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業
古河村裏,人去樓空,寂靜無比。
零號房中暫且停放的兩居屍體安安靜靜,灰塵已經開始重新覆蓋,一切都正在恢複成它原本的樣子。
只有二樓儲藏室房門大開,那是之前肖辭給她鑰匙的地方,也是她沒能打開的地方。
古會敏有些激動,線索就在貯藏室!
查探過後卻讓她失望了。
貯藏室裏面空蕩蕩的,連個家具都沒有。除了牆角的一捧灰,儲藏室沒有開窗,按理說灰塵的厚度應當一致,不應該有一角灰塵特別多的情況存在。
她撚了一些在手指上仔細觀察,就是細小的塵土樣子,沒有其他特別,就算有,她也看不出來。
“古美女,咱不能再看了,房子都消失了,快點,快點!”
儲藏室外是肖辭在放風。
“好的,馬上!”
從身上拿出一張衛生紙,小心地卷起一撮灰塵疊好放入身上,迅速出門下樓。
房子消失的很快,就這麽一會兒工夫就只剩下零號房還勉強存在。好在出去的路就在零號房後,兩人一人牽着一個孩子,跑的飛快,不一會兒就到了熟悉的鄉間小路,綠草茵茵,彩蝶翩翩。
還沒等兩人歇口氣,身後的路已經開始消散,沒辦法,只能繼續跑……跑……
“呼……呼……”古會敏喘着粗氣猛然在沙發上驚起。面前的電視機正播放演職人員表,電影進入尾聲。
視線從電視上緩緩收回,忽然定住!
茶幾上一個古舊的布包正靜靜躺着。
那是電影裏詛咒的開始,也是古河村事件的引子。
古會敏拉開手腕上的衣服,一朵黑蓮花在她手腕上開的燦爛。
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憋悶無比。
電影放完了,眼前一片漆黑。
兩三點光亮從窗簾縫隙裏透進來,讓古會敏重新恢複視力。
她正躺在床上,逃生游戲裏的“家”的床上。
睜大雙眼,長舒一口氣,平靜下來後翻身繼續睡覺。夜已經過去大半,她還很累。
——
清晨的鬧鐘響起,古會敏掙紮着從床爬起,看着自己手腕上一朵含苞待放的黑色蓮花花苞,如果從紋身角度來看,栩栩如生,又潮又美,關鍵是它不是紋身。
對了,還有自己從古河村裏帶出來的那一包灰,脫離古河村的那一重夢,她還沒檢查就又從電影那重夢裏出來,估計帶不出來。
翻遍全身以及床鋪終于在角落裏找到折疊成不規則多邊形的衛生紙團。古會敏心中一喜,紙包還在,說明夢裏的灰帶回來了!
打開紙包,潔白的紙巾上只有折痕,沒有一點點灰塵存在的跡象,這……到底沒有帶出來嗎?
簡要收拾好自己,還沒想好早上是做個面條煮面條呢,還是白水煮雞蛋呢,就聽到門鈴的催命聲音。
透過貓眼向外望去,是肖辭。
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頭發,胡子長成小森林一樣密集,看着頗為頹廢。
“你怎麽不剃胡子!”古會敏一打開門就迅速後退,唯恐避之不及。
肖辭自覺從門口鞋櫃裏拿出一雙鞋套套上,一邊再次用手試圖捋順頭發,只可惜随着手掌過去,那頭發重新豎立起來,不安分的很。
“哎,游戲給我的設定是一個醉酒、家暴且愛賭的單身父親,誰知道沒錢吃飯也就算了,家裏居然連洗發水、剃須刀等等都沒有。更坑爹的是,今早起來家裏水電都因為欠費而被強制斷掉,真讓人蛋疼!”
古會敏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出處,“噓,聲音小些,我的另一個合作夥伴還在睡,尤其‘兒子’,我可不想吵醒之後還要哄。”見肖辭會意,她嘲笑道,“還來賭,那你是該慶幸沒給你設定一堆外債,還沒沾上黃、毒?”
肖辭僵住了,“這……背景上沒說,但還真不是不可能,卧槽。”
随即肖辭又無所謂地擺擺手,“算了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垃圾游戲想整人,避也避不開。對了你家衛生間沒人吧,借你‘老公’的地盤一用。”
古會敏懶得理會肖辭的“調皮”,她蹑手蹑腳地走到金維邦的房門前,發現他的門居然開着,從門縫裏悄咪咪地看過去,正是一個男人籠罩在煙霧中的背影。
她松了一口氣,看來金維邦還活着。目前小區裏就只有三個活人,相互合作、相互扶持,少一個都是巨大的損失。
這也就是為什麽她願意照顧肖辭,要擱在現實生活中,像肖辭那樣混吃混喝的,早就被她打走,哪能容忍他登堂入室。
古會敏直起腰,站在門口輕輕敲兩下門,“金維邦,你還好嗎?”
裏頭傳來走路的聲音,不一會兒就來到門口,金維邦打開房門,帶着一身煙氣說道:“不太好,麻煩你做早餐。等會兒我從銀行卡裏給你轉些錢,我們還有很多天要過。”
說完,金維邦也不關門,又回到房間中抽悶煙。
“行吧,家裏來了個同伴,現在在衛生間借用你的剃須刀,你等會兒出門別驚訝。另外,正如你所說,咱們還要在游戲裏呆很多天呢,你別現在就放棄了。”
古會敏沒有聽金維邦的回答,她相信一個經歷過職場打拼的男人沒那麽容易被打趴下,一時的頹喪都可以理解。
考慮到兩個男人、兩個難伺候的小鬼,還有一個挑食的自己,古會敏從冰箱裏找到兩袋方便面,裏頭打兩個雞蛋,雞蛋煮方便面,相信小鬼們會喜歡,因為她自己就很喜歡。再用方便面湯下白面條,打三個蛋,給兩個男人吃,應該差不多吧。
早餐上桌,倆小孩出乎意料的好伺候,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吃的賊香。與之相反的是兩個大人,一筷子夾一點點,吃一半掉一半,尤其是肖辭,臉上寫滿嫌棄,氣得她三兩口吃完自己的食物,就甩門子離開。
她去樓下小餐館尋找幸福,讓你們嫌棄去!
叼着新出爐的肉餡小籠包,古會敏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跑步的路上看到王大爺在引體向上,家裏的狗正在找飛過的蟲子,她笑着與在路旁捏腳的婆婆打個招呼,這些就是小區裏全部的NPC了,每天的行為軌跡都相同。
不過今天,在景觀樹旁邊站了個眼生的……婦女?
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垂到腰間,長淡綠色短袖,深綠色中短裙,遠看看過去就像豆蔻少女,清新可人。
但眼角數條刻痕昭示着她的年紀已經不輕了。
NPC的數量應該不太可能會增加,那就是又一個玩家?
懷着這種心情,古會敏主動上前搭話。
婦女叫黃慧英,比古會敏大一歲,她來到游戲已經三天,之前都在家中不得外出,今天才能出門看一看小區的情況。她游戲裏安排的老公在昨夜不幸身亡,現在家中只有她和一對雙胞胎兒子,趁着兩個小孩子睡覺出來轉一轉。
“那感情巧啊,英姐我名字也有個hui字,只不過跟你的‘慧’不是同一個。”
黃慧英好似被身旁的景觀松樹迷了心神,半天沒有回話。
古會敏想了想,游戲裏的年齡設定與現實中基本一致,那麽黃慧英看着有四十多歲,現實中也應該是這個年紀,這個年紀的女人多半已經結婚且有子,那談論孩子的話題保準沒錯!
“英姐你家裏有兩個孩子呀,那可真是不好照顧,你一定很辛苦吧。像我,家裏只有一個就搞得手忙腳亂,主要還是游戲的鍋,我在現實世界裏根本沒養過孩子,哪裏進入游戲就給我設定一個母親身份呢?還是英姐你們這樣的有經驗。但是換個角度想,現實世界裏你們要養家養娃,進個游戲還得養。”
古會敏真真假假地抱怨着,她敏銳地發現黃慧英在她提到家中孩子的時候明顯露出兩分愁緒來。古會敏再接再厲道:
“這是我進游戲的第三天,也不知道是現實世界的第幾天,如果現實裏流速慢還說,要是與游戲裏流速相同或者快一些,那這麽久都沒跟家裏聯系,父母得多擔心呀。尤其是英姐家裏應該還有孩子吧?”
“是呀,也不知道他們怎麽了,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孩子他爸天天忙工作連家長會都人去開……”黃惠英終于有了點反應。
“英姐家孩子都上學了?之前給孩子開家長會應該也是受誇獎吧,那孩子爸爸去不去也沒關系。”古會敏故意奉承。
黃慧英臉上露出點笑影兒,“嗯,他們現在上高一了,成績一直很好,老師說要是能保持成績,以後那是妥妥的重點大學!只可惜他們倆初中成績更好,只是……哼!”
眼瞧着終于有點兒意思,正準備進一步追問。古會敏只覺得自己腰間被什麽東西震得一陣陣發麻,拿出一看是自己的老式手機。
來電顯示是張老師。
古會敏猶豫半晌,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接,猶記得著名電影《午夜兇鈴》就是從接電話開始的,但是不接的話,誰知道會不會錯過重要信息?
幾經思考,古會敏還是決定接了!
有些事情不是她想躲就能躲過去的,與其到時候被強制進入副本還不若主動一些,興許還能得到一些信息。
“喂,張老師呀,您有什麽事情?”
“金三文小朋友的媽媽呀,我是你們金三文的老師。我打電話是提醒你,我們幼兒園布置了一個互動作業你還記得嗎?”
古會敏默然無語,她來這麽些天,根本除了吃睡就是闖關保命,鬼知道作業什麽的。
“我就說你們這些家長啊,一天天的,只知道忙工作,連孩子的身心健康都不關注……”
古會敏唯唯諾諾聽着老師對她這個“不負責任”的家長的責罵,等那邊終于訓斥完畢才進入正題。
“就是要求你們家長和孩子一起養蠶,了解大自然的生命孕育,增進母子感情……”
養蠶?去哪找蠶寶寶,去哪找桑葉,垃圾游戲真會折騰人。
不過在心裏吐槽一句,古會敏就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猶如被一雙大手随意捏來捏去,她以前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拆筋剝骨的疼痛,現在姑且有一點明白,骨縫裏、血液裏流淌的只有一個疼字,甚至連叫喊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