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答應你
小孩兒一臉認真,洛聞笙不打算敷衍他,也很認真地回答:
“沈家這一輩沒有男丁,只有兩個女兒。二女兒沈憐君自幼雙腿癱瘓,繼承家族的重任全落在沈亦君的肩上。她做得很好,行事作風幹淨利落,人符其名,亦君,是個很優秀的女子。我很欣賞她。”
“你要是問我喜不喜歡她,我的回答當然是,喜歡。”
“不過你要問我是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種喜歡,那我的回答是,不是。至少現在不是。”
“不過為了洛家,也為了我自己,可能今後會更多地去接觸她,努力培養一段感情。當然,也得沈亦君願意。”
寧遠死死盯了洛聞笙半晌,低頭開始脫身上的禮服,悶悶應了一聲,“哦。”
洛聞笙笑了一下,蹲下來,握住寧遠雙臂,從下往上專注地看着他的眼睛,不許他閃躲,溫柔地問道:“怎麽?怕我結婚了就不管你了?”
脫到一半的小西裝半挂在臂彎上,寧遠把臉撇到一邊沒吭聲。
“小遠。”洛聞笙愈發溫柔,“我答應你,在你十八歲成年之前,我絕不結婚。嗯?”
寧遠還是不吭聲。他甚至突然生出一種沖動,想讓洛聞笙答應他,一輩子都別結婚。
可他憑什麽這樣要求洛聞笙呢?等他長大了,他也要結婚生孩子的不是麽?
寧遠不知道思考的死結在哪裏,只覺得煩躁、不安。
“我說話算話的。從小到大,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嗯?”洛聞笙耐心地哄小孩兒。
寧遠覺得自己簡直神經病、無理取鬧,他知道問題在于自己,卻還是下意識地沖洛聞笙發脾氣。
他甩開洛聞笙的手,沒好氣道:“你就是明天就結婚,關我什麽事。行,我給你們彈《夢中的婚禮》,祝你早日追到沈家大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說完,寧遠就丢下一臉愕然的洛聞笙和同樣一臉愕然的家傭們,自己噔噔噔跑上二樓卧室,把門“嘭”地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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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凍結了幾秒,貝叔急忙湊過來圓場,“三爺,寧少他可能就是突然沒了父母,太容易感到不安,您……”
洛聞笙擺擺手,嘆氣,“我知道。陳媽,小遠最近不是特別愛吃那個脆皮酸奶?麻煩你給做一份兒,我一會兒上去哄哄他。”
“哎,好勒。”陳媽應聲,麻溜地去廚房忙活。
秦文宇在一旁默默撓撓鼻尖兒,沒吭聲。
他才不會說,他昨晚上剛在他妹妹書架的小說裏看見類似情節。
這麽踩線的事兒,他看準了還則罷了,現在說,輕則丢了飯碗,重則怕是要被沉屍大海哦。
還是先默默看戲。
寧遠回了卧室,把本還寶貝似珍貴的禮服垃圾似的扒下來随意丢在床上,換上家居服,坐床邊開始生悶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就是心裏堵得慌,自父母亡故後的所有負面情緒又一下子全被勾起來,忍不住就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寧遠惡狠狠地罵自己沒出息,哭什麽,可是越罵自己越是哭得停不下來。
“小遠,陳媽做了你最愛吃的脆皮酸奶,我進來咯?”
猛然聽見洛聞笙敲門,寧遠這才想起自己忘了鎖門,急忙跳下床去挂鎖,結果慢了一步,洛聞笙已經不經允許,擅自推門進來了。
洛聞笙知道如果他老實敲門,寧遠這小家夥一定不會給他開,所以見門沒鎖,打個招呼就進了。卻不想,一推門就撞見滿臉淚痕的小花貓。
兩個人具是一愣。
寧遠率先反應過來,用力推洛聞笙,“我不吃,你出去!”
“哎,小遠……小遠!”洛聞笙發威。
寧遠下意識地一瞬間老實。
洛聞笙化去一身的帝王色霸氣,拉着變乖的小孩兒到小沙發邊坐下,把脆皮酸奶遞給他,“那,心情不好的時候,吃些甜食,會緩解很多。你先吃一點,等情緒穩定下來了,咱們好好談談?”
寧遠知道自己作得很沒有道理,只是脾氣上來他控制不住自己。洛聞笙都這麽屈尊纡貴地來哄自己了,他再作下去,那真是無可救藥。遂把吃的接了,悶頭吃了一大口。
眼看一盤見了底,洛聞笙輕笑道:“好些了麽?”
“嗯。”寧遠耷拉着腦袋,還是不肯看洛聞笙。“抱歉啊,莫名其妙沖你發脾氣。”
“該說抱歉的是我,讓你感到不安。”洛聞笙反向誠懇地道歉。
寧遠突然再次心裏堵得慌。
原來真的有人會好到讓人生氣。因為他會讓你感覺到自己是多麽的不成熟、多麽的無理取鬧。
寧遠默默深呼吸,仰起臉來,沖洛聞笙燦爛一笑,“哎,我都不知道我剛才發什麽神經。我跟你講哦,你要是跟那個沈亦君合得來,就抓緊結婚,可別等我十八什麽的。我可不想變成你的拖油瓶、耽誤你終身大事的罪人。”
洛聞笙看着強顏歡笑的小孩兒認真道:“小遠,在我心裏,聯姻遠不及你重要。我向你保證,在你十八歲之前,我絕不結婚。”
寧遠不想繼續跟洛聞笙糾纏這個問題。他怕聽洛聞笙說得太多,自己真的信了,最後洛聞笙卻沒能做到。
愛情是個很可怕的東西。有個很出名的年邁女星曾經在采訪裏說,她堅持單身主義39年,已經做好了要把畢生奉獻給演藝事業的覺悟,卻在認識她老公一個月後閃電結婚,急流勇退,徹底退圈。直到她接受采訪的76歲時,她仍然覺得那是她此生最最正确的決定,未曾有一刻後悔。
洛聞笙現在信誓旦旦地說寧遠不到18歲他就不結婚,可誰知道當他墜入愛河後會怎麽樣呢?
寧遠不想去想,稍微想一下下,心髒就沒來由地疼。
“既然你想跟沈家聯姻,幹嘛不自己去彈《夢中的婚禮》?幹嘛拿我當槍使?那,別跟我說,你會害羞啊。”寧遠擠兌洛聞笙。
洛聞笙失笑,似是不知怎麽跟寧遠解釋。
若是按照父親洛成弘的意思,确實是希望洛聞笙當衆秀一秀的。可是……唉,這當中牽扯到的家裏家外的勾心鬥角,不提也罷。只把最重要、也是最直接的兩點告訴寧遠就好了。
“第一,我想介紹你給所有人認識。”
“第二,我不想中選。”
雖然這第二點聽起來實在自負又自大,但放在洛聞笙身上,确實是事實。
寧遠當年就是因為見了洛聞笙彈鋼琴時優雅迷人的模樣,才頭腦發熱地上了苦逼學琴的賊船。
他一個小屁孩尚且如此,更別說那些正值芳華的千金小姐。
到時別扯這個那個,一切艱難險阻在被愛情沖昏頭腦的人面前,都是紙老虎!
寧遠沒再追問洛聞笙為什麽不想中選。他聽洛聞笙說過,這一生有太多身不由己,至少愛情的選擇權,想握在自己手裏,不讓它變成利益的犧牲品。在完全有能力捍衛自己的愛情之前,他不太想去碰這個東西。
換言之,洛聞笙說他不想中選,基本等于,他目前真的對沈亦君沒興趣。
寧遠突然開心許多。
“這都18號晚上了,不行,我得突擊練琴去,到時候給你長臉!”寧遠幹勁兒滿滿地起身。
洛聞笙跟着起身,“嗯,我陪你一起去琴房。好久沒聽小遠彈琴了哪。”
“哦,等等,我叫貝叔把禮服理好。”寧遠一把抱起被他胡亂扔在床上的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