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顧桐的脾氣來得快, 去得也快。
她在意的事情, 要是沒能往她的預期方向發展, 她心裏不平衡了,恐怕就會發大脾氣, 像是發生了天大的事, 但那個氣頭一過, 她自己都會覺得好笑。
想必她已經覺得她昨晚的心情很可笑吧。
顧桐把工作搬回了家, 我沒什麽事就在她身邊陪她坐着, 順便把她桌上的剩餘雞排吃光。
什麽都不想做, 盯着她的電腦幾分鐘後, 覺得困,便倒在沙發上睡着了,睡眠時間斷, 大概個20分鐘, 就被鬧醒。
顧桐拿着她的一小戳頭發, 在我額頭上掃來掃去。
我睜開眼睛看她, 從沙發上起來,迷迷糊糊地問:“做完了嗎?”
她搖頭:“沒有,但是我餓了。”
我笑。
她指着桌上還沒收拾的垃圾說:“你中午不在家, 我就吃了這些。”
我攤手:“行,我去做飯。”
終究還是回到了被她當奴隸使的日子,從前有段時間她學校組織實習,我過去陪她,也是這麽一日三餐地陪着她。
網絡上有些文字, 說女孩子自己一個人能生活,能煮的好吃的飯,能掙得足夠的錢,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為什麽要找個對象受罪。
小時候覺得這段話很在理,在加上身邊父母的關系,想着我大概就是這樣的女孩,喜歡自己一個人,不喜歡被打擾。
後來遇見的顧桐,再重新念起這段字來,卻覺得沒什麽道理。
心靈雞湯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就是有那麽一個人啊,心甘情願讓你這麽伺候她,受罪又何妨。
顧桐今天回來已經帶了一些菜,只簡單的幾樣很快就做完,她看起來胃口很好,飯菜幾乎一滴不剩。
飯後我們看了部電影,還沒結束我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了很久,醒來發現顧桐趴在我身上也睡着了,我小心地把她的手拿開,站了起來。
桌上的東西被收拾幹淨,廚房的碗也洗了,她忽然這麽乖,我有點不習慣。
我又重新回到她身邊,蹲了下去。
因為壓迫,她的上唇翹了起來,露出兩顆大門牙,我這個角度看過去,有些好笑。
她睡覺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我已經不僅一次感嘆她的容顏,其實她一直不知道,高三的那次不記名班花投票,我投的是她。
那次的投票,很巧的,她以一票之優贏過了班裏的一個學霸女生。
說起那個女生,顧桐還曾因她生過我的氣。那件事的起因很簡單,不過是我随口誇贊了一句那個女生的解題思維好,并告訴顧桐,可以多和她接觸,好好學習。
那時的我正好給她解釋完一道數學題,寫了兩種方法,一種是老師的,一個是那個女生的,等我誇贊完了後,她十分不耐心地奪過我手中的筆,毫不客氣把其中的一種方法給劃去。
劃完後,把筆一丢,雙手在胸前交叉放着,語氣不悅地說:“你是不是嫌我笨。”
那時的我确實有點嫌她笨,畢竟一道簡單的題,我不明白為什麽我講了兩遍她還是不懂。
但我怎麽能說。
我:“沒有。”
她看起來很不開心,哼了一聲,把音調拔高:“我知道你肯定嫌棄我,我聽不懂,還不會做題,不愛學習,上課睡覺,不像她,那麽優秀,成績好,還長得漂亮。”
我沉默。
她的這句話,我沒辦法否認。
而我的默認,讓顧桐更生氣了,她拿起桌上的筆,在剛才劃去的地方又多畫了幾條線。
我忍着笑說:“你塗掉的是老師教的方法。”
她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憤憤地看了我一眼,接着甩開筆離開。
她走後,我越想越覺着好笑,看着桌上的筆覺得好笑,看着試卷覺得好笑,看着凳子也覺得好笑。
我以為這件事會讓她生氣個幾天,但沒想到,第二日她又粘着我,和我一起做作業。
如今回想這件事,仍舊存着笑點。
你說這個人脾氣這麽捉摸不定,我到底是怎麽忍下來的。
我伸手過去,摸了摸她的睫毛,長長的睫毛,軟軟地趴在我的手指上。
黑暗中控制不住方向和力道,想移動時,不小心戳到了她的眼窩,我趕忙收回手,果然,幾秒後,她的眼睛緩緩睜開,帶着一臉的疑惑看着我。
“嗯?”她眨着眼睛盯着我看:“什麽?”
我笑了笑:“什麽?”
或許是清醒了一些,她也跟着笑了起來,揉揉眼睛:“腿好麻。”
我扶着她坐在了沙發上:“你這麽睡,當然麻。”
她毫不客氣地把腿放在了我的大腿上,我順勢給她捏了幾下,聽她問:“幾點了?”
我回答:“快兩點。”
她揉揉頭發嗯了聲,又說:“顧檸,我又夢到你離開我了。”
我擡頭看她,她也看着我,不一會兒,我把視線移開,問:“然後呢?”
她傾身過來,勾住我的胳膊,小聲說:“十點的飛機,我怎麽也打不了你電話,數字老是按錯,還删不了,特別急,也到不了機場,總有事拌着我,我心想着,顧檸要走了,快讓我過去。”她笑了笑:“你說好笑吧,明明知道你要走了,但夢裏就是要把手上的闖關游戲通關了才能離開,亂七八糟。”
我點頭:“是挺亂的。”
她靠着我嘆了聲氣:“這幾天老夢見你要走,你說這是什麽征兆?”
我揚眉看她:“你以為會是什麽征兆?”
她把腿收了回去,聳肩:“沒事,我們回屋吧。”
……
第二天便是上班的第一天,奇怪的是,這天顧桐比我起得早,等我醒來時,她已經熱好了面包,還榨了豆漿,我有些驚訝。
她的服務很好,還給我拉開了椅子。
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她在我身邊落座,我拿了一塊面包,放進嘴裏,一口面包,一口豆漿。
這過程,顧桐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我終于忍不住,趁她不注意,把手中的面包塞到了她的嘴裏。
她下意識張開嘴,咬住面包。
我笑了笑,把剩下的吃了,問:“怎麽了,這麽看着我。”
她将手撐在桌子上,偏着腦袋說:“我這麽辛苦,沒有回報嗎?”
我揚眉,繼續喝豆漿:“想要什麽回報?”
她拿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唇。
我沒有絲毫猶豫,微微站起就俯身過去,眼看就要吻到她,卻被她捏住了下巴,阻止了。
她眼中露出頑皮,把我拉開一點,笑着說:“我拒絕。”
行。
我聳肩又坐了回去,她因為好戲得逞,心情十分愉悅,邊吃着邊哼着小歌。
顧桐對我工作的重視,還表現在晚上接我回家。
她這個人喜歡驚喜,于是我想,我在公司樓下,看到她的車鳴聲,顯露出的驚訝,她應該是滿意的。
上車後我順勢系安全帶,問她:“這麽有空啊?”
她嗯哼了一聲,啓動車:“畢竟要來看看你的工作環境,免得被人勾搭上了。”
我哈哈一聲笑了:“剛才要是碰不到我呢,或是我們錯過了,不是白來了。”
她搖頭:“不會白來的。”
車開了幾條路之後,我才發現有些奇怪,這似乎不是回家的路,當我正想開口詢問,顧桐忽然把車停了下來。
她解開安全帶,邊開門邊說:“我拿個東西。”
說完便下車。
無聊之際,我把手機拿出來,刷了幾條新聞,發現和早上的新聞相差無幾,又收了起來,朝着顧桐離開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讓我頓時坐直了身體。
不遠的小區門口,顧桐同一個女孩說着話,那個女孩,是吳茜。
幾分鐘後,她們終于聊完,這麽遠我聽不見也看不清,不知道具體說了什麽發生了什麽。
顧桐回來後随手把一個袋子丢到了後座,扣上安全帶啓動車。
我問她:“同事嗎?”
她轉頭看我,又轉了回去,輕輕地嗯了聲。
我舔舔唇,繼續問:“公司的同事嗎?”
她搖頭:“一個……一個合作夥伴。”
我哦了一聲,忽然想起剛才她說的那句“不會白來的。”
是我自作多情了嗎,所以這到底是我順了吳茜的路,還是吳茜順了我的路。
小柔曾說我有個毛病,這個毛病叫多想不問,我想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老在顧桐身上做種種的假設,可又不肯開口問。
我為什麽不肯開口問。
我想我是不敢。
我怕我得到的是我不想聽到的答案。
而這個事情,總朝着我不希望的方向發展,回家後,顧桐當着我的面打開了吳茜給她的那個袋子,裏頭顯而易見的是個精致包裝的杯子。
在顧桐撒了吳茜是個合作夥伴的慌後,收到這樣的東西,她不覺得尴尬嗎。
我沒有說話,等待她的發言。
而她一臉平淡,拿起杯子說:“好看嗎?”
我有點笑不出來,但還是回答了:“好看。”
顧桐把杯子放進去,繼續道:“她上周去了日本,我讓她帶的,限量版。”
我如鲠在喉。
她說:“家裏沒有你的杯子,剛好我又看見了,這個就給你用吧。”
看着顧桐的眼睛,不覺得她在撒謊。
她的态度十分輕松,仿佛吳茜真的是她一個普通的工作夥伴,而不是我聽到的,敢帶回家的,鬧的家裏雞犬不寧的前女友。
我承認我是吃醋了,這個醋還帶着她不對我說真話的介意。
前幾天我找到了我們從前相濡以沫的感覺,還慶幸着我們還懷念着對方,我們仍舊在一起。而這幾天,終于還是讓我感受到我在她身邊時的有心無力。
一種,抓不住她的感覺。
疲憊。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