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丈,慈祥和藹的佛祖神像我們細心跟随着寥寥無幾的其他香客上香填油,末了聽一紅色白邊描袈裟的老者誦經許久才起身各自離去。
我與道素青面不同往,看在白日人多心疾又好了便大膽到處走走停停,看盡來來往往的凡塵中人,也看盡各自繁忙的和尚,不知不覺就又走失了方向。誰知原那佛光寺東邊的後院裏,是方丈圓通的住處。青假重疊連綿的山,扶風的楊柳,竟也有養着一池子的蓮花,不似宣和園以往徐青之書房門口的那一池。
想來方丈種的蓮花開在冬季已然與徐青之種的不同,便更別提兩者之間的顏色了。
是以方丈那一池許是有佛光愛戴,開得極其旺盛密集,遠遠望過去似乎足足有十幾裏,赤色一片有如胭脂,被霧氣包裹着生生端出一派出淤泥而不染,不可亵渎焉的意境來。
我尚未感嘆着就瞧見四方籬笆維護的宅院前,竹子搭建的回廊九曲十八彎,回廊西側的一顆佛桑樹下,一襲褐色袈裟着裝已過古稀之年的老和尚正在和一暗花留影,仙鶴共鳴羅衣的男子對弈說笑。因隔着的距離有些遠了,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只見對着和尚還随心所欲的那個人,打扮依然妖嬈無限。
并沒有想說既是到佛門中就該穿得樸素一些,還是那般我行我素不可一世。可惜他怎麽就也到了佛光寺?想來門口三輛馬車中必是有一輛是他的。稍微細細打量了他的面部表情,那雙時而微眯時而斜睨的眼眸折射着斑駁的光,與那老和尚看着明顯是熟人,他也許時常到佛光寺做客也說不定。誠然那會兒我便不禁唏噓不已,曾幾何時我居然也好幾個月不曾與他見面,甚至于突然碰見了還得縮頭縮腦的先溜。感嘆世事難料之際,大抵是我轉身的動靜太大了些許,碰得一顆梧桐樹的葉子嘩啦咯落了滿地,終究還是被他發現。只見他雙指夾着一顆白玉棋子不消那會兒就勢在必得的放下去,明明是目不轉睛的盯着棋盤,說出的話卻讓我感覺他其實是正在對着我看。
“怎麽也到這兒來了?”
其聲線平平無奇聽不出異常,就如同平日裏在問我吃飯了沒有,跨出去的步子也只能因他的話而僵硬的停下來,掩飾性的咳了幾下,卻沒有要說話的打算。故而許久後他才拂袖站起身來,迎着那老和尚高深莫測的目光微微施了施禮,笑道“晚輩不才,承讓了。”
也不知是他贏了還是那老和尚贏了,又是不才又是承讓的委實費勁去猜,只見他那如花的袍忽而旋了一角,輕輕掃過棋面,那老和尚就無頭無腦的接了句“阿生,這女施主便是你的姐姐?倒是生得清麗,只是凡事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才行。”
祝終生走向我,那張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卻因為他的話,僵硬住而變得凝重,後來我才知道,那個老和尚便是佛光寺的主持,也是祝終生的師傅。原是小些時候我還未與祝終生走近時,他因身子也羸弱,生在五月最毒的日子裏,滿身皆是帶足了煞氣,老掌家便聽從算命先生的話給他締結了一位有緣人,那有緣人就是主持圓通。圓通來去如風不似凡人必須得借助馬車之類的,他時常夜間到達宣和園,教授祝終生武藝和各種心法,祝終生那一身的本事便是從他那裏得來的。難道是所有世外高人都如他那樣嗎?只需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能讓旁的人深陷迷局裏,聽不懂也看不透。
我順着飄揚的柳絮朝他望去,遠處墨竹的天尾掠過幾只野鶴,适才記起要問不離的事情,用眼神示意祝終生等一下便跨步走了過去。要說是主持就自然知道不離的事情。
然而如我所期望的那樣,主持是知道多年前有一只青鳥被送進佛堂聽經修煉的。他略微捋了捋蒼白如雪的胡須,轉着那雙近乎與佛祖無異的眼眸問我“女施主可願意相信修成正果得道成仙或成妖的事?”
“自然是信的。”
因為徐青之說可以那便是一定可以,所以我一直都在相信着,即便這世間從未有過那樣的傳聞,我也依舊固執的相信,一切怪力亂神的事皆可被相信。哪知他看着我的額頭許久,想必是嘆息某些事情,末了才告知于我“那只鳥頗為悟性和靈性,眼看着成人有望,卻在多年前七月十五那日失了蹤跡,老衲自然是極其喜歡它,怎奈怎麽都走不回來了。”
所以不離還是沒有機會回到我的身邊,連是生是死都不曉得。誠然徐青之有極大的把握說不離一定可成妖,可大抵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也沒有算到不離就真的不見了,那些說他一定會會變成一個人的話語也終究成了一樁佳華,只單單逗留在我和家姐十四歲那樣脆弱不堪而容易相信很多事情的年華裏。姑且我都後悔那時候送走不離,畢竟它不僅僅是一只鳥兒,畢竟它是乳娘為我而買的,那麽家姐呢?她滿心期待的等着不離成人,若是知道不離已經不知所終會不會很難過?我想一定會。圓通主持見我沉默不語,斟酌一會兒又跳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顧天雙大将軍身邊的人倒是帶回了一位公子。”
都說人一旦到了極老的年紀就會變得精神恍惚,我總算是有些捉急的朝他笑了笑,借了個理由便逃也似的離開的。但依他那不成方圓的話語裏,自然可以了解到的是顧天雙打戰打停了,已經在佛光寺暫留了多日,而家姐也有可能與他一同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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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光寺的名聲雖然也是名揚四海,可誰還知道一介凱旋而歸的大将軍沒先回皇城複命,反而先到了寺廟裏呢?隐隐約約間,甚至是與祝終生碰面了之後,剛到佛光寺那種不安的感覺又越發強烈了起來。後來他一路拽着我往我不知道名字的地方走,他走得很急,似乎好隐隐在生氣。等到了無人的藏經閣,原本晴空萬裏的天氣忽而就變了,瞬間的烏雲密布遮天蔽日,黑暗一點一點吞噬光明,我有些氣惱的甩開他的手,靠着一排高達數千丈的書架子,任由他肆無忌憚的打量。
“和顏相玉一起來的?”
原來生氣的原因是因為我和顏相玉到的佛光寺。我知道我是騙不了他的,也沒打算騙于是就坦誠了。只覺坦誠之後他反而又笑起來“發簪倒是挺好看的,配你剛剛好,是他親手的梳的嗎?”
雖然在笑,那眼底蘊含的兇光卻一點不差的落進我的眼睛裏,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原想告訴他我們還可以做回以前那樣的姐弟,只要他放下執念。可惜他并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只近乎咬牙切齒的伏在我耳邊說他會殺了顏相玉,就如當初因為我而留下他一般,也會因為我而親手殺了他。
“祝長簡,看來是多年來我對你太過縱容了,才使得你的膽子越來越大。”
到底他還是沒有變,只是還沒撕破臉時一味的遷就我而已,我得承認我不喜歡他那種仿佛可以主宰一切的神情,對他一絲一毫的愧疚終于還是瓦解粉碎了。
哪知也有那樣一天,面對祝終生的時候我會有那般厭惡的感覺。
如是徐青之說過我不會藏住心事一樣,我的喜怒哀樂太過明顯而容易給在自己招來不幸的事情。
祝終生還是祝終生,生氣的時候依舊如他豔麗的服飾那般,讓人膽戰心驚。我那般厭惡他的神情才略微顯示出去,他就像是發了瘋的狗一般,将我狠狠壓到盤旋而上的樓道間,堅硬的木頭鉻得我生疼,可卻沒有被羞辱來得惡心。是的,是惡心。那時候的雨已經下了一半,洶湧澎湃的擊打着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的來,我掙紮着去拍打他卻還是沒有辦法讓他停下那罪惡的動作。
佛說倫理綱常,世人為之,觸犯那些戒條的人自然會得到萬劫不複的下場。祝終生炙熱的唇啃咬着我的嘴巴,脖頸和鎖骨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終究會與他一起下地獄。
直到往後許多年裏,我都無法忘記他那雙氤氲了情欲的眼眸,那越發粗重的呼吸,以及無邊無際的羞辱感。即便再未經人事過也看得出他的想法是,就算在佛前做了會招雷劈的事,他也是十分甘願的,因為有他既恨又愛的女子與他一起,他敢于面對灰飛煙滅也敢讓我一起煙飛煙滅。
我本覺着那就如他所願好了,也算是我還了他的情,自此往後我們再不必見面,就算見面了也将會是仇人。
我們之間的血緣也得徹底斷開了。絕望的眼淚順着臉頰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在陳舊的地板上激蕩出一層煙霧來,顧天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