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很放肆
祁臨深深地看着葉拙寒,不語。
內心倒是吧啦吧啦個沒歇氣。
葉拙寒問他想好了嗎,可此情此景,他想啥都沒用,現在他還能選擇嗎?
如果他仍是單身狗一匹,衛生間和廚房重新裝修,将就一下也能住,反正要出新圖新産品了,接下去會特別忙。就算在家将就不下來,他還能去工作室窩着。
總歸不會沒有他睡覺的地方。
可現在……
他有了個拖油瓶。
這真挺好笑的。祁臨默默想,別人家裏的拖油瓶都是孩子,單身爸爸帶着小寶貝兒辛苦讨生活,他們家倒好,他拖着一個老公。
老公幹了幾小時活,累得夠嗆,襯衣的前胸和後背都洇着汗,不知是不是汗水流到眼窩附近,弄濕了睫毛,顯得雙眼愈發深邃。
對視了半天,祁臨感到耳根癢。
還別說,葉拙寒現在這模樣比平時更惹眼,有種特別鮮明的生氣兒。好像他們是一對一起忙完家務的普通夫夫,正坐下來唠叨柴米油鹽。
祁臨放下手時,習慣性地拍了拍大腿。
然後就發現,葉拙寒的視線由他的臉,轉移到他的腿。
上回的尴尬他可沒忘,趕忙道:“我就随便拍一下,沒有叫你坐我大腿的意思!”
葉拙寒右手支在臉頰上,眼半眯,唇角像是勾着,又像是沒勾。
祁臨:“……”
公狐貍勾引人,大概就是這樣?
“你不會想就在這裏湊合吧?”葉拙寒說。
祁臨:“你先換個姿勢。”
葉拙寒:“嗯?”
祁臨:“你這樣盯着我,我着急!”
不僅着急,我還躁動,哥你懂嗎?
葉拙寒這下是真笑了,“上次我讓邢宵去找你,你說暫時不想搬家。那今天呢?五套別墅,你選哪一套?”
祁臨眼皮跳,總覺得葉拙寒給他挖了個坑。
葉拙寒右手在襯衣領口那兒扯了扯,汗水順着脖頸上的筋往下滑。
祁臨喉嚨發緊。
這個男的,又在散發他該死的性感!
“快點兒決定。”葉拙寒微擰起眉,有點不舒服的樣子,“我想洗澡了。”
受良心的驅使,祁臨一下子站起來,擰來一條浸了水的熱毛巾。
方才他光顧着自己洗臉抹汗,忘了葉拙寒幹了大半的活,卻連汗都沒擦過。
葉拙寒接過毛巾,不緊不慢地在臉上沾。
是沾,不是抹。
“上次你夜不歸宿時住在哪兒?”祁臨大手大腳慣了,見葉拙寒這麽擦汗,心裏就跟貓抓似的,恨不得将毛巾奪過來,三下兩下擦完了事。
“嗯?”葉拙寒停下,“夜不歸宿?我們又不是男宿舍合住。”
祁臨就是随便找個詞,沒想到葉拙寒連這茬都找,“就你沒回來那天晚上!”
“在辰莊。我上次就跟你說過。”葉拙寒一頓,“你想住那裏?”
“辰莊?”祁臨斜挑起一邊眉。
當初邢宵拿給他的文件裏,五套別墅是哪五套他記得清清楚楚,裏面絕對沒有辰莊。
辰莊就在南城區,黃羽上次過生日時許願,說将來如果暴富了,就在辰莊買別墅,種菜。
顧戎卻當即潑了黃羽一盆涼水,“你以為辰莊的別墅那麽好買嗎?那兒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話在舌邊滾了半天,祁臨也說不上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脫口道:“我想住辰莊。”
葉拙寒眉骨輕輕一壓,沒說話。
祁臨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思考。
辰莊不能住嗎?
可是為什麽?
人就是這樣,一個東西擺在眼前,本來沒多稀罕,但若是得不到,心頭的勁兒就上來了。
祁臨對五套別墅一視同仁,住哪套都行,但現在突然冒出來個辰莊,葉拙寒的态度還十分奇怪。幾乎是登時,那五套別墅忽然吸引力全無,祁臨能看到的就只剩下一個辰莊。
“辰莊不行?”半天沒從葉拙寒那兒得到答案,祁臨蹙眉,有些不悅,“那是你自己住的地方?”
但是誰說過,這婚不是假結,彼此之間應該盡到伴侶的義務。
義務之一:坦誠相待。
“我的地方也是你的地方。”葉拙寒像是終于考慮完了,“你想住辰莊,當然沒問題。”
祁臨微怔。
他看得出來,葉拙寒不希望他搬去辰莊,可他只問了兩遍,葉拙寒就在短暫的猶豫後妥協了。
葉拙寒總是在進攻,惹他撩他,如今卻為他退後一步,他正準備和葉拙寒大戰三百回合呢,葉拙寒已笑着認輸。
莫名的情緒在身體裏鼓噪,迫切地需要發洩。
祁臨盯着葉拙寒手上的毛巾,仿佛終于尋到了途徑,大步走上去,搶奪過來,一手摟住葉拙寒的腰,一手握着毛巾在葉拙寒臉上瞎揩亂抹,還自壯聲勢地教訓:“擦個臉半天擦不完,毛巾都涼了,貓都比你會洗臉!”
他比葉拙寒矮。
但僅僅是比葉拙寒矮而已,實際上也是1米8往上,身條特別順的大帥哥。
葉拙寒這種接近1米9的高個子,他長不過不是什麽丢臉的事。
他有勁兒沒出使,一股腦往葉拙寒臉上搓,還來了個摟腰豹,不是沒想過會被推開。
葉拙寒甚至可能用那大長腿踹他一腳。
可直到他出夠了氣,葉拙寒也只是任他摟着,仿佛一個沒有脾氣的小媳婦。
毛巾挪開,祁臨才發現,自己勁兒太大,把葉拙寒的臉都揩紅了。
他們此時靠得特別近,他的手像長在葉拙寒腰上了似的,愣着沒撤回來,葉拙寒的呼吸近在咫尺,他揚起臉,就能和葉拙寒接個吻。
接吻這想法一閃,祁臨總算清醒了,在心跳加速之前退開,右手一抛,毛巾回到葉拙寒手上,“自己擦。”
說完這句話,他就想溜,可轉身時,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哼。
葉拙寒在哼他!
葉拙寒又在哼他!
好的,小美龍表情包有新素材了!
搬家刻不容緩,一小時後,祁臨已經收拾好短期生活的必需品,開車前往辰莊。
葉拙寒的車在前面,但葉拙寒的人卻在他的副駕上。
他很想問,葉總,您放着邁巴赫不坐,和我擠什麽呢?
但他不敢問。
因為現在已經是晚上,葉拙寒上次在晚上說要讓他感受手速的事還歷歷在目,他生怕這人又騷起來,說什麽“老公疼你”。
葉拙寒絕對說得出這種話。
祁臨想着想着,自個兒嘆了口氣。
“怎麽?”葉拙寒問。
“沒。”祁臨說:“就是想到挪地兒了,有點傷感。”
葉拙寒看向窗外,輕聲道:“遲早的事。”
祁臨沒聽清,“你剛才說什麽?”
葉拙寒似笑非笑,“沒說什麽。”
“你絕對說了!我順風耳!”
“那你順到什麽了?”
“我……”他還真沒聽清。
車裏安靜片刻,祁臨覺得就這麽尬着不叫個事兒,于是問:“葉總,我琢磨着咱們怎麽也是合法伴侶,說話應該敞亮。我就問你一句,這辰莊有什麽特別嗎?邢律給我的五個選擇裏為什麽不包括辰莊?”
葉拙寒偏過頭,“換個稱呼就告訴你。”
祁臨簡直想敲方向盤。
但他忍住了。
多大個事兒呢?不就是叫老公嗎?
“老公。”
這兩個字淡定地吐出來,祁臨發現,葉拙寒不愧是帶領樂庭娛樂潮流産業走上巅峰的商業奇才,沉浸式體驗果然有用,他一天天在葉拙寒的“老公”熏陶下沉浸着,漸漸也就接受了。
“辰莊是我自己住的地方。”車窗半開,初春的風裹挾着淺淡的花香吹進來,葉拙寒的聲音低沉醇厚,“和另外五處相比,它更老舊,不像新房。”
祁臨舌尖抵着上齒,掃了一圈,心中吃味,“你沒說實話。”
葉拙寒眼眸微沉。
祁臨帶着一絲自嘲道:“辰莊是你的自留地,你不願意我——一個匹配來的陌生人——踏足其中。”
幾秒後,葉拙寒說:“沒錯。”
祁臨眉間很輕地皺了下。
他和葉拙寒總是劍拔弩張,但那些對峙多少有玩笑成分。
成年人總是習慣用面具掩飾內心。
難得安靜下來推心置腹,葉拙寒這句“沒錯”像一雙手,将他推開。
他忽然覺得有些委屈。
并非不能理解葉拙寒的心情,他們本來就沒有感情基礎,葉拙寒沒有将辰莊放入那五套備選別墅無可厚非。
但決定結婚時,他是毫無保留的,他甚至在結婚之前,就讓葉拙寒進了自己的家門。
他還在與顧戎談論葉拙寒時,将葉拙寒歸為“內人”。
委屈沒有道理。
可委屈這種情緒,本來就沒有道理可講。
祁臨笑了聲,刻意将聲線提高,這樣足以令他顯得毫不介懷,“那你現在又願意讓我住辰莊了?”
葉拙寒:“嗯。”
祁臨:“……”
嗯是幾個意思?
還嗯得這麽深沉?
不願意就直說,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說清楚了,他去住其他地方也行!
祁臨真的有點生氣了。
車速減慢,靠邊,停在路旁。
前面的邁巴赫大概是注意到情況,也停了下來。
祁臨扭頭,眉目嚴肅,卻見葉拙寒溫和地看着自己。
這種溫和,和那天他在書架樓梯上看到的很像。
他一度以為那是倒懸産生的視覺假象。
葉拙寒慢聲說:“當時我對你了解不深,比起和你一同住在辰莊,我寧願我們另挑一處新房同居。但現在不一樣了。”
祁臨心髒漏跳一拍,“哪裏不一樣。”
葉拙寒眼神冷冷的,卻有種奇異的專注,“你還不知道嗎?”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祁臨門兒清。
他對葉拙寒有感覺。
這大半個月相處下來,葉拙寒能對他沒感覺?
“我允許你進入我的領地。”葉拙寒說。
祁臨:“……”
葉拙寒:“嗯?”
祁臨解開安全帶,上半身一斜,掐住葉拙寒的下巴,壞笑,“老公,你非要把‘我開始對你有感覺’說成‘我允許你進入我的領地’嗎?你怎麽這麽傲嬌呢?”
主動出擊,假扮媚娃這招祁臨以前就試過,還挺好用。
這回葉拙寒大約也是沒料到他突然這樣,唇角很不明顯地抿了下。
祁臨拇指在葉拙寒下巴上摩挲,“老公?”
“你今天很放肆。”葉拙寒說,“摟腰,捏下巴。”
祁臨快被葉拙寒的語氣逗得繃不住了,方才心裏那些委屈不翼而飛。
“這就叫放肆?”
祁臨松開手指,卻在葉拙寒臉上輕輕拍了拍,心想我還有更放肆的。
我還想摸你。
忽然,葉拙寒低下頭,額頭在他額頭上碰了下。
祁臨:“???”
請問這是什麽詭異的儀式?
“開車吧。”葉拙寒規矩地坐回去。
祁臨懷疑,若不是車內環境太窄,施展不開,葉拙寒說不定會翹個優雅的二郎腿。
辰莊夜裏幽靜,別墅與別墅之間隔着不小的距離,車進入大門後還開了好一會兒,最後停在一個小花園前時,祁臨忽然有點不好意思。
葉拙寒把着車門,“怎麽不下車。”
祁臨縮着,“我近鄉情怯。”
葉拙寒笑,“近鄉情怯不是你這樣的用法。”
祁臨知道自己挺矯情的,非要住這裏,真到了又拘束,磨了一會兒還是下了車,跟着葉拙寒一同往花園裏走。
“你這裏還有別的人嗎?”進屋之前,祁臨問。
葉拙寒回頭看他一眼,“我只有你一個人。”
都怪今晚月色太美。
祁臨想,否則我怎麽會被這麽一句蹩腳的話給撩到?
“我是問,你家裏沒有管家廚娘什麽的?”
葉拙寒已經打開門,裏面一片黑暗。
不過祁臨看到了一個眼熟的吧臺,是上次和葉拙寒視頻時瞄到的。
“有人定期來做掃除。”葉拙寒說。
祁臨拉着兩個行李箱,“我就這麽進去?”
葉拙寒挑眉,“不然我背你進去?”
祁臨:“……”
他只是想問是否需要換拖鞋!
葉拙寒一本正經伸出雙手,“公主抱也可以。”
“你夠了啊!”祁臨氣笑了,索性不再客氣,長腿一邁,就闖了進去。
行李不止這兩箱,司機也幫忙提了一個箱子。
祁臨正要去接,卻見葉拙寒打開了大半個一樓的燈。
祁臨一下子就愣了。
因為他發現這裏的裝潢風格和葉拙寒的辦公室差不多,都是那種極簡的x冷淡風。
從設計師的眼光來看,這種地方是不宜有明豔裝飾物的。
然而吧臺上,以及電視牆的擺設櫃裏,居然擺着他們喜氣洋洋的結婚照。
這他媽就值得琢磨了。
祁臨轉過身。
葉拙寒似乎是忘了家裏擺着什麽,一時微窘。
祁臨:“上次我問你結婚照呢,你說還沒處理好。原來你早就背着我裝飾上了啊?”
作者有話說:
葉龍龍:都怪我掏了他的窩,現在他要來掏我的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