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念念，你在看什麽？”看蘇念在東張西望，顧亦辰好奇地問了句。
他順着蘇念的視線看去，但只看到家具擺設。
蘇念搖了搖頭，乖乖扒拉着面條，倒是唇角上揚着。
想着會讓沈钰希吃醋難受，她的心情好受多了。
“顧大少爺，吃好喝好了？”看顧亦辰準備離席，蘇念側了側頭，似笑非笑地問，“這一桌的殘羹冷炙，準備留給您哪個傭人收拾？”
跑過來蹭飯，知道主動拿碗筷，怎麽不知道洗碗呢？
顧亦辰頓了幾秒，蘇念毫不留情面的譏諷，讓他的臉色微僵，只能挽起衣袖，笨拙地去收拾碗筷。
從小到大，他從不曾做過家務，哪怕出國的那八年裏，也有傭人照顧他的日常起居。
“在廚房裏洗就行，謝謝。”蘇星葉禮貌地說，指了指廚房的洗菜池，就拉着蘇念去了客廳。
他泡了兩杯凝神的花茶，猶豫着低聲問：“念念，你和顧亦辰……”
“我們沒有複合可能。”蘇念明白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否決，“我幾次明着告訴了他，是他不死心，非要死纏爛打，我能怎麽辦？”
她抿了口茶，清香萦繞在唇齒間，“傷害造成了，就會有裂痕在，那是用一輩子時間也修補不了的。”
茶香袅袅，熱氣撲上了蘇念的臉頰，模糊了她帶了點複雜的表情。
其實那句話，也是對沈钰希說的。
“念念……”輕輕的一聲呢喃。
自從被蘇念嚴詞告誡不準跟着她後，沈钰希盡可能離她遠點，但五米左右，是兩人能達到的最遠的距離。
蘇念隐約聽見了，心尖微微顫了顫，握着茶杯的手也下意識握緊。
但在瞬間的悸動後，她心裏又徒然浮出一絲煩躁，“不要再叫我了！”
蘇星葉怔了怔，擔憂地問：“念念，怎麽了？”
從今天開始，蘇念就不對勁了，情緒幾次失控。
“念念？”清脆的聲響，是碗碟相撞的動靜，顧亦辰從廚房裏匆匆出來，困惑地問，“誰在叫你？”
蘇念冷靜下去，安慰地朝蘇星葉笑了笑，又看向一臉擔憂的顧亦辰，生疏地回答：“我很好，謝謝關心。”
“你要換衣服了。”她眼角微挑，帶了點戲谑。
顧亦辰從不曾進廚房，只簡簡單單洗個碗，就讓名貴的西裝上濺了洗碗水。
“我沒有帶換的衣服。”等他艱難地洗好碗筷，西裝已經沾滿了水漬，“念念，我今晚能住在這裏嗎？”
其實，如果單單只是洗個碗，他又不是小孩，不會弄得滿身都是水，只不過在玩小心機而已。
“你不是有助理嗎？”蘇念抿了口茶，滿足地眯了眯眼睛，“前些天你去酒店救我的時候，帶上了一群助理，讓他們送衣服給你就行。”
顧亦辰從容地回答：“我近期在開發海玉灣，幾個助理都派出去了，忙着這個開發案。”
“念念，這些天，你什麽時候有見我身邊跟着人？”他的唇邊微含了點笑意。
蘇念放下茶杯，态度冷漠不容商量：“公寓是兩室一廳，沒有你留宿的房間。”
“我可以睡沙發。”顧亦辰放低了姿态，“念念，可以嗎？”
雖然只是留宿，并不代表什麽，但卻能拉近他和蘇念的關系。
蘇念在沉默幾秒後，點頭應允了，“行吧。”
在看到顧亦辰驟然一亮的眼神，她的目光裏微有了波瀾。
借了蘇星葉的睡袍，顧亦辰去洗了澡，又吩咐助理明天早上抽空給他送換洗的衣服，“休閑服就行，不用西裝。”
他擦了擦頭發，又拿起吹風機，下意識看向蘇念。
以前兩人沒有離婚的時候，每次他洗了出來，蘇念都會乖乖蹭上來，在幫他吹幹頭發後，又會體貼地給他按摩，緩解他一天的疲勞。
但此時，蘇念懶懶地坐在沙發上，悠閑地品着花茶，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可她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顧亦辰看着，心裏不由自主地又冒出了酸氣。
有八年的感情基礎在，蘇念是怎麽做到，在短短兩個月之間，就對他視若無睹了？
蘇念看着八點檔肥皂劇，正在入神的時候，感覺到沙發沉了些，若有似無的清香湧入了鼻間。
熟悉的香味，讓她有了絲恍惚。
那是她曾經給顧亦辰挑選的香水牌子。
在四年前，栖霞山雪夜那晚後，他就棄用了它，改用了沈婉柔建議的香水。
蘇念斂去雜思，端着杯花茶，含笑着說：“哥哥，我先回屋了。”
“念念……”顧亦辰伸出手，但只摸到一角衣擺。
光滑的衣角從他手心滑出，他的手心攥緊，眼底有了點黯然。
蘇星葉把電視聲音調小，看着蘇念進了屋，平靜地輕聲說：“念念要學習了，不要制造動靜。”
顧亦辰面無表情，收回目光低頭看着手機。
蘇念登上平臺賬號，點開購買的網絡課程，繼續惡補影視的相關知識。
星空娛樂的項目即将啓動，《遲遲心動》在冬至日會開機，她需要了解這個行業。
直到十二點，蘇念才關上電腦，拿了浴袍出門，蘇星葉已經回了卧室，只剩顧亦辰依舊待在客廳。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裏交彙，蘇念頓了會兒，路過客廳去了洗手間，但在關門的時候，一只手抵住了門。
“有事嗎？”蘇念皺眉。
她現在是真有體會，怪不得顧亦辰以前讨厭她，這麽死纏爛打真的招人嫌。
顧亦辰眉目沉了沉，“那個對你下藥的陳總，我有了他的罪證。”
跨省對付一個大型集團，哪怕是對于他，也不是件簡單的事，但為了蘇念，他心甘情願。
蘇念心神微動，口氣柔軟了些：“謝謝。”
自從離婚後，顧亦辰幾次幫了她，讓她都不好一心一意冷顏對他。
“我們之間，用不着道謝。”顧亦辰帶了些微笑意。
浴室開着暖燈，金黃的光線灑在蘇念的側臉，泛出一片柔和誘人的光澤，顧亦辰的心跳有了絲混亂，鬼使神差般的低頭，在她側臉上親了口。
蘇念一驚，有瞬間的懵，再看顧亦辰盈滿笑意的眼，氣惱下一巴掌就甩了出去。
但在半路上，就被顧亦辰截住了，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嗓音低沉：“念念，抱歉，我情難自禁。”
蘇念害羞了？這個認知，讓顧亦辰心情愉悅，怕蘇念真生氣惱他，含笑地說：“你先洗漱，我不打擾你了。”
蘇念僵立在門口，一張臉黑了又青。
無論在以前，還是現在，總在受顧亦辰的掣肘，這感覺實在太憋屈了。
顧亦辰剛坐到沙發上，就看到蘇念冷着臉走來。他臉上的笑意微斂，做好了被她言語刺傷的心理準備。
“我曾經那麽喜歡你，那時的你耀眼，自信從容、矜貴冷漠，但你看看自己，如今成了個什麽模樣？”蘇念微微躬下了身，纖細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你想破鏡重圓，想讓我再次喜歡上你，那就展現出你的優勢，不要讓自己除了一張臉外，一無是處！”
這幾句話，說的十分的重。蘇念一掃心裏的悶氣，拿着衣服進了洗手間，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
等她穿上衣，看到了鏡子上模糊的幾個字：對不起。
蘇念眼神微顫了下，深吸了口氣說：“不用道歉，你沒有對不起我。”
她開門的動作頓了幾秒，“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不要再跟着我。我不喜歡有人随時随地窺視我的生活。”
蘇念開門出去，看見客廳裏沒有人，顧亦辰的鞋子也不見了，顯然是被她幾句話激走了。
她反鎖上門，就回了卧室，關燈睡覺。
“碗筷回來再洗，今天劇組開機，我們要早些去。”昨晚失眠，蘇念很久才睡着，早上起得晚了，匆匆扒拉了幾口，就催促着蘇星葉，“哥哥，走啦走啦。”
清脆的開門聲響，驚醒了等在門外的人。
再看到難以忘記的面孔，蘇念愣了幾秒，直到沈钰歡主動開口：“念念，好久不見。”
那是沈钰希的聲音，熟悉而陌生。
蘇念心緒有點複雜，一個多月不見，沈钰歡瘦了不少，眉眼間也全都是疲倦，“我有事外出，你先……去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我有些事和你商量。”
沈钰歡乖乖地應了聲。他在盡力地模仿沈钰希，溫柔而體貼，“好，你先去忙吧，我等你回來。”
“腹中寶寶……”他的話一頓，目光頓時銳利起來。
他摸到了她的脈搏。
“沈先生。”察覺到不對，蘇星葉擋在蘇念前面。
蘇念安慰說：“哥哥，我沒事，你先上車等我。”
她回身坐到了沙發上，泡了兩杯花茶，心思百繞，琢磨着從哪裏開口。
“念念，你知道了？”沈钰歡恢複自己的聲音。
從他摸到她的脈搏，知道她沒有懷孕開始，就大致猜測到了她的動機，詢問只為了确認。
蘇念輕輕點了下頭，語氣有點傷感，“我是昨天才知道，原來從雪山上墜落下的，不是你，而是钰希。”
她等了他那麽久，原來他已經不在了。
“發生什麽事了？”沈钰歡無疑很敏銳，“得知希的死訊，你應該不會這麽冷靜，而且，你信了一個多月，怎麽忽然懷疑了？”
蘇念看了看周圍，如實地說：“我感覺到了钰希的……靈魂。”
怕沈钰歡不信，她主動帶他去洗手間，用熱氣把鏡子熏了熏，“钰希，钰歡來了，你和他打個招呼吧。”
沈钰歡緊緊注視着鏡面，一臉凝重緊張。
随着時間推移，他的表情漸漸放松。
兩人等了二十分鐘，鏡面上都沒有任何變化。
感覺到沈钰歡懷疑的眼神，蘇念無奈說：“你別不信，是真的。”她把這幾日的遭遇全部說出。
“那個陳總是誰？居然敢打你的主意。”然而，沈钰歡的回應讓她無言以對，“顧亦辰呢？有占你便宜嗎？”
蘇念瞪去了眼，腦海裏不由得冒出幾個片段，“就是要占便宜，也讓钰希占了。”
她中了藥的期間，實在是旖/旎，可惜分不清真假。
“念念，你先出去，我試試。”沈钰歡語氣低沉。
就在剛剛，他清晰地感覺到，有人碰了下他的手臂。
那動作很隐秘，他猜測着，大概是沈钰希不想讓蘇念知道。
蘇念詫異地望去，也沒有追問，關上門等在門口。
短短五分鐘，沈钰歡就出來了，她忙追問：“怎麽樣？聯系到了钰希嗎？”
沈钰歡的眼神閃了下，搖頭表示了否決。
其實，他聯系到了，只是沈钰希要求保密，并且告訴了他一個很重要的發現。
他們和蘇念的緣分，或許要早于九歲那年的初遇。
“我們劇組今天開機，已經耽擱很久了，我要走了。”蘇念淺笑着說。
大約是沈钰希在雪山上的那一躍，橫亘在沈钰歡面前，他如今對她的态度，禮貌而生疏。
沈钰歡應道：“劇組有古裝戲服吧？正好，我有件事要求證。”
《遲遲心動》劇組在舒月城舉行開機儀式。劇組工作人員以及演員都到場了，除此以外，還有正看着文件的顧亦辰。
朝晨的陽光柔暖，柔和了他冷峻的眉眼，修長的手指優雅地翻着文件。
很多人的目光投射過來，抛開一切，顧亦辰的容貌、家世，是萬千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顧總，蘇小姐到了。”助理低聲提醒，語氣裏帶着異樣。
“念念……”顧亦辰擡頭，眼裏的笑意一滞，皺眉盯着陪同在蘇念左側的男人。
消失一個多月的沈钰希，居然出現了？
“好久不見，顧先生。”沈钰歡禮貌地點頭致意。
他倏然去握蘇念的手，猶如宣示主權般，“我不在的這段時日，謝謝你照顧念念。”
顧亦辰瞳孔微縮，眼神瞬間淩厲了，“我照顧念念是應該的，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別鬧。”蘇念低聲提醒，把手抽了出去。
人群裏在小聲議論，比起只在財經雜志上有報道的顧亦辰來說，沈钰歡這張臉無疑出名多了，一個多月前的全球直播，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蘇總果然和沈警官有關系。”有工作人員八卦着。
網上早有帖子，深度扒了蘇念的私人關系，除了在M國為她打架的顧亦辰和沈钰歡外，沈钰希也難逃網友的钛合金眼。
“我聽說，蘇總和沈警官是戀人關系，這下有的看了，一個是新歡，一個是舊愛，偏偏兩人各方面不相上下，争奪起來也是勢均力敵。”
“可惜沈钰歡不在了，不然搶起來更好玩。”
“蘇總簡直走上了人生巅峰啊，幾個優質男人圍繞着争風吃醋。”
蘇念無視一群燃燒着八卦火的吃瓜群衆，冷靜詢問：“開機儀式準備好了嗎？”
她的表情有點嚴肅，所有人不再嬉鬧，全部就位。
開機儀式的流程很簡單，拍攝幾張照片，再上柱香拜一拜，圖個好彩頭就行。
“蘇總，恭喜啊。”正當蘇念拿着香的時候，一個含笑的聲音傳來。
蘇念皺眉，目光有點冷。但顧忌着場合，她不想直接鬧僵。叫了個男工作人員，“小陳，招待一下陳總。”
“蘇總，等你忙完，我們好好談談合作。”陳總輕笑了聲，看向蘇念的目光依舊灼/熱。
顧亦辰在查他，并且查到了點東西，他心知肚明，今天是特意為這件事來的。
沈钰歡微微側頭，似笑非笑地問：“這就是陳總？”
觊觎蘇念，居然敢對她下藥，膽子不錯。
蘇念心頭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