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命犯桃花4
溫南栀的外公平時愛好書法,溫南栀對書法也小有涉獵。宋京墨明顯習過文征明的小楷,哪怕用中性筆寫字,也不自覺地帶出些筆鋒來。不同于唐寅的風流恣肆,文征明的小楷溫潤秀勁,矜持老成,盡顯君子端方。溫南栀盯着某一段筆記鑽研得入了神,待回過神來,看到宋京墨的字跡,總覺得只有這樣風骨的字體,才配得上宋京墨的為人。
古人說字如其人,誠不我欺。
書頁無聲滑過手指,有什麽尖銳地東西倏然滑過,溫南栀只覺指尖一涼,緊跟着血珠已然凝立指尖。
她顧不上覺得疼,只怕血沾到書上,那樣她怎麽都不好解釋……她匆忙将指尖在另一手的手背上蹭了蹭,便去檢查書頁——盡管不怎麽明顯,還是沾了少許血漬在書頁邊。
溫南栀捧着書疾步走到自己平日辦公的那張書桌前,抽出紙巾輕輕擦拭着,書頁太薄太脆,她不敢太用力,若是撕壞就更沒法交待了……一邊又懊惱自己怎麽就管不住自己的手,沒事碰掉了書,還非要翻開看。
看也就罷了,還對着人家的筆記發起了呆。
這下好了,如果宋京墨問起來,她要怎麽解釋?
溫南栀又慌又心虛,簡直難受得差點哭出來。
說起來女孩子也真是奇怪,被人說刻薄的話刁難時,被杜若和丁溶溶抱團陷害到住院打點滴時,她一點兒都沒想到要哭,這會兒卻對着一本破書險些掉了眼淚。
可這麽想着,心底另一個聲音又說,這怎麽一樣。
他可是宋京墨呀。
明明不想去聽,明明不想去想,可那個聲音就如同魔鬼的誘惑,在心底越來越清晰。
他可是你放在心尖上喜歡的人,怎麽能同其他人一樣。
溫南栀緩緩垂眼,也不知是對誰,小聲卻執拗地說:“可是他是有未婚妻的人。所以不可以。”
哪怕僅僅是這樣,放在心底誰都不知道的角落,一遍遍描摹和回憶有關他的種種,都不可以。
別人不了解,難道她不了解嗎?媽媽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明明還不到五十歲的年紀,看起來保養得很好,明明那麽漂亮的女人,和那個男人離婚後誰都沒再找,不論旁人怎麽介紹,不論有多少适齡的單身男人窮追猛打,媽媽都沒有再考慮的意思。
喜歡上一個有戀人的人,不僅僅是不道德的,還會傷害無辜的人。
所以不可以。
指尖的痛在這一刻緩慢卻清晰地傳遞到大腦。溫南栀張開唇,輕輕吮住。血珠鹹鹹的,盡管只是書的紙張,口子卻劃得有點深。這就是對她的警示。
不該動的念頭,不該有的行為,從這一刻都該停止。
溫南栀一邊撫着書的邊角,一邊轉身往回走,書頁好像有自己的意識,又向後滑了幾十頁。剛才就是這樣才不小心劃到手,溫南栀突然反應過來,不是什麽別的巧合,而是書的某一頁,夾了什麽東西。那張照片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是一張畢業照。
相片右下角的時間,細細掐算,正是宋京墨畢業那一年的6月。
她一眼就找見了照片裏的他。還有那個……那個女孩子,應該就是他的未婚妻吧。
很荏弱的一張臉,皮膚白白的,瓜子臉,大大的眼睛笑得眯起來,頭歪着靠向宋京墨的方向。
而他也是微微笑着的。
那時他也真是年輕,對比而今,五官輪廓要顯得青澀一些,眉峰不會時常微蹙着,神情看起來也要更為疏闊不羁一點兒。如果說如今的宋京墨是一把鋒芒內斂、極少出鞘的刀,那麽那時的他更像一柄不知世間事而光華盡顯的利劍。可不論怎麽樣,他都是好看的,不論他是什麽樣的神情、做怎麽樣的姿态,哪怕照片裏和其他同學穿着同款印刷字的白色短袖和簡單的牛仔褲,他仍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個。
他平時便是那種不大愛笑的人,能讓他露出這樣松弛的、從容的淺笑,已足夠證明他對身旁那個女孩子的在意和喜歡。
真好啊,那是獨屬于他們的青春。
心裏早就明白是一回事,真正親眼看見是另一回事。
溫南栀的腦海突然浮現一句從前看過的話,比吃醋更令人難受的,是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