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怎麽是你?”流茉有些愕然,她還以為是那綠衣女子。
折竹不答,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但那眼神分明在說:為什麽不能是我。
流茉被她看得有些尴尬,解釋道:“我家主子被人帶走了,我一路追至此地。剛剛看到那裏的影子,還以為是那人在此藏身,沒想到會是你。”
折竹點頭表示知道,繞過流茉要從這廟裏出去,流茉卻忽然遲疑問道:“你……為什麽在這裏?”
流茉并非懷疑是折竹擄走趙周行,單看身形,那名綠衣女子分明已經是成}人,而折竹最多算是少女。不懷疑這件事,卻不代表不懷疑另外一件事,流茉懷疑折竹或許與那名綠衣女子是同夥,不然的話,怎會如此巧合?
她這懷疑簡單而不無道理,現下也已問出。折竹不過稍稍一想,就猜到其中緣由,卻只是表面答了流茉的問話:“客棧的老板娘說過這裏。”
流茉想起早上那位美豔的老板娘說的話,估量着折竹這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老板娘、折竹和綠衣女子三個人總不可能是完全串通一氣的,也許綠衣已經跑到了別的地方去,她不該在此處浪費時間了。
思及此,流茉對折竹抱了個拳,“既然如此,我還需前去追趕,再會。”
折竹忽道:“那人可是穿一身綠衣?”
流茉本欲走,聽到這話眼前一亮,立刻停了腳步,“你知道?”
折竹道:“她往南去了。只是城外并無人家,且有一處密林。閣下又在此耽擱多時,恐怕追不上了。”
流茉猶豫片刻,“流茉鬥膽,請問閣下可願同往?閣下既然知道城外有片密林,想來對那裏也十分熟悉,若願相幫,流茉感激不盡。”
請求懇切,折竹卻并不言語。
流茉等了許久,沒有等來回答。她知道自己已經錯失良機,幸而眼下還有一根救命稻草,只是不知對方到底作何想。索性破釜沉舟,拼上一拼了。
“我看閣下不似常人,這裏有件事便也說了罷,倘若聽完後閣下還是不願相幫,我也不會多做請求。我那主子,是當今趙國天子。此番出行是為微服,考察各地民情。國不可無君,京城之中雖有玄大人代勞,但趙氏無後,如果殿下折于此地,必然群王揭竿,後果不堪設想。”
折竹嘆氣,“閣下如何知折竹會前去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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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茉心裏一喜,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師父曾教誨,看人用心。我知閣下不是多管是非之人,但也應不是見死不救之人。”
“如此,閣下盡管放心。趙國氣數未盡,趙帝不會死。”
流茉訝然:“這是……什麽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人家不想救。流茉別和這種人廢話了,再不追真的就追不上了。”流珠不知道什麽時候趕來,氣還沒喘勻,立刻劈頭蓋臉把折竹給譏諷了一頓。
聽到這話,折竹也沒有反駁,自轉了身往城中走去。
流茉想叫住折竹的話一時被噎在喉中,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才嘆了口氣,“剛剛我問過了,那人往城外去了。我去追,你先回客棧。要是晚上我還沒回來,你立刻寫信告知玄大人此事。”
“你一個人……”
“我不會有什麽事的。”
“那好,我先回去,你一定要把公主帶回來。”
兩人很快定下各自任務,流珠回去客棧,流茉繼續向城外追去。
一出城,追了沒多久,果然看到一片密林,一眼望去,草木層層,也不知裏面是個什麽境況。
之前斷了行蹤,只能根據大致方向來追,流茉心裏清楚,現在已絕無追上的可能,只是知天命盡人事,這林子還是搜一搜的好,萬一找到了也是萬幸。
林子沒什麽特別的,只是常有些小飛蟲叮在身上,倒無大礙。
流茉在林子裏搜了一圈,沒有看到一絲人煙。再看天光,太陽已經落山,她與流珠有約在先,此刻就算毫無所獲,也只能先回到客棧中再做商議了。
回去就看見流珠在大堂坐着,見到她時臉上表情變了三變,先是驚喜又是失望,到最後還算有些喜意,道:“你回來了。公主沒找到嗎?”
明知道沒可能的事還要存着一絲微弱的希望,流茉最後也只能用搖頭作答,“或許他們并未出城,明日我再去找找。如果找不到,就只好想些別的法子了。”
流珠道:“就靠我們兩個人怎麽找得到,這城不大但是也不算小。這青石鎮是歸哪個縣的,要不然……”
“不行。”流茉斷然否決,“此行特殊,不到緊要關頭,不可驚擾州府衙門。”
流珠有些煩躁,“這不行那不行,當初就不該出來。”
流茉安撫道:“玄大人既然安排殿下出來,也許早就料到了,殿下她應該不會有事的。”
“什麽叫不會有事?現在已經出事了!”流珠加重了“出事”兩個字,“國師再厲害,也不可能什麽都知道。要是知道,他為什麽還要公主出來找,直接把那個人是誰告訴公主不就好了。”
這時候已經天黑,大堂無人,老板娘估計也已經回去自己房間了,她們兩人說的話倒不擔心被人聽到。
正說着,窗外忽見一道流光劃過。流珠揉了揉眼睛,不太确定地問流茉:“剛剛窗外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流茉正好背對着窗口,聽這話有些無奈,“沒看到。”
流珠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往外看了看,果然什麽都沒有,“難道是我眼花了?”
“也許是太累。我們上去吧。”
兩人上了樓,在走廊裏看到一個女孩,穿着華麗,看到她們兩個也不怕,嘻嘻一笑,轉身進了旁邊一個房間。
這客棧不大,走了幾步就到了各自房間門口,流茉準備進去時聽到流珠說:
“這女孩好奇怪。”
“只是不怕生。”
“我沒記錯的話,那房間是那個叫做折竹的。”
聽到這話,流茉不由回頭望了眼方才女孩進去的房間,沒看出什麽奇怪的地方,“明天還要去找人,其他的事暫時不要想了,先睡吧。”
一羽進了折竹房間,找了幾圈,結果發現折竹根本就不在這裏。她已經将那什麽牌子從折竹爹手裏要了過來,說也簡單,雖然是她去借,到底愛女心切,那老龍只叮囑了幾句,就把東西拿了出來。
那玩意也不知道是什麽天材地寶,拿在手裏就感覺靈氣流動,濃郁非常。只是其中摻着煞氣,不知為何。
一羽掏出赤碧玉牌,把玩了一會兒,沒意思。在房裏找了找,從床上的帳子上扯了塊紗下來,一手拿着,變出把火燒了。
她看了看那火,轉而滅了火,把牌子重新收回懷裏,又從窗口跳了出去。
青石城是個小城鎮,沒有宵禁這麽嚴格的東西。但是當地人卻都很安分,到夜深時,街上除了乞丐酒鬼也就沒什麽人了。
還有更夫。就是那個一邊打着梆子,一邊扯着嗓子喊“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隔一個時辰那敲梆子的聲就多一響,敲完五更,白天睡覺。
現在街上就有這麽一個,不過現在才二更天,所以他敲了兩響。
一羽對這座城鎮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為鳳穿庭——客棧老板娘在此的緣故,她常常來此,無聊的時候東走西逛,要說不了解簡直對不起這座城。
借着夜色的掩護,一羽駕起一朵小雲一路向東而去。方才火焰已經指示了折竹的方向,只是不知道那家夥這麽晚了跑到城東去做什麽。
城東是個花柳巷,還有些賭場黑市都開在此處,尋常人家是不會沒事往這地方鑽的。折竹來這裏,且不說她到底需不需要嫖,問題是她能嫖嗎?
一羽越想越覺得好玩,不由自己笑出聲來。她已經到了地方,一時沒注意,笑聲就被人聽見了。底下一個喝得醉醺醺地酒鬼“啪”地往前扔了個酒壇子,嘴裏含含糊糊喊着:“誰在笑啊……?”
一羽連忙捂住嘴,駕雲走遠了點,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落地,用個幻術把自己變成一男人,左右看看,還缺點什麽,又在手裏頭變了把折扇,邊搖邊往裏走去。
這地方一片繁華,幹嘛的都有,就是沒有幹好事的。一羽大致算出折竹的方位,直接朝着最大的那家青樓走去。
到門口,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迎上來,一口一個“公子”叫的膩歪,一羽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徑自往裏面走去。就聽見後面幾個姑娘一邊“嘻嘻哈哈”地笑,一邊說什麽“我看人家長得那麽好,怎麽會看上你”,“人家好歹看了我一眼,你那麽賣力人家不是連個眼神都懶得丢”,“嘻嘻……長得醜還發|騷”,“喲,都進了這地方了,不發|騷還想立個牌坊啊?”……
一羽也不是沒來過,以前覺得那些男人都喜歡往這地跑就覺得好奇,偷偷來逛了逛,覺得這地方的人都很好玩。她也是熟門熟路了,一直進去,老鸨開始推銷姑娘了。
到妓院要點姑娘,一羽不是來嫖的,但是這個程序要走,不然人家要趕人。而且她需要一個單獨的房間,這樣才能去找人,大堂裏人多眼雜不方便。
老鸨叫來的姑娘都挺好看,可是一羽覺得好像還沒自己好看。她猶豫了一下,老鸨看出來她不滿意,又換了幾個姑娘。
一羽還是不滿意,“我聽說你這兒有個頭牌,叫做蘭姿的?”
老鸨一揚手絹,“這可就對不住您啦,蘭姿現在在陪別的客人。”
一羽拿扇子往自己腦袋上敲了敲,又想起來一個,“竹……竹婉姑娘,她呢?”
老鸨又揚了揚手帕,“竹婉今天不舒服,怕是不能見客。”
這口氣是有戲了,一羽道:“就聊聊天也行。”
“喲,公子還是個雅人兒,小的去幫您問問。”
過了會兒老鸨下來,一張塗着脂粉的老臉笑成一朵菊花,“竹婉說讓公子上去呢~”
說完又道:“這錢——”
一羽随手往老鸨手上拍了張銀票,跟着領路的龜公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