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沈钰希先生是提前立的，因為是保密協議，所以在沈钰歡先生立遺囑的時候，我們無法向他透露什麽。”律師無奈地解釋，“這也就導致了，兩位沈先生在互不知情的情況下，把股權全部轉讓給您。”
兩兄弟的決定，給了蘇念極大的震撼，也讓她無措。她眼睛發熱，忍了又忍，才把淚水憋回去。
沈钰希把公司的股份轉讓給她，是讓她有自保能力，而沈钰歡，就是為了成全與祝願她和沈钰希。
——我曾計劃陪你到白頭，但不知不覺，我們已走到了盡頭。
——祝願您和沈钰希先生白頭偕老、幸福美滿！
這樣的兩句話，聽着怎麽能不傷情？
“钰希呢？”蘇念穩了穩心緒，手裏抱着沈钰希送的白熊娃娃，聲音略顯酸澀，“我想問問，我當時是怎麽昏睡的，以及他抵達雪山頂後，發生了什麽。”
“念念，別再想那些事了，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振作，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唐詩攬住蘇念的肩，輕聲安慰着，“星空娛樂公司的事，還有蘇家、喬家……”
蘇念搖了搖頭，“但我想知道。”
全球直播暫停了五分鐘，恰恰在那段時期，她無緣無故昏睡了，而沈钰希也抵達了山頂。
那五分鐘的事，如今只剩下沈钰希和朱志知情。
蘇星葉猶豫了幾秒，溫柔着說：“沈先生出院了，他昨天就醒過來，是朱志在照顧他，兩人很快離開了。”
“念念，”他忍着心間的酸痛，勸慰着，“如果你在意沈钰希，就不要再因為沈钰歡的事而去責怪他，這件事錯不在他，你不要糾結，以免讓自己心裏不好受。”
顧亦辰在旁側聽着直皺眉，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詞去反駁。
這個蘇星葉，是蠢嗎？幫情敵說好話，想他和蘇念複合嗎？眼下的局勢正好，原本的四人修羅場只剩下兩個人，還把沈钰希拉進來做什麽？
“顧先生，你如果真的喜歡念念，就應該考慮她的感受。”蘇星葉敏銳地察覺到顧亦辰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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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蘇念的态度，分明是在意沈钰希的，只是因沈钰歡的事而糾結，他只是舍不得看她皺眉難過。
顧亦辰眼底微沉，看了眼似有感動的蘇念，心裏也有了絲煩悶，“你倒真大方。但我只知道，争取，才有可能，幹幹看着，只會被淘汰。”
用這種心理，等一輩子，都得不到蘇念的。
“五年前，如果我争取了，你以為會有你的事？”蘇星葉反問了句，“或許我是做錯了。”
就因為從來秉持着這種觀念，才會在蘇念接觸顧亦辰時，沒有去阻止，任由她愛上了他。
顧亦辰一時語塞，目光都寒了點，語氣冷硬：“既然你想得那麽清楚，那以後我和念念如何發展，你也不要管，一切以念念的感受為先。”
那倒也不錯，他只用全心對待蘇念，取悅她，和她舊情複燃，不用再計劃除掉情敵，或者被情敵幹擾。
“你給我出去！”蘇念忍無可忍，沖他吼了句，紅着眼眶，帶着滿腔的怨氣，“就算我和钰希分手了，也輪不到你，比起你做的那些，他做的都不算什麽！你哪配和他相提并論，他至少大義，你呢？自私自利！”
她一番話說得很不客氣，完全在發洩心中的憤懑。
顧亦辰的臉色微白，壓下翻湧的澀意，深呼吸後認真說：“念念，從離婚後，我自認對你是用了心的，除了想和你和好如初外，不曾有絲毫自私自利的時候。”
蘇念撇開了臉，不想去搭理他。
對于顧亦辰，她已經喪失了耐心，多看他一眼，都會感到不愉快。
但真正的不在意，是拿他當陌生人，蘇念也知道，自己沒有完全放下，才會一再被影響心情。
“出去！”她又冷冷地斥責，“以前我纏着你，你會不耐煩，感到厭惡，如今我是一樣的體悟。顧亦辰，你要是有點自尊心，就不要再來煩我！”
顧亦辰緊抿唇，眼裏好似掀起一股風暴，在剎那間波濤洶湧，但很快又讓他壓下去，“念念，你忘了嗎？在M國的酒店裏，你說過，要麽讓我放棄你，要麽讓我放棄尊嚴，我選了後面一種。”
為了挽回蘇念，他真的在壓抑自己的本性。
唐詩冷哼，忍不住插嘴：“钰希和钰歡，都能把自己的股份給念念，星葉如果有，肯定也是願意，你拿什麽和他們比？憑你娶了她又不珍惜，憑你死纏爛打求原諒嗎？”
顧亦辰的目光沉了沉，在短暫停頓後，決然地開口：“如果念念願意和我複合，我給她一半股份又如何？”
“是全部！”唐詩咬重了聲音強調。
顧亦辰眯起了眼，心間洶湧着燥氣，嗓音低沉：“只要念念同意複合，剩下的都可以商量！”
看着不屈不撓的顧亦辰，蘇念有點頭疼，不由得想念起沈钰希，如果他在，哪有狗男人糾纏她的機會。
“哥哥，把我手機拿來。”她伸出手，又看向兩名律師，猶豫了下說，“钰歡是審判，國家會幹涉他立的，”她頓了會，才說出那幾個字，“遺囑嗎？”
瘦些的律師回答：“請放心，恒豐集團來歷正派，與沈钰歡先生個人行為不搭邊，而且他生前都處理好了，轉讓給您的股份不會有變。”
蘇念沉默了很久，腦海裏有許多片段閃過，最後定格在一張人影像上。她攥着白熊的手臂，輕聲說：“钰歡的股權，我接受，但钰希的，我必須還給他。”
原本兩兄弟的意願，都是她占一半的股份，結果因為互不知情，變成她獨占整個恒豐集團了。
“嘟……”電話響着，蘇念回想整件事，也有點感慨與無奈傷懷。
沒想到，她是獲利最大的人，白白得了上千億。
但電話那頭，沒有人接聽。
蘇念撥去了幾個電話，可是到最後，永遠是忙音。她莫名的，有了點擔憂。
沈钰希作為警察，手機從來不離身，而且是二十四小時待機的，是太傷心了，才會不接她的電話嗎？
還是說，他內心深處，是怪她的？
“念念，別擔心，也許等他緩過神，就會回你的電話。”蘇星葉安慰。
唐詩也含笑着勸：“對啊，钰希應該太難過，沒看到手機。不要太擔憂，他是警察，會撐過來的。”
蘇念低頭不說話，心裏湧出了絲愧疚，回想兩人分手時的争執，以及她冷酷絕情的話，不由得後悔。
其實，去舉報沈钰歡，作為孿生兄弟的沈钰希，應該是最痛苦的，但她沒有安慰他，反而和他分手，用絕情的言語刺激他。
蘇念想了會，給沈钰希發去兩條信息。
但話已出口，事情已經發生，她也不知道，這份遲到的安慰，對沈钰希能不能有效果。
——我知道，錯不在你，你是警察，那是你的職責，你做的是對的，我不應該逼迫你去違反紀律。分手的話，我帶了點情緒，承認喜歡钰歡的話，也是因為在和你賭氣，和你交往的那短短十幾天，我其實很開心，你真的很好。
——對不起，股份的事，我不能接受，钰歡把他的股份轉讓給我，我和你已經各占了恒豐的45%。
但她發出兩條消息，都像是石沉大海，孤零零地擺在微信聊天框上，很久都沒有得到回複。
蘇念只簽署了一份文件，至于沈钰希的那份，她讓相關律師回去。
“念念，出院手續辦理好了。”唐詩推開門入內，望着守在床前的顧亦辰，“顧總，我們要回家了，您回公司吧，念念今天心情不好，您別跟去礙她的眼了。”
顧亦辰冷冷地看去，見唐詩絲毫不怯，不免有點無奈。
這個女人，是算準了他為了蘇念，不能動她是吧？
蘇念再看了手機，見聊天框裏依舊只有她的，整整兩個小時過去，沈钰希都不曾回複。
她猜測着，他應該去了娅斯黛雪山，去看沈钰歡吧？
娅斯黛雪山，萬裏冰雪，天地間一片純白。
“希墜落的位置，應該在這片區域。”沈钰歡看了視頻，又對比風向，判斷出大概的位置，“挖吧。”
“兄弟，你沒搞錯吧？”朱志一臉震驚，“你知道雪崩會把人埋多深嗎？憑我們兩個人，去挖他出來？”
沈钰歡懶得回答，去帳篷拿了鏟子，精致的面孔微泛着白色，幾乎能與皓皓白雪媲美。
“不是，兄弟，我理解你的心，但就算把他挖出來，又能怎麽樣？”朱志無奈地勸。
沈钰歡緊攥着鏟子，骨節捏得森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但他生存的幾率，可以直白點說，是零。”朱志小心翼翼說，“你何必把他挖出來，給自己添傷痛呢？”
沈钰歡沉默了會，凝視着腳下的冰雪，微澀的嗓音，帶着絲絲祈求與期盼：“S藥劑活性極強，我們做了三年的實驗體，在死亡邊緣徘徊，一次次突破生命極限，相比普通人，我們的生命力、戰鬥力更強！”
“但你們終究還是人，是人就會死。”朱志無奈。
他就不信，墜下雪山又遇上雪崩，居然能不死，“你別太執着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朱志話一頓，讪讪地閉上了口。
沈钰歡血紅着眼眶，兇狠地注視着他，一個字一個字冒出，像是在咆哮的野獸，稍一刺激就會失控。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希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萬丈寒冰下！他喜歡的是春暖花開，是江河，是草木，是人煙，而不是冰冷的雪，不是孤獨，不是黑暗！”
“好吧，聽你的，”朱志嘆了口氣，認命般的，也去拿鏟子，一下一下地挖着，“誰讓我攤上你們這對兄弟，一個個的，就知道壓迫我。”
娅斯黛雪山太冷了，鏟開上面一層白雪，下面的全都化成了冰，只能去撬開冰層。
雖然極其艱難，但朱志沒有再勸放棄，如今的沈钰歡，誰都勸不動，但終歸會冷靜下去的。
等冷靜了，他就會發現，這一切，做的毫無意義。
人都已經死了，死了就什麽都不知道，把他挖出來，埋入春暖花開的地方，又有什麽用處？
但沈钰歡的執着，出乎朱志的意料。他瞅着不對勁，看這架勢，不會真要奮戰到天荒地老吧？
“要不，我們找人來幫忙吧？”他建議。
沈钰歡頓了頓，倏然想到了蘇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