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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偷果子

莫夜很憂慮。

他好不容易才撿到一個大媳婦，哪知道，媳婦居然轉身就裂成了一塊泥巴，還忘記了自己是誰。

當然，莫夜不會因為媳婦失去了記憶，就看不起媳婦。

不管怎麽說，他的媳婦，再苦再難，他都會精心的養着。

只是眼下，莫夜面臨的困難很多，其中一個就是他難以和對方溝通。這塊不愛說話的小泥巴，實在是不怎麽搭理人。

小泥巴現在是一塊名副其實的泥巴，他的外觀以及他渾身的顏色質感與周圍的土地幾乎沒有明顯的區別。

要不是他的表面仍有醒目的夢魇黑紋，恐怕不會有人想到他遭到的夢魇傷害并未完全消失。如此模樣的小泥巴若是蓋住黑紋，躺在土地裏睡大覺，确實很難找到他。

夢魇黑紋溢出的黑氣已被莫夜吞掉，但小泥巴的精神狀态依舊不好。

毫無特色的軀殼上，兩道細縫是眼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的是嘴巴。至于身體的其他部分，興許什麽時候需要，什麽時候才會臨時捏出來。

這塊泥巴很懶。

而且，這塊不記得自己是誰的懶泥巴，正在持續犯困中。

莫夜非常心疼小泥巴，小泥巴精力缺乏的原因，應當是他的神魂之力受損嚴重。

入夢後，各族生靈在夢之界走動，主要依附神魂之力的存在。

小泥巴額頭的夢魇黑紋，意味着小泥巴曾經遭到了恐怖的夢魇攻擊，也意味着小泥巴的神魂經歷了極大的震蕩。

精神受損的小泥巴，需要大量的時間安心休養。

莫夜知道，他一時半會是問不出對方的姓名，也不問不出對方的來歷了。可，莫夜不能一直夢之界守着小泥巴，他必須回家。

哪怕沒有外人來這兒，他還是不放心小泥巴獨自留下。

他對困倦的小泥巴說道：“我要回家了，你和我一起回家好嗎？我娘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莫夜不确定小泥巴是否聽懂了他的意思，他只見小泥巴又打了一個哈欠，将身邊的小毛球當作枕邊，合眼小憩。

于是，莫夜自動自覺的理解為媳婦同意和他回家了。

莫夜伸展身體，轉眼改變了形态，他從小毛球重新化作少年。

随後，他用黑色皮毛做了一個柔軟舒适的獸皮口袋，輕輕地捧起打盹的小泥巴放在裏面。

獸皮口袋挂在莫夜的脖子上，一路小心翼翼地護着。

小泥巴下意識地蹭了蹭獸皮口袋，獸皮口袋與小毛球的皮毛一模一樣。小泥巴對當前的休息環境勉強滿意的。

只是，就在莫夜即将邁出夢之界的剎那，小泥巴忽然睜開了眼睛。他一躍跳出獸皮口袋，朝着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吓了莫夜一大跳。

小泥巴落地，莫夜驟感眼前一晃，他險些沒找到與附近土地同樣顏色的小泥巴。

他沿着對方的氣息快步追趕，心裏慌得不得了。

沒多久，莫夜追着小泥巴跑過一片又一片土地，來到了夢草生長茂密的區域。

這兒似乎沒有二月的寒冷，放眼望去，及膝高度的夢草彰顯着無窮的春季綠意。

見狀，莫夜略微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小泥巴這是跑進了莫盛家的土地。

莫盛他爹長得牛高馬大，特別兇，是莫家村一霸。

作為兒子的莫盛，繼承了他爹的身高與脾氣。

莫盛比莫夜大不了多少歲，不過他整個人立在清瘦的莫夜跟前，像極了一堵厚實的肉牆。

莫盛他爹嚣張又強悍，莫盛家無論是土地還是種子，在莫家村均是數一數二。正因如此，他們家種植的夢草特別多，長得也特別好。

盡管夢之界的暖春尚未來臨，盡管大部分的村民種植的夢草還在苦苦掙紮發芽，莫盛家的夢草卻已經有了結果的跡象。

莫夜前兩天就聽說，莫盛家的夢草結果在即。

齊膝的夢草掩蓋不了衆人的身影，莫夜遠遠地瞅見莫盛和十來個年輕人正圍着一株夢草說着話。莫盛的神情盡顯得意，旁人更是一句一恭維。

“這可是今年的第一枚夢果，長得真快。”

“瞧瞧這個頭，都有拳頭大了，品質可真高。”

“是啊，莫盛你家的夢草年年都這麽好。”

莫夜略微感受的一番，前方徐徐飄來了些許柔和的力量，那是成熟的夢果氣息。

那枚夢果成熟了。

對此，莫夜又是羨慕又是倍感無奈。

自家的土地上，夢魇之力都沒能清除幹淨，種植夢草更是遙遙無期。可偏偏，別人家的夢草已在寒風中結了大大的果實。

莫夜瞅了瞅小泥巴前行的方向，恰恰是莫盛他們所在的地方。

他不敢貿然沖上前找小泥巴，只能往前一撲，變成那個小毛球，利用夢草掩蓋自己的行蹤。

唯有這種時候，莫夜才會感覺到小個頭的原形也大有好處。

莫夜正悄悄地尋找着小泥巴，夢草地裏猛然一陣騷動。莫夜聽見了莫盛憤怒的吼叫，周圍的人也頓時陷入了驚慌。

“是誰？是誰偷了夢果？”

莫盛的聲音咬牙切齒，他恨不得把偷果實的賊抽筋剝皮。

莫夜聞言動作一頓，他沒料到居然碰見這種意外。

以莫盛一家在村子裏的赫赫聲名，居然有人在莫盛的眼皮底下偷摘剛剛成熟的夢果，簡直膽大包天。

這個季節的夢果極少，以至于異常昂貴，遠遠超過了其他季節的夢果價格。

莫夜忍不住好奇是誰在衆目睽睽下偷摘果子，只不過，他此刻最關心的還是他媳婦的下落。

他時刻留意地面，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踩了媳婦一腳。

又過了一會兒，莫夜沒能找到小泥巴，但小泥巴找到了莫夜。

小泥巴不慌不忙地走過來，他往黑色毛球上一蹭，似乎有繼續養精蓄銳的打算。

莫夜目瞪口呆，他吓得險些沒維持住小毛球的原形，他哆嗦了幾下：“你……你……”

你究竟做了什麽？！

這會兒，小泥巴懷裏抱着一枚拳頭大小的白色果實，果實泛着輕柔的光芒。

顯而易見，這是一枚成熟的夢果。

而方圓內僅有莫盛家的土地，正好有這麽一枚成熟的果子。

不同于莫夜的震驚，小泥巴淡定到了極點。他甚至還多看了毛球幾眼，似乎在思考獸皮口袋怎麽沒了。

莫夜緊張得心跳加速，他匆忙環顧四周，聽得莫盛瘋了般的咒罵偷果賊，挖地三尺也要抓住偷果賊。

他不清楚小泥巴用了何種手段，夢果的氣息竟然沒有溢出分毫。要不然，莫盛早就逮住他們往死裏揍了。

莫夜苦惱，以莫盛全家的脾氣，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而此刻，憤怒中的莫盛更是不能招惹。

媳婦雖犯了錯，但莫夜不能推媳婦出去受罰。他不懂媳婦為什麽偷摘夢果，不過，他們得盡快把夢果還給莫盛，哪怕已經惹怒了對方。

奈何小泥巴抱着夢果不松手，一副誰也不給的樣子，莫夜只能由着他暫時先抱着。

此處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小毛球背起小泥巴，小泥巴抱住夢果，他們急匆匆地跑回莫夜的土地。

黑色小毛球左瞧瞧右看看，再三确定沒有旁人，他這才抖了抖黑色的絨毛，露出裹在其中的小泥巴。

失憶的小泥巴抱着夢果昏昏欲睡。

夢果蘊含的力量可以增強神魂之力，且十分溫和。在夢之界裏，神魂之力增強，抵抗夢魇的程度也随之變強。

即使夢貘一族能夠通過食用夢果提升自身實力，但總的來說，莫家村很窮，莫夜更是窮中之窮，要長期服用夢果，奢侈且難以實現。

大多數時候，村裏的夢貘舍不得吃夢果，他們出售夢果，高價賣給那些對夢果有需求的其他種族。

莫夜理解小泥巴神魂受損，急需修複神魂之力，可小泥巴也不能招呼都不打，就動手偷摘別人家的夢果。

尤其是莫盛家，他們可兇了，惹了他們麻煩非常大。

當務之急，莫夜要人不知鬼不覺的還回夢果。

可惜，他的辦法沒想到，卻驚見小泥巴的表面裂開一道稍微大了點兒的縫隙，對着夢果咬了一口。

莫夜當即僵住了。

下一刻，始終維持泥巴狀的小泥巴難得的有了表情，一塊泥巴愣是皺成一團，他成了一塊皺泥巴。

他總是憋出了幾個字：“好難吃。”

莫夜哭笑不得。

莫盛家的夢果在村裏算好的，價格也賣得貴。

那麽多人眼巴巴羨慕着的夢果，媳婦竟然嫌棄它難吃？

好吧，在媳婦裂掉之前，媳婦的穿着打扮都很好，興許見過另外的好夢果。媳婦嫌棄夢果難吃，也不算太奇怪。

不過如此一來，他該如何養媳婦，感覺他很有可能養不起媳婦。

咬了的夢果再也沒辦法完好如初的歸還。

遺憾的是，莫夜家中沒有替代品。家裏僅存的兩個幹巴巴的夢果，大小不足這枚夢果的一半。而且，那是莫夜的娘特意存着，留給莫夜将來娶媳婦的。

莫夜看得出，小泥巴相當嫌棄這枚夢果，奈何附近有且僅有這一枚夢果。皺了又皺的小泥巴，最終勉為其難的咽下了果子。

小泥巴吃掉夢果後，吐出了一顆種子。

種子入地即刻消失不見，莫夜也沒有費心尋找。

現在，他的土地尚未清除夢魇之力，播下再多的夢草種子也無法存活一顆。

更何況那顆幹癟癟的種子，還沒用夢貘力量滋養，生機匮乏，它毫無破土而出的可能。

莫夜深吸了一口氣，他用黑色皮毛繞住小泥巴，帶他離開夢之界。

小泥巴此刻沒有肉身，他要離開夢之界需有強大的神魂之力支持，然而，小泥巴連夢魇黑紋都未能消除，哪裏有多餘的力氣耗費。

莫夜只能用自身的力量保護他，幫助他在外界凝結一抹身影。

莫夜睜眼時，天剛蒙蒙亮，簡陋的小房間內有些冷。

他低頭看了看懷裏，小泥巴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小泥巴表面的夢魇黑紋被莫夜用別的花紋蓋住了。

和黑色漩渦不同，白色漩渦是以純粹的神魂之力游離在夢之界以外的典型特征。

莫夜翻身起床，準備和娘商量如何償還夢果。誰知隔壁的王嬸居然來了，她正和莫夜的娘說着什麽。

身穿粗布襖子的少婦聽聞聲響，她回頭望向莫夜，說道：“村長召集大夥兒過去，說是村裏出了大事，好像是莫盛家。”

莫夜心裏咯噔一聲，他不自覺的摸了摸黑色獸皮口袋，小泥巴還在休息。

待到王嬸出了門，莫夜這才苦惱地抓了抓頭發。

“娘，我有件事要給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小毛球：娘，我有話要說

莫夜他娘：？

小毛球：你兒媳婦偷摘了別人家的果子

莫夜他娘：……

小泥巴：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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