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亮
沈年微怔，似乎是沒想到一向嚴謹周正的唐承宣會說出這樣的話。
女孩面上看不出異樣，只是耳根微紅，她轉過身平靜地看着唐承宣，似乎要從他那張冰冷無比的臉上尋到一絲破綻似的。
可男人依舊淡然，如同冬天裏暴雪中伫立的綠松，即便是衣衫不整，那副高傲的神情依舊讓人覺得不可亵玩。
沈年嗤笑了聲，語氣帶着嘲諷，“唐先生記這麽清楚。”
怎麽能不清楚，那些秘而不宣的夜晚在長久的歲月裏釀成了酒，而後每一個深夜裏都會被拿出來重溫一遍。
她盯着他身上的抓痕笑了一聲，長長的睫毛将染着色氣的眼神很好地蓋了起來。
“我做的？”沈年擡起臉，表情隐隐有些得意，輕描淡寫地說，“抱歉了，我以為你是阚沉哥。”
唐承宣手指攥緊，想到昨天晚上她一口一個哥哥……
他曾經見過阚沉，那個男孩曾經到別墅來找過沈年。阚沉身上帶着痞氣，活脫脫一個社會青年模樣，唐承宣沉穩老成，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是那個男孩身上的朝氣是他從來沒有的，沈年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很自在，從來不會像在他面前那麽拘謹。
唐承宣喉嚨裏像是卡了一根小小的魚刺，吞不下去拔不出來。
沈年轉身走向門口，身後那道視線落在她白嫩的腳丫上，唐承宣擰了擰眉，壓下了想教訓她的想法。
男人走進衣帽間，對着鏡子慢條斯理地穿上襯衫，一顆一顆系上紐扣。他挑了一件黑色的西裝，打開抽屜找藍色袖扣的時候看見了那只百達翡麗的表。
他眸光微閃，将那只星空圖案的表拿出來戴在了手腕上。
這邊沈年坐在卧室的床上，想了想讓人給自己送了一套西裝，她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才發現自己嘴唇破了。
這狗男人昨天晚上對她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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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年擡起臉，鏡子裏的女人皮膚白皙，湊近了看還能看見臉上細小的絨毛，被咬破的唇竟平添了幾分脆弱之感，看上去更加動人。
她眯了眯眼，男人的劣根性啊。
唐承宣到底沒把持得住，可偏偏她喝醉了，沒能欣賞到他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衣服送來了，沈年換了件白色西裝，她對着鏡子給自己畫了一個精致的妝容。
沈年到了公司才發現阚歡給自己打了好多電話，她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個，那頭有些焦急，“你竟然一晚上都沒回來，我差點以為你被綁架了。”
沈年笑，“跟綁架也差不多了。”
阚歡聽到她輕松的語氣，心下松了一口氣，“我打電話給酒吧的小陳，他說你被唐承宣接走了。你們……你們……”
沈年幾乎能想象出阚歡臉紅的樣子，“你想問我們是不是上床了？”
“……”阚歡咽了一下，小聲說，“我以為唐承宣會因為你做過的那些事，把你綁起來這樣那樣……”
“他敢嗎？”沈年撩唇，“你哥呢？”
“別提了。他太了解我了，看到我的回複就知道我在騙他，在家裏來了個甕中捉鼈。嗚嗚嗚我覺得他好可怕。”
沈年大概是多年沒見過他，不記得他的脾性，于是輕蔑地笑了一聲，“有那麽可怕嗎？”
“去酒吧？”電話那頭傳來阚沉的聲音，“能耐了？怎麽不穿得更暴露一點？再看見你穿短裙我給你腿打斷。”
沈年臉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淡定地把電話挂了。
阚沉還真是不輸當年的風采啊。
她把手機放在一旁繼續看文件，玻璃門突然被敲響，“進來。”
“沈年姐。”
沈年接過材料認真看了看，眉頭慢慢皺起來，她擡起眼，笑意卻未達眼底，“這就是你交給我的東西？”
她平日裏雖然看上去輕浮，但是對待工作十分嚴肅，因此手下的幾個員工都有點怕她。
小姑娘聽了眼眶一紅，立馬就要掉眼淚。
“第幾次了？怎麽？”沈年往後一靠，睫毛掀開，“以後是不是要我親手教你，一個字一個字地敲鍵盤？”
過了一會兒大家就看見新來的實習生又被罵了，她一邊揉眼睛一邊從辦公室裏走出來。
其他幾個同事平日裏見沈年那副浪蕩的模樣早就看不慣了，紛紛湊過來安慰她。
“她不就是仗着言總喜歡她嗎？”
“是啊，她談的那些合同不都是靠勾引男人？”
“可不是，她有背景有手段，不然怎麽可能來一年就爬到這個位置上。你可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你畢竟是新人，方案做得已經很好了！”
辦公室裏沒有一個男人能扛得住沈年的魅力，為此幾個人早就心生不滿。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小姑娘又做了一份給她看，沈年嘴角笑意愈深，她轉了轉手中的筆，“Ctrl+C、Ctrl+V用得挺好，手疼嗎？”
“……”
沈年見她要解釋，懶懶地打斷，“你是哪家派來禍害悅和的？我願意出三倍價格。怎麽樣？考慮一下？”
言之成準備找沈年吃飯，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沈年嘲諷的話，一看到這個場景便站在一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對不起，對不起。”
本來以為沈年要開怼了，沒想到沈年淡淡地點頭，“沒關系，你畢竟是新人，我怎麽會跟你計較呢。”
曉寧當即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沈年會脾氣這麽好。
沈年拿起外套走出辦公室，經過那些長舌婦的面前，還沒走出兩步又退了回來，“對了，洛佳佳。”
她叫的正是帶頭诽謗攻擊她的人。
沈年敲了敲對方的桌子，長長的頭發落下來，她語氣溫柔無害，“以後曉寧的文件方案你先看一遍，如果交到我這還不合格，我可要罵你的哦。”
洛佳佳：“……”
言之成嘴角染着笑，也不管旁邊的人臉黑成什麽樣，“一起去吃飯。”
沈年雙手環胸站在原地，只不過随意一個姿勢，竟顯得慵懶妖嬈，她偏頭輕笑了一聲，“不了吧，看見你就倒胃口。”
本來想看別人好戲沒想到引火燒身的言之成：“……”
接下來兩天寫字樓裏不太平靜，剛開始幾天洛佳佳還能溫和地指導曉寧，沒過兩天她開始受不了，于是到處充滿着她罵人的聲音。
“你到底會不會做事？我都不知道你怎麽進悅和的。”
“我在鍵盤上撒把米，雞整理的表格都比你好。”
偏偏姜嘉悅帶着一群人在旁邊冷嘲熱諷。
“哎呀，實習生嘛，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佳佳姐你怎麽能跟一個實習生計較呢。”
另一個人安慰實習生，“曉寧沒事的，你佳佳姐就是脾氣爆。她工作這麽久也沒爬上去，說明她也不怎麽樣，你別跟她一般見識。說不定啊，她實習生的時候還沒你做得好呢。”
洛佳佳氣得差點摔鍵盤。
沈年特意把門窗打開，聽了幾天洛佳佳的崩潰罵聲真是神清氣爽。既然言之成沒有辭退那個實習生的意思，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反正工資是言之成發。
她看了一下交上來的宣傳策劃案，正準備跟言之成彙報一下，手機上跳出來電提醒。
沈年接了起來。
“沈年，爺爺快不行了。”
一直到請假坐上車的時候，沈年都還有點恍惚。從前褪色的記憶慢慢浮出水面。
沈年的養父母早在多年前就發生車禍，母親當場死亡，只留下了一個植物人父親。那時沈年的身份曝光被趕出沈家，無依無靠，是沈家老爺子托付唐承宣照顧她。
沈年其實對爺爺沒有太多的印象，爺爺從小并沒有多關心她，好像早就知道她不是沈家的孩子似的。
他也從來不曾虧待過她，他只是太疏離，疏離得跟她不像家人。
後來沈年長大了，得知了自己身世的秘密。那時她才懂自己在沈家的處境，以及她在沈老爺子心裏的位置。
高檔私立醫院環境很好，陽光懶洋洋地照在綠色草坪上。沈年到了病房門口，遠遠地看到走廊盡頭有一個人影。
沈家的真千金沈歲背對着她，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
“還有誰沒通知？”
“唐家。”
唐承宣收到消息的時候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沈老爺子竟然會病得這麽嚴重。但是轉瞬一想，沈老爺子大概是為自己的孫女鋪路吧。
他病重的消息一旦透露出去，那些盯着沈氏的餓狼很快就會将沈氏分而食之，沈歲的位置又怎麽可能坐得穩。
唐致坐上他的副駕駛，随口說道，“要不是因為沈爺爺身體不好，沈年也不會回來。”
唐承宣一時怔住了，質問的話在唇齒間繞了個圈子又咽了下去，良久後他才不鹹不淡地問，“是嗎？”
“沈年本來準備在國外住下，因為沈爺爺一年前被檢查出了癌症她才回國進了悅和。”唐致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畢竟沈家對沈年有養育之恩，沈年跟沈爺爺還是有感情的……”
後面的話唐承宣一句也聽不清，他握着方向盤的手爆出根根青筋。
耳邊還盤桓着孫姨說的那句話，“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在意你，沈小姐又怎麽會回來找你？”
他嘴角沾染着幾分嘲弄的笑意。
當年沈年走的時候，他其實給自己留了兩年時間。他想過如果兩年後沈年回來，依舊喜歡他，那他就跟她在一起。他也想過用這兩年時間去徹底忘掉這個女人。
誰知道一等就是三年。
而三年後，唐承宣從旁人的口中得知，沈年，從頭到尾就沒打算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七秒哥哥忍得越久，爆發得越厲害~
甜心們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