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溫行闌番外(暫時無糖,慎買)
流光一直以為人死後是沒有靈魂的,可直到她因為救一個誤闖紅燈的小男孩而被車撞死。
她以為本該死了的自己,卻是親眼看着自己的靈魂如何脫離了身體。
然後,恍惚的她在人世間飄蕩了不知道多久才等來了引路使者,踏上了那條名為黃泉的路。
黃泉路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樣黑暗、可怖,相反,這條路很美,行人三三兩兩,悠閑而惬意,不像是一條亡靈之路,更像是她想象中的仙境,殘紅暈染開的夕陽下,彎曲看不到盡頭的路邊開滿火紅的彼岸花。
徐徐的風拂過,火紅色的彼岸花搖曳,像是要燒盡人一生的功過與罪孽。
這條看似沒有盡頭的路,在拐過九個彎以後陡然間變得霧蒙蒙一片,身邊的火紅色也變得模糊。
等再次清晰時,她的眼前依舊是綿延不斷的彼岸花,只是已經沒有了夕陽,銀白的光芒傾灑在火紅的色彩上,是一種開至荼靡的美。
她滿眼驚豔地緩了步伐觀賞,即使一路已經看了很久,她也絲毫沒覺得不喜,甚至是越發驚豔。
就在她又走了很久之後,前面出現了長長的隊伍,排隊的人都堵住了路。她微有詫異,剛轉了頭想問身邊的人他們這是在幹什麽,一抹黑色的身影卻是驟然闖入了視線。
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外,層層疊疊的彼岸花間,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側身而立。
男人身形修長,氣質溫潤儒雅,雖然身着黑色西裝,卻優雅潤澤得如同古書裏清風孤月的君子,風華萬千。
溫行闌!
幾乎是在看見男人的那一刻,流光就倒抽了一口涼氣,即使是隔得這麽遠,她也依舊能夠認出那個男人是誰。
無他,她瘋狂地癡迷過他。
雖然他是數百年前的影視演員,雖然他已經去世了數百年,可即使是在她們這個世紀裏,迷戀他的人也從不曾少過。
又或許該說,從這個男人踏進演藝圈開始,迷戀他的人就從沒有少過,即使後來他和他的妻子意外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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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光近乎黑白的人生記憶裏,唯一有色彩的莫過于雜志記載錄裏那一期年代已經很是久遠的照片。
內着白襯衫、外着黑色西裝外套的儒雅男人握着一支火紅的玫瑰,輕輕地笑着。不過是人世間最簡單的純黑、純白、正紅三色,卻拼湊出了最極致的驚豔絕色,讓今後無數風華萬千的人也失了顏色,不及其千分之一。
即使是在七百年後的今天,這一張照片依然廣為流傳。
她記得很清楚,那一期雜志的主題名為“生世”。
據說是拍攝雜志的這個男人定的主題,而這一期讓無數人驚豔的雜志,其實是在這個男人去世後才開始發行的。
她一直沒有明白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也沒能明白溫行闌到底想表達什麽。
是的,照片裏的男人就是溫行闌。
盡管她沒能明白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可據後世的流傳裏說,那是溫行闌為其妻子拍攝的,想要表達自己對妻子的愛,愛她生生世世。
只是很可惜,影帝溫行闌的妻子影後應如笙和他一同死于那場意外。
可沒想到,她一直以為只能在紀錄影像裏、照片中看見的人,卻是在她死後的黃泉路上看見了。
她和他這條路,時隔了七百年。
“小姑娘,你不排隊嗎?”詢問的女聲突然在耳畔響起。
流光被拉回了神智,出現在她身邊的是一個和藹的老奶奶。她正指着前方的隊伍詢問她。
她疑惑,“排隊?奶奶,我能問問那裏為什麽在排隊嗎?”
她光顧着看溫行闌,竟然險些忘記了自己剛才是想找人問那裏為什麽在排隊的。
老奶奶慈祥地笑了笑,“排隊喝孟婆湯啊,要想投胎,就得排隊喝孟婆湯。”
她語重心長地勸道,“現在已經很晚了,如果等到排隊的人都過了橋,孟婆也離開了,你就只能等明天了。等一晚上是很難熬的。”
原來那裏是在排隊喝孟婆湯啊。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孟婆湯這種東西,流光驚訝,不過…“奶奶,為什麽等一晚上很難熬啊?”
老奶奶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無奈地笑道,“因為等這一晚上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生魂進入冥界後是需要消耗本源靈識來維持魂魄穩定的,白天還好,只是消耗本源靈識,夜晚的時候,厲鬼橫行,原本就被侵蝕着本源靈識的生魂還要忍受厲鬼的撕咬。”
她指向排隊人的最前方,“看見那座橋了嗎?”
流光點點頭,前方雖然人頭攢動,但畢竟人都在橋下,那座雕琢精美的石橋再清晰不過。
老奶奶解釋道,“那就是奈何橋,奈何橋下就是忘川河。忘川河裏浸泡着千百種狠厲的厲鬼。厲鬼是沒有意識的,他們歹毒且兇狠,只是白日裏有孟婆在,他們不會出現,等到夜晚孟婆一離開,這裏就會成為他們的地界。”
她微微搖了搖頭,臉上似乎是不願意回憶的痛苦,“留在這裏的人就會被他們撕咬,等到留在這裏的人被撕咬得受不了跌入忘川河,或者本源靈識徹底被吞滅,也就成了厲鬼的口中餐,從此徹底消失在世間。”
流光震驚,沒想到看似美如仙境的黃泉路、奈何橋、忘川河竟然這麽殘忍。
“奶奶怎麽懂得這麽多?”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麽。
老奶奶懷念地道,“因為我已經在等一個人,在這裏已經留了五年了,每晚都能看見很多人跌落忘川河,或是靈識被蠶食。”
等人?流光驚詫,以犧牲靈魂為代價去等一個人?
她又聽她道,“被厲鬼撕咬是很痛的,如果小姑娘沒有執念,還是盡早去排隊吧。只要你排着隊,無論多晚,孟婆都會在今天讓你離開。”
一直到老奶奶離開,流光都是震驚的。
她緩了很久,才機械地轉動目光去看依舊一動不動站在花海裏的溫行闌。
如果老奶奶說的都是真的,那七百年前就已經死去的溫行闌為什麽會在這裏?影後應如笙不是和他一起出的意外嗎?
她不知道她是怎麽踏出羊腸小道走到溫行闌面前的,只是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站在他面前了。
他的真人甚至遠比照片中的人更為儒雅高貴,讓人完全地挪不開視線。
溫行闌在流光靠近的時候就感知到了,他微垂了眼眸看向眼前的少女,微含笑意致意後便再一次擡起目光。
流光有很長一段時間驚豔在溫行闌的那抹笑意裏,等到回過神來,才發覺他已經沒有注意她。她疑惑地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注視着的方向竟然是奈何橋。
橋頭,身着素淡古裝的年輕女子一碗一碗地舀着湯遞給排隊的人,喝下孟婆湯的人就搖搖晃晃地上了奈何橋。
她沒想到傳說中的孟婆竟然這麽年輕貌美,可他在看什麽?
流光還是疑惑。
溫行闌再一次微垂了目光,“我在等人。”
微頓片刻,他道,“快入夜了,再不排隊,你就該趕不上今天的輪回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将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而溫.影帝竟然也回複了她。而且溫.影帝真的像傳聞裏一樣溫潤儒雅,待人寬和。
只是…等人?
等誰呢?
可這一次他沒再回答,他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奈何橋頭。
銀白的光芒漸漸沉了,在奈何橋前排隊的人也漸漸少了。
夜幕來臨的時候,奈何橋前已經沒人了,孟婆也離開了,然而流光因為疑惑卻忘記了老奶奶的提醒,沒有去排隊。
直到被厲鬼撕咬的劇痛傳來,她才意識到老奶奶的話沒有半分參假,然而她身邊站着的溫行闌卻像是完全感知不到一樣,優雅地筆挺地立着,目光依舊注視着奈何橋頭。
因為他太雲淡風輕,她甚至懷疑這種被撕咬的劇痛是她一個人的幻覺,可這種猶如撕裂一般的痛卻又那麽真實,直到後半夜,她看見他的臉色隐隐泛白,才真切地意識到,這不是她的幻覺,只是他一直在隐忍而已。
流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痛暈過去的,等到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又一次将近夜色了。
昨晚的記憶太痛了。
她到此刻都還記得那種刻骨銘心的劇痛,而溫行闌卻像是完全沒有經歷過一般,與昨天沒有任何不同地站在那裏,專注而溫柔地注視着奈何橋頭。
這般與雜志裏相似的神情。
那麽毫無預兆的,她的腦海裏就蹦出了一個念頭,“您是在等應影後嗎?”
她看見一直毫無情緒起伏的溫行闌,那麽突然的,眉目就鎖緊了兩分。
聽見應如笙名字的那一刻,溫行闌的目光緩慢地落在了被厲鬼撕咬得有幾分狼狽的流光身上。他的聲音卻似乎更加狼狽,“是。”
輕輕的一個“是”字,卻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一年有四個季節,十二個月份。
溫行闌一直覺得四月是一個很特殊的月份,因為他真正開始記得事情的那一年的那一個月便是四月。
那一年最原始的記憶裏,四月是血紅色的。
父親懷孕的情.人為了上位想要摔死他,只是最終卻失.足從二十層的高樓上摔下,跌落在他面前。
不知道是她腹中孩子的血還是她身體的血蔓延了一地,也蔓延到了他的腳下。
那樣的顏色是最純正的紅,只是好像因為流血的人從高樓跌落而變得畸形的面容而稍稍顯得有些扭曲。
之後很多個夜裏,他總是在那樣的紅色裏夢中驚醒。
因此四月于他而言是特殊的,卻從來不是美好的。
直到那一年四月。
他本以為自己只是和盛家千金被綁架的,因為那間黑暗不見天日的屋子裏只有他和她。她總是很喜歡說話,其實這樣的她讓他很不喜歡,可出于禮貌,他沒有開口打斷她,只是靜默地聽着。
不知道被關了多久,總之已經久到他已經開始習慣了黑暗,也習慣了她的吵鬧的那一天,屋子裏多了一個人,葉雲辭。
于是變成了他和葉雲辭聽她一個人說個不停。
也好,至少不是他一個人受罪,可後被抓進來的葉雲辭卻似乎受了重傷,更多時候是昏昏沉沉地睡着。
不過後來他卻突然覺得,葉雲辭能這樣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也是一種幸運,至少他不用看見那些人在這個房間裏面溶屍。
強烈的酸浸泡滿活人的身體,劇烈的尖叫後,人漸漸沒了聲息。
經過“炖湯手”的攪拌處理後,活生生的人便只剩下了三三兩兩的骨架。
多好的殺人手法。
多醜的一雙殺人手。
汗珠不住地滑落在那雙攪拌屍體和強酸的手上,那雙手卻沒有半分停頓與疲勞。
那是屬于人的手,卻攪拌着桶裏的人,多讓人惡心啊。
他覺得自己整個胃都是翻攪着的,甚至是覺得人的肌膚都讓人惡心。
這種惡心已經讓他有些記不清看見多少個人被這樣溶掉了,只記得原本吵鬧的女孩漸漸地變得安靜。
縱然是他蒙住她的眼睛,可那種撕裂的尖叫聲和劇烈的味道也能直沖進人的心底最深處。
再後來的事情,他是真的已經不怎麽記得清,也不願意記得清了,唯一還清晰的是,對方防守出了疏漏那一天,他拖着半睡半醒的葉雲辭離開,本該和他們一起離開的女孩在他們險些被發現的時候獨身引開了對方,卻也從此失蹤了。
他的記憶裏,她消失那一天就是穿的一身紅色。
第一次有應如笙那一年的四月,也是紅色的,卻又似乎有什麽不同,至少不像以往的四月,讓他覺得全是難熬與痛苦。
可他卻一直很疑惑,那樣一個吵鬧又膽小的女孩,那一天到底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勇氣,獨身去引開拿了.槍的一群人。
因為無知,所以無畏嗎?
後來和她在一起的七年裏,他曾問過她還記不記得往事,她的目光是疑惑的。他當年的疑惑也就随着她的疑惑而永遠埋葬了,可事實上,也許他早已經在她能咬牙從最低谷站起來的時候得到了答案。
不過有沒有答案也不重要,她不記得最好,畢竟那樣惡心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忘了最好。
他是希望她能忘了曾經的,可卻不希望她忘了他。是什麽時候開始,發現了她的異常的呢?
他其實已經不怎麽記得了,又或許該說,這種發現是一點點累積起來的,盡管最開始他覺得很荒謬,可後來的一樁樁一件件卻讓他越發明白,她也許真的不是要離開這個國家,而是要離開這個世界,去一個他找不到、跟不去的世界。
他很無措,也很害怕。
這種害怕在那幅她畫了七年的畫完工時達到了頂峰。
因為愛,他想留住她。
可也同樣是因為愛,他不忍心留住她。
七年的時間,足夠他清楚她對國畫有多熱愛,也清楚一雙手廢了的她每一次提筆有多痛,盡管這種痛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及過,可每次她畫完畫連拿東西都顫抖,甚至是唇色都泛白,又怎麽能不讓他明白?
他隐約明白了她不願意留在這個世界也是因為這種極致的痛和盛家給予的苦楚。
她對這個世界絲毫沒有留戀,畢竟也許她去了她想去的世界後就能重新拿起畫筆,能夠有更完美的生活。他怎麽舍得阻攔?
那是她最愛的事業啊。
唯有在畫畫的時候,她的臉上才會浮現最真切的笑意和滿足,他又怎麽舍得折斷了她的羽翼?
可他又怎麽舍得她徹徹底底地遺忘了他?
他想最後自私一次。
他覺得這樣的自己自私又醜惡,分明愛她,想護她一生安穩,卻又要親手傷了她。
盡管她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盡管他清楚他的死不會對她造成太大的影響,可即便是影響小,它卻是一定會存在的。
或許盛含澤罵得對,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只是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瘋的了,或許是某一年的四月吧。
其實生于四月,死于四月時,她都在他身邊。
他該覺得知足了。
所以後來他還是選擇死在四月的柳絮裏,放了她自由。
不然他不知道控制不住內心野.獸的自己到底會做出什麽樣瘋狂的事情。
再後來…
溫行闌的目光落在一片片血紅的彼岸花上,再後來他已經不記得春秋與四月,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留在這裏多久了。
**
夜幕将近,流光走到奈何橋頭時,都還是茫然的。
她想起了溫行闌那一句雖輕,卻重若千鈞的“是”,只是後來她卻再問不出只言片語。
再然後,引路魂便告知于她,由于她的執念太淺,本源神識也太弱,若是今日還不走,只怕難以挨過今夜。
所以在夜幕将近時,哪怕她再好奇,也不得不離開了。
奈何橋頭,年輕的孟婆流蘇廣袖輕輕一拂,一碗碧色的湯便漂浮至流光面前。她卻像是沒看見一般,目光疑惑地注視着某個方向。
流蘇順着流光的目光看去,便見着了已經看了七百年的身影。她輕嘆息一聲,“癡兒啊。”
流光被流蘇一句話拉回了神智,正想詢問她,卻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合适。
流蘇察覺了,便笑道,“你且喚老身奶奶便是,按你們人界的年紀算,老身已經是十萬歲有餘了,當得起你一句奶奶。”
“奶奶。”流光從善如流。
流蘇笑了笑,“你是想問溫行闌的事情吧?”
流光點點頭。
流蘇無奈笑道,“你已經不是第一個好奇的了。”
她嘆息道,“他啊…等的是一位神。人又如何等得來神?”
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可那人的執念卻已經太深了,深到甚至于經常會出現真實到近乎能夠影響旁人的幻覺。
縱然是她不忍,告知過他,可他卻依舊執意地等了下去,到如今七百年,縱然他的本源神識再強大,也快損耗沒了。
這個癡兒也快灰飛煙滅了。
也罷,那都是各人的造化。
“小姑娘,既然知道了你想知道的,就喝了它趕緊過橋吧。”流蘇道。
流光卻是已經震驚到完全沒聽見流蘇的勸說,她的目光轉向立于花叢中的溫行闌。
他等的是影後應如笙。
孟婆卻說他等的是一位神,還說人等不來神,她也告知過他,他卻還是執意等下去。
即使明知道等不來來人還繼續等下去,不就等同于等着自己一點點消失嗎?
流光心髒驟然一縮,然而正在她心髒寸寸收緊間,那綿延起伏的火紅彼岸花間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正紅色的身影。
那道身着正紅色廣袖長袍的姝麗身影執着一把正紅色的玉骨傘。
在葳蕤盛開的紅色彼岸花間,那道身影卻是越發靡麗,而原本一動不動站在花叢裏的黑色身影,在看見那道紅色身影時,似乎有一瞬間的徹底僵硬,然後一步步靠近了那道紅色身影。
那一刻,她似乎真正明白雜志主題的“生世”是什麽意思了。
**
又一次日暮時分,那個小姑娘已經到了奈何橋頭,溫行闌看得清楚,卻并不怎麽關心。
這七百年來,來來往往的行人太多,與他都沒有什麽關系。
“行闌。”溫婉柔和的聲音遙遙穿透搖曳的微風傳來時,溫行闌甚至沒有半分動靜,這樣的幻聽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
直到那道聲音又起,尤為的清晰。他才下意識地轉過頭。
不是想象中的空無一人,一道熟悉至極,他每日每夜想着的身影就那麽突然地出現在了彼岸花間。
他沒敢動,怕驚擾了這片刻的幻覺。
他曾出現過這樣的幻覺無數次,可唯有此刻是最清晰的。
然而當那幻影一步步靠近他,甚至溫熱的手觸及他臉側還沒消失的時候,他卻突然覺得那麽虛幻、那麽不真實。
溫行闌曾無數次見過等在黃泉路上的人歷經厲鬼撕咬最終等到了要等待的人,也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再次見到應如笙會是什麽情景、什麽時候,即使是從孟婆口中得知永遠也等不到她的時候,他也不曾退縮過半步。
可此刻她真正出現在他面前,他卻大腦空白得控制不住地後退了,怕這樣狼狽滄桑的自己惹了她的厭煩。
應如笙看着近在咫尺的溫行闌,他似乎與記憶最初的模樣沒什麽不同。如果一定要細數不同,那就是他那一身溫潤儒雅的氣度更加沉澱了。
可他眼裏的兵荒馬亂卻清晰地暴露了那儒雅皮囊之下的千瘡百孔。
她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沒有她想象得那麽無懈可擊,尤其是他眼角無聲滑落的淚,将他完美的盔甲擊得潰不成軍。
她從不知道,那樣沉穩睿智的溫行闌會哭,盡管無聲無息,卻是哭得這麽悲恸,像是所有的情緒在一瞬間得到釋放,可也是在這一瞬間,他眼角的淚收得徹底,眼底的蒼涼與狼狽也掩飾地徹底,又在轉瞬之間恢複了最溫和最關懷的笑,那是他對她最慣有的笑。
“如笙。”
他喚。
“我在。”應如笙輕聲應道。
冥界的風從來是冷的,溫行闌也沒覺得暖過,可此刻一陣風拂過,他卻覺得從未有過的暖意浸染身體。
他看着那麽真實的她,笑了,絕望又釋然,“在就好。”
都說灰飛煙滅前會有那麽一刻最真實的幻覺,以滿足人心最深處的渴望。
七百年了,如果這一刻是灰飛煙滅前的真實幻覺,那就讓他在這一刻消失也好。
因為她在就很好。
作者:咳咳咳,暫時寫到這裏吧。
寫到這裏沒有糖,所以标題是慎買。
果然寫甜甜甜得看靈感,如果後面想寫甜甜甜了,我會補在這一章的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