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景昭背着宋慕方疾步往校醫務室方的向走。
身後人呼吸間的溫熱氣息打在他脖頸上, 麻麻癢癢,然而景昭此刻卻完全沒有那些旖旎的想法, 心裏面全是自責。
宋慕方中午趴在桌子上快有一個多小時, 他明明都已經看到了, 卻一直都以為宋慕方是在睡覺,直到上課才發現對方發燒,這實在太不應該。
心裏正後悔着, 景昭聽到了身後宋慕方的小聲提問, 他聲音又輕又軟, 仔細聽還透着些委屈:“你不生我氣了嗎?”
景昭的心倏地被刺痛了一下,腳下的步子卻依舊沉穩。
他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心中忍不住苦笑:生氣,他的确在生氣,不過不是生宋慕方的氣, 而是氣自己太無能, 配不上宋慕方。
宋慕方哪裏知道景昭此時此刻的想法。
他艱難地掀開眼皮,遲遲等不到景昭的回答,不由得又有些失望。
由于生病發燒的緣故,宋慕方的大腦思考變得遲緩混沌。
心裏只想着景昭讨厭他,他也不想死皮賴臉地往景昭旁邊湊,不想丢那個人。
噘嘴拍了一下景昭的肩膀,在景昭的身上折騰個不停, 同時嘴裏面還嘟囔着:“景昭, 你放我下來, 我自己會走。”
景昭怎麽可能真聽宋慕方的話在這個時候放下宋慕方,讓他自己一個人走,将宋慕方往上掂了掂又抱緊了些,景昭搖了搖頭聲音沉悶地道:“別鬧,我不會把你放下來的。”
“你好讨厭。”宋慕方有點不高興了,一雙眼睛霧沉沉的。
他艱難地集中起精神,重重錘了錘景昭的肩膀,當然,是宋慕方自認為的重。
由于生病的緣故,宋慕方全身都軟趴趴的提不起什麽力氣,比起捶打,用小奶貓撒嬌這個詞來形容似乎要更加的恰當些。
“你好讨厭。”宋慕方在景昭耳邊小聲的又重複了一遍,嘴裏面嘀嘀咕咕:“我不想讓你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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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我讨厭。”景昭附和宋慕方:“聽話,先去醫務室,等到了醫務室再來罵我好不好。”
景昭沒說話還好,這話一說出口,宋慕方心裏面的那股子委屈勁一下子上來了,他水蒙蒙的眼睛沒有焦點的看着前方,委屈地控訴着景昭:“可是你真的真的好讨厭,突然就不理我了,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麽生氣,也不知道做錯了什麽。”講到後面時,宋慕方抽了抽鼻子,聲音裏面帶了點鼻音,可憐兮兮的。
景昭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沒有生你的氣,你這麽好,哪裏有人舍得生你氣。”
“真的嗎?”生病時候的宋慕方反應格外遲鈍。
“真的。”
宋慕方閉上了眼睛,兩只手下意識的摟緊了些景昭的脖子,臉貼在他後背上,聲音軟成一灘水似的,用最後一點力氣控訴:“你胡說,你這些天都不願意和我說話,還,還說沒有生我的氣。”
這些天不止宋慕方難受,景昭心裏面也很不好受,要疏遠宋慕方難受,看到宋慕方難受更難受。
宋慕方的指責軟唧唧的,沒有一點力氣,卻像細細密密的針一樣,紮在景昭心口,綿綿密密的全是疼。
對不起,是我錯了。
景昭在心中向宋慕方道歉。
背着宋慕方,景昭很快到了學校的醫務室。
看到景昭背着一個學生走進醫務室,校醫趕忙招呼着景昭将病人放在病床上。
他看了看宋慕方的臉色,取出一支溫度計給景昭:“先量一□□溫吧。”
景昭接過溫度計,看着躺在床上的宋慕方,像哄小孩子一樣地輕聲道:“擡一下胳膊,量體溫。”
然而宋慕方已經燒糊塗昏睡過去,聽不清景昭說的話,自然也沒辦法配合景昭的口令。
看着宋慕方緊閉着的眼睛,景昭走近兩步,俯身很輕地擡起宋慕方胳膊,将溫度計塞進他衣服裏量體溫。
動作之間難免碰到宋慕方藏在衣服之下的肌膚,宋慕方的皮膚和他想象中差不多,上等玉石一樣的柔滑細膩。
手指與宋慕方肌膚接觸的地方傳來一陣微妙的戰栗,景昭不敢多碰,目不斜視地将溫度計塞進去之後立刻收回了他的手和視線。
幾分鐘時間過去,景昭将溫度計取出來,看了一眼上面的溫度——39.2度,這已經是很高的溫度了,景昭的表情變得凝重,更加後悔內疚他沒有及早反應過來宋慕方的不對勁。
校醫看到溫度計的度數,也沒多說什麽,給宋慕方手上紮了一針吊水。
送走打完針的校醫,景昭在宋慕方的床邊搬了一張椅子坐下來。
他注意着宋慕方吊瓶裏面的藥水,在對方不知道的時間裏,眼神近乎貪婪地一寸一寸描摹宋慕方的眉眼。
眉毛形狀很好看,睫毛纖長卷翹,漂亮的雙眸總是水光潋滟的,嘴唇水紅飽滿,一看就很柔軟,很甜。
平穩住鼓噪的心跳,景昭迫使自己移開視線。
宋慕方睜開眼睛時,看到眼前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第一反應是自己回到了原來那句病恹恹的身體上,第二反應關于惡毒炮灰系統什麽的只不過他的一場幻夢。
到底是夢還是現實,宋慕方看着眼前白色的天花板剛要不知所措,腦海裏面響起了1111熟悉的聲音:【宿主,你好點了沒?】
宋慕方:……
宋慕方垂下眼睛:【已經好很多了。】
雖然四肢依然酸軟,但是比起一開始那種連眼皮都要睜不開的狀态已經好了太多。
宋慕方手撐着床板坐直了身體。
這種生病的體驗宋慕方幾個月沒有再經歷過,突然再來一次他竟然感覺到了幾分新奇。
旁邊的桌子上有一張被壓着了半邊的紙條,宋慕方左顧右盼間注意到,心裏有種紙條是留給自己的直覺,将紙條扯了過來。
紙條上面有字:“我下課之後把晚餐給你帶過來。”
字跡龍飛鳳舞,鐵畫銀鈎,宋慕方和景昭同桌這麽幾個月,自然不會認不出來這是景昭的字。
高燒時候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是當時不愉快的心情宋慕方卻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宋慕方癟癟嘴,看着面前的紙條小聲咕哝:你讓我留在這裏那我就留在這裏,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他想清楚了,他要當一個惡毒炮灰,真惡毒的那種。
以後景昭說話,肯定不會給景昭半點的好臉色。
從今天開始,他就是宋鈕钴祿歸來慕方,一個冷酷又惡毒的惡毒炮灰。
下午第四節 課一下課,景昭動作飛快走出教室下樓,去給宋慕方買晚餐。
只要想到宋慕方或許已經餓壞了,正在着急地等着自己,景昭的速度又快了點兒。
學校外面的吃食很多,考慮到宋慕方生病發燒大抵還沒有好,需要吃些清淡的食物,景昭給他買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害怕宋慕方等急了不高興,景昭手裏面拎着袋子,又腳下步子飛快地往校醫務室的方向趕。
然而好不容易趕到醫務室,之前宋慕方躺着的床上卻已經沒了人,床單也折的整整齊齊被放在床頭。
“醫生,今天下午來打針的那個同學呢?”景昭走出了病房。
平常來校醫務室看病的學生并不多,再加上景昭當時還背了一個人過來,校醫對他的印象很深刻,無需景昭多問自個兒便想了起來:“你怎麽又來醫務室了,你那個同學已經被他媽帶走了,他沒有告訴你一聲嗎?”
“應該說了,不過我手機沒電了,沒有看到。”景昭胡亂找了個借口,拎着袋子又走出醫務室。
他一個人走到學校的小花園随意選了個位置坐下,默默地吃完了原本買給宋慕方的皮蛋瘦肉粥。
晚上上完晚自習,景昭回到住處。
開門進去之後,無一例外又遭到了王慧丹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她兒子景鑫以前做的事情被發現,由于沒有滿18歲的緣故,還算運氣比較好,去了少管所,另外的盟哥他們就沒有景鑫那樣的好運氣了,被警察抓進去之前兩個星期剛好成年,現在已經進了局子,要被關個七年八年的。
對兒子被送進少管所的事實無法接受,這些天,每每看到景昭,王慧丹都會控制不住情緒。
将王慧丹的無能狂怒徹底無視掉,景昭摔上了門。
回到他的房間之後,景昭沒有急着去做其他的事情,而是坐在椅子上,從抽屜裏面掏出一個盒子。
宋慕方送給他的糖果吃完之後剩下的糖紙,兩個人上課時候傳的紙條,秋游時其他人發在群裏,他特意去照相館洗出來的宋慕方的照片等等。
這些關于他和宋慕方的回憶,景昭都偷偷地藏在了這個小盒子裏。
景昭将紙條、照片按照順序重新又看了一遍,動作輕柔地将這些回憶放進盒子裏。
理智告訴他,現在正是一個與宋慕方劃清界限的好機會,藏在內心深處的欲.望卻在時時刻刻提醒着景昭,他想要靠近宋慕方,想要親近宋慕方,想要對宋慕方做一些親密又過分的事。