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兆鵬走出病房沒多久,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便響起,契少唐以為是他落下的,剛想喊人,卻發現原來是自己的手機。
來電人是兆一鳴,契少唐怔了半秒,然後拿起來接聽。
“兆總,你好。”
電話那頭的男人笑了一聲,“不好意思,這麽晚還來打擾你。”
“不打擾,現在才九點多而已,我平時沒那麽早休息。”契少唐客氣地說道,“你找我有事?”
“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小鵬他在不在而已。”兆一鳴笑着說,“我今晚上給他打了好幾通電話,他都關機來着。”
“可能是電話沒電了吧,他剛出去買東西了,一會等他回來以後我跟他說一聲,讓他回你電話。”
“其實那兔崽子今天生日,所以我就打個電話過來問一問他,反正我已經給他發了信息,他早晚會看到的,沒事兒。”
契少唐對兆鵬并不了解,不知道他的生日也很正常,他對兆一鳴說:“不好意思,我們在外面出差每天都很忙,大家都沒留意到這個。”
“契師,你還是別跟小鵬說我找過你,那小子既然沒跟你們提起,估計也是不想讓大家知道,怕顯得太過刻意,就這樣先吧,小鵬還得多麻煩你照顧一下了。”
兆鵬怕契少唐餓着,沒留在外面就餐,索性把自己的那份飯也打包回病房跟契少唐一塊吃。
“契叔叔,這粥是現煮的,你吃的時候小心燙嘴。”兆鵬把粥從袋子裏拿出來,小心遞到契少唐面前提醒道。
契少唐用勺子舀起粥送到嘴邊吹了吹,吃了一口,然後擡起頭去看着兆鵬,問道:“今天是你生日吧?”
兆鵬有些意外,“你怎麽知道的?”
契少唐沒有把剛才兆一鳴給自己打電話的事情告訴他,另找了個理由:“之前我看了一下你的簡歷。”
“所以你特意把我的生日記了下來嗎?”兆鵬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眼裏透着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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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特意記住你的生日,別誤會了。”契少唐馬上解釋,完了又說:“我沒有禮物送給你,但還是祝你生日快樂吧。”
兆鵬從剛才買來的東西中拿出兩個紙杯蛋糕,給契少唐一個,然後自己留一個,“今天一切從簡,就拿這個慶祝一下好了。”
契少唐笑了笑,拿着蛋糕跟兆鵬碰了一下,正準備咬下去,卻被兆鵬攔住。
“契叔叔,要不你給我唱支生日歌吧?”
契少唐顯然不太情願,“我唱歌不好聽,還是算了。”
“沒關系,我不會嫌棄的,我就想聽你給我唱歌慶祝,不唱生日歌也行,可以唱別的。”
兆鵬一手拿着紙杯蛋糕,一手托着下巴,等待他回話。
契少唐故意不吭聲。
“契叔叔,難得今天是我生日,你就給我唱支歌當做是生日禮物好不好?”
兆鵬一口一個“契叔叔”的喊,還用小狗兒似的哀求眼神死死盯着契少唐,契少唐被他纏得不行,最後還是心軟妥協,給兆鵬清唱了一首英文版生日歌,兆鵬這才心滿意足。
“今天起你就21歲了吧?”
“對啊。”兆鵬咬一口蛋糕,點頭。
契少唐直到現在才發現個問題,兆鵬今年21歲,那麽按照推算的話,他出生那年兆一鳴才20歲,明擺着就是未婚先孕的節奏。
出于好奇,契少唐試探地問道:“往常你生日的時候,你爸媽怎麽給你慶賀來着?”
“我沒有媽媽。”兆鵬并沒有任何顧忌,笑呵呵地告訴契少唐:“我媽當年未婚先孕,她生下我之後直接把我丢給我老爸就走了,我連她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我好像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兆鵬一臉淡然,“其實也不是什麽說不得的事情,我沒見過我媽,所以對于這些沒有太大感觸。”他見契少唐手中的紙杯蛋糕快吃完了,又拿了一個給他。
契少唐擺擺手,“夠了,不要了。”
“契叔叔。”
“嗯?”
“下次你過生日,我給你慶祝。”
“我生日已經過了。”
“沒事,還有明年的。”
“明年再說吧。”契少唐從沒想過要跟兆鵬發展下去,明年對他來說是個未知數,也是個遙遠的日期。
契少唐他們從外地出差回來已是半個月之後。
作為新人,兆鵬在審計組裏的地位最低,一直幹着打雜,後來跟着前輩們進進出出,也逐漸開始學到一點業務知識。
自從上次被契少唐訓罵了一頓後,他對工作的态度相對認真了不少,大夥兒給他安排的工作也都盡心盡力去完成,當然也有遇到問題的時候,但兆鵬都會主動地虛心請教,有時候一些繁瑣的累人活兒,大家不願幹,他也自覺包攬下來。
兆鵬年紀不大,倒是挺懂得人情世故,這或多或少是被他那久戰商場的老爸給潛移默化的。
事務所的忙季只有單休,周六的傍晚,兆鵬仍舊跟其他同事留在所裏加班。
忙了一個下午,他現在才稍微騰得出空子看一眼微信,朋友群裏的聊天信息已經堆積到一千多條,吓死人了。
兆鵬沒那個閑情一條一條翻看,只看了最新的幾條信息,郭辰修他們幾個正在讨論晚上出去酒吧浪,問兆鵬要不要一起。
不去,要加班——兆鵬言簡意赅地回複道。
自從進來事務所實習,兆鵬基本是跟以前那種放任自由的夜生活告別了,平時不是出差就是在公司上班加班,一個禮拜難得有一天休息,都情願賴在家中狠狠地睡到天昏地暗。
有時候兆鵬也有點小後悔,為了一個賭約拼到這個份上,會不會有些認真過頭了?
“小鵬,麻煩你幫我把這些報告拿去裝訂一下吧。”一位前輩抱着一摞剛簽完字的審計報告放到兆鵬桌面上。
“好,沒問題。”兆鵬爽快地點頭,馬上把手機收緊抽屜,開始新一輪的雜活。
“小唐,你們組那個新來的小朋友不錯嘛,動作挺麻利的。”熊晖從辦公室的百葉窗裏往外看了一眼。
“還行吧。”契少唐沒說太多。
“實習完以後你有想過要把他留下來不?”
契少唐搖搖頭,“他才大三,還沒畢業呢。”
事實上就算兆鵬畢業了,契少唐也沒打算要收,理由只有他自己清楚。
“對了,你上次說他是你客戶的兒子對吧?你那位客戶是不是叫兆一鳴?”
“你認識他?”契少唐問。
“我不認識,不過他的公司在市裏挺有名的,我經常在我一些客戶的口中聽說到他的事情。”
契少唐不禁有些好奇,終于把頭擡了起來,“什麽事情?”
“就是些八卦呗,說他什麽男女通吃啊,身邊的伴侶常年沒有固定,跟衣服似的頻頻更換。”熊晖雙手一攤,“不過這都是我聽回來,也沒不一定是真的。”
契少唐嗤笑一聲,“那也很難說。”
“不過有一點是絕對真實,兆一鳴他是個單身父親,當年讀書的時候因為不注意保險措施,結果活生生弄出了一條人命。”熊晖指着站在裝訂機前面的兆鵬對契少唐說。
熊晖走後,契少唐坐在椅子裏想事情想得有點愣神,那些壓箱底的陳年舊事又不自覺地跑了出來,湧上心頭。
兆一鳴這個人,他對契少唐來說,其實也沒多少留戀,但卻是一個時隔多年也始終解不開的心結。
已經七點過一刻了,每天兆鵬都會在這個時間準時敲開契少唐辦公室的門,提醒他該吃晚飯了。
今天也不例外。
自從上次契少唐在出差途中犯胃病入院之後,兆鵬就開始每天督促他按時就餐,有時候契少唐顧着忙活,沒在意,兆鵬就會親自從外面買飯回來擺在他面前,非得看着他吃下去才罷休,即使是休息日,那小子也不忘給他發信息提醒,比鬧鐘還要準時。
有時候夜晚留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大家都會叫宵夜外賣,兆鵬記得契少唐愛吃皮蛋瘦肉粥,每次都會特意叮囑店家多往粥裏放些皮蛋和瘦肉,不要撒蔥花,平時跟着契少唐出外勤的時候,兆鵬甚至會随身攜帶一小瓶胃藥,以防契少唐不時之需。
事實上,契少唐從沒要求過兆鵬這麽做,但也從不阻止他這麽做。
這麽多年他都是一個人走過來的,已經太久沒有人給予他這樣的關心了,讓他忍不住有些貪戀。
“契叔叔,我給你買了晚飯。”
“謝謝,放那裏吧,我一會兒吃。”似乎為了掩飾自己的內心想法,契少唐故意拿起桌面上的一沓資料随意翻看,壓根沒注意到兆鵬在公司裏喊了他私下的稱呼。
契少唐想着一些有的沒的,翻頁的時候手指不小心被紙張的邊緣割了一下,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小口,猩紅的鮮血頓時飙湧出來,契少唐抽了一張紙巾出來,将傷口包住防止血繼續流。
兆鵬二話不說轉身出了辦公室,隔了一分多鐘再回來的時候,他将手裏拿的一片粉紅色米菲兔創可貼遞過去給契少唐。
“粉紅色的?”契少唐有些蹙眉,這麽可愛的創可貼跟他一點兒都不搭邊。
“我剛才到外面把其他人都問了個遍,只有這一款了。”兆鵬笑着聳肩,“叔叔你就別挑了,暫時将就一下呗。”
姑且用着先吧。
沒等契少唐撕開包裝,兆鵬突然又将創可貼搶了回去,“還是我幫你貼好了,叔叔,把手伸出來吧。”
就像受到一股神秘的魔力驅使,契少唐順從地将手攤開,伸到兆鵬面前。
“疼不疼?”
“一點割傷而已,小事。”
“以後小心點兒,你的手那麽好看。”
契少唐不答話,任兆鵬握住自己的手,認真地幫自己在傷口處貼上創可貼,通過皮膚的傳遞,他感受到兆鵬手中絲絲暖暖的溫度。
他可能真的單身太久了,現在有個人稍微對他好一些,他就心波蕩漾,唉,真是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