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對不起,失态了
言禾只覺得心裏一陣難受,話都有些顫:“我們還分那麽細幹嘛,有什麽,你直接問我就好。”
吳衣行輕笑,吃了幾個壽司,覺得好吃的也給言禾夾碗裏,言禾統統來者不拒。
酒喝了幾杯,言禾的臉上就開始泛紅。
吳衣行看得新奇,說:“你這個樣子,看得我好想欺負你。”
言禾不回答,抿唇。
吳衣行:“我一直想問,阿姨到底給你說了什麽,讓你訂婚前悔了?”
言禾動作一滞,放了筷子,主動喝了口酒,說:“沒什麽,她說我不愛你,而你,又太喜歡我,遲早會出事。”
吳衣行:“言阿姨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言禾:“眼神,她是畫家,一舉一動的神态見過太多。”
吳衣行嘆了口氣。
道:“我當時自負你一定會後悔,沒想到,是這個樣子,言阿姨心裏都清楚。”
言禾眼睫顫動:“嗯,我記得你當時,特別平靜。”
吳衣行停頓不言,再開口眉心微蹙:“假的,我只是想着,你不找我,肯定沒人要,等你幾年想開了,知道我的好,就會回頭。”
聲音又低了下去:“呵,可是換了那麽多個男友,你都沒吃過醋。”
言禾誠懇:“我希望你幸福的。”
吳衣行直視言禾:“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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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禾:“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總是有我的路。”
吳衣行嗤笑一聲:“真是,像是你會說的話。”
吳衣行:“戚泠變了這麽多,你怎麽還能接受他的?”
言禾張口,緩慢:“沒有很多。”
吳衣行伸手,紅色的指尖點上言禾的額頭,道一句:“別騙我,你第一次打電話給我,可是告訴我你要回美國的,那個時候,你是見過戚泠了吧。”
言禾尴尬笑了笑:“見過,不過他當時和其他人在一起。”
吳衣行不懂:“那你們這是?”
言禾:“後來一次吃飯又撞見了,他認出我來,然後……就這樣了。”
吳衣行挑眉:“怎麽,你還讓他和前任分了?”
言禾搖頭:“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吳衣行冷笑:“到底是他厲害。”
言禾吃東西,吳衣行也沒怎麽說話,中途去上廁所,言禾眼前的世界都是晃動的,到了安靜的地兒,給尤素西去了個電話:“我喝多了,不然今兒你把我帶回家吧?”
尤素西:“什麽???”
言禾:“你、嗯,沒聽錯,再過會兒,我走路就暈了。”
尤素西:“……你也是,可以的。”
尤素西:“給我個地址。”
言禾:“微信定位可以麽?”
尤素西:“來~寶貝兒~”
尤素西挂了言禾的,轉手給戚泠打電話:“給你說個事兒啊,別炸。”
戚泠:“那要看你說什麽。”
尤素西:“言禾和吳衣行吃飯呢,估計給吳衣行灌醉了,你去門口等着吧。”
戚泠:“……”
尤素西:“人呢?沒聲了……”
戚泠:“我在冷靜。”
尤素西:“你要答應我不惹事我就把定位發你。”
戚泠:“沒事,發我吧,在言禾面前我不打女人。”
尤素西瞬間想到了自己撲了言禾許多次,賴着言禾的場景。
尤素西:“呵呵。”
發過去了,尤素西電話裏有點不安,囑咐:“有話好好說啊。”
戚泠聲音冷冷:“不想說話。”
尤素西扶額并挂斷了電話。
讓當事人解決去吧,她不想瞎摻和。
戚泠摸了根煙出來,走到陽臺點燃,煙灰在夜風裏飄散。
他嘆氣,狠狠又吸了口。
言禾再回到包廂,低頭先喝了杯酒,雙手捂臉,頰面灼熱,喉管也是燙的,酒量退了實在太多,平時連啤酒都不沾。
言禾腦子裏很亂,一幕一幕像是放電影一樣剪輯,總是停在那難忘的一兩幀上。
有許多人,無關緊要的,至關重要的。
他感覺很不舒服。
吳衣行見言禾久久不擡頭,而她還清醒着,不由有幾分擔憂。
試探道:“你、你怎麽了?”
言禾放下手擡頭,眼角都是紅的,眼球上蔓延細微的血絲,整個臉都像是被染了一層胭脂。
言禾眉眼輕蹙,揚眉有些困難用力眨了眨眼。
呼出的氣都是熱的。
言禾直直看着吳衣行,看得她有幾分發怵。
吳衣行抿唇,正要說什麽,言禾搶先開了口。
“對不起,衣行,對不起。”
吳衣行被這句話鎮住了。
言禾臉上澄澈坦率,任由她看透。
吳衣行心漸漸涼透幾分。
言禾自嘲:“我向來不喜歡說對不起,是十多歲被戚泠慣出來的壞毛病,這麽多年也沒改掉。有時候明知自己不對,也不願意低這個頭。”
吳衣行垂目,聲音發顫:“行了。”
言禾笑,咧嘴滿口白牙,是個毫無保留的姿态,吳衣行突兀生了幾分懼怕。
言禾道:“我在美國,一直想忘了戚泠,想重新開始。我知道我沒有那麽喜歡你,但是你确實是我喜歡的那種女孩子,我……很想試一試,但是……
“對不起,讓你空等了那麽多年。”
吳衣行上唇咬下唇,有點發抖,強忍着,問:“戚泠到底有哪裏好?是我在美國遇見你的,是我帶着你去看外面的世界,是我……
“是我,我陪着你一點一點走過來的。”
言禾眉目溫和:“是你。”
吳衣行淚下:“那你為什麽不要我?”
言禾伸手,撫過她臉頰的淚珠,吳衣行緊緊閉着眼睛,強忍着洶湧的淚和不甘,睫毛濡濕,唇抿起。
言禾坦然:“我不知道,我也想過,包括和戚泠現在的重新開始,我也游移。這麽多年過去了,改變沉澱在生活裏每一個細小的微末,就算是相似,終究是不同。
“但是我想要接近他,想要重新開始。
“我無法左右這些……這些……”
尾音拖長,半天找不到下一句合适恰當的說辭表達。
吳衣行睜眼:“就像是我無法停止想你一樣。”
“哪怕我每次都告訴自己,這是最好的路。”
言禾艱澀道:“是啊,哪怕我每次都告訴自己,忘記,這是最好的路。”
話落,兩個人俱是靜默。
吳衣行咬唇,終究是哭了出來。
言禾閉眼重複:“對不起。”
然而他也知道,這句對不起,是他欠她的。
在一起三年,他們幾乎沒有親吻,沒有身體過多的接觸,他屢次想放棄,但是吳衣行的樂天也感染了他,讓他相信,生活是可以好起來的。
讓他相信,就算離了戚泠,他也能慢慢治好病。
他确實也,都做到了。
除了愛上這個女人。
他的心,固執的停在原地。
好一陣,吳衣行擦幹淨淚,理了理頭發。
情緒沉靜下來後,問言禾:“要我打電話給戚泠,讓他來接你嗎?”
言禾搖頭,吳衣行:“那我先回去了,你醒醒酒再走吧。”
言禾點頭。
吳衣行去前臺結賬,服務員告訴她言禾買過單了。
吳衣行拿着卡的手尴尬的伸在半空,收回來的時候,心裏開始讨厭這種該死的溫柔。
這種再也不會有的溫柔。
吳衣行走出門去,一個身影靠在門邊上抽煙,吳衣行看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戚泠。
戚泠回頭看到她,神色平靜,吳衣行忽然很想知道那是不是裝出來的。
戚泠:“話說完了?”
吳衣行:“差不多。”
戚泠點頭,接着問:“人呢,醉了?”
吳衣行:“包間裏,醉了。”
戚泠将手上的煙扔腳下,碾了,看吳衣行一眼:“你走吧,需要我給你叫個車麽?”
吳衣行:“我還以為你會很生氣。”
戚泠笑,不帶什麽感情:“你哪裏看出來我很高興的?”
吳衣行打量他一番:“至少你很冷靜。”
戚泠:“不然呢,總不至于一哭二鬧三上吊罷。”
吳衣行笑了:“說的不錯。”
吳衣行走近幾步:“你這是火都要發在言禾身上了?”
戚泠心裏毛躁,硬生生壓着:“怎麽樣就和你無關了。”
吳衣行也有幾分醉了,借着那點微醺,笑越發擴大,話音帶點兒甜:“你應該不知道吧,言禾二十三歲的時候,也就該是你上大學的時候,是想要回國的。”
戚泠心裏愈加煩躁,面上不顯:“說這些有的沒的。”
吳衣行依然笑:“可不算是有的沒的,他想,他也行動了,只是後來因為身體原因,沒走出去多遠。”
随着吳衣行的話,戚泠的心一顫一顫收縮。
緘默不言,戚泠又點了只煙。
吳衣行湊近:“路西說他寫了封信給你的家人,裏面附上了治療中心的詳細地址,我猜,你不知道吧?”
戚泠猛然擡眼,目光死死攫住吳衣行。
吳衣行任由他打量,臉上帶着怡然自得的笑,顯見是在欣賞他的錯亂。
戚泠深吸口氣:“為什麽我要信……”
那天,戚淑抱着言禾,哭着說:“對不起。”
戚泠後面的話卡在了喉頭。舔了舔唇。
吳衣行:“你家裏人肯定知道,不如你回去問問。”
戚泠咬牙:“你到底想說什麽?”
吳衣行:“我想知道究竟起因是什麽,路西和言禾都沒告訴我,既然你還不知道他在美國的事情,不如,你想對我說了,我們換換自己所知的情節。”
說完,吳衣行就要走,剛踏出一步,被戚泠拽住手臂,一把大力拉回了原處。
戚泠額上青筋凸起:“你話說清楚。”
吳衣行:“已經夠清楚了。”
戚泠蹙眉,壓着一腔子火氣,聲調還是略略擡高:“你不要陰陽怪氣的拿話吊着我,言禾到底是怎麽回事?”
吳衣行被他拽的也是不滿,猛然擡手一推他,竟是把戚泠往後推得一步。
“你是想在大街上讓我講他當初是多麽慘嗎,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才120斤,永遠也不會在高峰期出行,甚至有輕微的抑郁和自殘行為,你想聽嗎,就在這裏,你要我一件一件大聲說出來嗎?!!
“讓我告訴你,治療離了你,多麽艱難,離了你,他又有多麽消沉?!!”
戚泠不禁退了一步。
身側的手緊得死握。
吳衣行大聲:“你現在就想聽嗎?”
戚泠咬牙。
吳衣行冷笑:“你還是先把信看了,再來問我比較好。”
她轉身走得潇灑利落,戚泠深吸口氣,拿手捂住臉。
心裏難受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