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裏克醒來時理所當然的不在原地,昏暗的光線讓他眨了眨眼才能清楚視物,意外的是手跟腳居然都沒有被束縛,他正在兀自驚奇,就聽到了令人心驚膽戰的聲音。
“醒了?”
不久前這個聲音來自一句自我介紹:幸會裏克醫生,我叫葉明。
裏克心都涼了。
“帶着你躲開視線到這兒還挺費勁的——想逃跑的話你可以試試你腿快還是我槍快,”白渝晃了晃手中的槍,“想大喊大叫請随意,反正外面的人聽不見。”
白渝在牆上開了個屏蔽器,安小天出品,能把不大于三十平米的整個房間內聲音屏蔽掉,外邊聽不見,但只要房間隔音效果本身不好,裏面還是能聽見外面的聲音。這兒就是倉庫內一個小雜物間,自然不是問題。
白渝在廁所裏趁人不備打暈了裏克,靠着黑掉游輪監控系統的安小天幫助,一路避開人把他帶到了這裏,路線規劃當然也是提前做好的。放着拍賣品的倉庫暫時不會有人過來,白渝便把人丢進了倉庫角落的雜物間,關門鎖了小黑屋。
“你想幹什麽!”裏克不會傻到承認自己認識他,憤怒的指控,“你這是綁架!非法□□!我告訴你你必須立刻放了我不然——”
“不然什麽?”白渝冷冷打斷他,“難道你們當初做的事就合法?”
裏克咬牙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上的塵土,白渝靠在牆上懶洋洋的注視他,并不阻止。
“終端被我扔海裏了,還有那塊表,裏邊兒有塊定位芯片是吧,你不開啓就沒用,我也給扔海裏了。”
裏克身形一頓,他背後冷汗直冒,白渝每多說一句他的心就往冰窖裏墜得更深,但他依然嘴硬道:“請你注意你的言辭,我是個醫生,也是個遵紀守法良好公民,我從不記得做過什麽違背法律道德的事,你不僅綁架我,還诽謗。葉先生,你跟你的外表真是相差甚遠。”
白渝閉着眼歪了歪頭:“緊張,心虛,你現在冷汗大概已經打濕了襯衫?還有恐懼後悔……甚至有怨恨。”
“居然還有怨恨,你在恨誰,當初推薦你進入基地的人?總不能是怨恨我呀。你有資格麽。”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放我出去,現在!立刻!”
白渝睜開眼,他并不搭理裏克的怒吼,心平氣和的問:“你知道軍隊中諜報部門是向導比例很高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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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是疑問或者反問,所以不需要裏克回答,他自顧自說下去:“向導的情緒感知比測謊儀還好用,因為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他們甚至能在驚慌狀态下保持自己的心率不變,但精神卻不能騙人,向導還能通過暗示把人步步帶入陷阱裏——哦你放心,我不打算對你用暗示。”
但凡是精神手段的一種,例如施加暗示、使用精神攻擊,事後一定時間內只要檢查他的腦子就能發現端倪。向導和哨兵雖擁有與常人不同的力量,并不代表他們就能為所欲為而別人無法察覺。白渝并不打算對裏克使用暗示或精神攻擊。
殺雞焉用宰牛刀。
“你一個沒受過專業訓練的普通人,憑什麽覺得你的謊言能騙過我的感知呢?”
“我……”
“噓——我再給你說一件事。當年從實驗基地逃脫之前,我的夥伴憑借他腦力的優勢,短時間內迅速記下了基地人員的資料,他們大部分人可能死在了那場爆炸中,但有部分人逃了出來,裏克醫生,你就在逃出來的那部分人裏。”
裏克的臉色已經慘白一片,嘴唇發抖,白渝啧啧兩聲:“你不應該只改名,還該給自己整個容,這樣我們還得費點功夫才能核準你的身份。”
“你如果還想玩陌生人游戲,那我就在你身上開兩個洞,或許你就肯說了?”
“不!別殺我!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并不希望被子彈在身上開兩個洞的裏克頹然坐倒在地,他早該知道既然已經被綁到這兒來,他們一定是對自己的身份有了充分的肯定,掩飾身份不過白費功夫。
他抱着頭,死死的抓着頭皮:“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不,我是被他們奴役的!對,我是被強迫的!”
白渝擡手開了一槍,裏克的慘嚎聲響起,抱着腿痛苦的倒在地上,白渝在他的小腿上開了一槍,鮮血迅速浸濕了他的褲管。
“你可以試試我耐心有多好,不過我心腸很好,可以告訴你,基地裏被脅迫參加的研究員們是基地的重點關注對象,因此他們的資料也有備注,很遺憾你顯然是自願參與。還要跟我繞圈子嗎?”
白渝說着又擡起了手,裏克慘叫道:“不!不!別開槍,我說,我說!”
“早這樣不就行了嘛。”白渝把槍口按下,“來,我看看你掌握着什麽情報。”
裏克的嘴唇因為傷口的疼痛直打哆嗦,他是個純腦力派動不了手的人,随便哪個身強力壯的揍他一拳他都躲不開,如此遭罪感覺簡直是上輩子的事,他忍痛發問:“你、你想知道什麽?”
“給基地提供研究資金的是誰?”
“我真的不知道。”裏克抽着氣:“我平時只負責普通組新員的前期實驗,連後期的實驗都沒法參與,更別說接觸高層……”他的聲音因為不耐疼痛而顫抖:“我沒有撒謊……從基地逃出來以後我沒有跟從前的任何人接觸,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原來是個小喽啰。”白渝一臉失望:“既然你對我沒有任何價值——”
“等、等一下!我想到了,想到了一件事!”裏克從白渝的話語裏聽出了危險的信號,他費力的仰起脖子,姿态有點滑稽,像彈跳蝦,急吼吼為自己争取生路:“我想到了!”
“你說。”
“我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哪兒,但是,但是——”裏克撐着身子坐起來,牽扯到傷口痛得抽了抽嘴角,頓了頓才繼續道:“我看見了,基地被毀之後,克魯坐上直升機逃了,他還活着!”
克魯是基地明面上的掌控者,大家都稱呼他克魯博士,他也是研究的發起人,基地創始者之一,白渝永遠也忘不了那張臉,逃離基地最初的一個月裏,他幾乎天天晚上都從噩夢裏驚醒,夢裏他還身處基地,男人的臉在他眼中放大。
瘋狂偏執,他不是學者,他就是個瘋子。
白渝等人一直以來都沒有克魯确切存活的消息,禍害遺千年,今天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個男人确确實實還活着。
怎麽就沒死在基地的毀滅裏呢?
“雖然只有一句話,但是個有價值的消息。”白渝給了裏克肯定,柔和的問:“還有呢?”
“沒了,真的沒了。”裏克的汗水浸濕了額發,衣衫因為剛在地上打滾也已經淩亂,整個人狼狽極了。
“請放過我,我很後悔,真的,我現在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忏悔,請你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錯了,人都是會犯錯的,改正就好對嗎?你放心,我不會把見到你的事說給其他人,零號。”
“別用代號叫我,”白渝狠狠皺眉:“我的名字才不是那種玩意兒。”
“是、是的,葉先生,放過我吧葉先生。”
在實驗基地作為實驗體的日子中他們沒有名字,有的只是代號,白渝在成功變異為S級向導後克魯很開心的宣布白渝有了新的代號,比起從前那一長串的代號這次就簡單多了,只有一個阿拉伯數字:0。
基地裏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進化成功幸運的寵兒,大家稱呼他零或者零號。有時候白渝真怕哪一天一覺醒來他就不記得自己的真名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這些人造成的。
“我和你對犯錯的理解大概有偏差。你想怎麽改正,怎麽忏悔?死去的人會因為你忏悔就活過來?認個錯就行那法律是幹什麽用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
“你好像很怕疼。你知道當那些藥物注射/到我們身體裏,當你們的刀子一刀一刀切下的時候大家有多疼麽?”
白渝蹲下身子,用冰涼的槍口抵着裏克抖若篩糠的身體緩緩滑動。“真的很疼,”他說:“疼到想死那種。”
失血導致裏克的腦子已經不清醒了,巨大的恐懼下身體本能的要逃離,他傷了一條腿又抖得渾身無力站不起來,本能的向前爬了爬,白渝像看一條惡心的蛆蟲似的看着他:“其實一槍結果你太便宜了,你們原本不該死得這麽輕松。但你們在這個世上多留一刻,空氣就被多污染一刻,我是個環保人士。”
“所以請你去死吧。”
裏克絕望的叫起來,白渝揉了揉耳朵,難聽,他還沒開槍呢,因為就在他準備開槍的時候,屋外傳來了人聲,他眼神一凜,握着槍走到門邊,偷聽着屋外的動靜。
裏克白白扯着嗓子叫了一遭,沒等到槍擊,這會兒正大喘氣。
屋外的腳步聲方才混進了裏克的鬼叫聲裏,但對聲樂敏銳的白渝還是從腳步聲判斷出外面有五個人,開口說話的是兩個男人。
“該死,東西果真都被弄走了,肯定是秦毅那小子,我就知道他目的不純,只是來玩玩?騙鬼呢!”
“別急嘛,我讓你回來是有原因的,這批貨裏最有價值的東西是我親手藏的,并不是和展品分開或者在箱子裏設置的僞裝層……東西一定還在,其餘的就送給他也無所謂。”
秦毅……所以這次他是帶任務登上游輪的嗎,外面的人是敵非友,藏的什麽東西?白渝有點想開條門縫看看,沒準能幫上秦毅。
而裏克短路的腦子稍微回過一點彎來,他突然撲向門口,試圖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就算能隔絕聲音,但是門板被拍動的動靜也足夠讓他們發現不對,白渝當然不會讓他得逞,頭也不回一肘擊反裝在他胸口,裏克頓時眼冒金星,光影與黑影如漩渦般在眼睛裏打轉,差那麽一點點就能立刻昏死過去。
白渝都不想嘲諷他了,簡直蠢得侮辱豬的智商,他憑什麽就覺得外面的人對他來說很安全?
白渝悄無聲息将門板拉開一條縫,視線不好,從他的角度看出去只能看見兩個背影,應該是一群人圍在一起,其餘的什麽也瞧不見,但入眼的兩人從他們的後腰來看,有配槍。
白渝撚了撚手指,忽而面帶微笑轉頭看向裏克,饒是在這種時候,裏克的心跳也為這個笑容漏了半拍。
“你不是想出去嗎,我成全你。”
白渝猛然拉開門,将裏克推了出去,屋外的人瞬間被驚動:“什麽人!”
看清裏克面容的時候艾伯和皮爾果斷揮手下令,裏克的确是從小黑屋裏如願以償出來了,可他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被子彈穿成了篩子,他維持着雙目圓睜驚慌痛苦的面孔倒在血泊裏,臨死前他的手指抽搐着動了動,什麽也沒能表達出來,這便是他在世上最後一點動靜了。
人可真不是他殺的,白渝想,至于屋外那幾位,他們有槍,如果之後發生什麽,那我可是正當防衛。
就算秦毅來也找不出毛病,嗯。
準備重新進行交易的艾伯和皮爾被這麽一出吓得不輕,裏克突然從雜物間裏出來,他老老實實躲在裏面根本沒人發現一點動靜,為何會突然沖出來?艾伯皮爾對視一眼,他倆也拔槍大聲道:“裏面的人出來!”
白渝動了動腳,挪到小黑屋的角落裏,他在等人自己送上門。
白渝躲在一個高大的箱子後,全神貫注盯着門口,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一個細微的響動,準确來說是某種生物的叫聲。
“吱吱——”
一瞬間,白渝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僵硬的扭頭,發現在離他五十厘米左右的地板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灰老鼠,形體肥碩,難以想象在滿是雜物并沒有食物的地方如何能長得這麽胖,都快趕上一只小奶貓!絕對是白渝二十多年來見過最大的老鼠!
通常來說老鼠膽子小,一點兒動靜就足夠他們逃之夭夭,更別說遇見人,絕對風一樣的跑掉。可這只老鼠不知是不是身體大了所以膽子也大,簡直要成精,發現一動不動的白渝後不但不躲,反而試探的上前。
白渝臨危應急處理能力過硬,他死咬牙關沒有出聲,心底盼望着老鼠趕緊消失。白糖趴在他肩膀上炸成一個毛團,龇牙咧嘴露出兇狠的表情,小眼神驚恐的盯着大老鼠——眼神說明一切。
耗子精見人類沒有動作,愈發得寸進尺,白渝眼睜睜看着老鼠在地板上摩挲着它的小短腿,一步一頓似魔鬼的步伐。
白渝屏住了呼吸。
近了一點,再近一點……
終于在它離自己腳邊還剩兩厘米不到的位置時,白渝臉色慘白“碰咚哐啷”撞倒了一片箱子,不管不顧沖了出去。
說來你可能不信,進可殺人放火退能彈琴演戲的白渝大佬他,怕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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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主為什麽會創造老鼠這種生物?
————摘自白渝語錄
作者有話要說: 帥不過三秒em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