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心疼
第六十三章:心疼
門外的聲音漸漸開始大起來,風寧霜坐在床上,呆呆地還未反應過來。她的額上有撞床柱後留下的傷口,鮮血不停地在流着,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愣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應該出去,但一撐身子便是虛軟無力,風寧霜一軟差些摔下床榻。
沒有力氣下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門外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她聽見了來自婢女的聲音,婢女輕輕地敲門,問風寧霜在不在。
她喉中幹澀,回應了一句卻聲音太輕,婢女壓根沒有聽見,風寧霜咬着唇下了床榻,幾乎已經聽見楚喬西咒罵的聲音,她蹙了蹙眉,想要走過去拉開門。
不料房裏一直沒有任何聲音,婢女以為有什麽事,敲門聲愈來愈重,最終不耐煩的還是楚喬西,直接一腳便将房門踹開。
婢女謝過公主,往裏走去,風寧霜正跌坐地上垂着頭,身上的衣裙被鮮血給染紅,額頭上還在流血,她擡眸看向婢女,鮮紅一片的視線中她看見了婢女驚愕的表情。
“啊——”
婢女被她滿身鮮血的樣子吓壞,捂着眼睛便尖叫出聲,站在房門外的楚喬西和木靈被吸引,踏步走了進來。
卧房中充滿濃濃的血腥味,楚喬西一眼便看見了坐在地上的人,那些豔紅還在流着,幾乎要将雪白的面容染紅。
“要死了!”楚喬西怔了怔趕緊背過身去,在她好心情的時候看見這個真是大煞風景,木靈也跟着背過身,只聽楚喬西已經開始罵人。
“真是讨厭,是自殺還是做什麽?髒了我哥哥的別院,真是惡心。”
木靈連聲安慰道:“公主不要在意,咱們先出去。”
楚喬西嫌惡地捂着鼻子,那些血腥的味道讓她心中滿滿的不舒服,她低聲咒罵了幾句,走了出去。
婢女這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出去叫了禦醫。
聽說是霜小姐出了事,禦醫來的特別快,有太子殿下的吩咐在,任誰也不敢輕易怠慢。
禦醫一眼便看出那是自傷的傷口,疑惑之下趕緊包紮,他吩咐婢女去燒些熱水将風寧霜臉上的鮮血擦幹淨,婢女慌亂,在為她淨面時手指太過用力地碰到她裂開的傷口。
風寧霜痛的倒吸一口氣,瞳孔驟然一縮,但還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婢女吓壞了,連忙跪下來說:“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風寧霜垂眸看去,那婢女緊張的身子顫抖到不像話,她緩緩伸出手去虛扶了她一把,聲音輕而無力,“起來吧!”
婢女連聲道謝,起身後将禦醫給的金創藥往她額頭上倒,好不容易才均勻地鋪了一層,然後用紗布一層層地包紮好。
“按照這個方子抓藥,一日兩次。”
趁着包紮的時候,禦醫快速寫下了一張藥方,婢女接過後連忙退下,去了藥房煎藥。
風寧霜半靠在床頭,額上繞着一層層的紗布,她的頭很疼,又有些暈,面色雪白嘴唇幹裂,一句話也不想說。
禦醫上前來又仔細地把了遍脈,确認無事之後,摸着胡須認真囑咐道:“小姐要注意些休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當好好珍惜才是。”
這便有些責備的意思了,風寧霜垂着眸子,輕輕嗯了聲,也不再接話。
一切都好了後,禦醫拿着藥箱離開。
屋子內點上了淡淡的熏香,将一室的血腥味全數掩蓋,風寧霜看見門口楚喬西和木靈又重新進了來,疲累地半阖眼。
“喲,這是為情自殺麽?”楚喬西一開口便無好話,她冷冷地笑着,緩步走上前,纖指輕輕點在風寧霜受傷的額頭,并未用力,“莫不是聽說哥哥要立木靈為太子妃,你不高興了?所以一時想不開便……”
楚喬西在這頓住,目光鄙夷。
“公主想多了,”她聲音低啞,擡了擡眸,“寧霜怎會自殺?”
不過是沒有成功地入睡而已。
楚喬西哼了聲,木靈接了話,“寧霜姑娘還是該多愛惜自己一些,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能亂來?”
言下之意便還是說她,風寧霜心底冷笑也不想解釋,她知道兩人來的目的,抿着唇幹脆随兩人去。
楚喬西和木靈便是來炫耀的,一個當上了太子妃,一個要嫁給夜王,無論哪個都是天大的好事。
“我可喜歡木靈很久了,她能當上太子妃可真是該普天同慶,像木靈這樣善解人意,又溫柔體貼,賢良淑德的女子,配我太子哥哥真是再好不過。”
楚喬西頓了頓,又繼續冷嘲熱諷,“總比一個來的莫名其妙的,還總愛妄想的人好,你說是麽?”
她看向木靈,木靈微微一笑,沒有接她的話。
“公主更是好福氣,能得夜王為夫婿,聽說那夜王容貌俊美,骁勇善戰,公主和夜王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麽?”楚喬西笑的極開心,還不忘用餘光瞟一瞟寧霜的反應,“我也這麽覺得。”
兩人一唱一和,根本停不下來,不是太子殿下就是夜王,風寧霜纖指掩在被褥下,緊緊地攥着,這樣聽了很久後還能忍住不插口,連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兩人說了半晌都不見風寧霜有任何反應,不禁覺得無趣,轉身本想離開,就見門口一颀長身影跌跌撞撞進來。
那是楚玄曦,他聽聞她出了事,放下手頭的事便急急忙忙趕了過來,一踏入屋內,雖然有熏香的遮掩,但他還是聞見了一股血腥味,他的視線落向她包紮好的額頭上,呼吸一滞。
“哥哥……”
“太子殿下……”
木靈直直地看着那個就快要成為自己夫婿的男子,而男子的視線卻緊緊地膠着在別人身上,木靈心口悶痛,看着楚玄曦一步步走向床沿,然後坐下。
“寧霜……”
他的眼中只有她,其他的人一概都無視,他喘着氣緩緩伸出手去觸碰她包紮好的額頭,眸光心疼。
“這是怎麽回事?”他輕聲問她。
風寧霜抿着唇,沒有接話。
倒是楚喬西幸災樂禍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哥哥,這是她自己弄傷的,哼,莫不是知道你要娶別人為太子妃,她當不上便來這麽一出想博人同情?”
這麽一說,楚喬西覺得風寧霜絕對就是這麽想的,看向她的眼神中更是鄙夷。
然而楚玄曦卻知道,這不會是為了他,也絕不可能是為了他!
是夜王!楚玄曦心中一涼,想到了這個答案,他緊緊地凝睇着她,目光中帶了份不能理解的痛。
“疼不疼?”他換了個話題,轉而将手伸入被褥,握住了她的手,緊緊攥着不肯讓她逃開,她的手很冰涼,掌心裏都是冷汗,他便用大拇指溫柔地摩擦着,一下下。
這樣的動作讓她想起了君清夜,心中的難受便更多了一分,風寧霜眸光哀切,她瘋了一般想要見到他,甚至不惜做出自殘的事,都未能回去。
這是不是個不好的預兆?她不禁想歪,貝齒緊緊地咬住下唇,大力到要将它咬出血來。
楚玄曦注意到,便用另一只手去碰她的薄唇,一邊靠近些輕聲道:“別咬,寧霜,松開。”
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完全不理會他,相反越咬越緊。
楚玄曦說了一會兒毫無效果,只好采取些措施,他傾身靠近她,呼吸離她越來越近,就在他要伸手用力拉開時,風寧霜猛地回神,驚慌地推開他。
“太子殿下……”
一開口嗓音便和破鑼一樣難聽,風寧霜抿唇。
見她的唇上落下了印,楚玄曦輕柔地抹着,想将那印跡抹去。
屋內,木靈便站在一邊,親眼看着自己的夫婿對着另一個女子千般溫柔,她的牙關都快要咬碎,心中仿佛在滴血。
這時,婢女進了來,手中拿着一碗藥,楚玄曦方一看見便親手接了過來,想要喂她。
“太子殿下,寧霜自己來吧!”
她低聲說道,伸出手去接,不料手腕無力,差些将藥碗打翻在床榻上,幸而楚玄曦眼疾手快地接住,拿着勺子将湯藥吹涼。
“我喂你。”
他執意将藥遞至她唇邊,眸子中帶着不讓拒絕的意思,風寧霜垂着眸,微微張開了嘴。
藥味很重,湯藥自然極苦,風寧霜面不改色地全數喝下,連楚玄曦問她要不要蜜餞都拒絕。
氣氛沉默下來,楚玄曦回身見楚喬西和木靈居然還在,便下了逐客令将兩人趕走,楚喬西一臉憤懑,木靈眼中含淚地走出去,衣角處被□□的不成樣子。
屋內只剩下了兩人,楚玄曦重新坐回了床沿,呼吸慢慢平複下來,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現下也看了見,他瞳孔一縮,痛心地問道:“你撞了床柱?”
那床柱上留下了抹不去的血跡,似乎時時刻刻在提醒着他,她喜歡的是夜王,她為了夜王竟然自殘!
她沒有說話。
楚玄曦只覺心口被一只大手緊緊捏住,那手越來越收緊,他已經喘不上氣來。
“你就那麽喜歡他?”
聞言,風寧霜擡眸,竟然回了他,“是!”
僅僅一個字,便将楚玄曦打入萬劫不複的地獄,他不甘心,還什麽都沒有做,還沒有試着去追她,便已經失去了機會。
“為什麽?”
風寧霜撇開眸子,不說話,楚玄曦見她又不答,伸手便握住了她的肩膀,不停地搖她。
“為什麽,你說啊!”
她被搖的更是頭暈目眩,心中的難受鋪天蓋地而來,君清夜從來不會這麽對她,只有他是溫柔的,只有他!
這麽一想,回不去的難過再一次襲上心頭,她的瞳眸內漸漸升起淚光,模糊了視線,她緊緊地抿着唇,眼淚越積越多,從通紅的眼眶中出來。
楚玄曦一慌,将她擁進了懷中,“對不起,寧霜,對不起……”
她揪着被褥,眼淚越流越多,“我想見他,想見他……”
她瘋了般想回到他身邊,想讓他抱着她,想聽他說話,或者只靠在一起,永遠不說話也可以。
不不不,她不應該貪心這麽多,只要見到他就好了!哪怕摸不着!
“我想見他,想回去……”
她的眼淚将他的衣裳浸濕,楚玄曦攬緊她,耳邊全是她胡亂的話語,她一直說着想見他,想回去,楚玄曦完全聽不懂。
“寧霜,別哭……”
他撫着她的背,柔聲說話,他将她扶着躺下,用拇指擦幹了她的眼淚。
“別哭,寧霜,”他那樣溫柔的眸子,一如記憶中君清夜那雙黑眸,“歇一會兒,乖!”
她還在抽泣着,但真的有些困意,莫名其妙便睡了去。
楚玄曦在一旁坐着,身子僵直,手牽緊她。
他在這兒坐了極久,久到她一開始發高燒,他便知曉,立刻便用冷水沾了絹帕給她敷額頭。
高燒中,她的身子滾燙,亂七八糟地說着話,楚玄曦俯身聽見她說的話,眸光哀傷。
她說,不要抛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