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蘇念的手剛放在門把手上,心裏倏然驚了驚。
她想起了,沈钰希每回到門口的時候,都會先發個消息,或者打個電話給她,這回卻來得悄無聲息?
蘇念去看了看手機,沒有沈钰希的動态。
她原先還奇怪,怎麽他與別人不一樣,臨到此時才明白過來,果然是刑警,在安全方面極為注意。
“誰?”蘇念詢問了聲。
門外很安靜,從貓眼上看,也看不到人影。
蘇念戒備,正要打電話給沈钰希時,門外傳入了很輕的一聲:“是我。”
是沈钰歡!她心思轉動,開門的手有些遲疑,“钰歡,你找我有事嗎?”
“怎麽,不給我開門?”沈钰歡似笑非笑,“怕沈婉柔,也怕我?”
蘇念被戳中了心思,不免有點窘迫,“你來這裏,到底是幹嘛?钰希馬上回來了,你先等等他吧。”
無緣無故的跑來找她,別是想不開找她麻煩的。
門內兩側都落針可聞。倏然,傳出很輕微的聲響,像是兩塊鐵在摩擦。
蘇念正納悶時,就看到門開了,沈钰歡依舊一身白色休閑服,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按門鈴是禮貌,你不開門,我只能撬鎖。”沈钰歡一臉坦然,幾乎是理直氣壯。
蘇念黑了臉,拿着手機就準備後撤,但讓他一句話定在了原處:“我要出國了,以後不會回國,晚上八點的機票,來和你們道別,我能留下來吃晚飯嗎?”
她腦子裏嗡了下,愣愣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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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蘇念深感詫異,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一時無法接受,“是因為我和钰希嗎?”
她是真沒有想到,沈钰歡會那麽介意,在舍不得傷害他們的情況下,被逼到只能遠走他國。
“理由已經不重要了。”沈钰歡平靜說。
如此深沉的沈钰歡,蘇念有點不适應,只能後退了幾步,把路給他讓出來。
她去倒了杯茶,情緒略顯低落,“你來得突然,我沒準備你的飯,你愛吃蒸蛋,或者煎蛋嗎?”
“可以。”沈钰歡拿遙控,随意按着電視臺。
蘇念正要轉身,卻看見門被推開,藏匿了兩天的沈婉柔出現在門口,手還維持着推門的動作。
兩人對視後,都愣了一瞬間。
沈婉柔拿着刀兇猛沖來。
她心裏恨意翻天,從猜到顧亦辰騙了她,準備讓她坐牢,甚至讓潤豐公司破産時,那股怒與恨已經侵占了她的理智。
除了栖霞山的欺騙,相識的四年以來,她自問從不曾對不起顧亦辰,事事對他盡心盡力,怎麽會得到他如此冷酷的回報?
他徹底毀了她,待她無情,就別怪她狠心,傷了他的心肝寶貝,大家來個同歸于盡!
“钰歡!”蘇念匆匆喊着坐在沙發上的沈钰歡。
沈婉柔一個不沾武的嬌滴滴小姐,哪裏會是沈钰歡的對手,都不用一個回合,就被鉗制住。
她狼狽地趴在地上,疼得直吸冷氣,掙紮着想起來,但背上有一只腳壓着,怎麽也無法如願。
“吧嗒”一聲,蘇念循聲看去。
那是一支毛筆,因為沈钰歡淩空翻身的動作,不小心從他身上掉出,在地上滾了幾圈,停在了門口。
蘇念的心顫了顫。
那支毛筆,沈钰歡作案時都會攜帶,在殺了人後,會沾上死者的血,畫出一朵罂粟花。
蘇念正要去撿,就看到門口一暗,沈钰希走進來,目光也被那支筆吸引,伸手撿了起來。
她心驚肉跳,臉色都微白了些,忙穩住心緒,“钰希,你來了?沈婉柔想報複我,幸好钰歡來得及時,你快去拷了沈婉柔,把她送到警局去!”
蘇念去拿那支筆,但沈钰希沒有松手。
他的目光很沉,眼裏的情緒她看不懂,也沒有心思去猜,只能盡量用正常語氣說,“你幹什麽?很喜歡這支筆嗎?不過不能給你,我留着還有用,你如果喜歡,我買一支新的給你,你先松手……”
“念念。”沈钰希輕輕開口,就像是一道休止符,止住了蘇念全部的話。
蘇念怔怔望着他,又看向了沈钰歡,見他一臉平靜,隐約好似解脫了般的表情,她驀然間明白過來。
“钰希,你是知情的,對嗎?”她有些害怕地問。
沈钰希幾不可查地點頭,嗓音艱澀:“只是因為一直沒有證據。”
現在,有了證據,只要拿毛筆去檢驗,提取出受害者的DNA,那麽,就幾乎明了了。
蘇念震了震,耳朵裏發出一聲輕鳴,神色慌亂,語無倫次地問:“你、你,做什麽?”
她想直白詢問,但又顧忌着沈婉柔在。
蘇念的眼神頻頻瞟向毛筆,估算着,如果她去強吻沈钰希,纏住他,然後由沈钰歡奪走毛筆跑掉,那成功的幾率會有多大?
沒有了證據,沈钰希也無可奈何。
“先吃飯吧。”沈钰歡卻是冷靜極了,“我餓了。”
蘇念氣不打一處來,虧她都想着襲警,違法幫他逃跑了,結果他卻說先吃飯?
“吃你個大頭鬼!”她忍不住爆了粗口。
沈钰希沉默了會兒,颔首應着:“好,先吃飯。”
蘇念一口郁氣憋在了胸口,氣得冷哼了聲。
她不管了,兩兄弟那叫一個淡定,她瞎操什麽心?
但想着不管,蘇念怎麽也安不下心,頻頻向客廳看去,目光在毛筆上定了定。
她分別打電話給蘇星葉、唐詩,讓兩人先別回公寓。局面有點亂,多了人反而說不開。
在沈钰希的通知下,有兩名警察過來,在蘇念心驚膽戰的目光裏,把沈婉柔押了回去。
沒有去抓沈钰歡,蘇念松了口氣。
“你們……”蘇念欲言又止,看着來廚房幫忙,把菜端上桌的兩兄弟,“钰希,你就當沒看見,行嗎?”
她依舊忍不住懇求了。
“念念,我已經看到了。”沈钰希的聲音很沉,好似壓着無數座大山,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證據也在我的手裏,我無法當做它不存在。”
蘇念着惱,還想勸幾句,但沈钰歡含笑着阻止:“好了,先吃飯,這應該是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最後一頓,不要提掃興的事。”
聽他說着“一家人”三個字,蘇念鼻子微酸,悶悶地扒拉着飯,喉嚨都發痛了。
餐桌上的氣氛比較沉悶,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蘇念心急如焚,但那兩兄弟卻面無表情,安靜地用餐,“钰希,如果钰歡被抓,會是什麽刑罰?”
沈钰希的手僵了僵,看向她的目光很複雜,久久沒有開口。
會是死刑嗎?蘇念心一沉,握着筷子的手指肚捏得發白,“就不能不抓他嗎?你們是兄弟,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非要分個你死我活嗎?”
“而且,他是為受害者洩憤,從來沒有傷害無辜,不是罪不可赦的,你就不能網開一面嗎?”她急急懇求。
“念念,不要再逼他了。”沈钰歡若無其事地笑,“那是他的職責,從我告訴他,我是審判開始,就做好了會有今天的心理準備。”
蘇念懵了下,“是你告訴他的?”
“是在M國機場的走廊?”她的反應很快。
沈钰歡颔首,惋惜般地說:“但我沒有猜到過程,我以為會在案發現場被抓,或者是我作案時遺留下了證據,可怎麽也不會想到,會這麽輕易的露底了。”
真是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方式。
蘇念心有愧疚,說到底,沈钰歡是為了她。
沒有她,沈钰歡不會被顧亦辰記恨,不會被他點破身份,也不會為了救她,不小心把毛筆甩出來。
甚至,他會成為審判的始因,也是因為她,因為S藥劑的非法人體實驗。
所有的線彙總,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蘇念緊抿着唇,心間萬分的沉重。一碗飯扒拉了半天,依舊滿滿一碗。
“歡,你跟我來。”一頓飯吃完,沈钰希冷靜開口。
蘇念心慌,腦子裏有剎那空白,再也顧不上別的,直接撲到沈钰希的懷裏,兇兇地堵上了他的唇,意圖攪亂他冷靜的思緒。
沈钰希怔了怔,有了些無措。
蘇念一手抱着沈钰希的腰,另一只手去奪那支筆,但他沒有松手,她用盡了力氣,也沒能抽出來。
她又急又惱,幹脆不管不顧的,小手胡亂一陣摸索。
“念念!”沈钰希嗓音含糊不清,想要推開她,但她緊緊纏着,在不弄疼她的情況下,倒是擺脫不了她。
他盡力克制,但仍舊讓她亂了心神。
蘇念徹底抛開了羞恥心,行動更加火辣了,只聽“啪”的一聲輕響,毛筆掉在了地面上。
她心裏一喜,忙囑咐沈钰歡,“你快撿了跑啊!”
但沈钰歡無動于衷。
蘇念回頭一看,差點氣炸了,人生第一次這麽不要臉,她容易嗎?
“念念,你的唇真軟。”沈钰歡輕笑,沙啞的聲線,像是有蠱惑人心的意味,“很甜,讓人沉醉。”
沈钰希眼神微暗。
蘇念的臉一陣白又一陣青,氣得說不出話來。
兄弟倆都是混蛋,一個比一個可惡,這回她是真懶得管了!
“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蘇念兇巴巴的,往沙發上重重一坐,雙手抱胸生着悶氣。
兩人出門去談,蘇念心裏七上八下的,狠話雖然說出了口,但真不關心卻也不可能。
直到門又被打開,她的心一個顫,進門的只有沈钰希,“钰歡呢?”
“他有些事要處理,讓我給他些時間。”沈钰希回答,像是很疲倦,坐在沙發上,把蘇念抱在懷裏。
“念念……”他輕輕喊着,忍不住收緊手臂。
蘇念隔了會兒,低低求着:“钰希,放了他,好嗎?”
“只要你不抓他,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她附在沈钰希的耳側,軟軟的聲線湧入他耳蝸,一路傳至了心髒,“我給你獎勵,好不好?”
沈钰希卻是沉默。
蘇念急了,“你真要他死嗎?”
她有點不懂了,職責就那麽重要,能六親不認嗎?
“如果他生性兇狠殘暴,那我不說一個求情的字,但他從沒有傷害無辜,殺的也是罪有應得的兇犯,只是代替了法律去審判,就不能給他活路嗎?”蘇念質問。
沈钰希閉着眼,聲音很沉,“他心存了死志,因為我和你交往,獨獨撇開了他,對他而言就是背叛,即使毀掉證據放了他,那也是讓他活着受折磨。”
“我們分手不就行了?”蘇念心思百轉,脫口就是一個馊主意,“毀滅證據,我們再分手,解決了!”
她不好意思看沈钰希,估摸着自己有點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