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高俊因為陳亮出軌的事情徹底跟他鬧翻了,分手以後最近心情一直很差,隔三差五就跑到契少唐家裏喝悶酒。
“操他丫的,老子人帥多金活又好,哪一點不甩那公狐貍精十條街,姓陳的那個賤男眼睛是不是瞎?操!”高俊将手中的啤酒易拉罐掐扁往茶幾上一丢。
“以後要帶眼識人,別再跟盲頭蒼蠅一樣對那種人掏心掏肺。”契少唐盤腿對坐在沙發上,盯着筆記本電腦一邊幹活一邊寬慰道。
“我當初怎麽知道他是那種賤男。”
“你倆剛在一起的時候,我跟子均就提醒過你的,那個男的不靠譜,是你自己被愛情沖昏了腦袋聽不進忠言。”
契少唐覺得高俊這人什麽都好,可就是談起戀愛來跟鬼遮眼似的,就陳亮那吊兒郎當的輕浮性格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靠不住,這事兒契少唐跟高俊說過不止一次,讓他留個心眼,別一股腦兒撲過去,這不,應驗了吧。
高俊睨他一眼,“說得那麽理智,要是哪天輪到你自己談戀愛了,沒準也會智商掉線。”
話說回來,高俊想起認識契少唐的這十年,還真沒見過他跟任何人交往過,好奇心再次湧現,嗖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挪到契少唐身邊,“喂,老唐,你瞧你都單了多久來着了,咋還不找個對象好好處一處,天天過着那種上班加班的無聊生活有意思麽?“
“什麽時候我談不談對象還輪到你來操心了?”
高俊切了一聲,“你從來都不跟我們說你的感情史,沒勁兒。”
“我特麽連對象都沒,打哪兒來的感情史。”契少唐給他一記掃視,繼續幹活。
高俊閑來沒事到處亂摸,突然從茶幾底下的櫃子裏翻出一本相冊,“咦老唐,這是啥玩意兒?”
“別動那個。”契少唐趕緊伸手想要把相冊搶回來。
高俊見他反應那麽大,跟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拿着相冊滿客廳逃竄。
“哇,老唐,原來你也是有談過戀愛的嘛。”
高度掃了一眼照片角落的日期,“哇塞,這都二十年前的老照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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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的照片全是契少唐以前跟兆一鳴交往時候拍的,雖然後來契少唐跟他分手了,可這相冊他一直還保留着,早些天因為跟兆一鳴重遇,契少唐忍不住從床底下重新把相冊找了出來,只不過他可沒料到會被高俊給看見。
“老唐,你以前跟現在完全是兩個人,這也變化太大了,話說你旁邊的那個男生好眼熟,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呀?”高俊捧着相冊尋思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那天捉奸的時候他也在現場!後來還跟咱一塊去了警務室,對,就是他!”
很怪他又發現不對勁兒,“不可能呀,你這照片是二十年前拍的,照片上的這個人現在也跟你一樣變大叔了,不可能不可能。”
“看完了沒?看完就把相冊還我,趕緊的。”契少唐催促道。
“還在看呢,等會就還給你,急什麽急。”高俊不耐煩地揮了幾下手,“你倆後來是怎麽掰的?”
“渣男劈腿。”契少唐言簡意赅地答道,陳年舊事,也沒啥好隐瞞。
“不是我說,那天晚上那個帥哥跟你以前的渣前任長得也忒像了,不對,簡直是一模一樣。”高俊随即發表了一個腦洞:“難道他是你那位渣前任的兒子?哈哈哈。”
契少唐:“……”
高俊又問他:“你倆是怎麽認識的?”
契少唐不回答,高俊便自行發散腦洞:“是不是某天你下酒吧,驚訝地發現居然有人跟你的前任長得一模一樣,然後你就跟人家419了,事後才知道對方原來是前任他兒子,哈哈哈哈……”
契少唐那張臉當即沉了下去,氣氛一度安靜得可怕,高俊這才察覺到有點不對勁兒。
“那啥……該不會是被我猜中了吧?”他瞪大眼睛盯着契少唐,壓低聲線問道。
隔了好一陣,契少唐終于開口:“我當時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
“卧槽!竟然是真的……”高俊擺出個作揖的動作哈腰點頭,“狗血狗血!佩服佩服!”
“你少在那兒瞎起哄,我現在都快煩死了。”
“有什麽好煩的。”高俊把相冊塞會契少唐手中,幫他出謀劃策,“這還不簡單,等了這麽多年,你的報仇機會終于到了。”
“???”契少唐沒聽懂他的意思,“你說什麽?”
“不是有個成語叫父債子償嘛,當年你那渣前任劈腿玩弄你感情,現在他有兒子了,你把他兒子搶過來再狠狠玩一把,這比直接報複在他本人身上可要解氣多了。”
契少唐的眼白直接翻到了天花頂,“得了吧你,黃金八點檔都不帶你這麽演的。”
“黃金八點檔那些是假的,你這可是正宗的一級狗血,我只不過是随便提下建議而已,又不是真的要你去做,畢竟三觀也不太正,算了算了,就當我啥也沒說過吧。”高俊開了兩罐啤酒,給契少唐和自己一人一罐,“來來來,喝酒喝酒。”
有那麽一瞬間,契少唐确實有想過利用兆鵬來對兆一鳴進行報複,但這個極不理智的想法很快就被他否決了,他和兆一鳴以前的感情糾紛是他們倆之間的事情,跟兆鵬完全一點關系都沒有,再說,都過去那麽多年了,他現在的日子一直過得相當寧靜,壓根兒不想去搞那麽多幺蛾子。
還是喝酒吧,契少唐拿起啤酒大口灌下肚子裏。何以解憂,唯有喝酒。
會計師事務所的人員流動相當頻繁,今年暑假又招了一波新的實習生,裏頭大部分是大學在校生,大家都想趁假期打工賺點零花錢,順便完成學校布置的社會實踐拿學分。
契少唐早上回到所裏,發現審計部多了幾張新面孔,副所長熊晖領着其中一個新人笑呵呵迎面走來,伸出手往契少唐肩膀上拍了拍。
“小唐,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小朋友叫兆鵬,今年大三,是咱所裏的暑期實習生,這段時間由你來負責帶他。”
說罷,熊晖轉向兆鵬,對他說:“小鵬,契師是咱們所的資深注會,你跟着他,平時多學着點兒,有不懂的事情記得要主動詢問。”
“知道了,熊所。”
簡單交代完之後熊晖便離開去忙別的,契少唐快步追了上去。
“熊老大,等一下。”
“怎麽了,小唐你還有事情?”
契少唐回頭看了站在不遠處的兆鵬,他是萬萬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再跟他見面,暑假的這批實習生當初是契少唐親自面試的,兆鵬壓根就不在裏頭,今兒怎麽就突然冒出來了?
“熊老大,那個叫兆鵬的實習生是從哪裏招的?”
“張所找來的,怎麽了?”熊晖問道,“張所跟我說把那孩子安排到你們組裏,讓他跟你學點兒東西。”
“熊老大,他是我一位審計客戶的兒子,我最近正在給那位客戶的公司出審計報告,讓他來我們組,這樣不太好吧。”
“唉?”熊晖斂了斂眉,似乎對此并不知情,“那孩子是經過張所本人點頭同意才進來的,這個我是真不太清楚,我覺得小唐你要有什麽問題的話還是直接跟張所本人溝通一下好點。”
熊晖有別的事情要忙,說完便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其實這跟是不是客戶的孩子關系倒不是很大,組裏的業務并不止兆一鳴那一家,契少唐完全可以讓兆鵬規避,給他安排其他的審計工作,真正讓契少唐感到尴尬的是他們之間的微妙關系。
契少唐本來以為那晚跟兆鵬把話說清楚就一了百了了,想不到轉過身兩人居然從一夜情對象變成了公司的上下屬,說不為難人那是假的。
張所不在辦公室,聽助理說是到外地出差去了,契少唐一時間也別無他法,只能硬着頭皮把兆鵬給接收下來。
“契叔叔”兆鵬從容地笑道,比起契少唐,他明顯要淡定許多,“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裏實習,請多指教。”
“你是財會專業的?“契少唐問道。
“金融專業。”兆鵬笑着回答。
他們事務所一般是很少招收財會專業以外的人,當然偶爾也會出現例外情況,最近兆一鳴剛成為所裏的審計大客戶,不難猜測兆鵬之所以能夠進來實習,怕是找他老爸托的關系。
契少唐擺出一副嚴肅正經的表情,對兆鵬說道:“不管你是帶着什麽目的過來實習,我話說在前頭,進來我的組以後就得聽我的,我不會因為你是新人就給你情面,工作上要是出了差錯我照樣罵你罰你。”
“還有,這裏是公司,而且我跟你沒那麽熟,以後得叫我契師。”契少唐提醒他。
兆鵬的到來打亂了契少唐的工作節奏,他對着桌面上那沓厚厚的審計底稿一直發呆,到頭來連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契少唐的思想仍舊處于混亂狀态,有人在他耳邊喊了一聲“契叔叔”,契少唐猛地一個激靈,擡起頭瞪了兆鵬一眼,那小子立馬笑嘻嘻地自覺換了個稱呼。
“契師,你讓我錄入的報表數據我都弄好了,接下來還有什麽要做的?”
契少唐看見他就心煩,揮了揮手,“你去問問組裏其他人看有啥需要幫忙的。”
“我問過了,前輩們都說沒有,可能是覺得我什麽都不會,幫不上他們吧?”兆鵬拉過邊上的一把椅子徑自在契少唐身旁坐下,“契師,要不你教一教我?”
兆鵬的手肘無意識地跟契少唐的胳膊碰撞了一下,契少唐像是出于條件反射一樣,迅速挪開。
契少唐将面前那沓裝訂整齊的審計底稿推過去給兆鵬,“你把這個拿回去座位上認真看一下,學一學別人是怎麽做底稿的。”
“如果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我過來問你?”
“去問組裏其他人,我有事要出去。”
之前在給兆一鳴他們公司做報告的時候,因為固定資産的報表數跟實際審定的數額有些對不上,為了搞清楚差異所在,雙方約好了今天再來一次實地監盤。
這事契少唐本是交給組裏其他人過去跟進的,可他實在不想呆在辦公室對着兆鵬那小子,最後還是親自跑了一趟。
除了部分主機設備以外,其他固定資産數值都一致,現在只需要重新核對這部分就好了,契少唐拿着機房主管給的清單逐一查看,在已經确認了的設備後面打鈎。
所有工作都搞定之後,正好趕上中午飯點時間,契少唐在清單上簽過字,剛從機房出來準備離開,便看見兆一鳴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契師,我剛從外面開會回來才聽助理說你過來盤點了,沒招呼到位實在不好意思。”
“沒關系,這種小事不需要麻煩到兆總。”契少唐始終跟他保持一種陌生人的距離。
兆一鳴看了一眼手表,笑道:“上次本來說要請你吃飯來着,結果沒成,今天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方便賞面一起到外面吃頓午飯?而且我昨天看了你們發來的電子版初稿,有些地方我不太理解,順便想向你請教一下。”
契少唐并不想應約,但總是找借口推辭又擔心引起對方懷疑,衡量了一番之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兆一鳴選了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廳,契少唐只要了一份肉醬意面便将菜單還給服務員。
“記得不要在上面放芝士。”契少唐叮囑道。
“契師,有什麽想吃的東西你盡管叫就是,用不着跟我的錢包客氣。”兆一鳴坐在對面,對他笑着說。
契少唐拿起桌面的咖啡喝了一口,“兆總,我真沒有跟你客氣,我就是愛吃這個。”
兆一鳴盯着契少唐拿在手中的杯子,無意間,他發現契少唐每次喝東西的時候只會選擇靠近杯把邊緣的那個位置下嘴,一般人很少會這樣做。
“契師這種喝東西方式挺特別的。”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覺得只有杯子的這個地方沒被人喝過,更幹淨一些。”
“難道說你有潔癖?”兆一鳴開玩笑道。
“倒不是,就是這方面會特別在意而已。”契少唐解釋說。
兆一鳴單手支起下巴,打量着契少唐,“說來奇怪,咱兩認識并沒有多久,可我老感覺你有點熟悉。”
契少唐不以為意,又抿了一口咖啡,笑呵:“大概是錯覺吧?”
“你讓我想起一個很久以前認識的人,他跟你拿杯喝東西的方式一模一樣,他點肉醬意面的時候也不喜歡加芝士。”
契少唐整個人一驚,馬上錯開話題,“對了,兆總,今天咱們審計組新來了一位實習生,說來也巧,竟然是令公子。”
“什麽公子不公子的,不就是一兔崽子嘛。”兆一鳴嘲笑道,“是這樣的,最近那兔崽子跑來跟我說學校要做暑期實踐,想到會計師事務所學點兒東西,所以我就打電話給張所問他有沒有實習生的空位。”
難怪不用面試就進來了,果然是有他老爸在打通關節。
“契師,以後那兔崽子就勞煩你多擔待擔待了,他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你盡管罵就是,不用給我面子的。”
“一定。”契少唐邊笑邊在心裏喊着媽賣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