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總算像個人了
蕭怡說:“對了,你剛在資料室忙什麽呢?”
溫南栀抽出一張紙巾擦掉指尖沾的口紅:“就是翻翻往期雜志,想參考一些內容。”她扭頭看蕭怡,“對了,咱們雜志今年簽約作者的事,我問誰比較合适?”
“問你們部門的編輯呗,找個看起來年紀比咱們大不了多少好說話的,別事情沒打聽到又被冷嘲熱諷一頓。”
溫南栀心說“不至于”吧,但下午找人打聽事的時候還是在心頭捏了一把汗。好在她運氣不錯,問到第二個人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得知接下來這一期做讀者問答環節的簽約作者是誰,下午篩選問答內容也就更有針對性,而午飯前在資料室翻看往期雜志那一番功夫也沒白下,最後将郵件發到馮月宴郵箱時,溫南栀端着水杯,看向主編辦公室的眼睛裏躍躍欲試的光。
臨近下班,溫南栀被叫到了主編辦公室,馮月宴見她就說:“做的不錯。”
然而不等溫南栀高興,就又接到了新的任務。
工作內容與之前這個任務類似,都是要從衆多資料中篩選出合适條件的,整理好發到馮月宴郵箱。溫南栀出辦公室門時有點蔫蔫的,但并不是沮喪失望,純粹是累的。馮月宴看在眼裏并不戳破,反而眼底浮上淡淡笑容。
職場之中,越是被看重的人,越要經受層層考驗歷練。不經一番拔筋抽骨之痛,醜小鴨又怎麽會蛻變成白天鵝呢?
某晚,溫南栀在公司加班,突然接到馮月宴打來的電話。
在溫南栀的角度,這個電話來得着實蹊跷,沒聽到馮月宴聲音之前,她甚至以為這是陌生號碼打來的騷擾電話,拿起手機純粹是工作忙得暈頭轉向沒過腦子就接通了。
作為一個職場菜鳥,來公司上班一周多都沒存領導手機號,若是被蕭怡知道肯定又要朝她翻白眼。溫南栀渾然不知,聽到馮月宴在那頭說完第一句話才反應過來:“啊我在,我在社裏。”
那頭馮月宴說:“你去我辦公室,辦公室鑰匙在芍藥辦公桌左手邊第一個抽屜的黑色牛皮筆記本裏,你先看她抽屜上沒上鎖。”芍藥姓柳,不過工作時她更喜歡別人喊她的英文名Sharon,整個雜志上會這麽落落大方喊她中文名又不惹她生氣的,好像也只有馮月宴了。說起來她也是社裏老人,兼任主編個人助理,據說已經在社裏工作六七年了,稱得上馮月宴的左膀右臂。
已經是晚上九點來鐘的光景,社裏亮着燈,但辦公室裏只有溫南栀一個人,沒接電話前沉浸在工作裏尚不覺得,這會兒站起來簡直手軟腿軟。溫南栀仔細回憶了一會兒才分辨出哪張是芍藥的辦公桌,走到近前拉了拉抽屜:“鎖住了。”
馮月宴毫不意外:“她辦公桌上是不是有一個相框,你把相框後面卸下來,鑰匙應該在裏面。”
溫南栀:“……”能把鑰匙藏出諜戰工作者的高度和水平,難怪芍藥這麽得馮月宴信任。
這事兒說誇張是有點誇張,細想卻也挺有道理。芍藥辦公桌裏鎖着馮月宴辦公室的鑰匙,而主編辦公室裏面,除了保存各種重要文件及資料,還有一部分馮月宴本人的私人物品。這樣的雙重保險并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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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南栀依照馮月宴所說順利找到鑰匙,打開門進到辦公室裏,電話那頭馮月宴又說:“你看桌上是不是有一個藍色資料夾。”
“有的。”
“你把這個資料夾帶上,還有我辦公桌上的一個灰色筆記本,也幫我帶上,送到這個地址……”
溫南栀切到微信界面看了一眼地址,又應答道:“我這就出發,待會見。”
“打車過來吧,路費報銷。”馮月宴在那邊又添了一句。
臨挂斷電話時,溫南栀似乎聽到那邊有男人說話的聲音,不過對方聲音很低,聽不真切。
酒店一樓的休息區,宋京墨為兩人點了一壺濃濃的普洱,待茶泡出味了倒出兩杯:“喝一些吧,養胃。”
馮月宴面上一片嫣紅,她今晚喝得不少,但她酒量一向不錯,喝得多一些,也只是講話比平時大聲一點兒、熱鬧一點兒,少了平時的刻板端莊,這樣的她在同學會上反而更受歡迎。或許是因她一向會做人,當然也是因為她如今混得不錯,一整晚她身邊就沒斷過人。
與她成為兩個極端的是宋京墨。
要說宋京墨肯來這個同學會,就夠令不少人大跌眼鏡的。還有不少人直到進了門,都覺得這又是誰在逗悶子吹的牛。待看到宋京墨真來了,而且旁邊不遠處站着馮月宴,便又紛紛笑道還是馮主編有牌面兒,這不,畢業8年,許多人都再沒見過他的面,網絡和雜志上卻沒少見對他的報道。
宋京墨呀,那是活在傳說中的人物!
一開始許多人都遠遠看着,小聲議論,卻沒什麽人上前說話。宋京墨大約也習慣了,自己端了一杯冰水,臨窗站着,好像身後的觥籌交錯你來我往,是他面前玻璃窗上倒影的另一個世界。後來大部隊喝的酒
酣耳熱,男同學有不少喝得舌頭發直,膽兒也大了,衆人發現第一個走過去朝宋京墨打招呼攀談的人,竟然沒有铩羽而歸。雖然宋京墨沒跟着一塊喝酒,但好像兩個人也聊上了幾句。那個男同學也不知道說起了什麽,手舞足蹈,聊到最後,竟還把宋京墨給逗笑了。
雖然只是淺淺一笑,但也不是敷衍的假笑,而是發自真心。誰都知道,宋京墨那個冷淡的脾氣,到什麽時候都不屑于僞裝應酬。男同學們更加奮勇了,不少女生心思也跟着活絡起來。
還有人悄悄對馮月宴感慨:“我怎麽覺着多年不見,咱們這位宋大神兒好像變了。”
馮月宴開始還沒太當作一回事,随口敷衍反問:“怎麽說?”
那女生嫁人早,如今孩子都上小學了,但一向注重保養,最愛打扮,不論容顏身材還是氣質談吐,與馮月宴站在一起,半點都不比她這位浸淫職場多年的白骨精遜色。她輕抿了一口紅酒,眯着眼打量宋京墨道:“要是按照你家雜志上的寫法吧,就是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要我說呢,就是多了幾分人味兒。”她一邊說一邊笑起來,“說不定是要結婚了,這麽些年周雲蘿教得好,人長得還是那麽好看,一點兒都沒變俗,但多了這幾分人味兒,讓人總算敢上前跟他說兩句話了。”
說完這句,她端着酒杯朝宋京墨站的方向走去。
接過宋京墨倒的茶,馮月宴心底又浮現那個女同學說的話,扶着額頭一笑:“你知道同學今晚都說你什麽?”
宋京墨神色未改:“說我總算像個人了。”
馮月宴“噗嗤”一聲,茶差點噴出來,她連忙抽出紙巾擦了擦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