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威爾斯的車，當然是停在校外那家比較高檔的餐廳，幾個人走進了餐廳，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威爾斯甩出一個響指，服務員應聲而至，将菜單放在威爾斯面前。對于露妮的父親，他自然不會吝啬這幾個錢。
在談笑間，菜已經上來，幾瓶陳年的紅酒，一只烤鵝，黑海魚子醬，一桌可以比拟聖誕節大餐。
“叫這麽多，我們吃不了吧！”露妮父親拿着刀叉望着一大桌的菜道。
威爾斯潇酒地揚揚手道：“您就不用客氣了，我父親和您是什麽交情，一頓飯我怎麽能怠慢您呢！”
薇琪壞笑道：“也許不止這個交情而已吧！”
威爾斯幹笑了一下。
露妮父親哪裏會不知道威爾斯的想法，兩個家族生意之間的經常往來，威爾斯也不少來玩，不過這些年輕人之間的事，他是不會太會管的，一切都由孩子們自己做主。露妮父親笑笑解道：“來來，別說那麽多了，我們開始吃東西吧！”
貝拉舉杯道：“來，為了學姐爸爸的到來幹一杯！”
氣氛很融洽，吃了一下東西，露妮父親問到露妮：“那天你媽媽寄過來的申請表格，你收到了嗎？”
一提到這個，露妮的臉色有一點微變，心情很複雜，低頭吃着東西：“哦，收到了！”
露妮父親停下手中的動作，奇怪道：“我以為談到這個，你會很高興的！”
露妮沉默了一下，道：“這個事情，我想考慮一下再決定，能不能再給我幾天時間！”
“哦，如果你不想去，我會十分高興你繼續留在這裏的，我以為你一直都不喜歡計算機，所以也不想強迫你在這裏，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接我的班！”
“嗯！”
“來來，辛迦叔叔，很久沒有見到您了，我敬你一杯！”
氣氛變得有點壓抑，露妮都沒再說什麽話，貝拉和薇琪兩個還是在吵吵鬧鬧的，而威爾斯一直在讨好着露妮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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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走出了餐廳，已經到了放學時分，太陽就快要沉寂下去，街道上的大學生多了起來，有出來吃東西的，有回家的，有在外面租房子住的情侶，有買東西的等等。
露妮父親望了一下天色，轉過頭來道：“天色還早，回賓館也是沒事做，陪大叔逛逛你們學校吧！”
貝拉雀躍道：“好啊好啊！”
威爾斯道：“那我們上車吧！”
露妮父親搖搖手道：“我們還是走一走吧，吃完晚飯散散步！”
“好，按您的意思！”
幾個人開始漫步在校外的街道，斜斜的陽光照在人們的身上，就像渡上了一層金色，街道上熱情非凡，四周洋溢着學生們的喧嘩。
威爾斯很盡心的給露妮父親講解着每一處的地方，對于威爾斯也沒無感到特別，至少一直在來，他就是這個樣子。露妮心裏很亂，并沒有太多的話語，貝拉和薇琪兩個小女生在嘻笑打鬧，讓四周的男學生們好生心癢。
“這是綠化區，那邊是商業區，那邊是……”
這個時候威爾斯頓了一下，這時可以看到綠化區的花壇，一個乞讨者坐在樹下，一個油膩的帽子放在前面，裏面躺着幾張零錢。
威爾斯慢步走到乞讨者的面前，然後掏出錢包，彎下身來，将一張五十元的鈔票放在乞讨者的帽子裏面，或許是乞讨者的外地口音，還是語音不清，只聽到他有在激動語無倫次地感謝威爾斯，雖然聽不清是說什麽，估計是一些誇贊的話語。
這個時候的威爾斯已經走了回來，對着衆人道：“我們繼續走吧！”
露妮父親笑着，微點了一下頭，看來是有些贊許。
這個時候，衆人看到了另一個乞丐從街道上走過，這個乞丐一下子被露妮叫住：“尼克！”
聽到有人叫的尼克張望了一下，發現了露妮這一群的人，不知為什麽，被露妮叫住，他總會老老實實的走過來，或許聽話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來到露妮面前，尼克弱弱地道：“學姐，有，有什麽事情！”
在這同時尼克也感受到威爾斯充滿敵意的眼光，也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大叔正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你沒事在大街上瞎逛個什麽？”
“出，出來辦點事！”尼克搓搓手道。
“沒事不要一個人在外面亂逛，辦完事就趕緊回宿舍去，知道了沒！”
“是的，學姐！”雖然嘴上在回話，但眼睛卻分毫不離貝拉正在吃着的小玉米餅幹。
露妮父親推了推眼鏡，看着這一個有點奇怪的年輕人，很平凡，很普通，給人的印象不會很深刻，當然，除了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外。
貝拉沉下臉，粗粗的抓了一下，拿出一塊餅幹塞了過去。尼克高興地接過餅幹，然後丢進嘴裏，一陣酥脆的咀嚼聲，加上面部浮現的喜悅，說明非常中意這種餅幹。
吃完，舔了舔嘴唇。
那是赤裸裸的眼光，比乞丐更加專業一百倍的眼神，看得貝拉忍俊不住，把剩下的玉米餅幹都塞給了他。
“這個同學好像很喜歡我們州的小玉米餅幹，可惜只帶了一包，下次來也給你帶一包！”
差點被喜悅沖昏頭腦的尼克這才留意到這個陌生的大叔，将餅幹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疑問道：“這個是……”
“我爸爸，快點打招呼！”露妮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比較心急尼克要給她父親留一個好印象。
“您好，伯伯！”
“你也是計算機系的吧！”
“是的，網技3班，一年級新生，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很高興見到您！”尼克打算要走。
“等一下”露妮把尼克叫住，望了一下尼克腳上那雙比對面那個乞讨者還要開口的鞋，掏出了錢包，拿出了二十塊錢寄向尼克道：“給，拿去！”
尼克望了望錢，又望了望露妮，好像在做着思想掙紮，在衆人的眼光之下，手，慢慢的伸向那二十塊錢，突的接過錢，然後鞠了一個躬道：“等我發了薪水，我會還給學姐的！”
露妮自然不會打算要他還，不過怕他推辭，也只好道：“嗯，好好，等你有錢還我就是了！”
尼克拿着錢，高興得心在發抖，再次鞠了一個躬，興高采烈地轉身跑開了。尼克跑進了商場，心裏十分高興，他終于可以給老人買一件新衣服了，哪怕是最廉價的一件化纖棉衣。
露妮父親望着消失的尼克，嘆了一口氣道：“唉，這孩子怪可憐的！”
威爾斯道：“我覺得不靠自己，只知道問別人要錢，這并不是很好！”
“尼克不是這樣的人！”露妮為尼克辯解道，她很在意父親對尼克的看法。
“但剛才的事情很明顯，他有還過你錢嗎？”
露妮一時語結，事實上，上次在複印店的錢實在太多，尼克一時還不起。
露妮父親皺皺眉頭。
幾個人繼續漫步在校園外的街道上，突然，露妮父親好像被雷電般擊中一樣愕然，他兩眼含淚的沖上去，抓住坐在綠化帶石凳上跛腳老人的手，顫抖着聲音道：“老師，真的是您，真的是您，我終于找到您了！”
老人望着露妮的父親，好像想起來：“辛迦！？”
露妮父親顯得十分激動：“是的，是我，您的學生辛迦！”
沉浸在回憶中的老人蒼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這的确許多年前，他比較喜歡的一個學生，沒想到現在也是頭發花白了，老人感嘆道：“這麽多年了，你也上年紀了！”
“就算多少年，我也不會忘記您，如果讓我只承認一個老師，那就是您，您現在？”露妮父親突然注意到老人的穿着，驚詫道：“您現在怎麽這個樣子？您可是超級計算機病毒學家，怎麽會？”
老人搖搖頭笑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寧願領着救濟金過日子，也不願再當那個所謂的超級計算機病毒學家！”
“救濟金？難道您一直都這樣生活？”露妮父親重新打量了一下老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經十分破舊，看起來一直生活在貧困之中，看到了老人的腳在那條補丁重重的褲腳下的跛腳，是那麽顯眼，露妮父親詫異道：“您的腳？”
“沒事，這麽多年了，都已經習慣了！”
就算是堅強的露妮父親也不禁掉淚，哽咽地道：“您怎麽會一直過這種生活，您怎麽可以過着這種生活，您是世界數一數二的超級計算機病毒學家，這上天哪裏還有公道！”
露妮也被這傷感的氣氛感染，每一個小孩，都崇拜自己的父親，她從小就聽父親說過他的恩師，而她的父親，身為一個國際大師級的軟件工程師，在教育自己孩子時所表示的敬仰，可見這個老人在她父親的心幕中，是如何的尊敬和崇拜拜。而如今終于看到了父親所說的恩師，這種情況下，的确是讓人傷感。
老人笑道：“雖然這些年我過得很苦，住着破爛的房子，生活也很貧困，雖然我也曾經沮喪，自甘堕落，自暴自棄，那的确是段黑暗的日子！”
露妮父親就像快要哭出來，如果沒有這個恩師，自己也沒有今天的成就，他顫顫地道：“你還記得那個搗蛋鬼米基嗎？他現在可是UCB的首席工程師！”
這聽得威爾斯都有些動容，UCB可是全球知名的大公司。
“哦，那小調皮現在也出息了！”老人欣慰道。
“您的學生現在每一個都很有出息，而且我們都有聯系，但沒有一個人有您的消息，這些年來我們也一直在找您，只是聽說您離職了？”
老人回憶起當年，這應該是他教過的最後一界學生，之後就發生了那件事，老人嘆道：“過去的事別提了，但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我的女兒，在這裏讀書，我是來看她的！”露妮父親示向露妮。
露妮恬靜地向老人微鞠躬道：“您好！”
“女兒都這麽大了，唉，真是歲月催人老啊！”老人感嘆道。
露妮父親他上前要扶起老人道：“您跟我走吧，以後再也不用擔心生活的問題了，如果沒有您，也沒有我的今天，我們一直都想要報答您的，可是一直沒有機會！”
老人阻止他道：“不用了，其實暗黑的是過去，而我現在很快樂，很幸福，因為有一個孩子對我的照顧，是他讓我感受到了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希望，是他讓我從那個黑暗的脫離出來，對生活報滿了希望！”
“您的孩子？但是我可以讓您過上非常好的生活，跟我走吧！”
老人謝絕道：“他并不是我的兒子，不過相信比親身的兒子更好，我覺得現在的生活比任何富足的生活都更有意義都充實，這就是我所擁有的幸福，我只需要這個就足夠了！”
露妮父親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是很想給老師好的生活，可老人卻不願意。
這個時候威爾斯小聲的問道：“幸迦叔叔，這個老人是誰？”
露妮父親望了威爾斯一眼，很平靜地說回答道：“我的老師，以前的真名叫，晉勒西多！”
家裏就是開殺毒軟件公司的威爾斯震驚得往後退卻了一步，脫口而出：“晉勒西多？計算機病毒的創造者？噢，上帝，這不是教科書中才有的名字？！”
露妮父親點點頭道：“沒錯，他就是計算機病毒的鼻祖，晉勒西多博士！”
對于這種歷史級的人物，就算威爾斯家裏再富有，也不由升起額然的崇敬。
露妮父親沉重地對老人道：“作為您的學生，這麽多年都不知道您在受苦，真的讓我們有莫大的負罪感，我希望能見一見那個孩子，是他幫我們照顧着你，我要好好感謝他，我希望能幫他找一份無比高薪的工作！”
老人笑道：“他不會需要這些的，我替他謝謝你的好意！”
“詹姆斯老爹！”
露妮父親還要說什麽，這個時候尼克興高采烈地跑過來，手裏，拿着一件嶄新的次品化纖外套，好像比誰都要高興的披在老人身上：“您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拿去換，磨了老半天，售貨員才肯十塊錢賣給我呢，您快試試！”
老人熱淚盈眶，直點頭：“合身，合身，你買的我都覺得合身！”
“來，我們回家吧！”
那瘦小的身體，将老人背上，搖搖擺擺的走向遠方，夕陽，拉長了他們的身影，時間，就像停頓在這個漫長的街道上，露妮和露妮父親，還有薇琪貝拉，靜靜地看着，沒有說話，尼克那雙破得不能再破的鞋，老人身上的廉價化纖外套，一切都沉浸在金黃色的夕陽餘輝下。
這也許，就是老人所滿足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