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別逼他,也別逼我
沉默對站了有幾分鐘。
雲蘇兮笑,笑意不達眼底,問:“怎麽,不請我上去坐坐?”
言禾打開單元樓的門,支着,做個請的手勢。
雲蘇兮走進去,高跟鞋踩得噠噠響。
言禾随後進電梯,按了樓層。
雲蘇兮:“這是你的房子?”
言禾:“看您怎麽算。房産證還沒去改,現在兩個人都住這兒,戚泠說以後重新買一套。論購買情況,是我單獨買的。”
雲蘇兮:“戚淑說你在C大當老師。”
言禾:“嗯,老師很好,空閑多,不忙。”
打開門,給雲蘇兮拿了雙拖鞋。
言禾:“這雙女士鞋也就戚淑和尤素西穿過,我想您也不會嫌棄。”
雲蘇兮詫異:“你還認識尤素西?”
言禾笑笑,并不說的多親近:“是一個學校的老師。”
雲蘇兮:“那也不奇怪了。”
言禾:“阿姨您坐,想喝點什麽?”
雲蘇兮:“白水就好。”
言禾給雲蘇兮倒了杯開水,出廚房,發現雲蘇兮正在看整個房子。
言禾:“阿姨您想看就看,那間是書房,另一間是我們的卧室。”
我們的三個字有點刺痛雲蘇兮,她沒說什麽,倒是真起身查看。
書房也很有條理。
進卧室看一眼,雲蘇兮的眼光凝在油畫上半晌,說:“畫的不錯,很傳神。”
言禾笑:“我母親畫的。”
雲蘇兮詫異:“你媽媽不反對?”
言禾:“我母親是個畫家,見過的多,少年時在美國求學,骨子裏沒保留多少中國人傳統的觀念,她……祝福我們。”
雲蘇兮不說話了,又深看油畫一眼。
轉頭瞧見戚泠洗出來他們少年時候的照片挂牆上。
太過熟悉,雲蘇兮有半分動容,上去摸了摸相框。
嘆口氣:“這張我最熟悉了,戚泠藏在床下面,老戚發現的,當時家裏關系已經很緊張,老戚給我說了聲,又給戚泠塞回去。
“後來一次過年,被戚泠惹急了,沒忍住,示威般給他撕掉。”
說完悵然:“戚泠晚上提着箱子就走了,平時,再也沒回過家。”
言禾:“戚泠有時候是很擰。”
雲蘇兮:“是啊,和他爸一個樣。”
兩個人繞到外面坐下,雲蘇兮分外平靜,也沒有半句過激的言語。
雲蘇兮問:“平時你們誰做飯?”
言禾:“我做,他會做簡單的,做的不太好。”
雲蘇兮:“我聽說你以前高中就一個人住。”
言禾笑:“嗯,我媽媽,不太有條理,然後經常為了作畫忘了吃飯,我長大一點能做飯了,家裏的事情多半都是我打理的,可能不太像國內的孩子。”
雲蘇兮看言禾一眼,沒說話。
尴尬沉默半天。
雲蘇兮問:“這麽多年了,你怎麽現在回來?”
言禾:“可能,有點放不下,最初想回來看戚泠一眼,他過的好,我就走了。”
雲蘇兮略帶咄咄逼人:“那你怎麽不走?”
言禾禮貌:“緣分吧。在我準備走之前,一次和朋友吃飯,撞見戚泠了。他……您也知道他的性子,就沒走成。”
雲蘇兮深吸口氣。
雲蘇兮:“怎麽,你爸也不反對你們?”
言禾:“我是非婚生子,我爸是意大利人,開始父親不知道有我,後來知道了只給分了些家産讓我不愁度日而已,至于情分,倒是沒什麽。而且我媽本身不愁生計,我從小也不覺得有什麽。”
雲蘇兮:……
雲蘇兮:“呵呵。”
言禾喝了口水。
開門見山:“您今天來是想說什麽嗎?”
雲蘇兮:“我說什麽有用嗎?”
言禾:“那得看您說什麽。”
雲蘇兮沉默片刻,說:“我不希望戚泠和你在一起。”
言禾微笑:“這個您已經說過了。”
雲蘇兮笑:“以前查你的病情的時候,聽聞你有精神問題,跟男人一起,只能跟戚泠吧?”
言禾:“是的。”
雲蘇兮:“你也能和女人一起?”
言禾:“是。”
雲蘇兮:“聽聞你還有點精神潔癖?戚泠後來不喜歡人碰到他,跟你有關?”
言禾嘆口氣:“是。”
雲蘇兮又笑:“可是這麽多年,據我所知,戚泠已經和不少男的糾纏不清過,怎麽,不嫌棄了?”
言禾沉默一霎,糾正:“沒,他是有過很多床伴,感情上真正有過關聯的,大概就一個人。”
雲蘇兮嘲道:“你倒是清楚。”
言禾摸了摸鼻子,說:“在國外病基本上控制住了,也還好,而且……他提起過去的事情,總是會讓我心疼。”
雲蘇兮:“心疼?”
言禾笑:“是啊,經歷過那麽多人,卻沒有一個人能進到他心裏,是有些讓我心疼。您知道的,他又不是我,其實完全可以重新開始的。他,卻又是那麽倔。”
雲蘇兮沉默。
雲蘇兮:“你是在向我炫耀你對他多麽不同嗎?”
言禾:“只是陳述事實。”
雲蘇兮深吸口氣側頭。
“如果你并沒有那麽不同呢?”
言禾:“這并不重要。”
雲蘇兮深看言禾的眼睛,嘲諷:“是嗎?”
言禾回視:“您有什麽不妨直說。”
雲蘇兮抿唇。
言禾:“我并不是您所想的那麽一無所知。”
雲蘇兮蹙眉,略帶不屑:“所以你知道什麽?”
言禾放下杯子,舔舔唇,看雲蘇兮:“當時本市有一家療養院吧,挂的是療養院的牌子,實際上裏面也宣稱能治好同性戀?”
雲蘇兮手不由捏緊了衣服。
言禾看雲蘇兮的眼睛說:“後來被查處掉,是我舅舅言安找人托的關系,而告訴他的,是我。”
雲蘇兮一霎站了起來。
言禾不緊不慢:“你們把戚泠送到那種地方,其實我不是很歡迎您。”
雲蘇兮吸口氣:“你是言家人?”
言禾:“我是。只是我媽是小女兒,又常年在國外,不被人知道很正常。”
雲蘇兮不由閉目,胸口随呼吸起伏大起來。
言禾安然繼續:“戚泠的背,幾乎沒有一塊好的皮膚。
“背部是棍子打出來的潰爛傷,右肩肩頭……”
雲蘇兮退了一步。
言禾:“是戚雲威打的槍傷,洞穿傷。
“我都知道。“
雲蘇兮:“你……”
言禾笑:“可是您不知道,我問他的時候,他說是在部隊傷的。”
笑的心酸。
“您看,他還是這麽維護你們。”
雲蘇兮沉默。
雲蘇兮嘴唇嗫嚅半晌:“你,你還知道……”
竟是有些不敢問下去。
言禾嘆口氣:“我還知道什麽我估計您也不會想聽下去,但是我希望您不要再以此要挾戚泠,也不要以此要挾我。
“當然,其實我很肯定,在戚淑生完孩子前,您不會有什麽大的動作。”
雲蘇兮沉默。
這也确實是她的想法。
言禾擡頭看她:“其實您在我眼裏不是個好母親,但卻是個好妻子,戚首長已經走了,可以說一輩子蓋棺定論,我想,您也不希望他身後查出來些什麽讓他一輩子英明掃地。”
“你……老戚一輩子沒做過什麽虧心事!”雲蘇兮咬牙。
言禾:“那濫用槍支呢?傷還在戚泠肩上,國家難道因為是兒子,所以會默認這種行為嗎?”
雲蘇兮咬唇。
言禾:“我不懂政治,但是軍隊裏面關系複雜,您又是雲家人,想必不少人也在等着你們家出錯,出問題。”
這句話半點沒錯。
言禾:“您也知道我辦得到,這就夠了。”
說完言禾閉眼:“這談話夠不愉快的,是嗎?”
雲蘇兮沉默。
言禾:“您走吧,如果哪天想開了,想關心戚泠我是歡迎的。
“如果只是想立下馬威或者威脅我們,還是不用來了。”
雲蘇兮嘴唇顫抖。
半晌,拿起背包,踩着高跟,噠噠噠踩得很響,用力摔門走了。
言禾睜眼,嘆了口氣。
起身關了空調,打開門窗,吹散雲蘇兮身上帶來的那股香水味。
言禾很累。
半晌,落下淚來,言禾擦了擦臉,沒想到情緒失控到這一步。
他想他永遠也想不明白,也不可能想明白,為人父母,為什麽會那麽狠呢?
戚泠,也曾經是他們心頭上疼的孩子。
言禾給戚淑打了個電話。
言禾:“你媽媽剛來過了。”
戚淑一驚:“她有沒有說什麽?”
言禾:“沒什麽,你安心養胎,我估計她短時間內不會來了,你也別擔心。”
戚淑:“……好。”
放下電話。
戚淑手有些抖。
言禾永遠忘不了那個秋天戚淑給他發的短信。
戚淑說戚雲威知道了,打的戚泠渾身是血,可能有一周來不了學校。
過了一天,戚泠給言禾打電話,笑嘻嘻說要出門看望親戚一周。
言禾差點沒戳破他的謊話。
那一周,戚淑在的時候,言禾只敢悄悄在病房外看一眼。
他做的菜戚泠吃的出來,也沒敢做。
而戚淑也忘不了那個晚上。
那個周六他們兩個人都罕見的一起回家了。
戚淑早知道戚泠和言禾的事情,經過一段時間掙紮也接受了,可是都不敢告訴父母。
陰差陽錯,這個詞戚淑從來沒理解得那麽深刻。
晚上,戚雲威找不到手機用戚泠的手機打了個電話。
言禾短信來了,內容不大多奇怪,只是覺得太過暧昧,戚雲威不由打開了短信。
越看越是觸目驚心。
等坐在戚泠的床上一刻後,戚雲威不得不接受,他兒子是個同性戀的事實。
而言禾的短信沒有署名,用的意大利文輸入,戚雲威也不知道是誰。
戚淑永遠不會忘。
本來是好好的坐在沙發上聊天,尚存一絲溫情。
戚雲威一言不發走出來,面色鐵青。
戚泠還沒開口,戚雲威舉着他手機,屏幕上正是一條愛語的短信,戚泠霎時也臉色蒼白。
戚雲威壓着怒氣:“你還可以解釋!”
戚泠嘴唇嗫嚅,終是閉目:“沒什麽好解釋的。”
然後那手機就直直扔向了戚泠頭上,額角一瞬被打出血……
戚淑整個都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回憶沒有大段的,後期都是碎片式的插入寫法,寫完了馬上回現實線~~~
嗯,下一章,一把回憶刀~~~不要問我為啥總虐攻,我舍不得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