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果剛才那個吻是表示對我的思念,那我可惶恐極了。
她的手雖然虛虛地搭着,但卻讓我動彈不得,這個姿勢,我真的很吃虧。
“讓我起來。”我語氣不善地對她說。
她聽後突然又低下了頭,唇與我的唇幾乎只有一厘米的距離,很久,才擡起頭,仔細看了我的唇邊,伸出手不觸碰地撫摸了輪廓,接着圈起我掉在臉上的劉海繞着手指,微微一笑道:“大洋彼岸倒是沒把你的脾氣磨平。”
我難受得很,總覺得腰扭着十分別扭,我想她這麽局促,也好受不到哪去吧。
不過她向來喜歡折磨我,連帶着折磨自己也無所謂。
時間久了,想必她也覺得這麽下去沒什麽結果,換了個姿勢就坐了起來,我趕忙往後退了幾步,卻因為太久沒動腳有些麻,一個不注意滑到了座位下。
她低頭看了我一眼,眼裏全是嘲笑,這個嘲笑讓我覺得熟悉。
我拍拍褲子坐好,發現手心全是汗。
大冬天的真是難得。
她說:“還舍得回來。”
我恩了一聲。
她自嘲:“難不成是知道我要訂婚了。”
我淡淡哦了一聲,再淡淡說:“不知道。”
她蹙眉看了我一眼。
确實不知道,當時出國舍棄了一切能聯系上我的方式,只給家裏留了個電話和新郵箱再無其他,而國內的消息,自然也不想要再關心。
她的難不成,或許是有人通過某種方式通知了我,但我确實,不知道。
我問:“什麽時候訂婚?”
她聽後一笑,倒是認真回答了我:“正月十五,炜東家說那天日子好。”
我聽後揚眉,用遺憾的口氣說:“那我可能參加不了了,我…”
她打斷我,轉身靠近看着我問:“你還要走?”
我苦笑:“恩,不過我會給你留個大紅包。”
她皺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眼神能殺人,“顧檸!”
我轉頭和她對視,要拼氣勢,我未必會輸。
她盯着我的眼睛卻沒有從前的咬牙切齒,只是冷漠,要是從前,我想她會把我手腕的骨頭捏碎。
這三年,變化多的倒是她。
她說:“你還是這麽有本事。”
說完她笑了一聲,将手放開忽然打開了車門,已經調整好的表情問我:“去哪,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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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執着地沒有告訴她我的目的地,就像她執着地讓我坐在副駕駛一般。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麽人們會因為駕駛座空了後座有人,而覺得自己是個開車師傅。
我就喜歡大家統統坐在車後,這樣就不會借機找我搭話,而我也不用絞盡腦汁敷衍他們。
我的本意是出了停車場就把我放下來,可現在已經在大街上開了好幾分鐘,她沒有要停的我也就懶得說。
說實話,私心我是想要和她多待一會兒的,特別是現在她一句話不說就坐在我身邊的樣子,不能惹我,我也不會去惹她。
這相處竟讓我懷念,我還記得她曾經跟我說,顧檸,雖然看起來很無聊,但我就是喜歡和你待在一起,不說話也行。
我嘆氣。
那時的顧桐滿嘴胡話,經常這樣膩歪我,但回想,我心裏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唏噓時光,明明分開三年,卻仿佛這中間的所有時間都空了,我們昨天還在吵架。
可想來也是,那年離開前,我們還在冷戰,這一戰三年,也是不容易。
我看着窗外一顆顆往後的樹,往後的大樓,胡思亂想,卻又不知在想什麽。
她的車速不快不慢,我用餘光觀察她的變化,成熟了些,但要說哪兒成熟了,卻又說不出細節。
她還是她,說話的語氣還是那樣。
這次回來,我心裏想了無數個和她見面的場景,但無論怎麽想,總覺得我們該是相視一笑,和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見面那般,道幾聲近況,接着分道揚镳。
這樣的見面不會太顯露自己這麽多年一直隐藏的內心,仿佛有沒有這麽一個人,無所謂。
但顧桐到底是顧桐,她這樣對我,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好受。
或許是想讓我理解成她仍舊想和我有瓜葛,或許只是想逗我玩兒。
這兩者,我都不喜歡。
我想要是沒出什麽意外,這輛車會一直開到天荒地老,以我們的性子,誰都不會主動開口說話。
才假設,那意外就出現了。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看了眼屏幕沒多想就接了起來,三年前的手機用到現在一直沒換,要是說我這人戀舊也太矯情了些,實際上我也試着去買部新的,但總覺得沒手上的好看。
也是因為這樣,所以這聽筒的效果不是很好。
“你好,顧檸小姐。”
Eden用蹩腳的中文和我問好,我想若不是我,其他人大概也聽不出來他說的什麽。
我直接用英語問他怎麽了。
那頭有些抱怨的口氣,責怪我不幫他好好練中文,然後才問我什麽時候回去,他想吃餃子了。
電話挂斷,我才發現顧桐已經将車開到環城路,三年的變化很大,高樓林立不說,綠草茵茵的建設幾乎讓我認不得。
她問:“誰的電話?”
她的好奇讓我有點不适應,但我還是回答:“男朋友。”
她突然剎車,使得我沒準備身體向前傾,頭發也因此往前蓋住了臉。
伸手将頭發撩到後面,聽她冷笑一聲道:“真是有意思。”
我倒覺得沒意思。
将頭發夾至耳後,我又聽到她說:“下車。”
我的手也就這麽順勢地下去,将安全帶解開,接着打開車門下去,等我關上門後一秒,車子毫不留情絕塵而去。
雙手放口袋,眼看着她的車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知道她不會回頭,這種感覺太熟悉了,我冷哼一聲,因為保持一個坐姿,肩膀有些酸,揉了幾下後,拿起剛才抓在手中的手機,可惜已經沒電了。
從之前的軟件經常閃退,到現在的接個電話就關機,我到底在執着什麽。
摸了幾下屏幕,把它翻了過來,手機殼上的小女孩對着我嘿嘿傻笑,我同樣對她笑,但這笑太苦,很快,我收了起來。
或許是今天和顧桐相處的時間過于長,超過了過去好幾年,此刻我的頭有些疼,陽光直射,讓我太陽穴突突地跳。
我哪有什麽本事,有本事的一直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