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事
溫朝安如同做賊。
他“嘩”的一聲合上了本子,口幹舌燥地舔了唇,一股潮熱的汗氣從身後騰起,他趕緊展開手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感到一陣沁涼,欲蓋彌彰地将濕意都“呼”掉。
他看了眼門口,沒有人看他——當然沒有人看他,爺爺在廚房,這個家沒有別人了——他便趕緊打開本子又看了起來。
陸淺頌的名字真的是很好聽的。
在溫朝安看來,這個名字有種輕聲哼唱着什麽的感覺,這讓他想起那天的甜筒,那種感覺讓人感到心窩暖得發顫。
他的手指在字跡上撫過,心裏想着,這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不過話雖如此,溫朝安也沒想到自己還做過這種事,把誰的名字寫下來,想想都很讓人受不了了,他捂住臉,暗道:你到底在幹嘛啊溫朝安。
好像真的被發現了一樣。
溫朝安靜靜坐了一會,看着牆上挂着的表,那表是爺爺專門買給他的,指針走的時候不停,沒有聲音。等指針飄了好幾圈,溫朝安這才把這頁紙從本子上撕下來,接着收拾。
他看了看門外厚厚幾摞書本,認命般地嘆了口氣,又搬回來,一頁一頁重頭看,要确保沒有任何遺漏才重新分類。
這一工作,他忙了整整兩天。
等好不容易整理完了,溫朝安騎着他的自行車,把東西依次分送給鄰家孩子,最後帶着要賣的去了市場。
他原打算用賣來的錢買些糖糕,帶回去給爺爺吃。
可溫朝安的計劃沒能實現。
他被鄰街賣瓜的阿媽叫住了。
他爺爺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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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朝安坐在一間屋子裏。
屋子的牆上糊着一層白漆,才翻新不久,氣味濃重,窗上有光透進來,白得刺眼,刺得他的眼眶要滲出眼淚來。
這原來是一個廠子的職工樓,廠子倒閉以後荒廢給了村裏,被改成公家的事務樓,可這裏窮鄉僻壤,哪裏來的公給他們辦?裏面多數屋子都是空的,都給小混混占去當“休息室”了,如今翻新說是要轉借學校用于教學,就抹了牆上的腳印,修平坑坑角角。
乍一看也挺像那麽回事,可仔細瞧,能看見牆角一圈都沒怎麽刷上,意思意思抹了幾下,也不知道是塗料所剩無幾湊合用了,還是村長的錢包力不從心。
屋子裏有一張小木方桌和一把椅子,溫朝安就坐在這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他等了半個小時,無聊看天。
房頂中間有個洞,戳出來一截絕緣膠皮包裹着的線,頂端半死不活的吊了個燈泡,燈泡大概是個磕碜的擺設,中看不中用,溫朝安從沒見它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