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灰燼
三色彩燈的光迅速驅散客廳的每一處黑暗,不,也不是全部,仍立在客廳內的肖辭……
那不是肖辭!
那是一張形同燃燒過後的、巨大的人形紙,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金維邦很難想象破碎的、燒成灰燼的紙張如何拼合為人類,而且那張“臉”上的五官尤帶血肉,大約是從某個人或者某些人身上活生生摳下來的。
而現在,那張嘴上上下下開合,發出屬于肖辭的聲音,“金大哥,你看我的臉,還滿意嗎?”
金維邦抖得牙齒上下打顫,二話不說,奪門而逃。
房裏的古會敏只能聽到木質門開啓又合攏的聲音,只覺一陣風吹過,面前什麽都沒有。
忽地,一陣從何而起的飓風掀翻靠在門口的古會敏,直接将門都吹出一個大洞。
古會敏似乎聽到蛋殼破碎的聲音,有什麽屏障随着房門的破碎一同碎裂了,有什麽東西燒焦的氣味随着光的侵入一同送入她的鼻間,身體極速後退,無聲且迅疾地後退至窗臺附近,将自己的後背留給牆壁。她知道,樓內樓外是兩個空間,基本上屬于互不打擾,一般情況下後背不會有事,若是真的有怪物從後背入侵,那她也只能自認倒黴。
投過門上大洞,一張小小的臉墊着殘存的木頭上,問道:“媽媽,你不是很喜歡肖辭叔叔嗎?可是文文不喜歡。但是現在的肖辭叔叔文文就喜歡,比喜歡爸爸還喜歡,媽媽就不能為了文文接受現在的肖辭叔叔嗎?你們大人都說為了孩子什麽都可以做的。”
古會敏瞟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
“來,肖叔叔,媽媽好像不太喜歡你呢,她都不愛文文了,那你就把她吃了吧。”
小男孩像個大人似的長嘆一口氣後,招招手,客廳裏的漆黑人就噠噠地跑過來站在門口,扯着他的上下唇露出個扭曲的表情,看着更吓人了。
垃圾游戲,簡直是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對醜的概念。你說這鬼就鬼吧,還搞得這麽醜,難道是因為醜更吓人?
此時,另一個長的奇形怪狀的東西蹒跚着接近門口,他的上半身是金維邦的樣子,下半身就是漆黑人那樣子,由軟塌塌的灰燼組成,每走一步,就會吞噬被一部分血肉,等到了門口整個腰部以下就都成了漆黑人的樣子,因為暫時沒有轉化完全而承受不住上半身的力量,委頓在地。
他一邊痛叫着,一邊用胳膊努力爬行,終于,一只手接近門把,但灰燼已經同化到了他的內髒,疼得他五官扭曲,雙臂再難支撐。
“敏敏,求你,開門救救我,救救我……”
古會敏有些不忍地閉了閉眼,哪怕她心中對眼前人仍有懷疑,心中難免無法放任合作夥伴在她面前死去,于是她張口默念道;“怎麽救?”
嘴巴是動了,可沒有聲音發出,能不能看懂只能看兩人的默契了。
好在,金維邦不算笨,他立即接話,“血……給我一滴血就好。我還沒有被完全同化,只要你的一滴血,我就能恢複!”
“哼!”金三文一腳踢飛金維邦,跌落在房間另一個角落,“爸爸,你真壞!變成肖爸爸這樣多好看,那樣文文就會更喜歡你,你現在的皮囊醜死了。”
随後又是一腳,将搖搖欲墜的房門踢得木屑亂飛,徹底報廢。
古會敏見狀再無猶豫,身體快速移動間忽覺胳膊被一手抓住,心中一沉,胳膊猛折,肘擊回去,手的力道一松,古會敏就勢挪至門口,雙手緊握成拳,無形的力量自圓環中纏繞着,随着她的動作一同狠狠地擊倒在金三文臉上。
燈光下,“金三文”身體怦然炸開,随後重新凝聚成人形,那質感就像是紙片貼上去的一樣,已經與漆黑人有了兩分形似。
古會敏再接再厲,趁它未成形時又是一拳。一邊站着的漆黑人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他時而化作盾牌,抵擋在“金三文”面前,時而化作刀,擾亂古會敏的進攻。
以上古會敏統統不管,不管她的身上已經沾染上灰燼,只要殺了“金三文”就能破局;不管腰腹處略顯猙獰的傷口,手腕處的陰冷斂去鋒芒正沿着血液行走全身……
漆黑人看似恐怖,失責脆弱不堪,很快地,“金三文”已經變得如漆黑人一般形态,只是那張臉顯得更加生動些而已。
“敏敏,你別慌,我來救你!”角落裏被古會敏忽略的金三文只剩下頭部還沒有被轉化,整個人輕飄飄的,一下子就撲倒在古會敏面前。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一撲,正正好給“金三文”擋去致命一擊。
已經失去血色的臉上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古會敏低頭看見金維邦左手胳膊整個不翼而飛,還有一只暫未散去的匕首。
眼眸微凝,古會敏多餘的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金維邦,緊緊握住消失大半的匕首,強行穩固住匕首的形态,直追躲入客廳的“金三文”。
還是那句話,只要解決了“金三文”這個明顯地位高一些的東西,才能有時間去解救金維邦。
匕首在手中不停亂動,試圖逃脫桎梏,只是它越動,那只握住他的手上傳來的壓迫感越重,隐隐地還有一點垂涎之意,他害怕了,掙紮的力度小了很多。
順着同類之間的感應,還有兩件道具的幫助,古會敏成功地窗臺與窗簾之間的縫隙裏發現一片小小的黑色灰燼。
灰燼感受到古會敏的接近,忽地變大,更大,頭頂天花板,腳踏大理石,好似威風凜凜。
體型變大了,可攻擊的點也變大了,管他哪裏是弱點,幹就完事兒。
如果沒有圓環與黑蓮,她需要找到怪物的弱點一擊即中來達到凡兵克制玄幻的效果,而現在她也有了奇幻端的力量,完全不需要那麽費腦子,把怪物的身體全部削掉,自然也能滅殺。
這邊古會敏正在酣戰,那邊進入房門的金維邦卻陷入迷幻中。
打開房門,裏面是暗沉沉的世界,眼前好似籠了一層紗,看東西模模糊糊的,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大床上躺着古會敏,鋪着厚厚的被子,看着都覺得熱。
她聽見他進入的聲音,啞着聲兒問道:“你怎麽進來了,我不太舒服想睡一會兒。”
金維邦不由得暗暗佩服,這話說的之前出門是她夢游還是他幻覺?何況,那麽恐怖的東西,她怎麽就感覺不到呢,心真大。
“我就在這兒坐一會兒,外頭有東西,你睡吧。”
金維邦從角落裏搬出一個塑料凳子,又摸了跟煙出來點着,絮絮叨叨地發洩心中的恐懼,他覺得自己從來都沒像個娘們兒一樣多話過,可他自從莫名其妙進入游戲,與自己游戲妻子三天的對話都要超過與老婆的三年了。
說着說着,他忽然驚覺,為什麽古會敏到現在為止一動不動?活人就算睡着了也總該翻個身兒?為什麽他在進入一個明顯不對勁的房間裏時生不出一絲防備之意?
金維邦全身發冷。
他感覺自己的脖子上纏繞着兩根樹皮,緊緊地,緊緊地圈住氣管,截留他的氧氣;頭上被一雙冰冷的手撫摸着,雙腳也被禁锢,如墜冰窟。
他的手,他的手還在!
兩只手向上探去,想挪開自己頭上、脖子上的東西,卻抓了個空,沒有人。
怎麽會沒有人!金維邦急了。全身的力量都用在胳膊上,手不停地撕扯。
終于,他抓住了!
金維邦幾乎喜極而泣。
然而下一秒,尖銳的疼痛自胸口蔓延,經不住疼痛,随之松開,救命稻草也跟着離開。
不,除了這個,他還有一個救命稻草——從變成昆蟲出來後,他就得到一件道具,可以暫時軟化身體的某個部位,現在只要繼續抓住在身後偷襲自己的東西,就可以軟化脖子,從而得救。
沒讓金維邦等太久,他忽然感覺自己脖子、腦袋上的力道驟然變松,時機一到,脖子以上如水一般從縫隙間流下,身體随之一矮,逃脫桎梏。
逃離的時候也不知道踢到什麽,震得他雙臂發麻。
暗沉的感覺褪去,就見眼前一個只剩腦袋的自己對古會敏露出惡心的表情,駭的他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受到自己有力的肌肉這才松了一口氣。
氣憤之下,金維邦将火氣全部撒在那個人頭上,對準另一個自己暴打的感覺不太好,只能不看正面,純粹當做沙包來用,這個沙包它打不死,也打不壞,完美的解壓工具。
打着打着手中沙包消失不見,金維邦頓時洩氣,蹲坐在地大口喘氣。
“給,我曾承諾給你的道具,是變成蟲以後得到的,還挺有用。”金維邦擡頭就看見古會敏手中拿着一件翠綠色的玉器,只看一眼便有一種想要擁有的欲望。
金維邦也不客氣,雖然這次兩次解決怪物他都不是主力,但這不重要,保命的東西誰不喜歡。
可東西一到手,金維邦就感覺身體被什麽東西叮了一下,起初不大疼,随着道具在手中停留時間越久,那種細微的疼痛深入骨髓,難以言喻。
做慣了發號施令的人,金維邦及其不喜別人的違逆,更何況一件小小的道具而已,他發了狠,死死捏住道具不撒手。
好似熔岩滴落在手上,鼻尖似乎傳來燒焦味,金維邦苦笑一下,将道具還給古會敏。
“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覺得受之有愧,若是你真想彌補,就把這次的道具給我就好。畢竟這一次我才算是幫了點忙。”
“呃,這次好像沒有道具,要不你過去看看?”
之前古會敏告訴金維邦圓環道具的來源就是怕他誤會,現在金維邦問了,她也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