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贈我修羅場

第8章

親自揭開血淋淋的傷疤，痛到極致，似乎反而能輕松一些。

佳人：“啊……對不起。”

遠山立在城中的街道上，一片茫然。

佳人不知道從哪裏找過來，站在他面前：“需要我陪陪你麽？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看夕陽。”

佳人帶着遠山來到一片他從未踏足的地方，這裏青山如黛，夕陽如血，綠茵茵的草叢中有一把長椅。

兩個人肩并肩坐在長椅上，坐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何遠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安寧和平靜。

自從曉薇割腕自殺後，再沒有過。

不知從何時開始，何遠把自己和曉薇的事情，一點點說給了佳人，佳人總是默默地聽着，從不評論什麽，只是無論何遠在那裏安靜地坐多久，她都會一直陪着。

再後來，那個游戲開始收費，在佳人提議下，他們加了微信好友。

佳人經常給他發消息，他一開始很少回，後來慢慢習慣了佳人的存在，兩個人逐漸開始無話不談。

他知道佳人是個心理醫生，畢業後就工作了，每天上班都要面對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為了減壓，才在手機上裝那個不用時時關注的小游戲解悶。

似乎還比他小幾歲，但卻比他更沉穩，心思細膩，體貼入微，溫柔如水。

是何遠做夢都不敢想的那種理想情人。

他們之間的稱呼越來越親昵，卻誰也沒有捅破那一層窗戶紙。

小佳也知道遠山是個學生，現在正因為抑郁症休學。

小佳擔心他一個人在家會想不開，定時會給他發來問候，确認他的安全。

就像那個如泣如訴的陰雨天。

雨水點點滴滴，斷斷續續，下了一天一夜了，還沒有停。

“今天好嗎？下雨了，空氣很清新，有沒有出門走走？”手機屏幕亮起，是微信消息，聯系人：小佳。

何遠擡頭看看窗外，密閉的窗簾讓他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更看不到天氣如何。

他攥着手機，光腳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外面陰雨連綿。

像她的眼淚。

何遠在窗前怔了很久。

“我可能永遠也忘不掉她了。”他在輸入框裏慢慢敲出一行字，“一輩子，可能都忘不掉。”

“今天是她的生日，如果她還活着，今天剛滿20歲。可是她已經死了。”何遠的眼眶酸痛，卻一滴淚也流不出來，“你總說，時間長了，時間會漸漸抹去傷痕，會從過去的傷痛中走出來。可我覺得，我可能一輩子也沒辦法走出來了。”

很快，手機振動了一下，自動刷新一條新消息：“我陪着你，你一輩子忘不掉，我就陪你一輩子，別一個人躲起來舔傷口，至少讓我替你裹傷，好不好？”

何遠捂住自己的臉，一動不動。

死寂的沉默之後，他重新拿起手機，屏幕上映出一張憔悴的臉，眼睛還有些紅。

“不值得。”

佳人：“我覺得值得。”手機界面長久停留在輸入中，然後，有一行字跳到屏幕上，“情不知所起，已一往情深。為之，奈何。”

“我是個混賬。”他手指有些發抖，“我……就是個混賬。不值得。”

“我猜，你現在是覺得，你背着一條人命，她為你而死，你不配再幸福的活着，對麽？”

沉默。

“你們之間，其實誰都沒錯。她的心理問題如果能早一天被關注，早一天治療，根本不會發展到這麽嚴重，你不是心理醫生，也沒有這方面的知識，不可能意識到她的情緒已經失控。你的反應就是一個正常人的反應，沒有任何錯。”

沉默。

“給我一個回應，我忽然很害怕！你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