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課鈴聲打響,蕭芸完全靠着一己之力将對面打了個落花流水,雙方完全不是一個層次可以比的。
夏阮阮拿着毛巾和水跑下坐臺,剛想湊近,就見旁邊有個女生同樣遞了一杯水給蕭芸,她放慢腳步,有點猶豫要不要過去。
蕭芸笑着拒絕了女生的水,用袖子胡亂往臉上擦了擦,一轉頭便看見距離她一定距離的夏阮阮,喊道:“阮阮!”
夏阮阮朝着蕭芸笑了下,腳卻沒有動。
山不來就我,我就山。蕭芸也顧不住對面七上八下的心思,直接從人群裏走到了夏阮阮身旁,看着她手上拿的東西問道:“這是給我的嗎?”
“啊、是!”夏阮阮手忙腳亂應答道,将東西遞給蕭芸,語氣有點不大好意思。
“謝啦。”蕭芸幹脆利落接了過來,水用保溫杯裝了起來,不燙也不冷,緩緩進入喉嚨裏,讓人欲罷不能。
夏阮阮無奈道:“你慢點喝。”
說着,微微踮起腳尖用毛巾擦着蕭芸身上的汗水。
她舉着胳膊的時候才發覺,蕭芸竟然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這身高哪怕放在男生中也足以鶴立雞群。
蕭芸正喝着水,忽感覺到自己的頭發被人反覆揉搓,擡起眼竟是膽子就一點點小的夏阮阮,大概是真的熟了,竟在自己的頭上撒野。
她拿着保溫杯的手緊了緊,想按捺住嘴角勾起的微笑,蹲下身方便夏阮阮繼續擦拭。
有這麽一瞬間,周圍叽叽喳喳的吵鬧聲全都不見蹤影,唯有毛巾接觸頭發時微小的摩擦聲在耳旁回響,面前也只有夏阮阮這麽一個人。
很努力得想将自己身上的汗擦的一幹二淨。
好不容易擦完了,她呼得松了一口氣,朝着自己露出一個小酒窩。
唔,讓蕭芸想起了她認識的夏阮阮,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在告訴她,冥冥之中這兩個人一定有什麽關聯。
Advertisement
不僅僅是同名同姓這麽簡單。
只是女人的第六感,但她在這個時刻完全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頭上的毛巾往下墜了墜,夏阮阮正準備收起,在毛巾滑落的最後一瞬間,蕭芸下意識得接住了這個毛巾,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只能全憑藉着本能了。
她将毛巾攥在手中,整個人撲在了夏阮阮身上,夏阮阮生的嬌小,這麽一來就跟把人抱在懷中一樣。
夏阮阮傻了,整個人都愣在原地,手上拿着毛巾的另一個角,完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只是下意識揪住了蕭芸的衣服。
太、太可愛了!
蕭芸心中不斷刷屏這幾個字,面上裝作冷靜,歇了片刻才松開手。
夏阮阮問道:“你怎麽了?”
蕭芸不答話,只是捏了捏她的臉。
剛準備往班上走,她忽然想起什麽,道:“你等下!我馬上就來!”
為了防止夏阮阮等急,她基本是一路跑到醫務室的,要了一瓶紅花油放在口袋裏,路過小賣部時又買了點零食和酸奶。
“給你。”從口袋裏又掏出一顆精致的糖果。
糖果是草莓味的,外形是一顆心,包裝袋在陽光下發着五顏六色的光芒,隔着一定距離也能聞到糖果黏人的氣息。
甜甜的。
夏阮阮伸出手接過糖果:“謝謝。”
确定夏阮阮手上的紅已經消散掉沒有再出什麽意外狀況,蕭芸才放心,将人領回教室,繼續上課。
坐到座位上,夏阮阮小心翼翼從手掌裏将糖拿出,對着光來回照了好幾次,才慢慢放在嘴中,任由它在舌尖融化。
這味道都傳到蕭芸鼻尖了。
她的手在口袋裏掏了掏,這糖當時是放在收銀臺上的,她只是瞧着好看随手拿了兩顆,一顆送給了夏阮阮,一顆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中。
她對于糖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讨厭,本來都要忘記這回事了,如今看夏阮阮吃的這麽香,自己也起了小心思。
拿的時候也沒有特地挑選,從口袋裏拿出來時才發現竟是同款,蕭芸打開包裝聞了聞,也是草莓味。
就是味道有點淡,沒有自己送給夏阮阮的那顆香。
這顆糖她也沒忍心咬破,一直含到了第二節 課下課才融化。
放學,本來已轉晴的天氣竟又陷入暴雨中。
手機裏傳來訊息,蕭芸打開,是司機告訴她會遲一點才趕到學校,她将收拾好的書包往椅子背上一扔,轉頭看到夏阮阮還伏在桌上寫作業。
“你不回家嗎?”蕭芸一看,這本子上的作業還一字未動,若寫完誰知道要到什麽時候。
夏阮阮咬着筆蓋,含糊道:“我沒帶傘。”
蕭芸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狂風大作吹得樹枝都在搖曳,雨辟裏啪啦的打在窗臺上,她有點擔憂:“這雨一時半夥兒也停不了啊,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夏阮阮寫字的手停了片刻,才緩緩說道:“沒事沒事,不用啦。”
蕭芸走到夏阮阮身後,沒說話,只靜靜看着她,夏阮阮大概是不習慣被人看着,一道簡單的題目算了一遍又一遍。
蕭芸想,她又怎麽可能放任這麽一個人留在這裏呢。
她幹脆說道:“要不你去我家住一晚吧?你家應該很遠吧?”
她曾經聽班裏人說過,夏阮阮家住在偏遠的地方,要不是夏阮阮成績優異年年能拿獎學金,承擔了一部分學費,說不定她連大學都上不了。
光是來回上學的路程,夏阮阮估計就要花費3、4個小時了。
夏阮阮紅着臉:“這、這怎麽好意思呢。”
今天的蕭芸對她實在是太好了,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裏沒有醒來,否則這一切為何會如此美好?
美好的不像真實存在。
可如果是夢,她能不能放縱一把?
她其實說謊了,她怎麽可能沒帶傘呢,若是真的忘記帶了,怕是要在學校裏住一天,她只是不想回家,不想面對那群人罷了。
看出夏阮阮的猶豫,蕭芸盛情邀請:“沒事啊,正好你成績好,還能輔導輔導我呢。”
話音剛落,司機的電話打來,說是人已經在門外了。
蕭芸笑道:“來吧來吧,我父母老說我在學校裏連個朋友都沒有,今天我就把你帶回家讓他們見識見識。”
“唔……”夏阮阮張了張口,又縮了回來,就仿佛是個剛出身的崽子,遇到了第一個向自己發善心的人,不知道應該不應該探出手一樣。
她糾結了許久還是一咬牙道:“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嗎?”
她沒和別人交過朋友,不知道怎麽才算是好友,可與蕭芸說話,她心裏是開心的,仿佛小鹿一樣到處亂撞,撞的連帶着自己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這就是……朋友嗎?
她鼓起勇氣還是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一擡頭對上的就是蕭芸詫異的眼神。
她那顆跳動的心差點就停了下來。
只聽蕭芸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反問道:“不然呢?”
雨還在下,夏阮阮卻覺得自己的人生開始放晴。
孤獨徘徊在黑夜裏多年的旅人,終于找到了自己手中應該握着的東西,就連心都踏實了不少。
她不再猶豫,點頭答道:“好!”
蕭芸從書包口袋一側拿出傘,與夏阮阮同行走到教學樓下,傘是透明色的,哪怕打開也照樣能看到天空中的景色。
她頭一歪:“一起?”
夏阮阮順勢靠在她身邊,蕭芸還不滿意,把夏阮阮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還振振有詞道:“這樣才顯得我們更親密嘛。”
是、是更親密了……
夏阮阮都不敢碰她手下的衣服,生怕弄皺了。
蕭芸的腿實在是太長了,這讓夏阮阮根本追不上,只能邁着小碎步往前跑,蕭芸察覺不對,放慢了腳步:“你要是覺得我走得太快就和我說。”
“不快不快,真沒什麽。”夏阮阮還怕自己麻煩到蕭芸呢。
蕭芸悶頭笑了笑,道:“這倒是,怎麽可以随便說別人快呢,不過你也放心好了,我會慢慢的。”
夏阮阮年少不知事,還沒查覺這有什麽好笑的,走了好幾步才反應過來,瞬間臉蛋紅成了桃子。
鮮嫩可口。
走到車旁,蕭芸率先拉開車門,做了一個紳士的“請”,這動作若是別人做來,可能有點不倫不類,可放在蕭芸身上只覺得賞心悅目。
她将傘往前靠了靠,夏阮阮趕緊鑽進去,蕭芸随後也收了傘一起進去。
車裏已經放好了毛巾和熱乎乎的水,夏阮阮拘謹的坐在軟沙發上,腰挺得筆直,就連手都放在了膝蓋上,活生生一個小學生坐姿。
蕭芸給夏阮阮倒了一杯水:“小心燙。”
燙其實是不燙的,蕭家傭人要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了,早就被辭退了。蕭芸也是看夏阮阮實在是太拘束了,才想打破這僵硬的氣氛。
夏阮阮小心接過水,道:“謝謝。”
剛放在手心,驀然發現蕭芸半邊身子都被打濕了。
而自己身上除了褲腿有點濕以外,其餘地方依舊保持幹燥。
她這才想起打傘時,面前的人把自己互的多麽細致,一絲雨點都不曾打入,而她卻是在傘外承擔了大半雨水。
夏阮阮有點唾棄自己,還說自己和蕭芸是朋友呢,這麽點小事都沒發現。
可就是這麽不經意間的表現,着實讓她一顆心都化了。
她想,如果蕭芸要她的命,她大抵也是願意的。
為什麽呢?明明只是一天的交情而已。
她覺得自己,可能忘了點什麽。
蕭家別墅所在地遠離城市喧嚣,周邊的建築愈來愈少,花草樹木愈來愈多,穿過層層密林,一棟房屋巍峨伫立。
這還只是蕭芸平時住的地方,老宅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為了防止夏阮阮不适應,蕭芸提起給管家發了一條信息,讓他将大部分女傭都撤了下去。下車後不用蕭芸撐傘,管家已經在屋外等着了。
夏阮阮一口氣将杯中所有水喝完,才下的車。
管家撐着一把打傘帶着夏阮阮進了屋中,笑道:“你就是小姐說的夏阮阮吧?果真長得很可愛。”
夏阮阮支支吾吾道:“你、你好。”
蕭芸和管家很熟了,朝着他翻了個白眼:“你別逗她了,她膽子小。”
“是是是。”管家笑着應答道。
膽子小是真的,不過夏阮阮才不想蕭芸因為和自己結交朋友而丢臉,她在心裏舒出一口氣,朝着管家露出了一個微笑。
哪怕什麽都沒說,可舉止絕對說得上是落落大方了。
這讓管家高看一眼,他原先聽自家小姐的表達還以為是個膽小如鼠的女孩,倒沒料到竟能為小姐做到這個地步。
蕭芸換上拖鞋,拉着夏阮阮進了自己的屋中。
管家急忙道:“哎夏小姐要喝點什麽啊?”
“随便吧。”夏阮阮答道。
蕭芸開口:“給兩杯果汁吧。”
蕭芸的房間主調以藍色為主,坐在裏面的時候會覺得整個人都放松起來,書桌上還放了一個毛茸茸的小熊。
夏阮阮偷偷看了一眼蕭芸,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面。
書桌很大,還放了一臺電腦以及各種游戲裝備,夏阮阮沒敢多看一眼,從書包裏拿出書放在書桌空白處。
蕭芸從旁邊推來了一個椅子,緊緊挨着夏阮阮所坐的椅子,也跟着将練習冊拿了出來。
抿了一口管家送來的果汁,蕭芸笑道:“快,做完作業還有大餐等着我們!”
時間在安靜的空氣中慢慢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樓下有開門聲。
是……蕭芸的父母嗎?
夏阮阮偷偷看了一眼蕭芸的側顏。
沒等這個想法從腦袋裏劃出去,就聽到乒哩乓啷的聲音在樓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