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恩怨面對面
【三十】恩怨面對面
東方凜攻入宮城，第一件事不是去慶安宮，不是去找東方訣，而是直奔後宮的淑女閣。
宮中，早就樹倒猢狲散，兵荒馬亂。
只有這個地方，還一如既往，不見宮人驚慌失措尖叫連連，不見一地狼籍極其狼狽，只見庭院深深，回廊蜿蜒。
一身華服的女子，端坐在檐下蒲團之上，膝上一把古筝，那弦在她指尖的輕攏慢撚之間，流瀉出天籁之音。
東方凜神色一寒，飛劍而出，劍刃砍斷了琴弦，“铛”的一聲火花飛濺，吓得楊錦弦跌坐在地。而後，長劍筆直沒入楊錦弦身後的朱色圓柱！
“你以為彈一曲鳳求凰我便不會殺你麽？叛吾者，殺無赦！”
“我不是在這裏哀求你饒了我，我只想請求你，看在過去的情分，請你放過我爹和我妹妹，他們都是無辜的。背叛你的人是我，背信棄義入宮為妃的人是我，改該死的人是我，與他們無關。”楊錦弦狼狽，卻不服輸的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無辜？楊家人都該死！你不是忠孝仁義麽？你不是識大體舍小我成全大我麽？你不是寵冠後宮、六宮粉黛無顏色、恨生兒郎非弦歌麽？我倒是想看看，忠孝仁義寵冠後宮、六宮粉黛無顏色能否讓你斷落的人頭再長出來！”
“不要，不要殺我娘親！承歡求你了，叔叔你說過要當我爹的，你不可以殺我娘親！”一身粉色宮裝嬌俏可愛的承歡着急的蹦了出來。
西月在後面，滿臉的愧疚，她還是，沒能看住小丫頭。
“滾開，你這野種！”手上一用力，便将她甩開去！他恨極了小丫頭那雙像極楊錦弦的眼睛，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承歡！”楊錦弦慌忙接住，“承歡你沒事吧？”
小丫頭早就哭成了淚人，淚流滿面。
“承歡你傷到哪裏了？讓娘親看看。”楊錦弦心疼不已。
承歡卻一味顧着哭，“叔叔是壞人，承歡再也不要叔叔了，嗚嗚……承歡再也不要叔叔了……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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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送走了陳玉瑩、東方辰母子之後，承歡對那個在集市偶遇的“叔叔”念念不忘，每天都追問楊錦弦說，“娘親，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去接叔叔來做客呀？”
楊錦弦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每一次都找一個不同的借口。
第一次承歡問起，她就說：“那個叔叔家不住在城裏，現在城裏城外不太平，要花時間派人去找。”
楊錦弦以為，孩子忘性大，過兩天大抵就不記得那個人了。可是……
隔了兩天，承歡第二次向楊錦弦問起，“母親啊，你有沒有派人去找那個叔叔呀？承歡好想那個叔叔，承歡想見他。”
楊錦弦只能推說：“已經有派人去找了，外公找人很厲害的，是不是？可是，外公派去找的人說，那個叔叔出遠門了，要過幾天才回來。承歡再耐心等幾天好不好？”
就這樣，又拖了幾天。
幾天之後，承歡當真又來問楊錦弦，“娘親啊，那個叔叔出遠門回來了麽？”
“還沒啊，怎麽了？”
承歡：“可是我看宮裏的人現在都好少了，他們都說要回家去了，叔叔再不回來，我們是不是也不等他了？”
楊錦弦只能解釋說：“承歡放心，我們哪裏都不去，我們就在宮裏，不管別人回家不回家，我們就在這裏，等着那個叔叔回來，好不好？”
“那好吧，可是，娘，那個叔叔他真的還能來麽？”
“能，一定能。”楊錦弦苦笑，“天底下誰都來不了，他都不會來不了，放心吧。”
承歡高興地手舞足蹈，“叔叔好厲害！”
楊錦弦卻只能暗自苦笑。
楊西月在邊上看着，什麽也不能說。
随着兵困京師，宮裏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能逃走的都逃走了，例如采綠那些小丫頭，都紛紛逃出宮去了。
宮裏越發的冷清。
承歡又來催問楊錦弦，“母親，那個叔叔是不是來不了了？大家都說，現在這宮裏不能住了。以後，是不是叔叔來了也找不到我了？”
楊錦弦嘆口氣，不知道該如何向女兒解釋，那即将到來的無法逃避無法遠走的，災難，“承歡為什麽一定要找到叔叔？”
“承歡想讓那個叔叔當我爹啊。”小承歡一臉天真爛漫。
楊錦弦卻愣在當場。
也許，什麽東西都阻止不了血濃于水父女天性。
可是，她要怎麽對女兒說，那個她現在叫父皇的人不是她的的父親，那個她口口聲聲思念的的叔叔，她希望成為她的父親的人，才是她的親生父親。
楊錦弦根本沒辦法開口。
日子，卻一天一天逼近那期限，宮裏的人越來越少，能逃走的、都逃走了。宮裏越來越冷清，吃的糧食也越來越少了。
最後，都快吃不飽了。承歡吃着楊錦弦他們省吃儉用留下來的糧食，哭着都能哭到睡着，在夢裏一直喊着，“叔叔，叔叔，你說過你願意當我爹的……”
也是太偶然的一次，楊西月和楊錦弦在說話，她自己在窗外玩，不知道為什麽就聽見楊西月說，“如果承歡知道，她一直想念的人現在帶兵困住了京師，她會怎麽想？”
“別讓她知道，一定不能讓承歡知道那個在市集救了她的人是誰，她還小，她只是個孩子。她不應該知道太多……”
承歡不知道那個“還太小，只是個孩子，不應該知道太多”什麽的，是什麽意思，可是她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帶兵圍住京城的那個，是壞人，就是害了所有人都沒飯吃的壞人！
她當時就激動地沖進房間，“娘，那個壞人不是叔叔對不對？”
楊錦弦無言以對。
她哭的稀裏嘩啦的，“娘親騙承歡！叔叔不是壞人……叔叔不是害大家沒飯吃的壞人——叔叔是好人，叔叔好疼承歡的，他要當我爹的……”
楊錦弦不知道該怎麽對她說。
可是，承歡自己懂了，不知道是因為在宮裏出生成長，還是本來就天資聰慧，她自己就懂了，叔叔是壞人，叔叔讓大家都沒飯吃。
然後，她也明白了，如果再見到叔叔，皇帝父皇就要沒了。
“娘，我要叔叔，我也要皇帝父皇，嗚嗚……我不要他們死……娘親，我不要他們死……”
我也不想，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楊錦弦緊緊把承歡擁在懷裏，淚流滿面。
那時候，楊西月在一旁，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她真的不得不佩服姐姐，這種情況，換她，早就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了。
姐姐啊，你到底還要受多少苦？老天爺還要你受多少苦，才肯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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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有話說：
突然壞心眼的想着，要不然就讓東方凜那一劍下去了吧。可是我轉念一想，小承歡多可愛，可不能就這麽沒了。唉，還是留着吧，可是，留下就不免受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