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早上的工作一反常态的輕松, 工作效率也因此高了起來, 在電腦前敲敲打打, 才不到十一點,就已經把半天的工作搞定。
拿了杯子從茶水間接了一杯水回來, 同事小簡見狀一蹬椅子, 從她的位置溜到了我身邊。
“心情很好啊顧檸。”
我擡眼看她。
小簡是我在公司裏交流最多的同事, 去年剛結婚, 前段時間, 做為新人的我, 被她照顧得很周到。
“是啊。”我回答她:“今天工作量少。”
小簡一臉笑意:“可不是這樣哦, 你這段時間都陰沉沉的,大家都不敢和說話。”
我失笑:“這麽誇張嗎。”
她點頭,又靠近我一點, 問:“趁你今天心情好, 跟你說件事。”
她對我挑眉。
我:“你說。”
她笑:“那個, 我大姨的兒子, 剛回國,我大姨準備給她找對象,順便問了我, 我當時就想到你了。”她說得有些激動:“上個月的事了,你最近這樣我也沒敢說。”
她一臉今天找到機會的樣子,繼續道:“我覺得你就挺合适,學歷什麽的,都挺配。”
我聳肩:“可是我有對象了。”我伸出手給她看我的戒指。
她還想滔滔不絕的樣子瞬間被我噎住, 拉長音啊了一聲:“這麽快啊,你不是也才回來嗎。”
我笑了笑:“家裏人都認識。”
她了然的樣子:“難怪,家裏介紹的吧。”
我沉默。
她把我的沉默曲解:“我就說。”她嘆了口氣:“那好吧,太可惜了。”
她拍拍我的肩膀:“你對象怎麽樣?”
我想了想:“挺好的,各方面都挺好的。”
就是小脾氣多了點,太任性。
小簡抿嘴笑了笑:“看來你挺喜歡他,哎,那我就不多問了,反正沒戲。”
興許是心情好,興許是有人提到了顧桐,此刻并不覺得小簡多話,甚至她想多聊,我剩下的時間都可以陪她。
說說顧桐這個人有多可惡,有多可愛。
她嘆了口氣,有點意猶未盡地說:“萬一,我說的是萬一啊,你們要是吵架分手了,一定要來找我,我大外甥真的和你很配。”
我失笑:“不會的。”
她聳肩表示無奈,順勢推了我一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左右看了眼,沒人注意到我,便悄悄從抽屜裏拿出手機,點開屏幕沒有消息,于是我打開微信,給顧桐發了一條醒來告知我的微信。
這條微信一直到午飯後,她才回我。
微信上只簡單的一個“嗯”字。
不難想象她剛起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樣子,或許嘴裏還跟着這條信息,一同發了低聲的嗯字。
不免讓我勾起嘴角笑,拿起手機找了個無人的走廊,給她打了電話。
果然同我猜想的那樣,她還在床上。
“起床了。”我對着話筒說。
她嗯了兩聲,便沒了聲音。
“顧桐。”我喊她,那頭沒有理會,我大點聲,又喊:“顧桐。”
她仍舊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嗯,接着說:“知道了。”
聲音足夠慢,也足夠懶。
我說:“起來先吃點東西,想睡一會兒繼續睡。”
那頭悉悉索索了一會兒,并開了擴音,我聽她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不睡了,你吃了嗎?”
我嗯了聲:“剛吃了午飯。”
她沒再同我說話,過了一小會,聽筒裏傳來了她刷牙的聲音,偶爾還哼着小歌,這空檔,我走到辦公桌上拿了耳麥,又回到走廊,入夏的風從窗戶邊吹進來,有些燥,有些暖。
大學時,我們也曾這樣,通着電話不說話,那時候我們才剛分開,對于身邊新鮮的一切都很陌生,也是那段時間,不管開心還是難過,都有她陪着我。
上課下課放學,耳機不離手,同學甚至以為我是個特別愛音樂的人。
後來彼此的生活豐富了起來,這項活動便漸漸少了,少到不頻繁,再少到消失。
午休時間我便說要挂電話,挂斷前她告訴我,讓我把晚上的時間空出來,她帶我見一個人。
自從上次和她一起和她的朋友小聚之後,我一直很抵觸和她一起見朋友,她似乎也聽出了我的猶豫。
“是公司的同事,算是半個上司,我進公司後她對我的幫助很大。”她努力說服我:“你這次的邀請函就是她幫我弄到的,她指名說要見你。”
我想了想,說:“好。”
她心情愉悅:“放心,有我在,不會尴尬的。”
尴不尴尬我不敢保證,但這種場合,我想,保持沉默低頭吃,才是真理。
收起手機從走廊離開,才到辦公室門口,忽然聽到屬于微信的響聲。
我下意識地便覺得是顧桐,打開卻發現是好友申請。
邊推開門邊點開,申請欄上的人讓我愣了愣。
是吳茜。
我猶豫了片刻,點擊了接受。
晚上下班後,有點堵車,到了飯店已經遲到了一小會兒,下車後我匆匆進店,并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找了包廂。
看樣子她們已經等待了許久,我不好意思地點頭,瞧見顧桐的那位同事看到我後一瞬間的驚訝。
“坐這。”顧桐招呼我過去,并同我介紹:“這是我們公司的部門總監,叫她趙姐就好。”
我禮貌地笑:“趙姐。”
顧桐看着趙姐,一點也不生分地介紹我:“這是我女朋友,顧檸。”
趙姐揚眉,看着我們微笑:“都姓顧啊。”
顧桐按了下服務鈴,簡單解釋:“巧合,爸爸都姓顧而已。”
趙姐拖着下巴,好奇的樣子看着顧桐:“我看不止吧,你們看起來就很有故事。”
我低頭笑。
光是性別,就已經很有故事了。
服務員來點菜,打斷了我們片刻的話題,之前顧桐就告訴我放輕松,說這個總監平易近人。
我這才感受到。
都說每個女人心中都有個八卦的靈魂,趙姐也一樣,或許也因為和顧桐是老熟人的關系,一點也不忌諱。
“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高三畢業了在一起,還住上下樓。”總監總結了顧桐的信息:“所以算是,青梅竹馬?”
我頓了頓。
青梅竹馬這個詞,在我們身上,很新鮮,也很不合适。
顧桐忽略了她是我爸爸幹女兒這一項,我不知道她為什麽不說,可能是因為不想多事,或許還因為我不喜歡。
果然顧桐也不太同意青梅竹馬,對着趙姐擺手:“沒有沒有,我們高三才接觸的,之前一直都不太熟。”
我挑眉,低頭吃菜。
小學買了新玩具就立馬來我家找我一起,姐姐姐姐地叫我,初中我生日爸爸第一時間就告訴她,她也成為我生日家裏唯一請的小夥伴,到後來高中的牽扯不清。
對,我們确實不太熟。
趙姐一副了然的樣子,又問了句:“你們誰先提的開始?”
顧桐轉頭看了我一眼,指着我說:“她啊。”
趙姐倒有些驚訝:“我還以為是你,顧檸這麽安靜,不太像。”她笑了笑:“我還以為是你死死粘着人家,逼她就範。”
我擡頭對上趙姐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
顧桐切的一聲:“我像是這種人嗎?”說完她補充:“不過确實是我勾搭的她。”她轉頭戳了戳我的肩膀:“太難勾搭了。”
她這麽說,倒是讓我驚訝得很。
從前,一直保持的觀點也是她覺得生活太無聊了,想找刺激,而我是她身邊最能讓她覺得刺激的人,但被她這麽說,似乎也有些許有趣,高三那年,要不是她那樣接近我,我想我們現在還是陌生人。
畢竟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這件事,任誰都無法想象。
所以她把高三那段時間的針對和對我的無理取鬧,稱之為勾搭?
我失笑,把剛剝好的蝦丢進她碗裏。
還挺成功。
顧桐言簡意赅地同趙姐說了我們的故事,我們什麽時候分開,我回國了,然後和好。
氣氛很和諧,從開始到現在,我一直保持着沉默,偶爾給顧桐剝個蝦,偶爾給她盛碗湯,剩下的時間,算是個聽故事的人,也可以當作不存在。
顧桐怕我無聊,時不時轉頭戳我,我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後,她漸漸作罷。
快結束時,顧桐忽然起身去了洗手間。
她這麽一走,忽然讓我尴尬了起來,總覺得擡頭也不是,低着頭也不是。
趙姐首先打破了沉寂。
“顧桐找我要邀請函的時候,被我逼問了一會兒,她才承認是給對象的。挺好奇,所以冒昧讓她帶你來見我。”
我搖頭:“沒關系的。”
她笑了笑:“只是我沒想到你是個女生。”
我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好嗯一聲。
“雖然圈子也有許多同性在交往,但是顧桐。”她偏頭思考了一秒:“一點也不像是彎的。”
“你看着也不像。”她感嘆:“藏得太好了。”
我微笑:“是嗎。”
趙姐揚眉:“難怪這幾年陸陸續續有男生追求她,她都不給機會。”
趙姐的這句話讓我想到了顧桐之前和我坦白的那些話,這幾年的賀炜東于原來只是應付家裏的關系,但要是那時候,我沒有恰巧回來,我沒有恰巧遇見。
就像顧桐說的,他們興許,就那麽結婚了?
人的觀念果然會随着時間而變化,要是我當初還在新西蘭,接到這樣的消息,或許會消沉一陣子,但消沉完了我還是我,我的生活不可能因為顧桐的任何消息變化。
但如今。
我可能會瘋掉。
趙姐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公司裏某某男生如何對顧桐産生好感,又如何托她給顧桐帶信送禮物。
我蔫蔫地聽着。
這個話題結束後,包廂沉默了一會兒,沒多久趙姐忽然又說:“那天她和我要邀請函,其實我手上有一張,不過位置不太好,她就拜托我要靠前的。”
“我一聽就覺得有貓膩。”她問我:“你們就是這兩天重新在一起的吧。”
我想了想,似乎不是,但似乎也是。
“對。”我回答。
她笑:“難怪,她這幾個月一直不怎麽說話,我還以為是因為比賽,但是拿到邀請函的時候,還挺開心,說什麽就要名譽愛情雙收,我才曉得,什麽因為比賽啊,看來因為你。”
我聽着有些難為情。
這比從小柔那聽到顧桐有多在乎我,更難為情。
低頭用撥弄着碗,仍舊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趙姐一點也沒有上司的樣子,也一點也不客氣。
說完這些,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擡頭看了我一眼,問:“對了,顧桐有沒有送你一條裙子?”
我頓了幾秒,點頭:“有。”
她搖頭,一臉不争氣的表情:“我就知道。”
“那條裙子是她剛進公司就做的,版型很好,我讓她出,她死活不要,最近比賽我想到這件事,她跟我說送人了。”
說完她嘆氣:“這姑娘,有了老婆忘了工作。”
我呵呵一笑。
可能現代社會的同事,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吧,這個愛好叫助攻。
顧桐你怎麽還不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