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過山車如出膛的子彈般呼嘯而出,眼前的景物變得極快,快得只留下一閃而過的殘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蘇亦興奮地尖叫。
她身旁的陸緘緊緊閉着眼一聲不吭。
急速升降、身體倒挂、沖天入地……陸緘沒覺得自己像是翺翔九天的老鷹,只覺得自己要死了,一定是要死了!
怎麽還不停下?不是只有四十秒,怎麽特麽地像一輩子那麽長。
好闊怕……
當車體終于減速緩慢停下來時,蘇亦還覺得意猶未盡,“好想再做一次啊。你不怕嗎,我都沒聽到你叫?”
她扭臉笑着看向陸緘,卻發現他仍然擰眉咬牙。
陸緘從過山車裏站起來時,腿都是軟的,往外邁步的時候,腳底還趔趄了一下。
蘇亦站在他旁邊,伸手把他扶住了。
陸緘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緊的,卻又不會弄疼她。
蘇亦看着他發青的臉色,有些愧疚:“你玩不了這個幹嘛不說啊,你現在臉色好差哦。”
陸緘閉着眼靠着長椅上,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蘇亦看着他虛弱的樣子,心裏有點莫名的感動。明明怕得不行,卻非要陪她坐,她這真的算是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你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吐?”
陸緘睜眼,看到她那雙水汪汪的圓眼滿是自責,本想搖頭,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變成了點頭:“頭很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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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亦看他這樣,幹脆一拉他的手臂,壓下他的腦袋靠在自己肩上:“來,靠會兒。”
陸緘沒有反抗,不過由于身形上的差距,他沒敢把全部重量壓在她纖瘦的肩上。
兩人距離很近,蘇亦微微側臉,就見他長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密密地在眼下留下一片陰影,而她的嘴唇幾乎要貼到他冰涼的發絲上。他身上清苦的竹木之氣,帶着露水的清澈與微涼,混合着強烈的男人的氣息令她暈眩發熱。
蘇亦感覺半個身子都僵了,她輕輕推了推他:“你,你好點了沒有?”
陸緘順着她的力道坐直身體:“好多了。”
蘇亦站起來去了洗手間,公共洗手間的通病就是女廁永遠要排隊。等她出來,陸緘買了烤腸和雞米花。
烤腸是那種短短胖胖的,夾雜着香甜的玉米粒,蘇亦咬了一大口。
陸緘看着她叼着半根烤腸,在包裏找面巾紙的樣子,一瞬間,就想到了某些不純潔的情節。
沒辦法,誰讓他有個把性學當專業一樣研究的親弟弟呢?
他喉結快速滾動了一下,偏開了視線。
蘇亦遞給他一張紙,看見他通紅的耳朵,有點莫名其妙。
與此同時,她注意到陸緘口袋裏裝着兩張照片,她問:“那是什麽?”
陸緘拿出來,随意道:“過山車有攝像頭抓拍,我剛去看了眼,拍得還可以,就要了兩張,你要不要?”
蘇亦湊過去看,不停點頭,“要。”
兩人的樣子實在說不上好看,都是一副受到一萬噸傷害的雷人表情,不過它的紀念意義大于照片本身。
回到酒店,陸緘給弟弟發了個微信,就是那張坐過山車的照片,還配了一句話:【垃圾游戲,毀我形象。^_^】
陸言:【woc,你還笑?你不是從來不坐這玩意嘛!讓你和我一起坐,你都是拒絕的。】
陸緘:【兄弟和姑娘的待遇能一樣?!】
面對赤果果的炫耀和惡意,陸言無比悲憤,他毫無示弱地怼了回去:【你能要點臉不,我追幾十個女朋友都沒你追一個費勁,苦肉計都上了。】
第二天,陸緘邀請蘇亦晚上一起去看林越的音樂會。
因為擔心晚高峰堵車,蘇亦選擇了地鐵。第一次現場觀看音樂會,她今天特地穿了那件霧霾藍大衣和白色碎花針織裙,以示鄭重。
X市音樂廳隸屬于市大劇院藝術中心,年底是各類演出的高峰,林越作為全國著名的古琴演奏大師,中心不僅給他安排了最好的星海中廳,還進行了全方位的宣傳。
陸緘住的酒店距離音樂廳很近,步行也就五分鐘。因此他早早就到了音樂廳門口等她。
一進音樂廳,蘇亦就看到了他。
距離開場還有半個多小時,音樂廳已經時不時有人進進出出。人群中間,一個穿着深藍色大衣的年輕男人如鶴立雞群般非常醒目。
他懷中抱着一大捧飽滿又鮮亮的花束,而花束後的他如玉般溫涼,如松般英挺。
周圍人們的視線多多少少彙聚到他身上。只是他眼中那種微涼的冷淡之感,讓不少想上前搭讪的年輕女孩望而卻步。
與蘇亦視線一對,陸緘唇角微勾,捧花而來。
即使兩人已經很熟悉了,蘇亦仍然驚豔于他隽逸又幹淨的長相。此時,他面上帶着溫柔的笑望着自己,蘇亦鬼使神差說了句:“陸緘,你今天好帥。”
陸緘面上的笑容漸漸擴大:“謝謝,不過你說得再動聽,這花也不能送給你。”
音樂廳內有空調,找到座位後,他們就脫掉了外衣。
蘇亦發現今天陸緘穿得非常正式。西裝剪裁得體,胸前繃得恰到好處,內裏柔和的象牙白襯衫很有質感,隐約可見繁複的同色花紋,淺色木扣上是某奢侈品牌人頭logo。
他本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這麽一穿,簡直帥出了新境界新高度。
蘇亦暗想,這人得找個多漂亮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這副好皮囊。
在蘇亦的認知裏,中國民族音樂就像詩詞歌賦一樣,講究的是個意境。或如高山流水,或如雨中泛舟,或采菊東籬,或煮酒賞雪…… 悠然從容,和緩寬廣。
她沒想到,在舞臺上民樂同樣能燃爆全場。
或激烈或舒緩,忽而快忽而慢,忽而強忽而弱,可婉轉悠揚,也可豪邁高亢。是那麽的有張力和感染力!
今天是林越的個人演奏會,他選用了名曲《陽光三疊》作為壓軸,與他同臺表演的是一位叫擺潔的特邀嘉賓,兩人琴簫合奏,配合默契相得益彰,獲得了全場最長時間的熱烈鼓掌。
演出結束,陸緘帶着蘇亦去了後臺,将手裏的花束獻給了那位擺女士。
蘇亦:“……”
她以為陸緘是要獻花給林越。
這位擺女士看着很年輕,似乎只有三十**歲。容貌嬌美,氣質出衆,穿一件精致合體的寶藍色繡折枝牡丹紋的中式旗袍。
獻完花,陸緘忽然介紹道:“媽,這是蘇亦,Y大國貿系的學妹。”
蘇亦:“???”
擺女士竟然是陸緘的媽媽?他竟然一直都沒說!
蘇亦腦袋空白了三秒,連忙露出八顆牙齒,禮貌地說:“阿姨您好,我叫蘇亦。”
擺潔并沒有特別意外,她笑容明朗,“是陸緘的學妹啊,長得真可愛。”她拉着蘇亦親親熱熱地說了幾句,既顯得平易近人,也沒刨根問底問地太深,分寸把握得剛剛好。
瞅個空,蘇亦忍不住伸手掐在陸緘的胳膊上,小聲質問:“你搞什麽呀,猝不及防見你媽媽算怎麽回事?”
陸緘疼得“嘶”了一聲,卻好脾氣地任她掐着,非常無辜地說:“我媽受邀來音樂會,我陪她過來。”
“那你要告訴我你媽媽是特邀嘉賓啊?這樣突然襲擊,我什麽也沒準備。”
“準備什麽?”陸緘挑眉看向她,眼底卻浮起淡淡的笑意。
“準備……”蘇亦被問地啞口無言。
擺潔一邊和人聊天,一邊悄悄觀察兩人。遠遠望去,他們就像就是一對形容親密的小情侶在耍花腔。
說起來,陸緘和陸言雖然是雙胞胎,但是性格卻迥然不同。從初中開始,陸言就各種招蜂引蝶,陸緘則是沉迷在知識的海洋不可自拔。那時她不止一次地想小兒子要是像大兒子一樣省心就好了。但是後來,她又覺得大兒子也太省心了吧?
十幾歲的男孩子正值雄性荷爾蒙爆發的青春期,可陸緘卻對女孩子正眼都不瞧一下,清心寡欲地像和尚一樣。
好吧,中學時代應該以學業為重,也許陸緘只是開竅晚。可他後來上了大學,竟然還是沒見他對哪個女孩子有興趣?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怎麽看都有點不正常吧?于是,她時不時地就旁敲側擊,各種關心陸緘的感情生活。
而此時,她懸着的心終于落了地。
作為過來人,陸緘眼中的蕩漾根本掩飾不住。
呵呵,小子,春天來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愉快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