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懷疑
寧遠不得不承認,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有種心神劇震的感覺。
但到底是因為什麽,他不知道。
“洛家現在正值多事之秋,多少勢力在暗中窺探。稍有不慎,便只有一個字——死。”貝叔說。
寧遠背後冒了一層冷汗,然後幹笑道:“哪兒能那麽嚴重。”
“自古以來,有哪個被推下王座的王者是得以善終的?”貝叔反問。
寧遠悶頭走路不說話了。
“三爺疼您,您萬一有個什麽,三爺絕不會坐視不理。為了您自己,也為了三爺,我懇求您,在您有足夠的能力自保前,不要嘗試任何有危險的行為。”貝叔說。
寧遠嘟囔着應:“我知道了。”
話說着,已經走到了停車的地方。被各種視線聚焦、如芒在背的寧遠拍拍車身,“但是貝叔你不要再開這麽騷包的車來學校大門口接我好不好?或者把車停遠點兒,你到門口接我,行不行?”
貝叔一愣:“為什麽?”
寧遠抓着書包帶把臉撇到一邊:“不是說了,這車太騷包了。”
貝叔看看身邊那輛外觀極其普通的黑色轎車,跟東都一中門口那些亮瞎人眼的高檔車比,不知低調了多少倍。還是三爺特意囑咐別太張揚,特意叫貝叔開這輛過來的。
雖然……嗯,确實,這車全世界一共也才五輛。
只能說,騷得極其低調。
不過,小少爺真正在意的,應該不是車本身的問題。
“寧少,您可是……不想被人知道您跟三爺有關系?”貝叔小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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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小嘴一抿,沒吭聲,拉開車門,正準備鑽進去——
“啊!”他驚叫一聲,吓得差點跌出來,結果被一只手從裏邊一用力,拉了回去。
貝叔嘴角微微一陷,上前默默幫忙關好車門,然後繞到前邊去開車。
“你這麽閑的嗎?”寧遠瞪大眼睛看氣定神閑地坐在後排的洛聞笙,滿臉的不可思議。
“小遠第一天上學,我沒來送,怎麽也要來接一下。”洛聞笙笑。
寧遠心裏暖暖的,臉上一臉不高興:“以前沒發現,你怎麽跟老媽子似的。”
其實直到前天晚上,洛聞笙也沒想過,自己會這麽早就又當爹又當媽。
“我早就是個大人了,你不用照顧小孩兒似的照顧我。”寧遠放下書包,系安全帶,“有事兒你就忙去,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
洛聞笙笑着問:“我是那麽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
“當然不是啊。”寧遠想都沒想地回答。
“所以啊,我現在出現在這裏說明什麽?”洛聞笙笑。
寧遠一怔,扭頭看窗外不說話。
半晌後,有一點點不自信道:“說明我對你很重要?”
洛聞笙瞧着小孩兒留給他的那個別扭的後腦勺,忍不住擡手揉揉他的小腦瓜,“嗯,是十分重要。所以,并不是什麽浪費時間。”
寧遠看着車窗外,嘴角忍不住地瘋狂上翹。
可是很快,又垮下來。
“你不用因為我爸媽不在了,就突然對我這麽好的。”寧遠悶聲道。
“我以前對你不好?”洛聞笙委屈。
“不是!”寧遠急忙轉回身解釋,卻撞見對方笑得一臉溫柔,瞬間腦子一空,要說的全忘了。
“那是什麽?”洛聞笙耐心地輕聲問道。
“你對我像以前一樣就行,不用這麽……這麽的……”寧遠形容不出來現在的感覺。
卡了半天,他決定換個更直白的角度。
“你別可憐我。”小孩兒垂着眸子低聲說。
洛聞笙了然一笑,把手搭在寧遠肩膀上,叫他擡起頭來看着自己,“小遠,我沒有可憐你。假設只是寧哥他們出國一段時間,把你寄養在我這裏,那麽在你上學第一天,我也會接送你的。我只是在做我覺得應該做的事情而已。如果我做的事情讓你感覺到了壓力或者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像現在這樣坦誠地告訴我。我會注意的。”
寧遠咬住下唇,沒再說話。
其實他想說,我沒有覺得不舒服。相反,他是覺得洛聞笙做的事讓他太舒服了,怕洛聞笙不舒服。
對別人好,往往伴随着對自己殘忍。
不過,寧遠嘴上說不需要人可憐,自己心裏清楚,他現在正脆弱得一逼,就需要洛聞笙這樣細心周到的關懷。
既然洛聞笙這麽說了,小心思作祟,寧遠想就這樣舒服下去。
“新學校的第一天怎麽樣?”洛聞笙問。
“蠻好。”寧遠回答得很誠懇,只是這兩個字怎麽聽怎麽敷衍。
“寧少的新朋友是個很純真的孩子。”前邊開車的貝叔給寧遠做補充。
洛聞笙一直坐在車裏,自然也看到了童辛。“那個戴眼鏡的孩子?”
見寧遠不應聲,貝叔只好幫着答:“是的,三爺。看模樣,是個工薪家庭的孩子。聽說是寧少的新同桌。”
“第一天就交到了朋友,真好。”洛聞笙看着寧遠笑。
“還在考察階段。”寧遠看着車窗外噘着嘴反駁,“才認識一天,算不得朋友。”
“朋友”對寧遠而言,是很珍貴的兩個字。
越是優秀的人,越難交到真心以待的朋友。因為優秀的人身上、身邊可利用的資源太多了,太誘人了,很多時候,所謂的交情,不過是利益上的你來我往。
不然怎麽會有人情冷暖,世态炎涼。
寧遠雖然年紀還小,卻已經感受得太多。
越是難得,就越是珍貴。寧遠不會随随便便承認什麽人是他的朋友。
“等小遠交到朋友了,一定要帶回家來做客哦。”洛聞笙溫柔道。
家。
洛聞笙說的是“家”,不是“我家”。
寧遠對這個特別敏感。
他現在并不覺得洛聞笙的家是自己的家,但是聽洛聞笙這麽說,就莫名地舒服。
面對如此溫柔的洛聞笙,寧遠有點傲嬌不起來,最後乖乖應了一聲:“哦。好。”
“其他的同學呢?怎麽樣?”洛聞笙又問。
寧遠撩起眼皮看看他,雙手神經質地在膝蓋上抓了一把。
洛聞笙看在眼裏,微笑着:“嗯?”
“聞笙,你到底為什麽送我來這裏上學?”寧遠盯着他問。
“因為你應該上學啊。”洛聞笙微笑着答。
“白瑜洲跟我同班。”寧遠說,“別跟我說,你不知道白家的‘皇長孫’在這裏。”
“所以?”洛聞笙還是那樣笑眯眯的。
“你想讓我幹什麽?”寧遠直截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