紅腫青紫的傷痕,正欲開口,就被卓延阻了,“小傷而已,倒是你後面的傷還得好好養一養。”
“對啊,杜漸,這幾天你就乖乖趴着,我們會照顧你的。”韓昌以前是因為卓延的緣故才跟杜漸一起玩耍的,可是現在倒是完全改觀了,要不是杜漸,現在趴在這裏的就是燕子了,就沖這一點,以後杜漸若是需要幫助,他二話不說一定會支持的。
杜漸的臉隐藏在枕頭和略長的頭發裏,輕輕“嗯”了一聲。
說到底,還是自己和小薇連累了卓延和韓昌。
杜漸的傷勢雖然不輕,但好歹不會影響日常生活,就是不能躺着有些折磨人。
到了晚上的時候,陸荊果然開車過來接卓延。杜漸不需要人陪床看護,陸荊就順便将杜薇和韓昌分別送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車裏面就卓延和陸荊兩個人,兩人都沒有說話,陸荊正在想着該如何問卓延白天發生的事情,卓延則想着該如何跟陸荊解釋白天的事情。
回到家後,陸荊倒了兩杯水放在茶幾上,接着坐在沙發上看着卓延,開門見山,“你怎麽知道黑三爺?”
即便黑三爺在C城是個黑道上人人敬畏的人物,可是這顯然并不是一個高中生應該知道的事情。
卓延心道:這要是将真相說出來,陸荊估計會以為他有精神病。
十六歲的卓延的确不可能會知道黑三爺這號人物,但是前世在他還只是實習律師的時候,C城發生過一件大案。C城政/府督辦了一起黑社會犯罪案件,涉案人數多達上百人,那位黑三爺也在其中。
可即便是黑社會,也是有辯護的權利的。他跟的師傅接了一個法律援助的案件,當事人就是其中的一個犯罪嫌疑人,在這個黑社會中地位還不算低。
雖然只為一個人辯護,但案件所有的卷宗他們都看了,卓延對于上面的“老大”黑三爺印象極為深刻,從他涉嫌的罪名來看,此人心黑手黑至極。
在公檢相關部門的訊問筆錄中,卓延得知了很多信息,對于這個黑社會有了一個較為深入的了解,所以他才會用黑三爺試圖唬住常虎。
當然,這樣的事情他是不可能跟陸荊說明白的。
卓延看向陸荊黑沉沉的眼睛,“去臺球室的時候偶然聽到的。”
陸荊沒說話。
卓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謝謝你了,幸好你沒有拆穿我……”
“雖然我沒有拆穿你,可是顯然,你的敵人也不是傻子。”陸荊看着卓延臉上慘兮兮的模樣,也不忍心說重話了,可是該教育的還是得教育,“卓延,我知道你很有主意,但是,我是你的監護人,我不想看到我的家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受傷,所以,你說的補習就是在星榭街上被人圍毆?”
卓延認真地點點頭,“我知道,這次的事情很抱歉,浪費了你這麽多時間,還有謝謝你幫忙報警,以後不會了。”
陸荊心裏的無力感更甚,似乎面前的少年一直以來都将自己關在一個殼子裏面,維持着表面上的冷靜和禮貌,而對于這座房屋沒有一絲一毫的歸屬感。
“卓延,”陸荊将自己的手機遞給他,“你看看這個。”
卓延看到手機屏幕上是一連串的短信,他一個一個默念下去,心中愈發愧疚以及感動。這些短信顯然都是遠在國外的那位霍阿姨發的,短信的內容都是跟自己有關。
問生活、問心情、問身體狀況、問學業,俨然很擔心他,怕他在陌生的環境适應不了,還一直囑托陸荊照顧好自己。
陸荊看着卓延低垂的腦袋,稍微柔和了語氣,“卓延,我不知道你對于這層監護關系是怎麽看待的,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即便沒有這層關系,你依然是我們陸家的一份子。這些短信都是我媽在療養的空隙發過來的,她很擔心你,而且打算下個月回來。”
卓延低着頭,眨了眨眼睛,然後将手機放在沙發上,擡起頭來,眼眶有些紅,想到這段時間陸荊對自己的照顧,他愈發覺得自己的一些行為是真的有些傷人了。
“對不起,”他紅着眼睛笑了笑,看起來像一只被找回家的小狗狗,“我……”
陸荊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臉上隐現兩個酒窩,讓他整個人都溫暖了起來,“我不是在責備你,卓延,以後對我,不用說對不起,也不用說謝謝,不論我是不是你的監護人,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卓延的眼眶更紅了。
他一直以為經歷過那十年,自己已經不會再這麽感性了,他一直以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韓昌和韓叔張姨,再沒有人是真心待他的。
可是即便是韓昌,他能給自己的也只有兄弟之情,即便是韓叔和張姨,他們的愛護也都給了韓昌,于他而言,終究是隔了一層。
除了父母,再無人對自己能夠做到全心全意地呵護,所以他一直以來都不願意敞開心扉,不願意與人交情太深,因為無論如何,別人終究都會有自己的家庭,而他,依然孤單一人。
可是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從陸荊的身上、從那位霍阿姨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關心與呵護,就像,他真的是這個家裏面的一份子。
僞裝得再好,那也只是僞裝罷了,一旦褪去了面具,內裏的柔軟暴露出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卓延雖然覺得內裏二十六歲的自己,在二十二歲的陸荊面前這麽孩子氣有些慚愧,可是,他想要任性一回。
陸荊看他眼眸紅紅、睫毛微濕的模樣,心裏微微一動,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将面前的少年圈進了自己懷抱裏。
卓延陡然間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聽到對方強有力的心跳聲,他順勢将腦袋埋在陸荊的肩窩處,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背。
這種感覺很新奇,也讓卓延心動不已,這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爸爸抱着自己的模樣。卓延空缺了近十年的親情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滿足。
“謝謝你,陸哥。”這是發自內心的。
陸荊其實不太習慣與人擁抱,他從小就獨立,從記事起,父母就沒抱過他,不過他也不在乎這些。他跟其他人最多的也只是禮節性地擁抱一下,從來沒有這麽真切地抱着安慰一個人,這種感覺很奇怪,但他一點也不反感,似乎,還有點不舍得放開。
他在卓延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臉上是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溫柔,“我們都很關心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像只烏龜一樣,永遠藏在殼子裏。”
卓延“嗯”了一聲,聲音裏面還帶了些哽咽,可他到底沒有哭出來,要是真哭出來那可就丢臉丢到家了。
他吸了吸鼻子,離開陸荊的懷抱,擡起頭來,一雙桃花眼盈盈如湖水,見到陸荊臉上的溫柔表情,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習慣了他的古板無趣的臉,現在再看他臉頰上隐現的酒窩,特別有喜感。
陸荊見他兩只眼睛彎成月牙,長長的睫毛點綴其上,像是兩把小刷子,刷得他心裏邊癢癢的。
“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澡我給你上藥。”陸荊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看着茶幾上的那杯水開口道,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就要伸手去碰一碰那兩排睫毛了。
卓延點點頭站起身來,“好,我先上去了,洗完澡我再跟你說我的事情。”
陸荊看着他上樓的背影,自嘲一笑,他什麽時候這麽沒有自制力過?他不傻,他知道自己有些不對勁了。
但他進退維谷。
之前的一個星期他故意逃避,卻因為這種故意的冷淡使得卓延好不容易生出來的一些歸屬感煙消雲散,他不忍心。但是,與卓延親近,他又怕自己的自制力不夠。先不說卓延現在還只有十六歲,即便他已經二十六歲,自己也不能去破壞兩人之間唯一的維系。
獨自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卓延洗完澡先将自己臉上的傷抹好藥,然後站在樓梯上面喊陸荊。
陸荊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應了一聲,跟着卓延去了卓延的房間。
卓延在陸荊面前沒什麽可羞澀的,他直接當着陸荊的面脫掉了上衣,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條短褲,松松垮垮地搭在腰上,陸荊的目光忍不住就落在了他纖細柔韌的腰上。
“麻煩你了,”卓延往床上一撲,将整片瑩白細膩的後背暴露在陸荊面前,“真是遭罪,不能躺着睡了。”
陸荊見到他背上的傷痕,什麽旖旎的心思都沒有了,他将藥膏拿在手上,一點一點均勻地抹在傷處,動作很輕柔,跟他嚴肅正經的外表一點都不符合。
卓延沒覺得有多疼,便雙臂枕着腦袋,看向坐在床沿的陸荊,“我暑假和他們一起去武館學武去了,回來的路上被常虎他們盯上了。”
陸荊“嗯”了一聲,“被打成這樣,看來學武也沒起到作用。”
他碰到疼處,卓延“嘶”了一聲,陸荊心裏就是一抖,聲音卻很淡定,“疼了?”
“還好,不是很疼,”卓延待疼痛過後,反駁道,“我們才學幾天,而且對方人多勢衆,我們也打不過啊。”
“所以你就想用黑三爺來吓唬他?”陸荊将傷處全部抹上藥,放下藥膏,“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被黑三爺知道了這件事情,他會不會比常虎還要可怕?”
卓延趴在床上,歪着腦袋瞅他,“看來你對黑三爺也很了解。”
陸荊拿起床上的薄毯蓋在他傷痕以下,“我若是不了解,恐怕你們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你還能給我提示?”
卓延朝他笑了笑,心想陸荊果然有兩把刷子。
“上次你腿受傷是不是他們找人弄的?”
陸荊站起身來,“不早了,你該休息了,這幾天武館就不要去了,在家看看書也挺好的,待常虎他們的事情處理完後,你們再去學武術。”
常虎之前犯過不少事,但最後都不了了之,這次可不能再讓他出來繼續為非作歹了,C城還是亂了點,看來需要整治整治了。
陸荊替卓延關上燈和房門,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卓延這一天因為被打,再加上精神一直處于緊張的狀态,着實有些累了,而且剛剛和陸荊的關系近了一步,他的心情有些放松,不過一會兒便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之後,他穿好衣服下了樓,看見陸荊正坐在沙發上處理工作,便跟他打了聲招呼。
陸荊放下電腦,起身從廚房盛了兩碗粥出來,還有荷包蛋和包子,“等下是不是要去醫院?吃完飯後我送你過去。”
卓延着實有些吃驚了,從昨晚開始,他就有些不認識陸荊了,因為陸荊跟他的印象中的模樣差距越來越大,難道是他在後面的幾年裏碰上了什麽大事才變成了“黑面閻王”?
不過也不對啊,陸荊的事業雖然遇到過一些困難,但總體來說還是比較順的,一方面是他有能力,另一方面是他的團隊有能力,電子科技更新換代速度太快,能引領潮流的就是勝利者,陸荊無疑是做到了這一點才會取得成功。
所以,有可能“黑面閻王”只是他的一個面具,畢竟,兩個酒窩确實讓人難以生出敬畏之意。
陸荊見他喝着粥還在想心事,不禁開口問道:“在想什麽?”
卓延見他的臉又恢複了嚴肅正經,于是故意逗他,“我一直想要問你一個問題。”
陸荊停下來看他。
“你天天板着一張臉是不是為了隐藏你的酒窩?為了給人壓迫感,讓人感到害怕?”
陸荊淡定回答:“你想多了。”
繼續喝粥吃包子,完全沒有被卓延的問題問倒。
卓延卻沒有覺得挫敗,反而覺得陸荊故作淡定的模樣很好玩。
兩人吃完早餐,陸荊開着車将卓延送去了醫院,自己就去了公司。
杜漸今天氣色好多了,醫生早上給他換了藥,卓延來的時候,他正坐在床上用勺子喝粥,杜薇就在旁邊看着。
杜漸見到他過來,眼睛一亮,“卓延。”
卓延笑着在他床邊坐下,“今天還疼不疼?”
杜漸搖搖頭,他看着卓延嘴角的青色印記,很是慚愧,“還是我們連累了你和韓昌。”
卓延卻想到了前世,杜漸高三就辍學了,不知道去了哪裏,估計跟常虎他們不無關系。
“要是只有你們兩個,那損失可就大了。”他看了一眼杜薇。
杜漸沒說話了,确實如此,要是沒有卓延他們,杜薇可能就……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病房門開了,就見韓昌從外面探了一個腦袋進來,看到三人,露出一個傻笑,“燕子,你來得好早!”
卓延正準備回話,就看到跟着韓昌進來的張麗,他立刻起身迎上去,“張姨,您怎麽過來了?”
杜薇見狀也站起來了。
張麗手上還提着一個保溫桶,笑着走到病床邊,将保溫桶放下,看看卓延,又看看病床上的杜漸,面露心疼道:“你說你們這幾個孩子,一點也不知道照顧自己,要不是我問阿昌這小子,他還不願跟我說。”
韓昌撓撓頭,小聲嘀咕,“又不是什麽好事……”
卓延笑得乖巧,“張姨,這是我和腸子的同學杜漸,這是杜漸的妹妹杜薇。”
杜漸仰頭看着張麗,一臉認真,“張姨好。”
杜薇也叫了一聲,她現在已經将頭發紮上去了,露出一張很是漂亮的臉蛋,張麗見了頓時就喜歡上了,笑得愈加慈祥,“我都聽阿昌說了,你們倆個也不容易。”她将保溫桶打開,對着杜漸,“阿漸啊,這是阿姨昨晚熬的雞湯,你可要多喝點,養養身體。”她想到這兩孩子沒父母照顧,心裏就很憐惜。
杜漸伸手捧住,眼睛裏似乎蒙上了一層霧氣,又似乎沒有,來自長輩的好意他不願意拒絕,也不打算拒絕,“謝謝張姨。”
張麗坐下來,看着他瘦得沒肉的手和胳臂,心裏有些發酸,“小心燙。”她說完又轉頭跟杜薇說,“你們以後常來我們家吃飯,阿姨做好吃的給你們吃,看這瘦的。”
杜薇平日裏寡言少語,看起來冷冰冰的,但現在在張麗面前卻變成了一個乖巧娴靜的小姑娘,無它,只是因為張麗太過和藹可親,她不由自主地想去親近。
終究只是個小姑娘,對于長輩的關愛,尤其是來自女性長輩的關愛令她很是心動,這是身為男生的哥哥所沒有辦法給予她的不一樣的溫暖。
杜薇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謝謝張姨。”
韓昌是第一次見她笑,突然就覺得心裏邊怪怪的,臉上還有些熱熱的,他不自在地扭過頭去,試圖通過與卓延聊天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燕子,我跟你說,那個常虎好像來歷不俗,昨晚上我爸回家後挺愁的,平常不抽煙,昨晚可是抽了好幾根。”
卓延臉色沒怎麽變,這樣的事情他見多了,常虎現在的确是個麻煩。
C城的勢力分布他可能沒有那麽清楚,但是依據前世看到的卷宗,如今黑三爺已經算是道上的老大,他手下的黑色産業遍布C城,只是隐藏得比較深,警方目前還沒有得到可靠的信息,但是警方不知道的事情,卓延知道得挺多的。
如果将前世的那次大清洗提前的話,C城會不會不一樣?可如果現在時機未到,他會不會破壞了如今的這種平衡?
“燕子,想什麽呢?”韓昌撞了撞他的肩膀。
卓延回過神來,淡淡笑了,“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知道一個犯罪分子的罪證,你會不會去舉報?”
韓昌不假思索,“當然啊!還留着他禍害人?”
卓延一愣,忽然就想通了,不錯,如果提前将這些害人的送進監獄,那麽就可以讓更多的人免受災難。一想起前世卷宗上那位黑三爺所犯的事兒,卓延就覺得心裏發寒。
管他合不合時宜!
而且,如果這次能夠引得政/府震動的話,常虎即便有後臺,那位後臺也會因為害怕引火燒身而放棄常虎,以常虎以前所犯的的事以及警方還未明确知悉的罪過,他恐怕要在監獄裏面待很久,到那時候,常虎可能已經沒有辦法威脅到他們的安全了。
“腸子,你真的很棒!”他拍了拍韓昌的肩膀,極為贊賞。
韓昌不明所以,只知道呵呵地笑。
中午的飯菜是張麗送過來的,卓延吃完後表示要回去拿書過來複習,就先離開了。
回到家,他給陸荊發了一條短信說是借用一下書房的電腦,陸荊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卓延仔細回憶着這個黑社會組織到目前為止的相關罪證,然後将它們一一打印出來,再将文檔從電腦中仔細清除,用一張最尋常的信封将幾張紙裝進去,并在外面用左手寫上“韓明收”三個歪歪扭扭的字,接着背着書包就出了門。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但是,他還是要去做。
他來到韓昌家的小區,今天是工作日,小區裏面現在沒什麽人,他上了四樓來到韓昌家門前,确保周圍沒有人看見,才将信封從門縫處塞了進去。
幸好現在的小區裏面都沒有安裝攝像頭,他應該不會暴露。
做完這一切後,他就背着書包重新回了醫院。
張麗還在醫院裏面沒有離開,她今天特意請了一天假,索性沒什麽事情,就在這裏照顧着點。
卓延推門進去的時候,韓昌和杜漸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張麗則拉着杜薇的手跟她說着什麽,杜薇臉上帶着微笑,時不時地點頭。
這樣平靜而幸福的生活真希望不會被打破。
韓昌正無聊着,見到卓延進來,面露喜色,“燕子,怎麽回去這麽久?”
“有些累,在家休息了會兒。”卓延将書包打開,遞給韓昌一本書,“看你這麽無聊,就給你帶了本書。”
韓昌一看書名,哀嚎一聲,“燕子,你帶什麽不好,偏偏帶英語書,你這不是存心讓我不痛快麽!”
卓延又遞給杜漸一本,然後坐下來,“現在你痛快了,高考就會讓你不痛快了。”
張麗聞言點點頭,“小延說得對,你英語太差了,是要多學學。”
韓昌只好硬着頭皮看起了單詞。
這時候,病房門又開了,一個男人扶着另一個年輕小夥子進來了,卓延看過去就是一愣,這不是他在農貿市場撞到的那個男人麽?
男人扶着年輕小夥子在隔壁空着的病床上躺下,輕聲道:“你先休息,我去外面買點飯過來。”
年輕人點了點頭。
卓延看到他臉上、胳膊上都有傷,那男生感覺到有人注視自己,便扭過頭去看卓延,見到卓延臉上的傷,也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
“你們好,我叫遲斌。”
卓延他們俱自我介紹,遲斌顯然一個人太過無聊便跟他們攀談起來。
聊天中,卓延知道了遲斌的一些情況。他在B市讀大學,家住在C城,這次暑假回來在家附近找了個兼職,想賺點生活費,在工作的時候遇到有人來店裏找茬,他看不過去就沖上去制止,結果被揍了一頓。
從他講的話來看,這人是個挺有責任心和正義感的人。
韓昌早就對大學很向往了,便問:“你是哪個大學的?大學好不好玩?聽說進了大學就不用天天累死累活地讀書了,是不是這樣?”
遲斌跟韓昌倒是挺投緣,聞言笑了笑,“唉,不是什麽好大學,就是個三本,環境工程學院,只怪我當初沒好好讀書,到了大學後悔了,就打算好好讀書,只可惜也沒用了。”
卓延不禁看向他。
韓昌不解,“為啥沒用啊?”
遲斌嘆了口氣,“誰不知道現在學會計好找工作,學金融能賺錢,可你說,學環境工程有啥用?根本就沒有對口的工作,我還打算去考個證,以後好找工作。”
張麗聽了點點頭,“是這樣,我有個親戚家的孩子大學學的就是金融,現在在銀行上班,可體面了,工資也高。”
遲斌連連點頭,“阿姨,您說的沒錯,所以我想着考個證出來找些好的工作。”
卓延問他:“你具體學的什麽專業?”
遲斌一臉嫌棄,“我學的專業叫資源環境與城鄉規劃管理,但其實其他的學科我們多多少少都會學一些,知識是共通的嘛。”
卓延點點頭,“有沒有想過考研?”
“考研?我這專業考啥研?”遲斌搖搖頭。
“據說青木大學的環保專業還不錯,”卓延笑了笑,“其實,你們在上課的時候肯定了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