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和我存在的世界

第40章 『除了我和你之外全部的人類③』

為什麽食人貘會和花崎琴南說話？要知道，在它意識到自己說出的這種陌生的語言會為自己帶來不幸之後就一次也沒張開過它寶貴的嘴巴！

心裏就算充斥着天大的疑問，卯雪楓也沒辦法剖開花崎琴南的身體一探究竟——盡管他十分熱衷于這種做法。

“雖然很抱歉，但是我還是希望中尉可以留下你的血液樣本。”卯雪楓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帶着奇怪的笑容“這不是說對中尉有什麽懷疑，只不過有些事情想要搞清楚而已，還請中尉不要在意。”

“當然，我會盡全力配合上校。”明明只要說是為了實驗就可以命令花崎琴南做任何事情，偏偏卯雪楓選擇了這種奇怪的說法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其實就連花崎琴南也覺得很奇怪，高級食人貘無論擁有怎樣高的智商終究只是一只怪物，可是如果是這樣，它那雙金色的眸子中，怎麽會充滿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一定要形容的話，就是類似于溫柔這一類的吧。但它怎麽可能會有人類身上專屬的印記呢？

花崎琴南想不明白。

食人貘是怪物，一種長年生活在荒廢區的可怕的怪物。這是無論在下層區還是常人居住區或者是安定區的人們都知道的常識。

低級食人貘和普通的野獸沒什麽區別，只不過破壞力更加強大；中級食人貘在低級的基礎上生長出一對沒有羽毛的幹癟翅膀，智商明顯要高于低級食人貘；至于高級食人貘，我們先前也提到過，它有着形似人類的外表，但也僅限于此。因為還擁有着食人貘的形态，所以它必須弓着身體，背後的翅膀在不需要飛行的時候往往會老老實實的貼合着背部的肌肉。順便一提，因為荒廢區的環境實在是過于惡劣，為了适應那裏的環境，它們的身體都如同那對翅膀一樣，幹瘦，沒有絲毫的肌肉可言。即便如此，你也很難想象它能夠輕而易舉的掰斷一輛軍用卡車，甚至普通的槍|彈對它根本無效。

所以不論怎麽想，這種東西是不可能和人類扯上半分關系的。

花崎琴南在思考自己的事情時往往很專注，完全沒注意到秋山一副有話要講的樣子。直到他輕輕地碰觸他的衣袖時，他才回過神來：“怎麽了，秋山？”

秋山的眼睛裏寫滿了為難【少爺，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對您說，或許是我多慮了也不一定……】

“沒關系啊，秋山，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認真聆聽。我們之間不應該有什麽秘密，對吧？”花崎琴南對秋山眨眨眼睛。

【您還記得我的出身嗎？】秋山忽然這麽問道。

花崎琴南疑惑的點點頭，不明白他為什麽提起這個。

【我是由人類的女人和發｜情期的食人貘交｜配生下的怪物】秋山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艱難，那段回憶對他來說可實在稱不上美好。

一直以來，盡管軍隊十分想抓住中級食人貘或者是高級食人貘但始終沒有成功，于是實驗只停留在低級食人貘上。而像秋山這樣的孩子因為身體異于常人的強壯軍隊把他們單獨關押起來，為了将來可以為帝｜國出力而從小就受到軍事化的教導。雖然這麽說，但他們根本不被當作人類看待，經常參與各種殘酷的戰鬥，甚至為了實驗被扔進食人貘中，如此一來真正能夠活下來的反而成為了少數。反正下層區的女人多的是，這裏處在荒廢區但由于是軍區比起下層區的生活要好的太多，就算被迫和食人貘發生關系也會有大把的人願意來——只要能夠活下來有時候人類什麽事情都願意做。

秋山的母親是被他們抓來的。她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她教會了秋山忍耐。她叫秋山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會有希望，就有能夠被解救的那一天。秋山所處的那一階段由于軍隊放松了對他們的管制，所以他是和母親一起生活的。他深愛着他的母親，所以他按照她說的每一句話去做。他努力的想要活下去，然後離開這裏。不過在那些冷酷無情的軍官的眼裏，統統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他們就像是大批量生産的零件、武器，壞掉了再換一個就是，沒有人會在意一個物品的感受，不是嗎？

秋山還記得那天自己被扔到關押食人貘的地下實驗室裏。因為途中他一直反抗一直哭叫，抓着他的軍官覺得很吵，就殘忍的割下了他的舌頭，并将他被割下的舌頭扔向圍聚在一起的食人貘面前。

那一小塊肉霎時間就被其中一個家夥狼吞虎咽的吃掉了，畢竟它們在這裏吃掉的都是下層區死掉的人，比起腐爛的屍體，還是冒着熱氣的新鮮的活人更合他它們的胃口。于是嘗到活人滋味的食人貘與那些眼巴巴看着它吃掉秋山舌頭的食人貘，它們統統散發出強烈的想要吞食的欲｜望。它們的眼睛齊齊的望向嘴巴還在不停淌着血的秋山，或許是血液的氣味吸引了它們也說不定。

他多麽想昏死過去，這樣被這些怪物分食的時候應該不會有多麽痛苦，可他們在抓他來之前就給他注射了保持清醒的藥劑，所以他盡管現在痛的發抖頭腦也依然很清晰。

“嘿，小子，這是給你的，如果你能活下來——嘛，先要看你能不能活下來了，哈哈哈哈……”那個抓他來的軍官把特制的武｜士｜刀扔給他，大笑着離開。

秋山哆嗦的撿起武｜士｜刀抱在懷裏，臉上全部是眼淚和鼻涕，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可以使自己站立起來。他想自己一定會被瞬間撕碎的，一定。

食人貘開始漸漸向秋山靠攏，它們嘴裏的口水滴落在秋山灰撲撲的衣服上。他心灰意冷的靠着牆壁，一想到媽媽再也見不到自己該有多傷心眼淚就流得更多了。他真是個壞孩子，再也沒有辦法完成媽媽的心願了，他甚至現在就要死了。

然而奇跡發生了。其中一個食人貘将腦袋湊近了秋山，在他身上來回的聞着，秋山以為它會就這樣一口咬掉自己腦袋的時候，它伸出了舌頭舔了舔秋山沾着血液和唾液混雜在一起的臉頰，那模樣好像一條大狗。然後它發出了一聲怪叫，站立到秋山身體前方，似乎是要保護他的樣子。

這個時候在上方按照上級指示觀察地下實驗室的卯雪楓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此時的他只是一個少年，僅僅是一個小小的上尉而已。

“那只食人貘的編號是多少，快去查它的資料！”卯雪楓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他可能發現了一個重大的秘密“我們要創造神話了！這将被記載在教科書裏！快！停止實驗！馬上！”

是的，卯雪楓沒有說錯。食人貘不會傷害它自己的孩子這一個論調提出來的時候，确實讓人們感到吃驚。并且幾年之後，小小的花崎琴南在書本上讀到了這一條——毫無疑問，那只舉止怪異的食人貘的确是秋山血緣上的“父親”。

可當時秋山在性命攸關的情況下，又痛又怕的他就連意識也是模模糊糊的。他不明白這只怪物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只知道食人貘不是群居的生物，他跟着軍隊也去獵殺過它們，他會做出這種行為完全是莫名其妙！可在這種時候卻有一點他記得很清楚。那就是那只他認為無比醜陋的怪物，看向他的目光是那麽的溫柔，那麽的慈愛，甚至還帶着一點點悲傷。那根本不可能是宛如野獸一般的東西能夠表達出來的、人類的情感！

聽到這裏，花崎琴南哭喪着臉看着秋山：“抱歉，秋山，你一定不想提這麽痛苦的事情吧。”他摸了摸秋山的嘴巴“還會痛嗎？我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我一直抱怨着自己的出身，卻完全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你才是最痛苦的，秋山。”

他抱住秋山好一會兒才松開。

【那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少爺】秋山看到花崎琴南的眼睛裏有淚光，連忙掏出手帕為他揩幹【您不覺得這與您今天遇到的事情有些相似嗎？】

“你的意思是說，就和那道看向我的目光一樣，是這樣嗎？”

秋山搖搖頭【并不完全一樣。您知道的，少爺，因為當時我在荒廢區的情況，是沒有一個人把我當做人來看待的，如果有那麽善意的目光，我一定會記得很清楚。然而今天我看到的，那只是一種宛若見到值得信賴……】

秋山很難表達這種奇妙的情感。事實上，就連花崎琴南本人也很難解釋。

“如果可以給我一個和它單獨相處的機會就好了。”花崎琴南喃喃道。

秋山立即表示反對【那可絕對不行，少爺！無論它是怎樣高智商的存在，無論它對您表達出了多少的誠意，它都只是一個怪物！要是它發起狂來的話，那會很危險！】

“可是就是這樣的家夥保護了秋山啊。”花崎琴南伸手摸着秋山的臉龐“我差一點就要因為那些軍官愚蠢的決定而沒有辦法和秋山相遇了。那麽我的人生一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是秋山改變了我的軌跡。謝謝你，秋山，不顧一切的活了下來并來到我的身旁。”

花崎琴南揚起一個甜蜜的微笑。

秋山低下頭，像一個騎士一般的跪倒在花崎琴南腳下。

他也覺得自己很幸運。雖然失去了半條舌頭，在無人問津的狀況下還是活了下來。甚至就連母親為了自己能夠逃出來，死在了荒廢區。年少的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老天要做出這樣的安排？現在看來，這一切一定都是為了可以和花崎琴南相遇。

【能夠守護您是我這一生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